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日附近发生的事

拿起笔,我不知道要写点什么,要不就写下最近两天发生的事情吧。
8.19 周五 高温
明天我就要走了,父亲前几天就已通知我喊几个朋友到常年冷清的家中唱酒,当然如果他知道酒后要发生的事,肯定会断然消灭这一想法。
那晚喝的很开心,我的几个朋友在眼见我三两白酒下肚后展现出了毫无顾忌的状态时,也都开始口无遮拦起来,甚至高谈起为彼此打架出头的家庭禁忌,而我的父亲也上了兴头,阔论起了年少时义薄云天的战斗往事。后来母亲结束了这一场男人间的欢乐局面,留下了我们几个人和一箱啤酒,眼泛嫌弃的拉走了面色红晕的文亲。
他们走后,我们默契的脱掉了上衣,把所有啤酒摆上了果面,在大笑和喊叫中解决了所有余量。走出饭店时,是晚上十点整。
若是当时的我能预知几个小时后发生的事情,我必然会扼制醉意然后回家倒头就睡。可惜我没有这个能力,我现在只能畅想着未来人到中年的我会如何在后代面前指着伤疤编造出一个怎样的英勇往事。
而真实的故事如下:我走出大门后,不顾一切的坐上了前住酒吧的电瓶车。到了酒吧以后,我先是畅快的痛饮满是酸味的扎啤,装腔作势的在游戏中喊出连自己都不会相信的骰子点数,即便我很乐意唱酒,但也无法改变人类的力量永远战胜不过酒精的事实。眩晕和疲惫逐渐占领了我的意志高地。我走了,谢绝了朋友的送别,一个人走的。走出酒吧时,是十二点整。
8.20 周六 雨
今天我就要走了,八个小时后我就将坐上开往南京的高铁,眼下便是我这个暑假在阜阳的最后一个夜晚,尽管它潮湿又闷热,烦人的蝉鸣不停地叨扰着我,但我还是决定用我经常干的疯子似的方式向这座城市告别,因为我热爱这里,这没什么好解释,也没什么不好承以的。
我骑着共享单车在水泥路上疾驰,当然这种车子的速度跟疾驰毫不沾边,只不过我内心的欢愉已经不需要除酒精外的任何事物来支撑,但是来点音乐也未尝不可。
我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拿着手机播放音乐,在四下无人的水泥路上引颈高歌,唱的是新裤子的《生活因你而火热》。
我摔倒了,忘记是怎么摔的了,毕竟那是一瞬间的事。我爬在地上睁开眼睛,因为脸贴在地上的缘故,我感受到了夏日里的城市道路那无论昼夜都不会散去的灼热。爬起来的时候,膝盖很疼,左手同样,前者肿了一块,后者擦破了皮。我捡起手机,扶正车子,完全没把这点创伤放在心上,甚至想跟着手机继续往下唱,直到一滴血从我的下巴渗出,滴到了我左手同样冒着血的红肉上。
我的下巴裂了一道口子,直到我艰难的回到家,它还在汩汩的渗着鲜血,像极了一口刚刚打通的泉眼。清洗过后我才意识到这种深度与坑洼的伤口绝不是创可贴与碘伏能解决的,因为我看到了伤口的最深处是一个白色的点,我可能永远不会知道那究竟是不是我的下颌骨,因为我不敢知道。
医生给我的下巴缝了三针,当他把无影灯对着我的脸打开时,我闭上了双眼。
我开始想:离我家两个街区外的那条路不是柏油路,而是水泥路,要记住这条路,因为我的下巴在那条路上失去了一块肉。
我又在想:我的脸不完整了,算不上毁容,但也将法上一块难看的瑕底。是什么导致了这场“8.20”修案?是那条路?是酒?是共享单车?是新裤子?是我性格中那极易失控、极易疯狂的感性一面?我该把哪个戒掉呢?
我还在想:我对今夜的疯狂究竟是如同歌尔德蒙一般的浪漫爱欲,还是一个酒鬼正在进行的一场赤裸裸的无耻自洽?精神与爱欲究竟哪一个才是人类精神世界的宝藏?人性究竟是倾向于克制还是倾向于狂燥?生命的真谛究竟是什么?我从哪里来?我要去哪?我是谁?
我最后想:天哪!我竟然在思考哲学!我不会去为了这一个小伤口去自杀吧!
无影灯关上了,我睁开了眼,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后,我什么也不想了。
外面依然闷热,但是飘起了毛毛细雨。走出医院时,是三点整。
四个小时后,我从床上醒过来,感受到了夜里那被酒精遮掩过去的疼痛,心情开始烦燥起来。在去高铁站的路上,昨夜的细雨转化成了一整个看假不曾见到过的飘泼大雨,望着车窗外被雨水笼罩的与我渐行渐远的城市,我恬不知耻的在内心说了一句:“阜阳请别为我哭泣。”
离开阜阳时,是八点整。
8.21 周日 高温
为了打扫跟集中营似的宿舍,我拖着浑身的疼痛忙活了一整天。晚上换药的时候,我仔细看了看如同干涸土地般的伤口缝针,在一阵毛骨耸然的刺激下,我产生了写点东西的欲望。
最终我把这段经历写在了一个封面印有伟人语录的本子上,如果我速度压得准确的话,写完这个故事时,应该会是十一点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