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奇谈】篝火篇初审第九名3号《阳光普照幻想乡》
初夏的某个清晨，雾雨魔理沙风风火火地闯入博丽神社，广播台一般站在走廊上循环同伴的名字，博丽巫女不堪其扰，霎时间两根钢钉打穿纸门破风袭来，被魔法使灵巧一躲，啪啪两声嵌到了她身后的房柱上。
“太阳晒屁股啦！”。
其实魔理沙说出这话的时候，天空才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魔法使是为了新一年初夏农时的典礼而来的，前两日博丽巫女偷懒将自己的事情全丢给其他人，从各方面说，魔理沙来提前拉她起床都再正当不过。
一会儿，屋内传出一声睡眠不足的哀嚎，算是告诉她同伴已经醒来了。
“迟到的话这个月都别想再收到香油钱了哦！”
神社里窝着的冴月麟本想再赖床一阵，听见魔理沙这句，立刻爬了起来，魔法使只等了一小会儿，象征性地敲敲门，不等里面回应就一下将门框拉开，迎面扑来的就是穿戴齐全的冴月麟。
“等死我啦！
“今天去哪儿，妖怪之山，雾之湖，还是白玉楼？”
扑空了的麟在魔法使身边跳来跳去，魔理沙走入神社，跟懒洋洋的灵梦拉扯了好一阵子，直到跳上扫把拍拍她给同伴留出的一个座位，红白巫女才打着呵欠挪出屋。往人里去的一路上，魔理沙口若悬河，仿佛要将自己从昨天吃了什么到今天天上有几颗星星全说一遍，她每说一句，跟魔理沙后背贴前胸的麟就接上一句，不过她的附和蠢到家了。因为压根不像是在一对一交流，反倒有点拙劣的单口相声的意味。
而对魔理沙来说，事实也的确如此。
“怎么不说话？”
自娱自乐的魔理沙发现同伴一直闭着嘴，她疑惑着，发出那句向身边唯一陪着自己的人的问话。而灵梦什么都没说，仅仅回给了她一双熊猫眼。
扫把载着黑白红白二人，就这样在幻想乡上空破风穿梭。
【阳光普照幻想乡.】
【壹.】
村中的街道上行人稀疏，大路两旁一列列旗帜摆得整齐，所导向的广场中央的大舞台格外气派，一排灯笼伴随横幅挂在一起，拉在背景上构成长长一条色彩，其上寺子屋慧音老师的笔迹形若游龙。若说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早该登台的博丽巫女迟迟不见身影了吧。
灵梦在仪式开始之前还有件东西要拿，两人暂且在之前和某只小猫约好的地方待着，店家在桌上摆了三份点心，但魔理沙怎么也坐不住，叼着糯米团一会儿就不知去了哪儿。
橙背着一个与她身形相比堪称沉重的背包，里面是霖之助委托送来的东西。这算是她从三天前开始的修行项目之一，主持操办的蓝并没给什么特别要求，仅仅是让她学着融入幻想乡。而对于已经开始适应“境界的力量”的橙来说，这个题目有点过于简单了。
不过修行也有个隐藏课题，隙间妖怪能看到任何通常事物的不同点，哪怕最简单的草木也是，于是橙便需要多看，多习惯。
“灵梦小姐！”
几分钟后，橙的呼唤从街角传来，巫女打个大大的呵欠，象征性地回身对她点了点头，和她做了一样动作的，还有老早就在属于橙的位置上大吃大嚼的麟。
那位是？
橙一开始以为灵梦身边是换了装束的魔理沙，对方翻身面朝椅背冲她遥遥挥手，自来熟地冲她补了个夸张的鬼脸后，就起身一蹦一跳地往街上去了。
这样的举动让橙一时反应不过来。
“那，那个是？”
坐到灵梦身边时，橙望着那少女离开的背影怯生生道，灵梦扭头一瞥，如此解释：“吃错药而已。字面上的。”
巫女说这话的时候，只看到那边有个窜来窜去的黑白魔法使，出于“大人说的一定是正确答案”的原则，橙有些懵头，但也只是把问题砸碎了吞肚子里，接着她就向灵梦交付货物。
“是霖之助做的新衣吧。”
灵梦拆起香霖堂的包装轻车熟路。黄纸里面包着一件漂亮的大红群，似乎跟她穿的是差不多的制式，“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想到送我礼物啊~”
巫女比完衣服大小，直接往桌面上一趴：
“没钱，也没有参拜客，没饭吃……我博丽灵梦会不会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啊。”
橙脱口而出：“当然不是的!”
灵梦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啦，我开个玩笑而已。”接着，她枕进衣服中，“今天妖怪之山的河童跟天狗也要来，又得麻烦我去看住它们。”少女又巴巴地望着橙：“还得腾出空去看望阿求。她昨天就下不了床，要是有什么办法能把魔理沙多余的精力分给她就好了。”
博丽巫女平时虽然很闲，但忙起来也是挺要命的，何况大早上又被魔理沙闹腾一阵。不过很快灵梦就把这些抛在一边，转而问起橙的状况：“你好像已经开始掌握隙间妖怪的力量了吧？”
终于说到橙最期待的部分，先前的尴尬一扫而空。巫女抬起下巴，又贴上桌面，一手拿起勺子，在摆在橙面前桌上的蛋糕上舀出一块，塞进小猫嘴里，再搔了搔橙的头顶，“隙间妖怪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啊？”
蛋糕很完整，除了灵梦这一下外再没被别人动过的痕迹了。橙把嘴里的东西嚼嚼全吞下去，握住勺柄思考起来。
“这个，其实我也……”
“不是有什么能看见别人还能活多久的怪谈么？”灵梦说着，伸手指了指脑袋上大概是紫满嘴火车经过的位置，“你家紫大人说过能看见我头顶写着何时会暴毙呢。我看是我何时会暴富还差不多。”
以紫的性格会说出的数字，没有说服力也实属正常。
何况一般来说这样的交流最后都会演变成以“及时行乐”为主题的性骚扰。不过再打量一番眼前的橙后，灵梦忽然提出：“要不你也帮我看一下？”
她这种会在奇怪的地方相信别人的脑子，难怪会被八云氏特别关照。不过反过来说这也是对橙的一种期待，小猫立刻开心起来，又被巫女几句话哄得跳下桌边，大法师一般挥舞起奶油勺：
境界的力量啊，呈现在我眼中吧！
橙活动起意念，闭眼屏息感受热流涌向全身，沿经脉自上而下奔腾循环，一路顺着膨胀到皮肤的每一寸尽头。心跳一下一下变得明显，耳畔的喧嚣霎时宁静，猛地张开双目时，世界的色彩重新点燃。
橙并没看到灵梦头顶有什么多余的东西，似乎就算是博丽巫女在这方面也与常人没什么不同。
紫大人只是在说笑啦——这样的话还没出口，下一刻，灵梦背后猛地出现了半个脑袋。
“呀嚯~聊得开心吗！”
橙被这双从未见过的眼睛吓住了，她下意识地用奶油勺指向灵梦，而这个动作同样吓住了紧张等待的巫女：“啥，欸，难道！？”
“背背背后，灵梦小姐背后有人！”
灵梦一惊，回过头的瞬间，魔理沙一把拍到了巫女肩头：“哟，干什么哪。”
空气一时尴尬了起来。
“你啊，我还当你是个好孩子呢。居然装神弄鬼吓唬我。”惊魂落定的灵梦做出十分失望的神态，刚来的魔理沙不明所以，就直接跟灵梦说起了关于插秧典礼的事情。只有橙愣在原地。
因为她看到，打嘴仗的巫女和魔法使之间，分明就是刚刚那个消失了的少女。黑白红白二人反常地没看到她，只有橙看见那个少女撑着下巴，十分自然地加入那两人的对话中，一会儿，冴月麟转头向这只小猫挥手示意：“你好啊~橙！”
