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尸心制药推销员（第17记）

杨医生比我先到，坐在一处靠窗的位置。

隔着被装饰的玻璃窗，他身上的内敛与儒雅静静地散出来，绝对称得上一个有魅力的男人。

杨医生似乎没有留意到我，而这恰恰成全了我对他的默默欣赏。

他的一双眼神是幽沉的，正如伍先生送我的那条丝巾，泛着深绿，染着暗蓝。

餐前的柠檬水，杨医生特意要了温热的。

我正值生理期，的确喝不得凉的。

“说说，为什么要请我吃饭？”（杨医生开口问到）

“下午就要到你的医院入组复查了，所以，我必须贿赂贿赂你。”（我笑着回应到）

“要是我不接受贿赂呢？”

“你一定要接受，不是有那么句话嘛，既来之、则安之。”

“说说你昨晚的梦吧。”（杨医生忽然切入正题）

“你怎么知道我做梦了？”（我问到）

“感觉，很浓重的感觉。”

“是，我做梦了，还是那个梦，不过，又有了一点点新的进展。”

“嗯，什么进展？”

“梦里，忍着头痛，我用力把铁盒儿打开了，刚要伸手进去，盖子狠狠落下来，死死夹住我的手指，那么一疼，梦就醒了。”

“像连续剧一样的梦，而且是悬疑惊悚的那种。”（杨医生微微一笑）

“我不怕梦里有多恐怖，我只怕……”

“今早用药了吗？”

“想用，但没用。”（我回答到）

“那个药不光用于治疗头痛，它的药效就是舒缓，舒缓可能出现的一切紧张不适。”

“那我就……今晚睡前吃一片儿。”（我试探着说到）

“服药时间不变，还是睡前一个小时。”

杨医生话音落，窗前，一队小朋友恰好经过。

孩子们穿着黄色的运动服，一个个手里握着红色的小旗子，快乐地摇摆。

这一幕吸引了杨医生的目光，温柔的目光。

“你很喜欢孩子吗？”（我问到）

“还好，还好。”（杨医生看向我，淡淡一笑）

“如果喜欢，那就谈个恋爱、娶个老婆，给你生个一儿一女，早日凑成一个‘好’字。”

“我……我现在……”（杨医生伸手握住面前的玻璃杯）

“冒昧地说一句，是不是因为离过婚，所以，你对感情更加谨慎了。”

“对，你说的没错！”

杨医生答得极为干脆，利落得出乎我的意料。

我不好再继续说什么，只得避开他的眼神，端起桌上的柠檬水。

“怎么不问问我离婚的原因？”

“这是你的隐私，我……不想问。”

“我可以告诉你，因为，她心里不再有我了。”

关于失败的婚姻，杨医生“不打自招”。

这似乎不太符合常理，毕竟，没人愿意承认和讲述自己的失败，尤其是情场，尤其是男人。

“她……变心了？”

“女人都是善变的，当然，有的是突然就变了，有的则是一步一步，直到再不能挽回。”

“你恨她吗？”（我问杨医生）

“恨有用吗？”（杨医生一个反问）

“如果不恨了，那就重新开始，不恋过往，不畏将来。”

听了我的话，杨医生笑了。

“思歧，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很好啊，很好的医生，也是很不错的男人。”（我笑了笑）

“所以呢？”（杨医生紧跟了一句）

“所以，你值得拥有一个很好的女人，一心一意，始终不渝。”

话一出口，我不由地想起入职施新制药第一天，那个粉红色的心形蛋糕。

上面用紫色奶油写着的八个字正是：一心一意，始终不渝。

下午两点钟，时隔多日，我又一次走进熟悉的房间。

这里弥漫着一种没有味道的味道，无形地扑在身上，带来有感的丝丝凉意。

杨医生亲自调整座椅，让我尽可能放松地半躺在上面。

一旁，护士背对着我、面对着一台仪器，正在准备着什么。

对我说了一句“不要紧张”后，杨医生退出了屋子。

我知道，他去了隔壁房间。

隔着一面宽大的特殊玻璃，他可以看到我，我却不能看到他。

我闭上眼，深深地舒了口气。

我清楚接下来的流程。

完成电脑操作，离开房间前，护士会提示一句：如果有需要，请随时按下右手边的按钮，我会及时过来。

听到仪器发出“嘀”的一声后，我知道，护士的操作已完成，马上就要走过来了。

然而，就在我睁开眼，准备接受护士的最后提示时，意外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