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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与温暖的童话

2020-07-17 19:44 作者:freeick  | 我要投稿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的眼睛很久没有为了“哭”而流过眼泪了,可这一次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于是索性让眼泪肆意流淌,好像连带着冲垮了构筑已久的虚构外壳,大方地哭泣有时也是一种坚强。何况为了一部这样的电影,貌似一切都是值得的。


没有华丽的外表,也没有酷炫的特效,作为一部定格动画,它实在太过“丑陋”,可是“丑陋”的它却反复扯着我的神经,甚至剖开了我的精神,如同品尝一罐炼乳一般,撬开了坚硬的罐头外壳,里面是温暖到心扉的甜。

这是一个8岁的澳大利亚小女孩和44岁的美国中年人的故事。他们天各一方,却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成为笔友,就这么写信、回信,写信、回信……度过了20年,他们就这么成了彼此最好的朋友,彼此唯一的朋友。


马克思肥胖、独居,同时患有“亚斯伯格综合征”(自闭症)。他看上去愚笨,实际上却读过不少书;他是个犹太人,却不信上帝,戴着的犹太小帽只是为了防寒;他没有朋友,只有一个想象中的朋友——“小方饺先生”;养着几只奇形怪状的宠物以及不知道几世的“亨利”;人生三大愿望是:拥有一个真的朋友、集齐诺布利特全套公仔、买上一辈子吃不完的巧克力。


他无法理解这个世界,正如他无法理解人们的表情一样,所以他需要靠一个小本子去辨别人们的表情。

如果可以,他宁愿住在月球上,因为那里安静也没人,可不幸的是,他住在繁忙而吵闹的纽约,于是他的生活并不令他开心。他的心灵是破碎的,头脑却是清醒的。

玛丽同样是孤独的,拥有并不好看的眼睛与额头上丑陋的胎记;她的父母并不算好,对她也没有太多的关心;学校里的同学嘲笑她,欺负她,甚至连狗都不愿意和她玩耍;她没有任何朋友,唯一亲近的伙伴是隔壁不敢出门的邻居老头和爸爸捡回来的一只鸡,她的生活并不快乐,她是自卑而胆怯的。


就是这样的他们相遇了,并且相伴了近二十载,最终成了彼此生命中的一半。

马克思的童年还有成年都是阴暗的,好像成年只是童年的放大版而已,患有精神疾病的他却不认为自己有病。当玛丽向他寻求帮助时,他给了这个小女孩最好最温暖的解答。他告诉她,孩子是从蛋里出生的;他告诉她胎记是巧克力神的标志;他告诉她,“Love Youself First”,爱人要先爱己……

而玛丽也用自己的一切温暖着大洋彼岸的马克思。她给他红色的绒球,她给他自己的眼泪,她给他各种各样的小礼物,她给他最无私的爱……

1电影的黏土画风奇特,整体色调阴暗,可玛丽和马克思的友情却美得不像话。他们彼此接纳,彼此改变,这个世界是阴暗寒冷而倾斜的,但就是这样他们才得以相拥。玛丽给马克思带来了颜色,而马克思则让玛丽不再成为自己一样的人。“我年轻的时候,想成为任何人,除了自己”,马克思拯救了玛丽,也拯救了过去的自己。“M”是玛丽,也是马克思自己,当他读着玛丽的来信时,他的人生不断地闪过,他焦躁、害怕甚至住院,但他最终选择接受玛丽,像他接受自己的人生一样。两个孤独的人,两颗孤独的心,轻轻地触碰,轻轻地相拥,痛苦也幸福,造物主为我们安排了一切,却让我们自己选择朋友,何等的困惑,也是何等的幸运。

多少人“相识遍天下,知交无一人”,生命永恒的孤独就在于此,这甚至不仅仅是个人的遗憾,也是人类共同的无奈。是否需要静下心来思考何为友情、何为朋友,是否需要思考在这大千世界里,有没有一个人懂得你的喜悲,愿意交换彼此的内心。我想,朋友或许不是能聊上几句或者笑上几声的擦肩而过,朋友大概是能打你一巴掌的同时也能替你挡下一刀,能陪你走过长街而一言不发的那个人。

古罗马的哲人西塞罗说过:“朋友是另一个自己”,在真正的朋友身上,我们得以看见自己、原谅自己,学会与自己相处。在漫长的岁月里,玛丽和马克思分享着一切的点滴,尽管他们住在两个大洲,笔下的文字却能够无限延伸,让彼此在彼此的心里安家。可是遗憾的是,他们不曾见面,也不能共享任何东西,哪怕只是一罐炼乳,可是他们却共享了彼此的生命,彼此的喜悲。那么,就足够了。