橙尾巴上每一根毛都炸了开。猛烈的寒流从脚底直窜脑门，惊愕的小猫几乎立刻就要转身逃跑，她能感到刚刚稳定的境界之力正迅速从皮肤上蒸发，她想发声，眨眨眼，紊乱的视线重新安定下来后，第三人的身形不见了。
那，那个，有幽灵啊！
橙想把自己看到的情况告诉那两人，然而刚刚准备整理话语，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那个少女的形象了。
怎么回事，刚刚那人长什么样来着？
她不知所措。
“好啦，我出场的时间也快到了。”灵梦回过头将红裙披到身上，又搔了搔橙的耳朵，小猫竖着的尾巴随之垂下去，“修行加油啊。”
她似乎并没察觉到今天自己身边有什么异常。
“有什么想知道的，想要的，要帮忙的。都可以去找魔理沙哦。”
“说什么啊，难道找你你就会拒绝吗？”
两人又打闹起来，离开的前一刻，魔法使向橙挥挥手，作了个大咧的笑容：“需要的话尽管来哪！”
橙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博丽巫女的直觉一向很准，若是周边真的有幽灵之类的东西存在，她没理由不知道的。既然灵梦都没察觉到异常，难道真是不熟悉境界之力的自己的问题？
眼中的世界又开始冒金星。橙眨眨眼，努力把飘散的力量收回来，两人的背影如常，正当橙想勉强自己往好的方向思考时，麟的身形再次出现在了视野中。
她在向橙挥手告别：“一定不要成为八云蓝那样的式神哦！”
橙又眨着眼。她的视野闪烁不定，麟的身形被各种交错的色彩掩盖扭曲，几番下来，当橙重新看清万物时，麟彻底不见了。
橙手中的勺子就这么掉到了地上。
【贰.】
典礼第四日，博丽巫女正在广场上主持仪式的时候，稗田阿求在床上躺着过了大半天，精神相比昨天差了许多的黑白魔法使坐在床边，伸着大大的懒腰，此时房间外探出了一个顶着帽子的小脑袋，橙望着屋里，小声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欢迎，”稗田家主作了个有气无力的微笑，“外边那么热闹，这里却只有魔理沙陪着，我还觉得有点寂寞呢。”
只有橙看到这里除了她们两个之外还存在第三人，不过她想了想，暂且没有说出口。小猫向坐在床上的家主匆忙鞠个躬，噔噔踩着木头地板进了屋。
“今天来是受主人委托么？”阿求脑门上贴着一张非常滑稽的符纸，垂下将她的半张面孔都给遮住了，“啊，这个是灵梦小姐的偏方啦。”她指着符纸说，“虽然像个僵尸一样，但效果很明显呢。我现在精神好多了。”
与此相对的，不久前还很活泼的魔理沙一下一下点着脑袋，看到橙走到自己身边，才猛地从朦胧中惊醒。
“作为提供者的魔理沙可惨了呢。”
麟说着，橙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看到魔法使背上贴着一块比其他布料颜色更深的色彩，米汁没有糊到的边角微微翘着，再稍稍留意一下，她甚至还能看到墨水下原本的文字。
她像是被下了个简单的法术。不过魔理沙本人知道到这件事么？
“我需要回去休息一下。”魔理沙无精打采道，一旁的阿求咯咯笑着，问她要不不要也贴上一张，被魔理沙以太难看的理由拒绝。
冴月麟对她们比了个非常夸张、甚至有些滑稽的动作，似乎是给魔理沙的话语作捧哏。除了橙之外并没有谁看到。难以想象会有人对这种单向交流乐在其中，不过麟确实不知疲倦地参与着不属于自己的世界，让能看到她的人摸不着头脑。
橙把慰问品摆在桌边，之后魔理沙撑不住，简单跟阿求说上几句便提起扫把准备离开。麟没有立刻跟上的意思，她弯下腰左顾右盼，让唯一能察觉到她的橙尴尬不已，小猫告诉自己假装没看到，接着她将包裹打开，里面是一卷没有装订的纸。上面是八云家帮忙收集的一些古董资料。
“只怕我这条命连看完它们的那天都坚持不到了呢。”
阿求说笑着，伸出柔弱白皙的手臂，从纸卷中捻出一张，大致浏览了一下上面的内容。那上面全是汉字，一张插图也没有，对橙和她那些寺子屋的同伴来说如同天敌。
“这太邪恶了。”冴月麟爬到阿求身边，跟着看了几秒钟，摇头总结道。当然阿求并没听见，否则对知识发出这种评价的人恐怕得面对一整天的说教吧。
另一边，小猫巴望着认真的少女，犹豫着要不要把问题说出来。
“那个，阿求小姐，你对境界之力有什么了解么？”
“嗯，你身边不是有比我更合适的询问对象么。”阿求调侃，不过面对求助还是没有拒绝，“想问什么，如果我知道的话一定会告诉你的。”
橙感激地点点头，“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会看到以前看不见的东西啦。”小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很好地把重点表达出来，于是垂下脑袋对起食指，“我做过心理准备的，看到的大部分东西也都没什么问题，只是……
“我没想过会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人。”
这句话显然传到麟的耳朵里了。她从阿求背后探出脑袋，病弱少女放下资料，思索片刻，提到：“你是说幽灵吗？”
不，应该比那个复杂得多，除了橙能看到之外，她仿佛无法被任何方式感知到，哪怕是退治过无数幽灵的专家也没察觉。
而且最重要的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旦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橙就会忘记她的样子。这些形容引起了阿求的兴趣，后者继续思考，问道：“没去找你家大人说说么？”
橙不好意思在修行期间劳烦蓝和紫。而且更重要的是，紫如果知道幻想乡里有这么个一身谜团的存在缠着灵梦，八成会做出什么“趁着没人发现一次性解决”的事情吧。
阿求看出她的难处，宽慰几句，不再在这方面追问。橙感激地摇摇尾巴，接着就继续用自己贫乏的词汇量努力描绘这件事，交流之中，她总是没法控制自己的眼神往阿求背后的麟瞟去，虽然动作很细微，但足够引起对方的注意了。
阿求一边听橙说话，一边偏过脑袋，视线瞄向身旁的空白。
“幸好你没去呢……不然被你看到的东西可就完蛋了。”
麟能明显从橙的话中感到一丝不快，但她没有闭嘴。反正没人听得到，她想。
“橙可以和看到的人交流么？”
阿求突然问出这么一句，一下子难住了橙。她根据观察到的东西吞吞吐吐地推断着：“应该可以吧。”
单纯指听到和被听到方面。麟依旧摆着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张着嘴又想说什么，一时间忽然卡住，接着她向橙耸了耸肩：“屋里太闷了。”
说完，麟就跳下床，哒哒地溜到了屋外，阿求观察着橙回身的动作，稍微想了想，又询问道：
“那还有个问题，你说的人，刚刚在这间屋子里么？”
