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奇谈】夏夜百物语38号《望月兔》

作者：helltail（B站）

反重力兔子

 

我们结束了工作，在永远亭外的地上坐了下来。帝摆弄着她胸前的吊饰，突然加入了我们的话题：

“百物语吗？到哪里了？”

“还差得远啊，目前只有三十几篇。”一旁年轻的兔子回答。虽然参加这次嬉闹的兔子不少，但是能讲怪谈的倒也不多。比如我就不擅长说故事，一篇都拿不出来。再怎么擅长讲的兔子，三四篇就是极限了。

“哦？”帝脸上挂着怪笑，我们都知道她最擅长这种不入流的东西了。

“这样的话，我就来贡献个一篇好了。”

说完，帝就坐了下来。当然，由于是一时兴起，我们没有准备什么蜡烛，但帝倒也不在乎，只是先看了看竹林四周，然后开始讲起：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啦。各位知道第一次月面战争吧。哎呀，当年的幻想乡可输得真惨啊。（帝这么说的时候，看了我一眼。）

我还记得哦，从那里回来的妖怪们啊，一个个都低着头，垂头丧气的。不少死在上面了，有些认识的家伙，我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啊。

嗯？你说我？开什么玩笑，兔子哪能上战场啊。就算是现在我也就只能耍耍小花招罢了。不过，这倒是与这次要讲的事情有些关系。

那些回来的妖怪大部分还是听从着八云紫的指挥，但也有少部分不愿意理会的，就来到竹林里面，渐渐建立起一个小型部落——是的，就是我们所在的这篇竹林，那时候还没有迷途竹林这个称号。

一开始倒也没什么问题，毕竟还是在幻想乡，而且没搞出什么岔子，八云紫忙着其他工作，也就随他们去了。那些家伙对八云紫很怨恨，认为她打输了战争，害死了一堆妖怪，但是那些妖怪又找不出什么手段来报复。于是他们决定找一些别的目标。

我先说，我有所耳闻，那些归来的妖怪在那里看见了什么。武器，军火什么的就略过吧，我不是很懂这块。但关键的是，他们看见他们的敌人——月兔。

你想想，在那里看见了长着两只长耳朵的月兔，回到幻想乡又看见长着一模一样耳朵的妖怪兔。加上兔子没有参加月面的侵攻，那些妖怪的脑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既然得出“两边都是兔子，两边都是敌人”这种理论。

我猜啊，他们一开始大概也就只是酒后随便说说的吧。但是脑子不好使的家伙里面有着一些脑子更不好使的，把这种话信以为真。过了几天，出现了“兔子早就准备入侵幻想乡”的谣言，最后居然得出了“幻想乡的兔子是月兔的间谍”这样的结论。

要知道，间谍战术是那时候的妖怪们所不齿的，是最可恶，最无耻的一种战术。竹林里的妖怪被这样的言论影响，越想越生气，于是在某一天，一个鬼族的家伙——似乎是部落的某个小头领吧，就抓回了一只妖怪兔。

那第一只妖怪兔究竟被他们如何对待，我想已经是不得而知的事情了。我只知道，从那时候开始，妖怪兔就不断失踪。直到有一天，一个旅人误入竹林，不小心来到部落的边缘。远远就看见部落那里，竖着几根高高的竹竿。上面似乎有着什么东西，随着绳子与风在摆动。

我想我不用多说吧，没错，那就是失踪的兔子们。但是那可不只是单纯把她们吊死。我说了，在那个时候，间谍是可耻的行为，是比面对面交战的士兵还要罪孽深重的职业。

旅人的叙述是这样的。

那些兔子被吊起来，的确是在颈部那里有着一个绳圈，远远看就像是上吊一样。但是走进看才发现，那个是一个反过来的绳圈——怎么说呢，一般上吊不都是绳结在后颈吗？那些妖怪们的打法是把绳结绑在了妖怪兔的面前，撑开绳结里面的空间，再把妖怪兔的下巴塞进去。兔子的脑袋被迫向后仰，后脑勺卡着绳圈。这样一来，绳圈就不会因为后颈没有空间而让兔子滑下去了。

