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邵年】血香
1.
我捡到了只吸血鬼回家，虽然用捡这个字很奇怪，但当时就是这么个情况，他倒在我家门前，由不得我不管。说要带他去医院，他说什么也不肯，看他虚弱得连站都站不起来，只好先抱回家，再做之后的打算。
进家后的第一反应是问他需不需要喝水，他第一句话是要血，很显然，我听不懂他什么意思，于是就有了他对我说的第二句话：
“我是吸血鬼。”
我很肯定这人的神志一定不清了，刚想拿手机拨打120，他就抓着我的食指直接咬了上去……
2.
林哲宇觉得自己好像是捡了条流浪犬回家，哪有人会猝不及防咬人手指的？虽然邵浩帆真的不能列在人的范畴以内。
林哲宇捂着手指，刚才那一咬挺痛的，很显然出血了，而面前的人咬了那一口之后，不一会儿就精神了很多，不过并没因自己刚才的行径感到愧疚，只是朝林哲宇无辜地眨了眨眼。
过了好一阵，邵浩帆才想起来该对刚才的行为做出点解释，开口说道：
“我真的是吸血鬼啊，你看——诶诶诶！别报警啊，听我说嘛。”
林哲宇才不管面前这人要给他看些什么，拿出手机就按下110的号码，邵浩帆连忙把他要拨打电话的手给按住，阻止的动作很是迅捷，完全没了刚才虚弱的模样。
看他着急的样子也不像装的，林哲宇就把手机放下，勉为其难地愿意听他说两句。
“你看——”
邵浩帆张大嘴巴，两颗明显要尖锐许多的牙齿露了出来，林哲宇可算知道刚才那一咬为什么这么痛了。
“人类的牙齿没那么尖吧？”
展示过后，邵浩帆向林哲宇询问到，不过林哲宇对这“凶器”并没什么好感。
“比较尖的虎牙不能说明什么。”
“那，那这个呢……”
说这句话时，邵浩帆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一开始林哲宇还不明白什么意思，结果下一秒面前这位陌生人就把上衣给脱了，吓得林哲宇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邵浩帆深吸一口气，他转过身去，将背部朝向林哲宇，接下来发生的事，将彻底推翻林哲宇二十多年来的认知。
邵浩帆走向阳台，在这个过程中，林哲宇才发现他没穿鞋，白皙的脚踩在地板上，因为那皮肤太白了，白得不正常，所以脚掌与瓷砖之间，不知是谁使谁感到寒冷。
现在是晚上七点多，林哲宇刚下班的时间，月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邵浩帆就走到落地窗前，静置了一会儿后，将双手交于胸前。
"Selene."
在念了一个林哲宇听不懂的词汇过后，邵浩帆抬起头，直视的月光，光亮竟然开始漫延，一寸接一寸地步入林哲宇的房子里，直至邵浩帆完全沐浴其中。
林哲宇宁愿相信那是巧合，也许只是正常的天体运动，他想着，可下一秒发生的事情，就将他的自我安慰砸了个粉碎。
将邵浩帆笼罩其中的月光突然开始坍缩，他那原本光滑无物的背上，突兀地显出了两片黑色的对称区域，黑暗在扩大，月光随之慢慢隐去，就好像邵浩帆在吸收月光，将它转化为自己的某种能量一般。
落地窗前的光景变回了最初的模样，没有多余的月光，邵浩帆依然静静地站在那儿，他垂下手，背后的黑色区域在一刹那化为一对翅膀，并缓缓张开。
“现在……”
邵浩帆转过身来，随后背一同变化的，还有他转为赤红的眼瞳。
“你能相信我了吗？”
那样超自然的景象不一会儿就消失了，邵浩帆收起了他那类似于蝙蝠的翅膀，眼睛也变得正常，再把上衣穿好的他，就和正常人无异。
林哲宇愣在原地好久都没有讲话，好多次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需要点时间来消化自己的震惊。
“我想留下来，我这种身份并不适合在人类社会生存，要获得住所和食物，寄宿在一个人类的家中是最好的选择。”
“那为什么是我？”
“嗯……因为我饿晕之后刚好倒在你家门口？”
“那我运气还真是不错。”
家门口正好躺着个吸血鬼，这种低概率事件怎么就被林哲宇给撞上了，他懊恼地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说起来，你的血味道不错。”
面前的吸血鬼舔了一下嘴唇，像是在回味刚才品尝的醇香。
“你刚才说食物……不会就是指我吧？”
林哲宇还有些后怕，疼倒是小事，他比较担心自己会不会也变成吸血鬼，在那些传闻中，被吸血的人要么死去，要么变成吸血鬼的同类，想到这儿他就打了个寒颤。
“当然不是。”
听到邵浩帆不假思索的回答，林哲宇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邵浩帆就接上了至关重要的下半句。
“我要吃饭的，血液只是维持生命活动的基本而已。”
“诶？”
“对了，你会做饭吧？”
面前的吸血鬼要把“养我”二字写进双眼里了，在他带有恳求意味的眼神下，林哲宇进入了与吸血鬼同居的奇妙生活。
3.