“我来的时候她就在了。刚刚还和阿求小姐一起看资料来着。”橙老老实实道，“她好像跟灵梦小姐和魔理沙小姐很熟。
“跟我也是。”橙虽然不是很愿意，最后还是不上了这么一句。阿求开始沉思，一会儿，像是明白了什么，向橙微笑道：
“既然只有橙能看到的话，不如先试试跟她聊上几句？
“毕竟，像你说的那样，无论她怎么努力别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的话，也太可怜了了吧。”
冴月麟很可怜。
向阿求道别后，太阳还没西斜，人里街道上仍然锣鼓喧天。今天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做完了，不过还不是回迷途之家的时候。橙在村中寻找麟的踪迹，原以为她会待在热闹的广场中央，却在靠近人里大门的时候看到了她孤零零的背影。
“那，那个——”
橙想要呼唤，但没有引起麟的注意，孩童们嬉戏追逐着，连带各路小妖精也跟跑起来的橙撞了七荤八素，橙匆忙地挨个道歉，灰溜溜地跟上麟的步伐，当她来到大门外时，麟轻轻一跃，径直飞上了天空。
橙需要维系境界之眼，否则她就看不到麟了。因此她也没法把精力花在飞行上，只得盯着天空一通乱跑。往那里是雾之湖的方向，沿着道路吭哧吭哧地追着，人里的繁华甩在身后，渐渐只能听到周边世界的自然的声音了。十来分钟后，冴月麟在雾之湖边际落下，橙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向已经开始模糊的麟的背影伸出手，而幽灵少女却忽然跳了起来。
她高高地挥动双臂，仿佛是在向湖中央的妖精示意自己的存在：“我在这儿！”
妖精并没听到，很快它们就消失在了湖中心，麟回过身，橙果然就站在背后，小猫喘着粗气，几秒钟后挤出一句：“幽灵小姐！”
“幽灵，是说那几个妖精的名字吗？”
麟投来一阵冷淡的目光，不知是挖苦还是嘲笑地蹦跳到橙身边，“你来这儿干什么啊，难道是为了找妖精？至于这么卖力么。”她摊摊手，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小孩子的友情真是单纯呢，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
说到这儿，麟忽然一转态度，用一种完全让人感觉不到她在开心的神情沾沾自喜起来：“但我有的是朋友，幻想乡的每个人我都认识，所以压根不羡慕。
“你应该羡慕我才对，懂吗。”
麟忽然贴上来，伸出手中的御币直指橙的鼻头，小猫一脸茫然，不知所措道：“那那些人知道你的名字吗？”
“嗯，怎么可能，你以为有谁能看见我吗？
“‘多余的那一个、‘永远接触不到的人’之类的，说的就是我啊。从来都是别人说话我假装帮衬让自己看起来有点存在感罢了。你想听我的意见吗，幽灵幽灵什么的，我才像幽灵吧？一个笨蛋妖精的名字有谁关心！’”
麟伸手拉住五官，作了个极度夸张的鬼脸：“白痴，你就跟所有看不见我的人一起去死好啦！”
几秒钟后，橙哭了起来。
“你……怎么了？”
麟被眼前小东西的反应惊讶了一把，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才是弄哭别人的犯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小猫开始抹眼泪，麟环顾四周，本以为是来了什么妖精，然而视野空荡荡，干净得像幅风景画，“我不想让幽灵小姐这么孤单……所以才，一路跟着。
“因为飞起来就看不到你了……我才会跑着过来。”
麟听到这儿，脑袋一时短路。她回过身，又转了一圈确认状况，最后伸手指向自己，狐疑道：“你在跟我说话？“
橙点了点头。麟有些不敢相信：“你、你能看到我？”
她的手指开始颤抖。橙还想再说什么，眼前的少女就后退两步，愕然地摇头，橙想问她的名字，但开口之前麟的脸颊就刷地烧成了红色，思维短路之下，她一跃飞上天空，消失在了地平线尽头。
【叁.】
接下来的两天中，麟都没再在人里出现，偶尔会在雾之湖畔见到她的身影，不过她像是在刻意躲避一般，见到橙就跑。
第三天中午刚过，橙坐在街边点心铺吃蛋糕时，看到阿求在仆人搀扶下走在街头，小猫立马叼着勺子，穿越熙熙攘攘的人群去了她身边：“阿求小姐！”
“哎呀，这不是橙嘛。”
橙的出现似乎在她意料之中，阿求简单几句把仆人支走，之后带她到路边的荫凉旁，弯腰搔着她的脑袋。
“修行进展如何？”
一般般啦，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橙不好说自己这几天的重心在哪儿，是自己的修行，还是别的，比如那谜一样的幽灵少女。
“阿求小姐的身体好些了嘛？”
橙选择撇开话题，稗田家主似乎很高兴有人关心她，用在小猫头顶的力气也大了些，“全拜魔理沙所赐，过段时间得去感谢她呢。”
原来她知道那符咒的事。
“嗯哼，幻想乡的一切我都知道哦，万事可没有我稗田阿求答不上来的。”她难得露出一分跟那少女外表相称的得意，“连八云紫是何年何月出生的我都给打听出来了。”
那肯定是故意设局骗你的吧。当然橙没有真的说出口，不过她的下一句发言同样让阿求的的兴奋戛然而止：
“阿求小姐，听说过幻想乡的‘另一个巫女’么？”
阿求的得意就这么被冻结了，她别过脸去，搔着腮帮，“那个，如果是列位先代巫女的话我倒是知道。”
显然这不是橙想问的，阿求长叹一口气，感慨小孩子不留情面，又给自己补台说绝大多数事情她都知道，这个正好踩中盲区了而已。
“那么你问的这个，跟前几天说的‘幽灵’有关系嘛？”
橙点了点头。
阿求继续：“既然你说了巫女一词，意思是你能想起她的样子了？”
“御币。”橙说道，“她拿出过一支御币。”
她还用那个指着我骂了一顿。虽然记不住她的样子，但这件事恐怕很长时间内都要刻在橙心底成为阴影了。
“这倒是个突破性的线索呢。从零点道零点五的。”阿求半开玩笑道，作为奖励，搔了搔橙的耳朵，一会儿她又开始思索，“说到巫女的话，幻想乡除了博丽神社还有别的神社么？”
橙摇了摇头。
稗田家主撸着橙的帽子：“可惜的是光一个疑似的巫女身份还不能直接决定什么。历史上存在过很多巫女，她甚至还可能是从外界来的呢。
“幻想乡里能跟巫女联系上的东西太多了。靠这个应该是没法推断出她的身份的。”阿求最后给橙泼了盆冷水，小猫听罢，一直竖着的耳朵又垂了下去。
然而阿求的声音忽然轻快了起来：
“所以啊，你直接去问她不就行了嘛？”
直接问？可是……
“我猜她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呗？”之所以这么说，是阿求从她的行动中推测的，比如在稗田家一同看书，比如喜欢跟灵梦魔理沙一起瞎逛。比如她话很多。
“橙如果知道她喜欢什么的话，拿去给她说不定就能打开话题了呢。”
而且，比起整天干杂活，拯救一个被困的灵魂难道不是有意义得多么？
橙握紧了手中的勺子。小猫耳朵抽动两下，阿求看到她抬起的目光仍带着忧郁，片刻过去，橙咬咬牙，回身向人里的街道奔去。
“阿求小姐，谢谢你!!”