那么你是马克思还是玛丽呢?你的生活是否也如他们般孤独且阴暗?种种的烦恼与不完美围绕,怪诞与不理解撕扯,何处是尽头,何处是终点?人的一生到底该怎么度过?很遗憾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如马克思自己发明的词一样,生活是“混惑”(confuzzled)的,那么生命就是等待死亡的过程吗?显然不是的,马克思和玛丽的一生告诉我们,当你用心接纳自己时,你会感叹,生命是如此美好。

人生短暂又漫长,自由又压抑,你一刻吟咏“人生如寄”,一刻又感叹人生有那么多“小确幸”,看起来矛盾而精神分裂。你试图让世界理解你,可是你却不曾花哪怕一秒理解自己,宁愿选择一些忧郁的日子抱头痛哭。我们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训练着表情,却忘了查看内心在微笑还是啜泣。你我一头扎进生活的海洋,窒息、无助、彷徨、恐惧……生命的存在到底为了取悦谁,而谁又在取悦你呢?或许孤独与哲理的较量总是来得恰到好处。只有认识到没有东西是完美的,我们才能完美。从前认为,成长是顺其自然的事,而现在我知道了,成长是需要学习的,如果不好好照顾你的心的话,它可是会哭泣的。

时光不复,转瞬之间已然长大,却并没有成为儿时想象中的自己,所谓越长大越孤单,世间的一切真理终需要用痛苦作为注脚。请原谅我的悲观与忧郁,因为在和生活搏斗的过程中,我们每个人好像都不太体面。我对着孤独、温柔的马克思,无奈又不容置喙地流下眼泪。大概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孤独的,一种是以为自己不孤独的,这两种人看似和谐共处,实际上老死不相往来,不过是各自为战,试图理解这个世界,往往不了了之、两败俱伤。

可是又有多少人能活得像马克思一样简单而纯粹,走在自己的路上,尽管那里满是垃圾与裂缝。伤害来自每一天的每一个角落,既然无法避免,不如沉默着接受。马克思将自己的精神疾病也视为自己的一部分,他并不勇敢也不完美,却真实得一塌糊涂。马克思接受了自己,而年轻的玛丽却否定着自己,她去掉了胎记,嫁给了自己爱的男人,一度以为自己掌控一切,但事实上却离真实的自我越来越远。当我们俯首看时,好似一无所有,而当我们仰望之时,又好像拥有着一切。是的,人生正是如此狡猾而温柔,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我们可以拥有一切,而貌似应有尽有,实际上早已空空如也。

“Love  Youself  First”,请试着越过那些令人崩溃的失望的一切,试着找寻想要的东西,也许与积极向上无缘,可是谁又在乎呢?玛丽终是越过了一切,好的或者不好的,她停止了自杀,并生下了自己的孩子,勇敢地走向明天,也许她的人生并不完美,可是又有什么不妥呢?正如莱纳德·科恩所说的那样:“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即便生活满目疮痍、乏善可陈,我们也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英雄,听了很多的道理,却依旧过不好这一生,但这都不能成为我们不好好生活的理由。生活是偶然与必然的集合,岁月沉淀着,像一道道造物主出给每个人的独特的计算题,没有参考、没有标准,只能用一生去解答,无数次推导,无数次计算,最后得出独属自己的方程式,裹着孤独且进杯中物。

人,孤独地降生,仿佛明日便会孤独地死去。《百年孤独》里说:“生命中曾经有过的所有灿烂,原来终究,都需要用寂寞来偿还”,繁华与喧嚣,美貌与奢侈,离开了所有的灿烂之后,我们终需要思考,生命到底剩下什么?貌似只有孤独回答了一切,我们孤独,我们寻求理解,我们嘲笑逝去,却转身永远逝去,敲打回忆如同雨落在大地,唯有拥抱孤独才能得到解脱,如同置身荒岛,余生所能做的不过是与自己相处,此时便会惊诧,人生不正是如此吗?

