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摊子

 

那十日真是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浮生说，“你应该让无谢跟你来的，你压力太大了，你们念心阁对人精神承受力要求都这么高么？你们都是精神病吧？”

他被罗少爷说的哑口无言，要是无谢在，必定不会这样吃亏。

他没有看过沈巍变异时的情景，据他说，那种感觉像是每一个细胞都在燃烧，火烧火燎的痛，恨不得自己能飘起来什么也碰不到。

但沈巍持续的时间很短，只有几个小时甚至不会超过一天。

他看过无谢戒断药物那段时间的痛，触目惊心！他那时都恨不得自己替他痛，所以他当然不能让无谢来看到他这个样子。

那十日，每一分钟都在煎熬……

他答应了无谢一定会回去，怎么能留下无谢一个人在那里……

每次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甚至会吼无谢的名字。

念心阁与世隔绝，如今通信瘫痪，更不会时时告诉无谢他这边的进展。

那十日是在艾福的监控和浮生的监督还有沈巍的在线指导下一点一点熬过来的。

变异成功没有让他有重获新生的喜悦，只有满心的焦急恨不得立刻飞回念心阁。

简单调整一下状态，浮生便派人送他回去了。

他终于回来了，不管那几日是如何噩梦，他总算没有食言，无谢，他没事了，他真的真的可以一直一直陪在他身边了。

 

从踏入山门起就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外面的璇玑阵运作正常，荒山野岭别说丧尸，连人烟都没有，但这种感觉就是一直盘绕不去。

无谢……

他没有告诉无谢他今日回来，但在他踏入念心阁范围时，就应该会被监查层层上报，无谢没有来迎接他，也可能是在等他。

念心阁植被茂盛，也给了他们天然的掩护，天空中是看不到任何建筑的。

远远路过大殿，看到赫然倒塌半边的房脊，傅红雪有些目瞪口呆，是谁这么大胆？层层绿茂之下还能炸了念心阁大殿？罗少爷也没说念心阁遇到攻击了啊？

他飞速穿过前院直奔后院。

一路上遇到的管事仆从也没谁有什么紧张或备战的样子，反而看到他，几乎个个可以用热泪盈眶来形容。

“傅少爷。”

“傅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自从无谢通过阁主测试，念心阁里也不再叫他的编号，不，这不是重点，无谢到底怎么了？

一路狂奔，被眼角瞥到的黑漆漆建筑又吓了一跳，那里在他走之前貌似是——藏书阁。

如今门窗残破，残垣断壁，这都是什么鬼？

阁主的居所倒是没什么太大变化，匾额摘下尚未挂上新的，他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下，风柔顺从他耳边滑过，无谢不在，他转身正准备去古墓看看……

“您终于回来了。”

出现一个黑衣人堵在他面前。

“十一？”

暗卫全都黑衣蒙面，普通人根本分辨不出来，还好他们认人不是看脸……

“无谢呢？”

“少主不在这里。”

无谢的继位大典尚未举行，所以他们称呼无谢还是少主。

跟在无谢身边的暗卫自然知道他离谷去做了什么，但在他们的印象里，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傅红雪会回来才是理所当然的。

十一沉默了半晌，终于没忍住，“傅少爷，您再出去时能不能不要吩咐少主做那么多事？”

眉角轻抖了两下，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藏书阁，“无谢都做了什么？”

十一随着他的目光也看向藏书阁，“您说让少主给自己的新住所取一个喜欢的名字。”

是，没错，所以？

“少主翻遍了藏书阁里所有的藏书也没找到中意的。”

翻遍所有藏书？他怎么看到的好像不是这样？

“少主把那些珍藏，孤本也都翻了出来，”十一看了他一眼，解释道，“管事怕弄坏那些珍藏，就一路跟着整理……”

他好像看到了无谢一边翻一边扔，藏书阁被他折腾的乱七八糟，管事当然跟不上无谢的灵动活泼，在这过程中，管事伸手去接飞起的某一本书却失手砸翻了烛台，满地狼藉立刻……

念心阁可没什么高压力水枪。

一滴冷汗滑落下来……

“无谢还做了什么？”

“您说让少主督办婚服的缝制，”

“……”

“少主去了锦织坊，”他又飞快看了傅红雪一眼赶紧垂下头，那鸡飞狗跳的情景当真无法用语言形容，他直接说了结果，“那些人被丝线缠在一起好几天了，现在外面资源稀缺，谁也不敢随意把线剪断，所以他们至今也没解开。”

“……”脑门一排黑线划下，“大殿又是怎么回事？”他咬着后槽牙问。

“您还说让少主去监督大殿修葺，”本来大殿多年弃之不用，修葺一下也实属正常，只是……

“……”这到底会出什么问题！

“有一天少主突然说横梁的声音不好听，要拆了换掉，可是管事说那都是百年上好的杉木，是最好的房梁，不能换！”