稗田家主遥遥示意，祝她成功：“有什么进展都可以来找我哦！”
二十分钟后，橙提着点心盒出现在了雾之湖畔，麟喜欢待在红魔馆正对岸的一片地方，小猫溜到树丛边探头寻找，不一会儿真的看到了她坐在湖畔孤零零的背影。
“幽灵小姐，幽灵小姐！”
因为动静太大会显得自己很蠢，橙就压低声音呼唤着。麟听到后，先是一抬头，左右眺望着寻找声源，结果一回身迎面和树丛中冒出的橙撞上。幽灵少女先是惊愕，眨眼就踉跄逃进了湖边的一块石头后。
“我给你带来这个了哦！”
橙说着，提起手中蛋糕的包裹向她示意，麟充满警惕地探头出来，认出那是什么后，立刻又缩身回去：“你专门跑来这儿就是为了笑我！？”
橙刚要辩解，转念一想这样没准会重复之前的失败，于是她干脆直接转守为攻：“不是的，我只是想要帮助幽灵小姐而已！幽灵小姐也不想一直活在没人能看到的世界中吧！”
麟不回答。
“那个，大人都说想和陌生人交朋友要先报上名字，所以即便幽灵小姐已经知道了，我也要再说一次。
“我的名字是橙哦！”
麟不反应，橙打开话题的三板斧丢完了，小猫尴尬地放下举着蛋糕的手，以为麟仍然顽固。不过几秒钟，石头后的少女又伸出了脑袋。
“烦、烦死了，一口一个幽灵的，我的脚明明还在吧。”
她扶着石头，向外探出半身，强迫自己把目光放到橙身上，很快又羞愧地别到一边，“先跟你说好，虽然从没人叫过，但我也是有名字的。所以别再那儿幽灵幽灵的了。”
麟仍然难以直视这个被自己弄哭过的小女孩儿，只得用一身尖刺勉强维持形象。接着她长叹一声：“麟。
“我的名字是……那个啥，那个……冴月麟。”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连自己都快听不到了。橙抖了抖耳朵，向她确认：“五月麟？”
橙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她也顾不上纠正，立刻撇开话题：“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别人口中发出的滋味太过难以适应。就连她自己也不知多久没说过这个词了。
没准从有记忆开始就没有过吧。
橙匆忙提起包裹，看到麟五味杂陈的眼神后才“啊”一声，一拍脑门，“为了这个！”
小猫变魔术一般从腰间掏出一柄铁勺。她高举着勺子，对准太阳，闭眼感受境界之力在身上涌动，之后猛地睁开，视界霎时染成一片红色，橙任凭热流涌向指尖，当能量用眼可见时，她用力在空气中一笔一划，交错燃烧的线条勾勒出一颗锐利的五芒星。
一股冲击沿着星的核心扑面而来，麟一下子被这股力量推得要摔倒，扭曲的结界将二人裹入其中。幽灵少女失措地望向身边赤色的世界，极目之处一片模糊，异样的波动在空气中灼烧不止，仿佛正置身于深渊。
“这是什么？”
麟怕了。
“虽然我没什么经验，但也是好几天之前就在想了，若是境界之力在我身上便能让我看到麟，那让它附到麟的身上又会如何呢！” 小猫的脸上，满是为自己拥有的力量的自信和骄傲，“麟知道吗，干涉境界的力量是能媲美神明的创造之力，是甚至能决定事物存在与否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
“麟，伸手碰一下那个星星吧！”
麟不大敢，因为它的形象太具压迫力。但另一方面，伴随星星燃烧的热量，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实感在她皮肤上奔腾，仿佛自己认知中的温暖，寒冷，喜悦，悲伤都变得刺痛了起来。幽灵少女犹豫着，她又望向橙，后者一副充满自信的神态，向麟说：“来吧，现实世界在等着你。”
麟知道自己跟她其实刚认识不久。但她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能看到自己，还想要帮助自己的人。少女踌躇着，几番犹豫，最后在对真实渴望的趋势下，她向星星伸出了手指。
那颗星非常温暖，奇异的波动沿着指尖灌入少女的身躯，在浑身的经络中奔腾。
几秒钟后，冴月麟的身体开始分崩离析。
……怎么？
这意想不到的情况，让两人的思维短路了。
火焰迅速爬上麟的皮肤，所经之处一切色彩都开始扭曲，紧接着化作尘沙开始崩裂，幽灵少女反应过来，急忙想收回手，然而之后的两三秒内火焰像活过来般迅速膨胀，将她整个人都吞噬下去。
麟的尖叫如钢针一样钻入耳膜：“呀啊啊啊啊！！”
橙吓坏了，慌忙想回收术式，星星的火焰全部攀在麟身上，她想伸手触碰，麟却像余烬一样触之即溃，幽灵少女尖叫着想逃跑，之后卷起的气流直接将她的身躯吹散大半。
“怎么了！”麟快要哭出来了，想挣脱火焰，但只是让自己的身躯崩裂得更厉害，她望向橙，小猫已经吓得呆在了原地，脑袋一片空白。最终麟伸着溃散中的臂膀，向她绝望地求助：
“帮帮我……我、我还不想死……”
几秒钟内，她的身形就彻底散落不见了，只有那股流动的能量仍然勾勒着她的轮廓。
“麟，麟……你在哪？”
没有回答。赤色的结界消散了，橙又回到了正常世界中，她呆滞地望着刚刚麟还在的那片空白，手中紧攥的勺子已经遍是冷汗。
伴随一股浸透全身的寒流，橙身上的境界之力消散殆尽。小猫使劲眨着眼，没法抑制一身冷汗往外冒，不一会儿，她就眼泪汪汪起来，不知是何处出了问题。
但只是片刻，眼前流动能量就重新飞舞起来，在橙的面前盘旋，自下而上从大地上飞速勾勒着闪烁辉煌的色彩，小猫不由得退步，抬手遮蔽视线以稍微缓解刺眼的强光，之后那色彩越来越明显，逐渐构成了一个人的形状，橙看清其中的身形，又睁大了难以置信的眼睛，当光线暗淡下去，幽灵少女再次出现在了她身前。
麟经历这一番生死关头，回过神就是一阵心惊肉跳的喘息。她颤抖着抬起头，橙望清了同伴的面貌，擦擦眼睛确认没有出现错觉后，破涕为笑。
“麟！”
她直扑上去，一把将麟抱住。
幽灵少女一时间弄不清状况，她只觉得一股沉重的触觉伴随湖畔阵风压上她的身躯，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以至于第一时间恐惧压倒所有思绪，她想挣脱，重心不稳地一屁股坐到湖边湿漉漉的地面上。
冴月麟麟现在只觉得雾之湖的风刺骨地寒冷。
比以往所接触的任何半吊子的温度都明显得多。
【肆.】
“点心突然消失，难道不是妖精干的吗？”
典礼第八天，田间插秧基本进入尾声，不过村子里的热闹仍在继续，休息中途的博丽巫女听到魔理沙提起了昨天出现的一件怪事。
“我也不清楚，如果是一般妖精的话我应该能察觉到哪。”魔理沙耸耸肩，但也没立刻否认同伴的说法，因为这种无厘头的情况八成跟那些家伙脱不了干系吧。
“总之区区传言而已，没到异变的程度就别来烦我啦。”
灵梦说着，一头躺在了街道旁的长椅上，“比起妖精，还是妖怪之山更值得关注啊。我听说有一两个河童在谋划什么坏事呢。”
她突然转头望向魔理沙，魔法使立刻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参与其中，这时，店铺老板突然发出一声惊叫，二人随声望去，正看到一串漂浮的糯米团子咔咔两下凭空消失。
“——看，我说的就是那个。”魔理沙道。
