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明】重生明教宣布摆烂但失败（二十九）
陆棉倒了两杯茶，一杯搁在了衍天弟子面前。 手执长灯的男人弯腰行了一礼，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我以为衍天宗只算天运，不算人命，怎么如今跑出来抢纯阳宫的生意？”
男人摸索着握住了茶杯，笑着道：“比起观星象，我更喜欢摸骨。”
“然后呢，你看出我今日要遇大劫，莫非是来传授我破解之法的？”
男人却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陆棉嗤笑了一声，偏头认真研究起墙上挂着的招牌菜牌子，“衍天宗一直坚持一切都逃不开天命二字，在我看来是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那一类人，所以我一直很讨厌你们门派。小二，点菜！”
店小二甩着毛巾跑了过来，记下陆棉需要的菜品。三菜一汤两碗饭很快端了上来。
“衍天宗并不是一味旁观，偶尔也会插手命运的走向。”男人接过陆棉递给他的筷子，道了谢。
“比如？”
“比如在偏离轨道的时候。”
夹菜的手微一停顿，陆棉嘴角露出一抹讥笑，看着对方道：“你们衍天宗，果然好事从来不做。”
“公子不信命？”
“我信啊，可信了，因为太信了，所以怕得要死。”陆棉做了个鬼脸，“你说我今日要遇劫难，所以待会儿吃了这顿饭，我就应该赶紧跑回家去蹲着，窗户一关，房门一闭，谁也不见，一直等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来，你说，这劫难算不算化解了？”
“你躲不过。”男人笑笑，“他一定会出现。”
“主动找上门的劫难，除了打雷下雨，风吹跑屋子，那就只能是人了，”陆棉埋头吃饭，吞下一口顺滑无刺的鱼腹肉，“你在这太原城算了多久的命了？”
“不算太久，一个月有余。”
“耳朵灵敏吗？”
“比眼睛好使。”
“可知太原沈家？”
这回轮到男人身形微顿，缓缓放下筷子，笑着道：“原来公子也会算命。”
“倒也不算，看过一些话本罢了，有人以我为原型写了个故事，可惜我觉得那个结局不太好，想重新写一遍。”陆棉往对方碗里夹了根鸡翅膀，“你还没说太原沈家的事。”
“我知道的并不太多，只有个大概，”男子略微思索，“二十多年前，沈家在这太原城开了个镖局，因沈家镖头武艺精湛，手下能人异士很多，镖局一时间名声大振。不过名气起来了，眼红的人也多，后来被人栽赃陷害，沈家一夜之间败落。”
“死光了？”
“沈家夫妇死了，一双幼子不知所踪，其它人则逃的逃，散的散。不过前些年的名剑大会，一位姓沈的年轻丐帮弟子一战成名，后来这位丐帮弟子来了太原，连犯三起屠门大案，拒不受捕，入了恶人谷。这时人们才知道，那位就是当年沈镖头的亲儿子，如今是回来复仇的。”
男人讲话的功夫，陆棉的一碗饭已经见了底，一粒米都没剩。他掏出饭钱放在桌上，好哥们一般拍了拍男子的肩膀。
“这顿饭我请，权当答谢你讲故事给我听，看来我的故事新编，可以补全不少细节，”陆棉和善地笑了笑，“另外，我大胆一猜，这位一战成名的丐帮弟子，叫沈清溪？”
“正是。”
陆棉点点头，站起身，没再询问什么便离开了。
一个时辰后，陆棉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吃食，正在寻找清单上的最后一项。
“嘶，杏花酒啊，我这没有，这杏花酒是独门秘方，只有城外郊区的那间茶馆才卖，”酒肆老板伸手一指，“奇怪吧，茶馆卖酒，我也觉得奇怪。可惜人家把配方捂得可严呢，谁都见不着。我说客官，你要买杏花酒可得抓紧时间去，不然去晚了可就卖光了，那边每天都有可老多人。”
