杉杉股权争夺大战:富豪“分家”与东亚文化问题
“创二代”继承问题是这些年媒体探讨的热点话题,现在遗产继承问题又成了人们关注的问题,杉杉股份“分家”,提示“创一代”身前一定要处理好身后事,否则后患无穷。
“创一代”面临的问题是,与我们文化相近的东亚不足学,欧美与我们文化相距甚远,想学学不来,没有现成的经验可以借鉴。

分家与产品、技术,甚至商业创新不一样,产品、技术,商业创新属于“技术”问题,可以拷贝欧美,分家问题牵涉甚广,基于社会文化与历史传统,属于“道”的问题。
东亚商业世界里,企业传承问题的解决整体不及欧美,即使他们穷尽下半生来解决这一问题。举两个典型,今年95岁的李嘉诚,仍然在管理一线坚持,今年100岁的亚洲糖王郭鹤年甚至连接班人都还没有指定。
看看微软创始人比尔·盖茨,于2014年辞去董事长一职,除了忙慈善外,还传出了绯闻,算是享受生活,思考人生很多年了。
基于东亚文化背景,集权模式是否为唯一的方法,如何解决企业传承一直被商界、学界高度关注,其实并没有特别好的办法。权力与财富需要传承,外部智慧需要吸纳,鱼与熊掌兼得,想起来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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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继母夺权,分权分钱分家真忙
3月23日,杉杉股份第十届董事会决定,选举郑驹接替父亲郑永刚出任董事长,正式接管市值近400亿元的新能源企业杉杉股份。
2月10日,杉杉控股创始人、杉杉股份董事长郑永刚因突发心脏疾病去世,享年65岁。
杉杉股份任命郑驹的决定却引发了郑永刚的遗孀、郑驹的继母周婷的不满。据国际金融报披露,周婷大闹股东大会现场。
恩怨如梦,历经沧桑几度秋,风云乍起,再度掀起血雨腥,嫡子与继母争权的狗血剧情再次上演。
放眼全球,富豪分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在中国大陆却是个新问题,而且未来类似的事情会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
这与不同经济体之间的发展历史有关,欧洲家族企业已经富了上千年,北美、东亚的日韩、中国香港、澳门也富了数百年,中国大陆的企业家是从改革开放后才开始发家致富的,历史太短,没有积淀。
分田分钱真忙,四十年过去了,中国企业家,“创一代”年事已高,遗产继承问题摆到了眼前。
遗产主要分为两类,分别为权力与财产,两者有时候统一,有时候相互独立。权力继承产生了接班问题,创二代的话题就是这么产生的。财产继承产生了分家的争议,就是我们现在正聊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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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不得欧美,“创一代”们的难题
按照时间顺序,“创一代”差不多可以分为三波:
第一波于八十年代开始创业,吃的是改革的红利,本土市场崛起,满足的是内需;刘永好、宗庆后、卢志强、柳传志等都属于这一波;出身是个体户,集体企业、致富带头人。
第二波于90年代开始创业,吃的是开放的红利,中国制造崛起,面向全球市场;92派、家电帮都属于这一波;这波企业诞生的时候,治理结构就比较现代化、规范化,创始人知识层次、社会阶层更高。
第三波是IT、互联网创业者,吃的是技术的红利,基于庞大的中国人口和市场,创造新的互联网范式,形成了独特的中国互联网特色;张朝阳、马云、马化腾、李彦宏、王兴是其中的代表。
这三波企业家之外,房地产算是个独特的存在,其最大特点是政府资源型。
第一波、第二波大多是40后、50后,如今已经步入老年阶段,遗产分割正逐渐成为迫在眉睫的问题。
多子多福也多愁,“分家产”搞不好就会变成“争家产”,妻子儿女们为此打得头破血流,沦为街谈巷议甚至坊间笑话。
欧美有完善的职业经理人、家族信托等手段做制度保障,既解决了权力继承问题,也解决分财产的问题。早在2008年,“新爱播”的小伙伴写过一本书,书名为《打工皇帝唐骏》,意在从职业经理人制度切入,探讨中国“创二代”接班的问题。
十五年前,作者的观点是乐观的:这一代企业家生于一个全球化的时代,他们天然具有全球化的视野,会学习全球化的制度,就像产品、技术、商业模式的创新一样,财产继承问题、权力继承问题都可以学习欧美的现代化制度,体系化解决。
十五年后,作者的态度是悲观的:当时低估了文化的影响,产品、技术、商业模式创新都是“术”的问题,而财产继承问题、权力继承问题是“道”的问题,“术”是手段,可以学,学得来,“道”是文化,学不得,学不来。
文化与中国大陆相近的是东亚的韩国、日本、中国香港、新加坡、泰国等地,东亚企业家有两个特点:一是家族传承,父死子继,或者兄终弟及,结果都会面临分家产、分权力的问题,老板离世,公司也就逐步进入解体的程序;二是高龄退休。
曾经最成功的华人企业家李嘉诚今年已经95岁了,还没有完全离开管理一线;中国大陆最成功的企业家之一任正非今年已经79岁了,都奔80了,华为还得他说了算。
还有亚洲糖王,在大马(马来西亚)首富的位置上盘踞了二十年、1980年代就在北京建国贸的郭鹤年,今年都已经100岁了,还没选定接班人。郭老身后,谁才能镇得住场子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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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权还是集权,“胡运不过百年”的启示
东亚企业治理模式的特点还是集权,企业治理模式与文化有关,也与历史传承有关。集权治理与分权治理,没有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差,各有优劣而已。
简单聊聊历史。中国自古有胡虏国运不过百年的说法,就是说少数民族政权不超过一百年。无论前秦、两魏,还是后来的元朝,立国时间都不超过一百年。
胡运不过百年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遗产继承制度,与中原王朝父死子继不同,草原帝国一般推行兄终弟及。
兄弟都死光了,兄弟的孩子们就打起来了,看看曾经强大无比的蒙古帝国。胡运不过百年是分权的结果。
清朝是一个例外,例外的原因是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雍正。
雍正在位,做了两件事,一是反贪,二是集权。比较而言,中原集权制度对于清代国祚延续起了更大的作用。
康熙晚年,九王夺嫡,四爷胤禛胜出。出局的八爷等不甘心,搬出了“八王议政”,“八王议政”是祖制,是满族人从白山黑水带来的传统,这套制度在经过雍正的的血腥斗争后被废除了。
在我们的记忆里,集权治理模式是合理的,有效的。列夫·托尔斯泰说过,国王是历史的奴隶。换个说法,企业家也是历史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