巫女眯起眼睛，鬼鬼祟祟地爬起来盯着空气看，魔法使拍着她的背提醒注意形象，她则回以简单的一句：“我嗅到了异变的气息。”
灵梦说着就要起身，橙却忽然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里，高举着一个铜板向店主那边跑去，于是灵梦又按住准备一同起来的魔理沙，示意她看下去：“她在干什么？”
橙交出了铜板，又嬉皮笑脸地跟老板攀谈了起来。
“总觉得她好像很有成就感哪。”
“难道花钱也是修行的一部分？”灵梦沉思起来，那根竹签凭空飞了一段距离，丢到了门旁的垃圾桶中，如果真是妖精的话也太礼貌了点。
比起这个，“她身边有种很不稳定的气息呢。”灵梦观察片刻，总结道，“像是有团随时要被吹灭的火。”
“不稳定，怎么说？”
灵梦观察着蹦跳回街上的橙，思索片刻：“有种……让人很怀念的感觉。我估计是因为她还不熟练吧，论操弄境界的本事她跟紫差了十亿八千万里呢。”
但这跟控制不住力量散发有很大区别。不管怎么说灵梦也算是大结界的保护者之一，这点异状还是能看出来的，不一会儿，橙忽然开始自言自语起来，然而那种强烈的违和感却总让灵梦往“她身边有个看不见的东西”靠。
只是灵梦感觉不到妖精的存在。
“要跟上去嘛？”魔理沙凑过来问道。
“外人别随便插手她自己的事情。”灵梦一摊手，摇头否决了，“再者就算我解决了也拿不到工钱吧？”
“你这人，这哪象是巫女该说的话哪。”
灵梦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嘴。
她观察着开心离去的橙，看着小猫几步一句话的背影，伴随身边盘绕的异样熟悉的气息，她想起了这两天阿求偶然跟她说起的一件事。
“说到巫女的话，很多年以前好像有过关于‘第三个人’的事情吧。
“某次异变之前一度流传过会有第三人来帮助我们。但最后那个人并没出现。魔理沙还记得么？”
魔法使一听，歪过脑袋，一副丈二和尚的神情，博丽巫女继续补充道：“那个第三人的名字，给人一种下田插秧的感觉呢。”
“嗯，有过吗？一起解决的异变太多，我都记不清了哪。”
灵梦瞟了她一眼，不过自己再往记忆里怎么深挖也没有成果了。最后她轻描淡写道：“你不知道的话估计就是我出现错觉了吧。”
另一边，结伴而行的二人又到了分开的时候。
“麟这样动别人的东西真的好么？”
冴月麟的脸皮当然没厚到让橙给自己擦屁股的地步，不过谈到这个，她当然也得规避一下自己的羞耻心：“那个，都放了这么多年没人回来取，如果就这么被永远忘掉也太可惜了。所以借用一下嘛。
“等我以后挣到钱再给它放回去就是了。”
麟指的是她很多年以前就在雾之湖畔发现的一个年代久远的罐子。里面是一小堆铸着“永乐通宝”的铜钱。
虽然她喜欢待在灵梦魔理沙身边，但其实还是雾之湖给她的亲切感最多。用她的话说，就是“感觉我生来就应该在那里”。
对于那两人，她只是觉得“与她们有很深的羁绊”，不过再问更多的东西，麟就答不上来了。关于她的许多事情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不仅仅是从哪儿来，为何在这儿，甚至连她自己的相貌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叫冴月麟。至于“我长什么样子”，词汇量极度缺乏的橙也只能一边看着一边用“很可爱”来描述。至少这点还是很让人开心的。
橙还有主人的琐事要去做，今天便暂时跟麟告别了。临行之时，她站在人里之外的一片寂静中，透过二人的境界对麟大喊着：“喂——麟，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把你从现在的状况中救出来的！”
橙的力量太弱，也无法熟练运用，只能偶尔让麟与现实连接一下，也没法让被人察觉。她觉得想要逆转麟的处境，只有从境界本身下手才行。
即便如此，麟也十分感激了。
只是……确认已经离开的橙看不到自己后，她颤巍巍地抬手到眼前，不易察觉的指尖轮廓边缘，崩沙一般的分裂正在持续。
麟努力作着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之后她闭上眼睛摇摇头，假装这只是一时的异常，便不再想它。另一头，旁人眼中的博丽巫女已经对一片空白注视了良久，麟回头望向灵梦，后者撑起下巴继续沉思，两者就这样以其中一人并不知晓对方存在的形式相望着。
最后在令人不悦的气氛中，麟先行逃掉了。
“麟如果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的话，你最想做什么呢？”
之后一次麟和橙在雾之湖畔聊天时，小猫谈起了这个略微让人感到悲伤的话题。幽灵少女沉思片刻，拿出御币，对准天空比划两下：
“你看，我勉强也算是个巫女嘛……若是可以的话，我当然是想成为博丽灵梦的对手啦。”
说到这儿，幽灵少女眼中放着光，迅速陷入了对那种人生的想象中，“哎呀哎呀~”她挥挥手，“这种妄想其实我早就做过许多次啦，不然你以为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哪。
“神社的巫女博丽灵梦，孤高的游侠冴月麟，两人一同守护正义与和平——之类的。”
不过，这股兴奋劲儿只持续了一小会，很快，麟的情绪又低落了下去。
“那个，如果我说，我想过许多次如果承担这种宿命的不是我，而是随便别的谁该多好的话。橙会觉得我很过分么？”
橙抖了抖耳朵，问道：“怎么说？”
“你想啊，既然我已经明白这种孤独多么难熬，却又想通过让别人承担的方式以让自己解脱，那代替我的人岂不是太可怜了？”
比如，想象一下或许在另一个时空里，橙身边的某个朋友正扮演着麟的角色。而若是不用扮演这个角色的话，他或她也许就一样能拥有在这个时空本应拥有的生命。
就因为这样，本该属于那人的一切亲情，一切友情，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化作泡影了。麟无数次想象过如果自己是个普通人，有着普通的人生轨迹，或许在那个并不存在的时空里，她真的作为一个巫女在幻想乡中活着。遇到异变和灵梦魔理沙并肩战斗，遇到仪式和她们一同主持，在难过时被朋友拍着肩头说“不是有我们吗”。
“橙知道吗，我很久以前就在想我该不会是神明创世时捏到一半丢下，最后给忘掉了的人偶吧。”
橙没她想的这么多，她还以为一般人只会考虑有困难就解决。小猫猜不透她的心思，就凑过去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肩头，幽灵少女讶然回头，橙就摆出一副可爱的样子给她看：“麟总不会真的决定要那样做吧？”
“有那个本事的话我早就找人当替死鬼啦。”麟一把推开她，面对疑惑的橙，她似乎想说什么，之后咬咬牙，一跃消失在了天空中。
“等一下！”
“让谁等一下啊？”
橙刚发出声，身后伴随“到站”的一下动静传来了博丽巫女的话音，吓得她猛地跳起，本能地摆出防御动作。