老板操着一口不知道是哪儿的方言，话又多语速又快，听得陆棉觉得自己快要被带跑偏，道过谢后赶忙跑了。
可到了地方，远远就看见茶馆外零零散散站着几个人，看起来不像是来排队买酒，而是有点看热闹的样子。陆棉越过人群往里走，突然有人拉了他一把。
“小伙子，别去，里面有人打架呢。”一个长相慈祥的老爷爷压低声音对他说，“浩气盟和恶人谷的人在里面对起来了，那场面可吓人，你来买酒的哇？等他们走了再去。”
陆棉不禁扶额，这个场景怎么有点眼熟似的。他抬头环顾一圈，看着周围的人群，问道：“这些人都是来买酒的？”
“嗯，可不呢，这家茶馆的杏花酒乃一绝，人人争着来买，这不，都等着屋里闹事的人走了，好冲进去买呢。”
在外等着多是平头百姓，对于江湖的刀光剑影敬而远之，能不凑热闹尽量远离，只是因这酒实在太馋人，只能在外头等着。
然而对陆棉来说，这不就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吗。
“多谢老人家提醒，您在这稍等，我进去买两坛，帮您带一坛出来，”陆棉笑了笑，“不过我手里空挡有限，也就只能帮您带一坛了。”
说完，陆棉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大步流星地走进了茶肆。茶肆地方宽敞，却没有客人，老人家口中所说的闹事者的位置处于茶肆的角落，窗户的旁边。陆棉看都没看，淡定地走到柜子前，敲了敲桌面。
“老板，两坛杏花酒。”
茶馆老板是个相当富态的中年女人，未施脂粉，只有头顶别了一朵不知道名字的花，老大一朵，随着老板从柜台后起身的动作而颤颤巍巍的。
老板紧张地吞咽着口水，勉强挤出来一个笑脸，十分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这位客官，小店的杏花酒，已经被那边那位公子全包了……要不您，您明年再来？”
全包了？还得明年？这是一酒窖的都被买下来了吗。陆棉只觉得不可思议，这才转过头去仔细打量着角落的那几人。
唔，场景似曾相识，上个月才发生过相同的事。而且熟人还不少。窗边总共四人，其中三人他都认识。
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抱着头蹲在地上，一双又黑又小的眼睛灵活地打着转，似乎在寻找最佳的逃跑时机。这个人陆棉认识，上一世是十分有名的江洋大盗，名叫刘巧手，据说没有他偷不了的东西。陆棉作为陆拾柒时曾和他打过照面，不过那时他们虽不是同一阵营，却是临时合作的关系。
站在窗户右侧的是一位天策府弟子，身材挺拔，气宇轩昂。陆棉的目光变得有些怀念，这个人他也认识，天策府的杨不否，他们上一世曾经是朋友。
至于站在杨不否对面的两个人，陆棉只认识其中一个。说真的，藏剑山庄的有钱人一抓一大把，但竭尽全力炫富的人，叶义是独一个。然而严格意义上来讲，叶义已经不算是藏剑山庄的人了，就陆棉所知，叶义是与双亲兄妹恩断义绝，自请加入了恶人谷，为恶人谷带去了大量财富，却无人知晓他这样做的原因。
剩下的最后一个人他不认识，估计是叶义身边的小弟吧。这些富家子弟，能坐不站着，恨不得有人能成天背着他们到处跑才不费力。
杏花酒大概也是叶义买光的。
陆棉挠着头叹了口气，他实在不愿意扯进这样的事件里，可杨不否在这，他这一世从小养成的老妈子性格又开始犯病了。
上一世他认识杨不否时，两人皆是十六七岁，那会儿陆棉已经开始独自执行暗杀任务，性格沉稳，可杨不否才初入江湖，像个小炮仗，偏偏还是个爱多管闲事的正直的小炮仗。他自小锦衣玉食，跟着父亲习武，虽如松柏一般刚正不阿，但太过于单纯，总认为这世界非黑即白。
