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向飞蛾的火

一、萤火

四下一片漆黑。

如果一个普通人被扔到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那么这个人很可能会立刻被吓得魂飞魄散，无助地蹲在地上，试图通过胡乱地喊叫来求救，或是壮胆。

但藤原妹红不是普通人。

她的内心毫无波动，仅仅只是一片漆黑，还不至于把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吓得不知所措。

她打了一个响指。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个时候的她，心里有了些疑惑，于是她又打了一个响指。

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本来，她打响一个响指，就会有一团火苗出现在她指尖上。

妹红被这无聊的玩笑捉弄得有些不悦。

她捏紧拳头，用力朝自己的胸膛上打去。在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后，她张开手一抓，把自己的肋骨连同上面的皮肉一起扯了下来。然后将手伸向了心脏的位置。

只要她自己捏碎自己的心脏，就能让自己的身体引发一场如同燃烧弹一般的爆炸。

但她的手摸了个空——原本胸腔中安放着心脏的位置，似乎空无一物。

在一顿翻书包似的翻找后，她慌了。

她开始像普通人那样，无助地蹲在地上，想要通过触摸地面来确定自己的位置。

就在她迷失了方寸的时候，一束光突然从她的背后照了过来。

回头望去，发出这般光芒的，似乎是远处的一个人。

没有多想，妹红拔腿便朝那个人影跑去。

在看得清人脸的位置，妹红停下了脚步——她呆住了。

这个人是她漫长的人生中最熟悉的人，是最想要却无法忘记的人，是在这种情况下感到诧异却在意识中最希望看到的那个人，是如同严师慈母般的恩人，是能够付出一切去守护的爱人。

“慧音！”

妹红的脑中已经拧成了一团乱麻，但身体如同飞蛾扑火般不受控制地飞扑向了对岸。

这是梦吗？

不，这应该不是梦。慧音张开了怀抱，稳稳地接住了飞扑过来的妹红，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就如同曾经那样。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哭过了，妹红已经忘记哭泣是要怎么哭了。她不愿意松开怀中的人，让自己比普通人略高的体温流入慧音的身体里，也正因如此，慧音的身体似乎比刚才更亮了一些。

妹红抬起头，又一次端详起了慧音的脸，时光不曾在面前的这张脸上留下过任何痕迹，而互相注视着的双眼似在倾诉，又似在祈求。

“慧音，真的........真的是你吗？”

妹红的声音有些发抖，她还是不敢相信，仿佛在下一秒钟，眼前的人就会像镜子一样碎裂，化为泡影，灰飞烟灭。

慧音仍旧温柔的看着妹红，也仍旧一言不发。

突然，慧音推开了妹红。慧音的力气从来不如妹红，当就在刚才，紧紧抱着自己的妹红被她很轻易的推开了。

慧音后退了几步，然后身姿一放，像是拜见皇帝或是神明那样，极其恭敬地跪在了妹红的脚下。

妹红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慧音，发生了什么？”

她上去想要去扶起慧音，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无法动其分毫，哪怕是她的头发，也如同冰雕一样巍然不动。

“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拜托我吗？慧音，跟我说啊！”

“到底怎么了？慧音！”

“慧音！”

“慧音......”

二、星火

按时间来说，现在已经是清晨了，虽然天空看上去完全没有太阳即将升起的预兆。

现在的空气比起万籁俱静的深夜，也就稍微多了一些早餐屋飘出的炊烟，马路上三三两两的慢车，还不足以影响到周围住户的睡眠。

而在妹红的卧室里，一阵对于睡眠中的人来说极其刺耳的铃声响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铃声惊起的妹红挺直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先是伸手摸向自己的胸膛，然后又稳了一稳脖子上的脑袋，这些动作让妹红确定了自己现在的位置，也确定了刚刚自己看到的只是一场梦。

带着一些起床气和美梦被打破的怨气，妹红拿起了手机。刚刚炸穿自己耳朵的铃声并不是闹钟，而是电话铃声，手机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蓬莱山辉夜。

点下了接听后，妹红便对着手机开始倾泻自己的愤怒：“喂？辉夜你是得了什么毛病连永琳也治不好的那种是吧？我没跟你说过我早上不想理你是吧？你是不是.......”