“你想跟我打架吗？”灵梦当然没跟她一般见识，橙也尴尬地老实站好了。博丽巫女没有多问什么，她径直走向湖边，身后的魔法使收起扫把，咧着嘴凑过来搔着橙的脑门，橙不敢说话，以为她们发现了什么，但灵梦观察一会儿，只是对魔理沙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找到。
“那个，有什么事情么？”
橙支支吾吾地试探，巫女整理一下状况，反问道：“你是交到新朋友了？”
橙不敢说话了。
“别怕，我只是来打白工的而已，看这里没什么问题，就准备回去了。”
小猫没问需要解决的异常是什么，因为她心里清楚得很，就等灵梦几句话把她底裤揭穿了。但红白少女最后没这么做，
巫女抬头望向了麟消失的天空。
“你身边围绕着一股随时要消散的力量呢。”灵梦忽然开口道，橙听得云里雾里，但本能地从中感到一股危险，巫女刚要坐上魔理沙的扫把，橙就忍不住挽留：“灵梦小姐说的消散是指？”
巫女向魔理沙那边合计几句，再回答道：
“大概是有什么东西要彻底消失了吧。”
橙听到这儿，心里咯噔一声。
“你不用担心自己，有你家两个大人看着不会让你遇到危险的。只是这股力量如果真的失控了，恐怕它所影响到的东西的结果会很不好说吧。”灵梦伸出一指，对橙比划着，“其实就算是现在我也能看到哦。”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虽然我并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但操弄境界可是需要非常强大的力量作为后盾的。
“而我能看见……你干涉的这么不稳定的境界，早就处在崩溃的过程中了。”
橙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巫女忽然开始发牢骚：“话说回来你也太有钱了吧，居然拿几百年前的古董买糯米团子，”灵梦抱怨着，“大款真幸福呀，什么时候我也能暴富就好啦。
“那，就这样啦，在外边玩要注意安全哟。”
灵梦摆摆手准备离开时，橙又鼓起勇气作了第二次挽留：
“灵梦小姐说的崩溃的境界，是什么与什么的境界啊！”
巫女回过头，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我看到的是‘遗忘’哦。
“我想应该是什么如今不该存在的东西，强行存在了吧？”
灵梦说这句话时的眼神，大概橙今后永远都不会再忘掉。那是包含着大半冷漠，少量怜悯，还有一丝兴趣与一分期待的、一眼便能看出她心中所想的光芒。
仿佛正在说：“你要怎么做呢？”
【伍.】
“麟，麟！你在哪儿！”
插秧典礼第十二天深夜，火急火燎的橙在幻想乡各地穿梭寻找同伴的身影，常去的每个地方都搜了一遍，雾之湖，人里，神社乃至红魔馆都不见她的身影。橙只能凭借微弱的境界的联系确定她还存在着，各个可能的地方都被排除之后，小猫鼓起勇气，逆着大瀑布窜上了妖怪之山。
因为能感觉道麟的境界那一头，有种浓烈的流水的气息。橙一边飞着，一边呼唤，而麟的位置总是混乱不定。橙一路追赶着，当她停在妖怪之山巅峰时，迎面就是一阵崩毁境界的冲击。
“麟，你在那儿吗！”
“不要看我！”
在境界风暴的中心，麟蜷缩在岩石背后，橙每靠近一步，麟的情绪都会变得更加狂乱，境界的冲击也愈发猛烈。
“别过来……求你……别看我……”
对于失控的境界而言这点掩蔽没有任何意义，麟的轮廓透过天地万物直入橙的眼中，她看到幽灵少女使劲蜷缩着，努力抓着空气中飘散的尘埃，想把自己残缺的身体补上。橙努力逆着风暴而去，一步踏一步，麟看她过来，愈发恐慌地想要逃离，直到小猫一把将她抱住：
“不要这样！”
麟霎时安静了下来，风暴也于这个瞬间凝固。根本不熟练的橙努力维持着境界，像裱糊匠一般努力让船沉得再慢些。麟抬起汪汪泪眼，无助地望着同伴，而橙一句话都说不出。
“橙，我快要……”
麟呜咽着发出这一句，她的情绪正在急速坠毁，转眼就到了橙也没法抑制的地步，幽灵少女猛地将她推开，踉跄奔入黎明前寒冷的夜幕，她的身形像是尘土雕成的泥娃娃，每活动一次就有无数颗粒散入空中。
幽灵少女回头望着她，在破晓天空的背景中，一个个空洞赫然开在麟身上。那就像是副被烧毁的肖像画。
“谢谢你……橙。”麟在啜泣，在橙听来像是凄厉的讽刺，而麟又道：“不要自责，就算没有你我也迟早落得这样的下场。你让我在最后知道了现实有多美好。
“但是……但是——”
幽灵少女仰天哭号起来，“我受了这么多年折磨，终于看到一点点希望，居然要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狼狈地抹着眼泪，几欲泣不成声。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我不能象个正常人一样活着……把我的人生还给我啊！
“妈的，这个没有天理的狗屎世界，趁早完蛋吧！！”
麟的崩溃连带着差点将橙也拖入深渊。沉重的内疚让她一时间有干脆跳瀑布的想法，但还是迅速清醒过来，橙冲过去拉住麟，紧攥着她的手，不让幽灵少女再继续化作灰尘飘散。
“别放弃！”
橙自出生以来没几次头脑这么高速运转过。
“别放弃，一定有办法。我知道的！”
我看到遗忘的境界。
如今不该存在的东西强行存在了。
灵梦的话在她脑海里回响，橙本能地想要先行动，麟却忽然抬起头，用一只空洞的眼眶望向她：“你要走？”
第二个巫女，雾之湖，和灵梦魔理沙非常亲近。想和她们并肩作战。
想想需要她们并肩作战的都是些什么情况？
“灵梦小姐说过，影响着麟的是‘遗忘’。”橙向她解释，一边脑袋也在不停思考，联系着“遗忘”的是记忆，各方各面的记忆，而这个境界消散后麟就跟着消失，那意思就是在此之前——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麟之所以会存在正是因为你还被以某些形式记忆着啊！”
如果没猜错的话，幻想乡某处一定还留存着麟存在过的证明。
橙立刻就要动身，却在前进的前一刻被麟一把拉住。
“别走！”
“为、为什么，麟？”
橙回过头，麟剩下的一只泪盈的眼中已看不到一丝理性。幽灵少女任凭绝望吞噬自己，如今她听不进外面的话语，浑身散发的都是对寂静的恐惧。麟使劲抓着橙的胳膊，令小猫痛得叫出声。
她整个人都在崩溃。就像是地府里爬出的鬼魂。
“别走，我不想到最后还是孤身一人！”
“麟，放开啊！”
胳膊疼得像是要断了。幽灵少女却仍然在使着力气，橙勉强操纵起境界的力量，她看到麟的浑身都盘旋着一股极致的寒冷。
她看见麟身上闪烁着像是代表终焉的可怖符号，一下，一下，怎么也看不清。
橙被吓住了。
“这样，别丢下我。”
麟啜泣着。一时间连橙浑身的血液也要被冻结。
“橙知道吗，很多年以前我就想着自己会以什么形式死掉……我碰不到现实里的东西，它们也伤不到我。我便想……最后肯定是要孤独而终了。
“不过你在这儿，我很开心呢。
“陪我到最后——”
“你在说什么傻话。”橙咬着牙，努力挤出这几个字。麟只顾流泪，小猫则使劲扭动两下，终于从幽灵少女手里挣脱了出来。
“放开我！”橙大叫着，对摔落的麟来说，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幽灵少女身上的负面情绪开始咆哮，境界的风暴重新卷起，橙看到那些诡异的字符闪烁愈发明显，以极为狰狞的笔画照耀她所见的天空。只有她能看到这场天崩地裂。