邵浩帆说他其实能在阳光下行动，不过并没有出门的想法，一天到晚都待在家里，因为林哲宇白天要上班，所以百无聊赖的他，顺手做起了家务。
扫地、拖地和洗衣服之类的，小吸血鬼并不擅长人类的生活，打扫得不算干净，洗衣服的动作也不熟练，有时候会弄得一地都是水，但对于一直独居的林哲宇来说，这些帮助聊胜于无，好歹分担了一些压力。
邵浩帆还尝试过自己做午餐，在林哲宇回家后发现厨房的一片狼藉后，被严令禁止了。
早上做好两人份的早餐，以及邵浩帆的午餐，晚上一起吃晚餐，林哲宇的生活有了不小的改变，一日三餐的变化其实不算特殊，最大的不同是邵浩帆晚上的“加餐”。
吸血鬼的大部分能量可以通过人类的食物来补充，但每天仍需要血液来维持生命，两个人约定，每天晚上林哲宇只供给邵浩帆最基本的血液量，这量是极少的，对人类起不了大的影响。
“轻点，你第一次咬得太痛了。”
林哲宇把食指伸到邵浩帆面前，随后转过头去，并不想直视这怪异的场景。
“好……”
邵浩帆小心翼翼地捧起林哲宇的食指，他听从林哲宇的指示，没有像上次那样的急躁动作，将指尖拉至嘴边的时候，他低头，林哲宇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痛感。
那触感是不痛的，却刺激得林哲宇差点抽回手来，邵浩帆在吻他的指尖。
林哲宇转回头来看他，想知道他现在是何意图，看见闭着眼睛的他，双唇轻贴指腹，正深呼吸着，像他那天唤来月光时深呼吸着，气息打在林哲宇的皮肤上，驱散了一些恐惧。
虔诚的样子太像个信徒，吸血鬼该与这方面绝不相关才对。
"Selene."
又是那个林哲宇听不懂的词汇，这大概就是他所信奉的神。
邵浩帆睁开眼睛，没有林哲宇想象中的赤瞳，他终于张开了口，尖牙缓缓刺进肌肤，细微的痛感与初见那天差别太大。
从握住手指的手到唇瓣皆是冰冷，所以血液流出的感觉特别鲜明，邵浩帆不想浪费一滴血，于是将指尖含入，这感觉吓到了林哲宇，因为他就连口腔，都没什么温度，他只是含着一小段指头，没做另外的举动。
一滴滴温热的血液滴进邵浩帆的喉中，林哲宇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到邵浩帆的口腔在回温，这个问题很快有了答案，滑腻的触感缠上了指头，舌尖在回答林哲宇，邵浩帆正从一个人类身上汲取温度。
邵浩帆时轻时重地吮吸着，喉结滑动时双唇也随之收紧，吞咽的声音传进林哲宇耳中，他感到自己的神经在极大程度地被挑动着。
他俩才不是什么小婴儿，一个人吸吮另一个人的手指，这种事在两个成年人之间只会有调情的味道。
林哲宇想说够了，想抽回手指，刚一动，就感受到邵浩帆的身体，已经因为他的血液变得沸腾起来，从唇到手，甚至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本不该有的烫人。
当注意力从手指移到邵浩帆的脸上，林哲宇就顿时呼吸一滞，微眯的双眼明明令人看不清眼神，但就是传递出一阵接一阵的渴望，脸不仅仅有了血色，还在显而易见地泛红，这表情太让人心跳加速，那皱起的眉最吸人目光。
邵浩帆在懊恼什么，是明知已经满足了血液需求，却还是停不下来的自己，还是他此刻的神态，如此漫溢情欲，他是否为之感到失礼，亦或是察觉到了林哲宇的视线，想要收敛却又情难自抑。
林哲宇还存有些许理智，开口想提醒邵浩帆什么。
“邵浩帆——”
“我知道……一会儿就好……”
回答的声音含糊不清，邵浩帆还没放开林哲宇的食指，睁大了的眼睛望向林哲宇，有点委屈的意味。
指腹又被轻轻地舔舐了几下，大概是不舍吧，邵浩帆松口，退开的同时不忘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把林哲宇的手指擦干净，那黏腻的模样让人看了着实感到害臊。
林哲宇看了下自己的食指，没留下明显的创口，邵浩帆后来是这么解释的：吸血鬼不老不死，只要他想，可以通过唾液等方式来把部分能力过继给他人，加强自愈包括其中。
“你的血太香了。”
即使邵浩帆为自己刚才的失态解释再多，林哲宇也忘不了那画面，转头望去，邵浩帆现在像个被润好了色的娃娃，不知道这种状态能维持多久。
刚才的事让两人陷入了尴尬之中，糟糕的是他们都洗完了澡，并没有理由开溜。
好不容易打破沉默，是因为林哲宇又回想起那些传闻，开口问了一句：
“我不会也变成吸血鬼吧？”
“我又不是丧尸！”
微妙的氛围中，同居的第一天如此过去。
4.