人是可以治愈自己的,并且可以用任何东西。无论是亲情、爱情或是友情,肉体与心灵总是需要归宿。如“存在主义”所言,人与宇宙都是没有意义的,可是人在存在的基础上自我完善、发展自我,那么生命也就有了意义。我们每个人都患着某种病,急需治疗,生死未卜,好在没有人是完美的,没有生命是完全孤独的,所以才可以带着伤疤苟延残喘。

人的一生该怎么度过?所幸这个问题不需答案,因为生活本身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这不是一部给孩子看的动画,而是一部给成人的童话,它摆脱了外表的束缚,进入了人的精神世界,把你最软弱的东西召唤出来,然后再一锤砸碎。生活该是什么样的?应该是美丽的,还是富有的,亦或是彩色的,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顺其自然吧,Que sera sera。

《玛丽和马克思》讲了友谊,也讲了两个相似的灵魂如何互相舔伤,他们之间的情感超越了亲情、爱情、友情,那是最无瑕、最纯粹的情感,是两颗心能想到的最近的距离。玛丽是马克思头上那抹不掉的红色,马克思是玛丽笔下写不完的那封信,大概,就是这样。


老旧的公寓里,马克思孤单地坐着,孤单地死去,面前摆着喝完的最后一罐炼乳。玛丽终于见到了这位陪伴自己长大的“陌生人”,她背着自己的孩子,把“M”放回了打字机,随后在马克思身边坐下,阳光照在了他们身上。

马克思仰着头,玛丽看向他看的地方,那里是她寄来的眼泪和8岁寄来的自画像,以及……满满一天花板的自己的信。马克思把过去二十年里玛丽寄来的每一封信都收在了这个特殊的地方,在生命的最后,他看着这些信,终于学会了笑,带着满身的甘草和旧书的味道,以及永远的幸福和温暖离开了人世,他死去的时候一定不是孤独的吧。玛丽握住了马克思的手,泪水从她那并不美丽的眼睛中流出,她露出了笑容,而这正是马克思的那个小本子里最标准的笑容,这回马克思应该看懂了吧。

这是我能想到的关于友谊与成长的最美的故事了。


P.S.:这部看似粗糙、丑陋的作品实际上却是精致到不能再精致的作品,它往往用一个镜头就能震撼人心,在粗糙的画风中藏着无数可爱又温暖的细节。

作为一部黏土定格动画,电影本身就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电影没有运用任何高科技与特效,仅仅是靠剧组一点又一点地用黏土进行拍摄,他们平均一天只能得到大约4秒的成片。影片中共出现了212个黏土人物,并且他们身上的关节都是可以活动的;共有475个微缩道具,从灯泡、酒杯到打字机,剧中马克思使用的打字机花费了整整9周时间设计与制作,其拥有真实打字机的功能;同时影片共出现了133个场景,从澳大利亚小镇到纽约摩天大楼;统计下来,整部电影共有132480张独立画面,每个画面都倾注了主创人员的心血,无怪其会被许多人奉为心中第一的动画电影。


同类型的优秀作品还有《鬼妈妈》、《小鸡快跑》、《僵尸新娘》、《小羊肖恩》等,皆是制作与内容兼顾的走心之作。

P.S.S.:马克思写给玛丽的最后一封信: “……我原谅你是因为你并不完美,你并不是完美无暇的,而我也是。人无完人,包括那些在我家门外乱扔垃圾的人。我小时候想成为任何人,除了自己。伯纳德·哈斯豪夫医生说,如果我要是在一个孤岛上,那么我就要习惯与自己作伴,只有我和椰子,他说我就必须毫无保留地接受自己,我的缺点和我的全部。人无法选择自己的缺点,它们也是我们的一部分,我们必须接受,然而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朋友,我很高兴我选择了你。伯纳德·哈斯豪夫医生还说,人的一生就像一条长长的人行道,有的整洁平坦,而有的像我一样,有裂缝、香蕉皮和烟头,你的人行道和我的很像,但是没有我的这么多裂缝。但愿有一天,你我的人行道会相交在一起,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共享一罐炼乳。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The reason I forgive you is because you are not perfect. You are imperfect, and so am I. All humans are imperfect, even the man outside my apartment who litters. When I was young, I wanted to be anybody but myself. Dr. Bernard said if I was on a desert island, then I would have to get used to my own company, just me and the coconuts. He say I would have to accept myself, my warts and all.And that we don't get to choose our warts. They are a part of us and we have to live with them.We can, however, choose our friends. And I am glad I have chosen you. Dr. Bernard also said that everyone's lives are like a very long sidewalk. Some are well paved. Others, like mine, have cracks, banana skins and cigarette butts. Your sidewalk is like mine, but probably not as many cracks. Hopefully, one day, our sidewalks will meet, and we can share a can of condensed milk. You are my best friend. you are my only fri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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