“我不会在这儿陪你的！”小猫坚决地大声着，毫不留情地将麟最后的愿望抽了回去，风暴继续，幽灵少女的绝望将要扑面而来时，橙深吸一口气，奋力道：“因为……
“因为我还想和麟一起正大光明地走在阳光底下啊！！”
所有负面情绪的雪崩戛然而止。橙气喘吁吁，仿佛被这一下耗尽了力气，一会儿，小猫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同伴，麟身边的气息安定了下来，转而迅速沉寂。几秒钟后，世界的再次充满黎明的色彩，幽灵少女抬起头，眼中泪光闪闪：
“别骗我哦？”
这一瞬间如蒙大赦。
接下来，和时间的赛跑开始了。
“灵梦小姐！”
拼死拼活赶到神社，出乎意料的是，一向赖床的博丽巫女早早就坐在走廊边喝茶了。看到橙来访，她也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样，淡定地问好。
“魔理沙昨天又吃错药了而已。我想她今天也会来闹腾，就早点起床了。”
灵梦的解释橙并不太明白，其实也不关心，她急匆匆地问着：“灵梦小姐，我记得历次异变的资料都保存在博丽神社里，对吧？”
之前都是放在稗田家的，后来移送到巫女的保护下了。每次异变后稗田家主都会把异变中出现的人物画像记录下来，留作存档，如果橙的猜测没有错的话，麟被整个幻想乡遗忘，却至今都没消失的原因一定就在其中。
或许某次异变的档案中就有她的存在。
灵梦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思索一会儿，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在仓库里。”
橙激动地快要跳起来了，然而感谢还未出口，灵梦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
“我说啊，要是幻想乡里平白无故多出了个巫女，会给紫添多少不必要的麻烦？”
橙在短短几秒内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她抬起头，对巫女投去不解而畏惧的目光，红白少女却分外冷漠。
“可是……”
可是麟会死的。
然后灵梦将钥匙抛了过来。沙拉一声，小猫本能地两手将其拍住，愣愣地望向巫女，灵梦只是轻轻向仓库那边投去一瞥：
“你自己去找吧。送来之后我就没动过。”
“太感谢了！”
橙兴奋地奔过去，将要在走廊转弯，时，身后又猛然传来灵梦的呼唤：
“还有。”
小猫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只见红白少女指着她自己，煞是认真地问道：“那个冴月麟……
“跟我比起来，谁比较可爱？”
【陆.】
橙用力一推门，迎面就是一阵潮湿呛人的霉味，她使劲在面前扇风，勉强向里面搜索着。灵梦对这些不能吃的贵重物品极其不上心，但也因此找起东西来并不费力，橙只花了一小会儿就发现仓库角落一只上锁的木盒，小猫深吸一口气，作好心理准备，咔嚓一声打开了它。
在里面躺着的，是一本又一本稗田家主亲手写就的异变档案。不过分区太杂，没有索引的情况下根本不知道哪个是哪个，想到即便在此时麟也在逐步消失，小猫又撑着脑袋使劲捕捉着一切可能的线索。
博丽神社，跟灵梦和魔理沙很亲近，想要并肩作战，雾之湖，喜欢吃甜点，一罐铜钱。
雾之湖……
雾之湖。麟说过她觉得自己生来就应该在雾之湖，而说到和雾之湖有关的异变的话，不就是很多年以前，灵梦和魔理沙初次露面的红雾异变么？
红雾异变！
想到这儿，橙发疯了一样搜索起红雾异变时的档案。一册赤色封面的薄本出现在了她眼前，橙颤巍巍地翻开枯黄的纸张，第一页就是阿求对红雾异变的总结。很多年以前由外界吸血鬼引发的遮蔽太阳的异变，当时最终出现，并解决危机的是……雾雨魔理沙和博丽灵梦。
但除了她们之外呢？
再往后翻，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她眼前。阿求的编号是逆着来的，先是十号芙兰，九号蕾米莉亚，八号帕秋莉，每一页都画着那人的肖像，橙的心情愈发紧张，如果猜得没错的话，麟至今都以那样形式存在的原因就在——
那时候，本该在红雾异变中出现，最后却消失了的第二个巫女，她的档案是！
三号露米娅和一号魔理沙中间是一张白纸，只有边角写着随意的“冴月麟”三字。仿佛在打草稿。正在这张白纸上，一股浓烈的关于‘遗忘’的哀愁扑面而来。
为什么……会这样？
小猫的行动中间缺了重要一环。她愣住了。片刻过去，橙抓起这本册子，拔腿就跑。
对啊，这就是原因！为什么她能记住麟的名字，却永远记不住麟的长相的原因。因为，因为麟根本就是不完整的啊！
“麟，你能听到吗，我就要接近真相了！”
橙的确知道自己的思维太过简单粗暴，不过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麟确实是存在于世上的，大家之间也确实流传过关于她的传说。麟在红雾异变时才要来到幻想乡，在此之前并没有人见过她，那会不会存在这样的可能……
她是在红雾异变中诞生的呢？
橙觉得自己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阿求小姐，阿求小姐！”
清晨的人间之里，稗田宅一片寂静，橙悄悄潜入阿求的房间外，努力敲门想把她叫醒。没一会儿，屋里就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脑门上贴着符纸的病弱少女晃悠着拉开门，橙猛地窜入屋中，立刻开始请求对方的帮助。
“阿求小姐，帮帮我吧！”
把麟画在档案中，这是橙想到的解决方法。
橙不会画画。她迅速地把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总结的一切一股脑倒出来。
“还真来找我了啊……虽然我没有把握撑到最后。” 她指着头上贴的符纸，有气无力地示意自己还在病中。“不过放心……我会努力的。”
病弱少女将档案摊开，调起颜料，一旁的橙则努力把握着麟的状况，感受境界每分每秒崩塌的程度。她觉得自己动作再慢一些的话，麟就要玩完了。
一下，两下，阿求点头如捣蒜，橙在一旁心急如焚，点滴色彩在墨盘中调好后，阿求坐会位置上，深呼吸，准备作画。之后，问题出现了，她们没一个人知道麟长什么样子。阿求停在下笔的前一刻，她望向橙，小猫则至此才发觉如此严重的状况。
她张着嘴，两眼瞪得大大的。愣住了。焦灼的气氛之下，阿求也努力打起精神，之后她问了一个几天前问过的问题：
“那个麟小姐，现在就在这个房间里么？”
橙点点头。
“那，把你能看到境界的力量借给我吧！”
这一下把小猫难住了：“可、可我的力量全都用来维持麟的存在了，如果想一直看着她画的话——”
“不需要一直。”阿求加重语气，一字一句道：“你忘记了吗，我的能力是只要见过一次就绝不会忘掉。”