被吊在那里的妖怪兔就被迫抬起头，一直望着天空。据说是为了让妖怪兔们看着月亮，又有一说是为了让月亮上的兔子们看看地上的间谍被抓到的惨样。那些被这样处理的妖怪兔，就被叫做“望月兔”，或者“月望兔”。后颈被吊起来，就这么一直呆在竹竿上面，全部衣服脱光，身上被写下一些难听的字眼，粗糙的麻绳勒着后颈，直到活活饿死，或者被棍子打死等等......据说有时候还会因为绑得太紧导致口水一直从嘴巴流出来，嘴里还会发出“呃呃”的哀嚎；或者因为绑得太松，而从竹竿上掉下来摔死，或者下巴没有固定好，绳子勒住前颈窒息的。还有很多情况，大多都不怎么愉快。

会知道详情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到了后来，那些家伙已经不再满足于只在部落里面这么干了。他们会开始在竹林的各处立起竹竿，上面挂着的就是被他们抓来的妖怪兔。这些家伙是幸运的，因为他们被放在了部落外，因此才有机会被一些看不太下去的家伙或者没有被抓到的妖怪兔救走。但还是有一些被吊在那个部落里面的，大家都无能为力。

望月兔这件事后来越闹越大，就在八云紫都似乎要介入的时候，怪事发生了。

有一次，一只准备帮忙妖怪兔的队伍从人里出发，但过了好几天才回到人里。问他们去了那里，却说在竹林迷路了。

一次又一次，搜救队来到竹林，但是却每次都以迷路告终。终于有一次，人里的搜救队再也没回来，于是不论是妖怪还是人类都不再敢进入那里。

但是兔子们出入竹林似乎都没有问题，只是再也找不到那些落单的望月兔了。

有一只妖怪兔，胆子比较大，决定去那个部落看看。到了那里的时候，妖怪全部不见了，但是不论是用具还是食物，都好好地摆在桌上，有些甚至吃到一半，还有比如书本啊，衣服啊等等，让人摸不着头绪。

至于部落里面的望月兔，也一并消失。只剩下竹竿耸立在那里。

从此，竹林从原先的名字改成了迷途竹林，人类与大部分妖怪都不再敢进入了。妖怪兔没有受到影响，于是就在这里定居，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敌人入侵。

这个奇怪的现象嘛，有一说，是那些死去的望月兔们干的，具体怎么做的我到现在都不是很清楚。但是我觉得，既然这个竹林的法术唯独对我们兔子没有影响，那么这个说法的可信度似乎很高就是了。

一直到很久之后，公主与师匠来到这里，迷途竹林的迷途似乎得到了趋缓。我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办到的，我只知道她们一开始来这里的时候，曾经在那个部落的旧址上干了些什么，以及那些没能成为妖怪的兔子们，都很亲近公主和师匠。

总之，迷途竹林的迷途还是在的，但似乎相比之下，似乎不再那么恐怖了。公主与师匠一定是施法让那些死去的望月兔满意了吧......我每次都不禁这么想。

 

帝的故事结束了。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一堆没能成为妖怪的兔子。我们吞了口口水。一阵风吹过，竹林的树叶刷刷作响。我抬起头看了看周遭的竹子，上面似乎除了竹叶以外，什么都没有。

一旁的年轻兔子似乎是为了打破沉默，问道：

“那些部落的妖怪后来怎么样了？”

“你要问我......”帝歪着头：“啊，对了，以前似乎还是有时候会有目击报告。说那个部落的妖怪在竹林里面游荡。但是不论怎么叫都没有反应，每当想要接近他们的时候，却又追不上他们。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最近没有听说就是了。”

真是的，要说也不要说这么贴近我们生活的怪谈啊！这样子说得我心里也毛毛的，但帝只是一派轻松：“差不多啦！我贡献一篇了，你们也要多想想故事，凑个九十九篇啊！”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都有些松了口气，不过百物语看来也到不了九十九篇就是了。我看着帝跳起来：“好嘞！该回去工作啦。铃仙，你也不要偷懒过头啦。”

“管好你自己吧！”我对她笑了笑。帝也笑了笑，转过身离开。那些没能成为妖怪的兔子也一起跟着离去。

我看着那些兔子与帝离去的背影，突然感到一丝违和感。等我理解是什么造成的时候，我觉得竹林的声音仿佛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到要吞噬我似的。

我至今无法忘记帝后颈上的老旧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