“额，是妹红吗？请冷静一些，我是八意永琳。”

“额......”听到对方不是辉夜之后，妹红的怒气一下子消失了很多。“永琳啊，额，大清早的什么事啊。”

“大清早？现在已经快辰时了呀。”

“额，外界的时间比幻想乡要晚一些。”

“抱歉，我没考虑到这个。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两个被人追杀的孩子，我让他们躲在永远亭，但现在他们已经被发现了，因为现在永远亭并不是什么人迹不可到达的地方，他们留在这里随时可能会被刺杀，所以就在刚才我想了个办法把他们送出了幻想乡，让他们找你去了，我也不清楚他们现在到哪了，你得去找一下他们。”

“这个......”。永琳的这番话语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问题多得不知道让人从哪开始问。“是谁这么厉害？连你都保不住？”

“一群亡命之徒，为了杀掉他们不惜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那种。”

“这俩孩子是谁。”

“额，关于这两个人，还是等你找到他们让他们来向你解释吧。因为我现在解释的话，可能会导致你的情绪化行为。”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理由啊。“那么，我要怎么找到他们呢？”

“关于这个还请你多想想办法，我只把你的电话号码给了他们。事实上我只能把他们送出去，我连他们会在哪里落脚都不知道。”

好你个月之头脑啊，真会给我找事做。

妹红这样想着，挂断了电话，本想起身去找人，但想了想，还是收住了脚步。反正自己也不知道他们会出现在什么地方，他们也有自己的电话，索性收拾收拾屋子，准备好接待这两位不知会不会来的客人。

 

“老大，我今天有点事，请个假，明天再去”。

妹红在手机上输入了这几个字，但没有发送出去。

思索了一会之后，她删掉了这些字，重新输入了：“经理，我要辞职，没结的工资我不要了”。

送出这条短信之后，妹红的电话响了起来。

“你好，请问是藤原妹红吗？”这是一个男性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稚嫩。

“是的，是八意永琳让你来找我的吗？”

“是的，请救救我，被他们找到的话会被杀掉的。”

“我得先知道你在那，随意地描述一下你周围的样子。”

“我现在好像是在一座港口，但我不知道这座港口叫什么。”

“港口啊，那可真好，原地等着，我马上找人去接你”。

挂掉这个电话之后，妹红又打通了一个电话：“喂，大狸子吗？帮我几个忙”

“事情我大概知道一些了，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对方的回答令妹红出乎意料，因为在以往，向二岩猯藏请求帮忙，那肯定是要谈上半天条件，直至对方得到一个令人满意的报酬。

“哦，是这样，你在港口那边有人吗？有一个小家伙在那，帮我接一下他。”

“是刚刚从幻想乡过来的吗？”

“是的，我猜的话，应该是一个着装复古又怪异，形迹可疑，还心神不宁的男孩子，放在人堆里可能非常显眼。”

“好，我这就告诉我那边的人，还有其他人要过来吗？”

“应该还有一个，但她还没有联系我。”

“嗯，如果她联系你了，你就告诉她往人多的地方走，最好就去大的商场，基本上我都有人在那里。”

放下手机之后，妹红百思不得其解，猯藏什么时候这么热情过啊？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过了差不多几个小时，电话响起。

“你好，请问是......”这会的声音是一个女性的。“请问您读过《竹取物语》吗？”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是八意永琳让你来找我的吗？”

“是的是的是的，详细的东西我们见面再谈，现在请前往约定好的地方吧！”

这家伙怎么连话都说不利索。“额，能告诉我你周围有什么显眼的标志吗？我让人去接你。”

“额，小姐，这样说可能会冒犯到您，但我希望您能亲自来接我”。

“这个.......，好吧没问题，但你我得知道你在哪？对吧？”

“政府广场，往南走100步有一座跨在路上，连通三个方向的桥，我们在这座桥的中间见面。”

有点远啊，真是个奇怪的人。

妹红挂断电话后，推开了房门，朝着屋顶走去。

路程稍微有点远，为了不浪费彼此的时间，妹红决定飞过去。回到这个世界之后，妹红把自己伪装得很好，她身边的人都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正因如此，她想使用超越人类的能力时，得先注意下周围有没有人看到。

此时的太阳已经爬到了很高的地方，火辣辣地照耀着每一寸地面，万里无云的晴空让人赞叹这是个好天气的同时都躲在阳关照射不到的地方不愿出来，路上本就不多的行人也大多举着太阳伞，没人注意到，此时在他们的头顶上，一团火焰正快速的流动着。

妹红来到目的地时，先在上方看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人停留在桥中间。然后她找到了一出没有人注意到的阴暗角落，从那里着陆，然后向着桥的方向走去。

站在桥中间，妹红拿起了电话：“喂？我已经到了，你在哪？”

“我还没有到，请稍等一会。”