病弱少女说着，一把撕下符纸的半截，反向贴到了橙的脑门上。能量连通的瞬间，强烈的流一股脑地往阿求身体中窜，少女咳嗽一声，本能地用左手捂住嘴巴，“这可真是刺激啊。”
她让橙开启境界之眼。两声沉闷的波动下，阿求的视界霎时变得鲜红。一切的色彩都被扭曲，连带着奔流的境界，将视界中的一切都切割得支离破碎。
而在这支离破碎之中，一个从未见过的，身形崩毁得残缺无比，如沙尘般消散的少女正望着她。
“你——”
阿求没把话说完，境界逆流的作用下，一股鼻血猛地涌了上来。
“咳！”
她攥着笔，剧烈咳嗽着，鲜血顺着指缝滴到地上，阿求的身体晃悠两下，倒了下去。
“阿求小姐！”
橙懵住了，反应过来后，一把扑到少女身边。阿求的神情非常痛苦，额头上一颗颗豆大汗珠如雨下，橙不知所措，她伸手测了一下温度，立马被烫得缩回来。阿求在发高烧。
“没关系！……我还没死。这么重要的事我不能错过……”
只是她实在没什么力气了。橙望着档案，又望向呼吸困难的阿求，一时勇气与鲁莽上身抄起毛笔就要开始画画。
她不知道随便画会有什么结果，但绝望之下只得动笔。
麟，我……别怪我！
身后一阵温暖的触觉传来，阿求在她开始前一把握住了橙的手：“听着……我往哪用力你就往哪里画。”
病弱少女指引下，毛笔在纸上游鱼般前行。一条一条画下来，一个忧郁而眼神中仍带希望的少女形象跃然纸上，阿求只用几下便将她的样貌勾勒了出来，每勾一次，橙便发觉记忆中那人的样子清晰一分。
但还不够。
阿求尽力将最后一部分的线条画完，乃至出现了一丝歪歪扭扭的纹路，巫女的服饰几近完成，她还想给画面上色，而这次，病弱少女努力一番，真的做不到了。
扑通一声，阿求摔倒下去，这次没再起来。
“我没关系，但还差一点……”
她喃喃着，最终因在失血和高烧交加之下昏了过去。走廊上的仆人似乎听到动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沙拉一声拉开门后，侍女看到屋内，呀地惊叫出声。
“请等一下再抓我！……先帮帮阿求小姐吧！”
橙这样祈求着。她看着画面中尚未完成的服装和色彩，一咬牙，决定全凭想象莽过去。
小猫鼓起勇气，想着灵梦的衣服，画完了巫女服的上装，她一边画，一边看着麟，她的身影愈发清晰，但橙已然没法把力量全用在眼睛上。
颜色，颜色，灵梦是红白之蝶，那么作为对手的另一个巫女，应该与红色相反的色彩是？
来不及了，强行画上去吧！话说如果真有创世的神明的话，他在创造冴月麟的时候会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啊？
“麟，等等我，就快好了！”
她手忙脚乱地涂色，毫无计划地将颜料倾洒在任何看起来像是该涂的地方。她为麟涂完了裙子，为她涂上发色，为她画上眼睛，为她将御币勾勒完整。她抬头望着麟，幽灵少女仿佛在境界的边缘苦苦挣扎。
仆人将阿求抬了出去，橙仍在飞速涂着色彩。在这一刻，遗忘和冲突的境界交错在一起，橙感到整座房间都处在极度的高压中。她有点晕头转向。
“麟，只差一点了，不要走啊！”
稍后，一股异样的温暖抚上了橙的手背。她稍稍讶然地转过头，看到幽灵少女正依靠在她身旁，一同握着画笔，填补最后的色彩。
“我在，陪着你哦……”
橙与幽灵少女的笔下，最后一抹红色点缀到了画像的角落中，橙奋力抬起笔，短短一会儿已经浑身淋漓大汗，她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完成的画像，一会儿，小猫开心地跳了起来。
“成功了！”
她一把拿起档案册，将这一页亮到幽灵少女面前给她看：“麟，看啊，这就是你的样子！”
幽灵少女没有立刻回答。随后，她用残缺的身躯一把将橙抱入了怀中。
“谢谢……”
她这样轻声呢喃，橙听了之后，却愣住了。
“麟？”
“谢谢啦。橙。”
麟说完这句话，后退几步，橙想伸手挽留，而幽灵少女回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微笑。
“谢谢你给我新生。”
话音落后，交错境界中的麟的身形开始彻底崩裂。
当稗田氏仆人回到家主房间中时，他们看到的只有呆坐在地上的猫式神。桌案上颜料洒落遍地，而橙手中还握着那张稗田家编纂的档案册。
【尾声.】
入秋的幻想乡，下一次农忙的先兆已经到来，几个月前播种的稻田已经染上属于这个季节的色彩，博丽巫女也难得爬起来打扫自家神社，四处都是安宁祥和的景象，不过……
“号外，号外！！外部势力入侵妖怪之山，幻想乡的秩序要彻底崩溃啦！！”
只有天狗一片混乱。
“你们啊，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的吗！”
伴随一阵掠过天空的黑影，神社的杂草落叶被卷得飘零流落，博丽巫女挥舞着扫把想挨个驱赶，然而送走一个又来另一个，随着某个物体飞速扑下，灵梦抄着扫把一抽，报纸沙沙地散落飞舞在神社阶梯旁。
“被我抓住就等着变成烤小鸟吧！”
巫女冲着它们离去的背影大叫着。不过火只发了一小会儿，她扶起额头，劝说自己冷静，一眼又瞟到脚下报纸上的文字。
蓝白巫女穿越大结界，新神社已就地落成。
“嗯？什么玩意，这个……”
灵梦又瞅着更远处，关于这件事的详细报道都写在另一沓报纸中，她望向天空，短暂疑惑片刻，准备捡起看个仔细时，阶梯下忽然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
“哎呀哎呀，亲自来一趟，这神社看起来比印象中更寒酸呢。”
博丽巫女从未听过的声音传入耳中，与她一同听见的，还有缩在屋中的橙。
小猫下意识地爬了起来。一下，一下，清脆的脚步声伴随升入视野的一头绿发继续着，橙看到来者的面庞，又看到她的衣衫，不自觉地揉了揉眼睛。
“拿这样的小破神社当我家神社的竞争对手，会不会有点欺负人了呀。”
“等下等下，我怎么还什么都不知道呢？”灵梦一副麻烦临头的样子挥出扫把拦在她面前，“闯入幻想乡不说，还跑到我家神社撒野，你是从哪来的啊？”
来者咧了个势在必得的大笑：
“好逸恶劳，推脱同伴，贪心不足的贫乏巫女博丽灵梦啊，”她一把挥出御币，指在灵梦面前，声音中满是自信和决意：“你的神社这些年来早已没法履行神社的职责，乃至如今幻想乡遍地妖魔作祟，所以从今天起，整个幻想乡的信仰都由我家守矢神社接管了！”
“哈，你怎么一副比我还了解我的样子？”灵梦只觉得脑袋一阵膨胀，霎时间想到接下来又要揍多少人解决多少问题，现实的沉重立刻压上巫女肩头。而对方仍然浑然不觉。
“东风谷……无月，不，早苗？”
灵梦读出报纸上写着的名字。橙抖了抖耳朵，早苗……早苗，那个不就是——
在某些地方，人们会把一年中插秧的月份叫早苗月，而除此之外它还叫皋月，和五月。博丽巫女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回过头，冲橙投来了一个非常难看的表情。仿佛在说：
“这就是你干的好事么？”
就这样，许多年前迷失，最终于人们记忆里消散的“第二个巫女”，在深秋萧瑟，又一次搅得天下大乱的异变前夕，重新以如此高调的方式，站在了幻想乡的阳光中。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