“然后？”

“然后少主就给砍了。”

少主说要换，管事拼死不让，他就飞身而起，潇洒利落地抬手一剑落下就砍断了横梁，还摆出一副，现在该换了吧的架势，把管事生生气晕了过去。

十一虽然说的平静无波，傅红雪却眼前有点发黑，念心阁屹立百年的大殿，头一次遇到这么能折腾的主子吧？

“无谢还干了什么？”他突然有点不相信只有这么些了。

“您先去大殿吧，他们等您好几天了？”

啥？果然砍了横梁还不够？

等他赶到大殿，那里围着的人看到他简直恨不得哭着上来抱大腿，天窗洞开的大殿柱子上捆着一个人，闭着眼昏睡不醒，只见他额头写着几个大字——我是蠢猪我没品味。

“……”

傅红雪额角突突直跳……

念心阁是一个崇尚强者的地方，鲜少有老者，所以偶尔一个两个岁数大的都会被尊敬起来。

“不知道少主用了什么墨水，怎么也擦不掉，所以他们只敢用迷药让人一直睡着……”十一淡定说道。

众医官生怕管事看到脸上这几个字再生生把自己给气死！

大家都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傅红雪凑上前闻了闻，退后站定，“咱们后山有一种草叫‘无还草’，和甘草，黑豆煮水，然后用蜂蜜调和，就能洗掉了……”这是无谢以前捉弄人，偶然发现的方子。

心好累，他赶紧拽十一出来，“无谢到底去哪了？”

“少主说，璇玑阵用了这么多年，可能有些地方都老化了，所以他去检修璇玑阵了。”

“……”很好，攥紧手中的黑刀，把他说过的事全都做了！

 

念心阁的璇玑阵不是普通的五行八卦阵，每一个璇玑阵分八门，机关重重不说，每八个阵还会再组成一个璇玑阵，整个念心阁被八八六十四个小阵组成的八个中阵又合成的一个大阵层层保护，千百年来除了不计生死，一心就想回来的凌亦薇闯过死门，其他在大阵开启时能安然通过的人都凤毛麟角，走错一步就真的像无谢说的那样，“死出去”了。

当初无谢偷跑出去玩就闯了璇玑阵，要不是暗卫和无谢有感应，保证了无谢没事，他能先把自己吓死！

“无谢去多久了？”

“三天。”

“他自己去的？”

“还有当值的四人。”

叹一口气，“我去找无谢回来。”

十一默不作声跟在傅红雪身后。

“你不用跟我去。”

璇玑阵不是普通阵法，在层层阵法下，生门的间隙少的可怜，人多反而容易出错。

“轮到我当值了。”十一淡淡地说。

“所以？你是被他们留下来传话的？”傅红雪好笑的说，“都说你们暗卫都是哑巴，不是不会说话么？”

“我们不是哑巴，只是人们不屑于我们说话，也不想听到我们的声音……”

他就常常因为说话而被教头惩罚，连排在他后面的九人在这点上都做的比他好，因为暗卫在念心阁的地位很低，他们终身只会服侍一位主人，但千百年来，他们什么样的主子都遇到过，冷酷残暴，玩世不恭，漠不关心，总之暗卫只要会服从命令就行，他们只是附属品，没有人拿他们当人看。

但少主不同，那一次被丧尸围困，少主却禁止他们拼死去打开通路……

看着十一下冷下来的脸，傅红雪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觉得这样挺好，你应该跟戊一说说，说话又不会影响你们任务。”

“……”

“对了，你的伤好了么？”

上次无谢出事，当时只有十一及时回来跟在无谢身边，他遭到对方乱枪扫射不说，藏身的野草堆还被燃烧弹焚烧，当真是拼尽最后一口气才爬回去通知的消息。

“……”十一看了一眼傅红雪默不作声，这个傅红雪也不一样，通常少主不知所踪，他们都会被立刻追问消息，傅红雪的第一句话却是喊医护人员来救他，他们去找少主时更是特意回到那个营地让他去岛上等着，而不是就那么忘了还有他这么个微不足道的暗卫。

“这些毛病到底是谁教给他的？”傅红雪一边走一边念念有词，“上次毁了一把价值连城的绝世名刀，这次……难道没有人告诉他好孩子是不会拆了自己的家的么？”

大概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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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花胖胖你拆的是自己家知道不？

花花，对啊

落落，你都不内疚？

花花，你给我修房子么？

落落，当然不管！

花花，那我对你有什么好内疚的

落落，……

            我能让你住茅草屋！

雪雪，（默默拔刀…）

落落，(ಥ_ಥ)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