那之后，日日都会有这样的经历，被煽动的人类和压抑不了自己的吸血鬼。
唯一不同的是，邵浩帆第一次吸血过后，再没做过那像在祈祷的动作，也没说过那个意义不明的词汇，林哲宇实在不明白那些举动的意义。
林哲宇在卧室里给邵浩帆打了个地铺，将要入睡时听到他的呼吸声，就会想起他吸血时的姿态，每当这个时候，林哲宇就感觉自己还能和他共处一室简直是个奇迹。
下次不能再看过去。
每次都这么想，没有一次能抵抗那吸引力。
每晚都看一回那种表情，林哲宇不敢说自己没起过反应，即使知道邵浩帆的兴奋是源自血液，林哲宇的身体也擅自躁动着。
5.
林哲宇显然低估了两个人一起生活的开销，还没到月底，他的钱包就已经见底了。
“其实，我可以不吃饭的，只吸血的话还是能生存的。”
没有办法下的办法，小小的出租屋还没宽裕到养活两个人。
林哲宇恢复独居饮食的第一天，他吃早饭时，邵浩帆在房间里不肯出来，想着既然不能吃就干脆别看，不接触一切诱惑。
“你来吃点也无所谓吧？我能少吃点的。”
没有回应，林哲宇想自己喊再多次也没用，他看了看桌上的早餐，灵机一动的他拿起了筷子。
关门声传来，邵浩帆走出卧室，该洗碗了，一个做了饭，另一个就得洗碗，一个外出赚钱，另一个就打理好家里，他们在生活中各司其职，这是约定好的，邵浩帆和自己约定好的。
他对人类社会并不了解，甚至没有个正式的身份，工作是不可能的事，待在家里能做的事很有限，邵浩帆只能尽自己所能帮助这个收留自己的人类，所以他会努力做好每一件事。
虽然他还是对家务不甚熟练，有时会把洗衣机的水弄得满阳台都是，林哲宇回到家后不得不和他一起拖地；做番茄炒蛋的时候把厨房弄得一团糟，林哲宇回到家后和他都对一片狼藉的厨房无措。
“那是什么？我就扭了一下，火就窜起来了，是你们人类的魔法吗？”
“那是煤气灶，还有就是……你的番茄炒蛋，为什么蛋是黑的，番茄是那么大块的？”
“唔……我淋了一点汁，这可是这道菜的精华部分哦！”
“淋到地上去了？”
后来给两人打扫得够呛，好在第二天刚巧是林哲宇的休假，他不用拖着过于疲惫的身体去上班。
没错，林哲宇下班后，多数时候会发现一场灾难，这些完全可以成为他赶走邵浩帆的原因，但他没有。邵浩帆确切是打乱了他的生活，却也给他一成不变的生活带来了很多改变。
林哲宇不赶走邵浩帆这个外来之客，并非是出于对吸血鬼力量的恐惧。
他只是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种生活，回到家后没有人对他说欢迎回家，只能面对破旧的出租屋墙壁沉默。
他不惧怕吸血鬼的獠牙和魔力，因为邵浩帆从未拿这些恐吓过他，也许那份未知的力量确实是个威胁，只是邵浩帆隐藏得很深。有这个可能，林哲宇却不曾考虑，他只知道，在枯燥的工作中，家里的小吸血鬼会用魔力，把声音传到他脑海中。
“我饿了。”
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再一会儿，就一会儿。
“我又想进厨房了，可你说过我再下厨就赶我出去，唔……我想留在这儿。”
我也想你留下。
“我今天把衣服都晾好了，没有打洒水哦！”
嗯，阳光正明媚啊，浩帆。
“林哲宇你有没有伴侣啊？带那个人回来的时候，我要躲到哪里去才好？”
我没有……我想有，我已经有了，躲进我怀里吧。
没有魔力的人类，是无法回应的，但林哲宇还是自顾自地在心里回应着。
大城市真的把他压得喘不过气，能有个人在家等他，是多可贵的事。
“欢迎回家，今晚吃什——林哲宇？”
有那么一天特别疲惫，林哲宇回到家后看到邵浩帆，那一刻他感到自己的胸膛是沉闷，里面堆积了太多不顺，大概和沙漠里的沙子一样数不清吧。
但当我看到他，看到他因我而喜悦的双眸，我感觉沙漠里下雨了，我常年干旱的双眼，会因此变得湿润，他好像把我心里的沙子，全变成了星星。
等到林哲宇反应过来，他已经抱住了邵浩帆，两个人倒在沙发上。
“今天好累，客户，同事……不说了，让我充会儿电吧。”
“充电？你不是手机啊，唔，虽然我不懂，但你觉得舒服的话，就这样也没关系。”
呼吸声在流淌，邵浩帆想轻唤“哲宇”二字，介绍过名字后没过多久，林哲宇就叫他“浩帆”了，他一直不明白少了个字有什么区别，但现在，他似乎有些理解了。
“哲宇，我还想说，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跟我说的，如果能让你感觉好些。”
这称呼是否让你感到柔软，亦或是，正是我让你感到柔软，你才如此称呼我。
当邵浩帆来到餐桌旁，他看到了还留有一半的早餐，还有一张便签纸:
不能浪费哦邵浩帆！
“你好傻啊林哲宇。”
共7小节，6-7小节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