如果说陆圆圆的善良单纯如清澈溪流，以柔克刚，杨不否则像是一款精致的玉器，无暇却易碎，偏偏还想与瓦片拼个你死我活。
若十六七岁仍是不懂事的年纪，那二十岁的杨不否又当如何，陆棉有些好奇。
无关人士的长时间驻足围观，让叶义注意到一旁买酒的陆棉。正欲开口，天策的长枪舞到了眼前。
“叶公子不必拖延时间，即使你那顶头上司来了，今天我也必须带走这人。”杨不否扬声说道。
叶义笑了笑，两指夹着枪尖推到一旁。
“小杨将军，我都说了，不行。这人偷了我们老大很重要的耳环，今天他不仅得把耳环交出来，还得接受相应的惩罚。”叶义用帕子擦着手，语气淡定悠闲，“你想带走也行，给你个面子，但我们也不能吃亏吧。让我看看，嘶，哪只手偷的咱也不知道，要不还是两只手都剁掉吧，小杨将军亲自剁了刘巧手的这一双巧手，我就让你带走他，如何？”
叶义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在分过年的猪肉。刘巧手慌了神，以头抢地连连求饶，恶人谷各个都是疯子，他是愿意和杨不否走的，若要落在叶义手里，剥了皮晒成干都有可能。
“偷盗财物自然有律法来判，何时轮得到你们恶人谷来动用私刑！”
杨不否的声音极尽克制，陆棉听出来了，这人已经气得不行。
“恕我直言，小杨将军，若你们的律法和官府真的有用，这人也不会成为惯犯，而且，还是我们恶人谷先抓到他的。”叶义一摊手，满脸不屑，“需要我提醒你，上一次刘巧手是如何从大牢里被放出来的吗？那个收了钱的，啊对，姓李的。听说是你父亲当年的下属……老将军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杨不否脸色难看，咬紧了牙关。上一次抓到这盗匪后，不知是谁用银钱打点了关系，将人从牢里放了出来。朝廷的蛀虫数不胜数，而他却无可奈何。
“算了，你争我抢没个意思，如今恶人谷与浩气盟两方势均力敌，又共同抵抗狼牙，我也不能逼着你和我翻脸对吧？这老头本来还有点本事，如今触了老大的逆鳞，留着无用，只要他消失，矛盾就可以完美解决，不是吗？”
叶义懒洋洋地抬起左手，杨不否还没明白对方的意思，眼前光影一闪，站在远处看热闹的明教弟子突然出现在盗匪旁边，弯刀一挥，发出铛的一声。
玄铁箭头没入房顶，颤颤巍巍，刘巧手额角流下一滴冷汗。显然这箭是窗外射进来的，若陆棉没有挡下，他的脑袋估计会像夏天的西瓜一样爆开。
刘巧手被吓得不轻，震惊地看向陆棉，又在看清对方耳垂上的饰品后愣了一下，脸色更差。
杨不否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虽料想过恶人谷敢光天化日之下当场杀人，但自己却没反应过来。
叶义饶有兴趣地看着陆棉。放箭人是他们的同伴之一，名叫唐罗的唐门弟子。唐罗善于潜伏暗杀，几乎无人能防住他的暗箭。陆棉是头一个。
“你们恶人谷办事，都这么脏吗？”陆棉收起刀，将地上的男人拉起来，塞到杨不否手边。“想动用私刑我没意见，好歹讲究下地点，在茶馆里杀人，以后让人老板怎么做生意？”
老板在柜台后面疯狂点头，不过没人看得见。
叶义似是觉得好笑，用扇子掩盖住了笑意。
“这位公子说的是，下次我一定注意。”叶义扬声冲着屋外喊道，“老大，现在怎么办啊，人家不肯放人呢，我叶义这辈子可没做过吃亏的生意，你还不出来拿个主意？”
门口传来脚步声，陆棉和杨不否循声望去，一个戴着面具，抱着孩子的丐帮男子走了进来。
陆棉微微皱眉。
这劫，阴魂不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