真是奇怪。明明是从幻想乡过来的，却似乎对这里很熟。

稍微多等了一会之后，妹红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是藤原妹红小姐吗？”这句话，对方将声音压得很低。

“是我。”

“太好了，按照八意医生的话说，我现在已经安全了。”

“我还不太清楚是个什么状况，但先回我家去再细说吧。”

“好，不过，我有个请求。”

“什么？”

面前的少女指了指桥下来往不息的车流：“我们走回去，不坐这种车。”

听完这句话，妹红开始打量起面前的少女。脸上细细的灰尘使得她白皙的脸庞有些黯淡失色，双眸中满到快要溢出的警觉并没有遮住深处的疲倦，身上套着一件在这个世界很普通的马甲，里面还有一件满是汗渍的素衫，说话时左手始终抱着肚子，似乎在衣服底下正藏着一根金条。

这个人简直是有意思到家了。

“你确定吗，稍微有点远的哦，要陪你走走也没什么问题。”

“头前带路吧，我跟着你。”

 

一般来说，两个人一同走在路上，都是少不了要闲聊几句的。

但这个少女着实有意思，她始终站在妹红后面几步的位置，如果妹红想要跟她说话而回头或者停下脚步，那么她还会再后退一步。这样子，如果是必要的几句话还是能交流的，但是想要聊会天可就相当困难了。

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如果她在是怀疑自己的话，也无所谓，因为妹红本身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妹红就像一个独行者一样，自顾自的走着，偶尔回过头去看一眼后面的人有没有跟上。

走在路上，妹红脑子里思绪万千。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永琳搞不定还只能自己来的事情；

她不知道猯藏了解到了什么；

她不知道昨夜的梦是否仅仅只是无数个思恋之梦的其中一个；

她不知道身后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妹红还在猜测着可能的情况，但思路突然就被打断了。

自己的右腘窝突然被踢了一下，这一下让妹红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在身体往前倒时，一只手扶住了自己，但也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后在腿部还没站稳时，一股力量将妹红的身体整个向后拉，再然后，自己的脖子就被又冰又硬的东西给抵住了。

“很抱歉，藤原妹红小姐，如果你真的是藤原妹红，我等一会会向你道歉的”。

本来始终被蒙在鼓里的妹红就已经有些烦躁了，而这个少女的举动，着实点燃了她的怒火。“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你觉得就凭你这两下子，能拿我怎么样呢？”

“我知道的，如果你真的是藤原妹红，那么我用什么东西伤你都无济于事，但是现在，我希望你能证明一下，毕竟我不认识藤原妹红，我也不敢随意相信你说你是。”

“怎么，需要在我在身上划出一个口子吗？”

“这倒不必，我听八意医生说，妹红是一个很擅长玩火的人，能给我表演个魔术吗？”

妹红冷笑一声，打了一个响指。

一团火苗就跳到了妹红的指尖上舞动着。

“这样足够了吗？”

“确实精彩，但我觉得这种程度连村子里的魔术师都能做到”。

妹红没有说话，倚在少女身前一动不动。

“啊！”少女突然尖叫一声，然后松开了捂着妹红眼睛的手。

“只有这么一瞬间，应该是不会烫伤你的手的”。妹红回过头去，发现少女在舔舐着左手刚刚被烫到的位置，而右手正紧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餐刀。

“对于这样无礼的冒犯，我感到非常抱歉，但是我必须这么做，还希望您能原谅我。”

“我还能说什么呢？老实说，我现在有点火大，而你的故事，最好足够有趣，别让我觉得我是在白忙活。”

三、回火

“这是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没能接到那个男孩。我看了一下监控，在我的人找到他之前，他就已经被一辆不认识的车给接走了。我现在已经失去了这辆车的位置了，而且报警也没用，这座城市并没有他的信息。”

妹红回到家中，发现手机上收到了一条短信，是猯藏发过来的。

她将短信给少女看了一遍，她对着手机发了一小会呆。

“或许事情并没有这么糟糕，等我一下。”说完，少女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她拨出了一个电话，对着妹红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打开了免提。

电话的另一头先说话：“喂？是谁？”

“是我，白槿聆。”

“是小聆吗？你现在在哪里？”

这个声音与妹红在早晨时听到的那个声音比起来，要稍微沙哑一些。

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己又问了一句：“你找到那个藤原妹红了吗？”

“是的是的，我现在就和她在一起，你现在在哪，我们马上去找你。”

聆挂断了电话。

“那个人，他还有可能活着吗？”

聆似乎有些颓唐不安，语气颤巍巍的：“几乎没有。我们可以认为他已经死了。”

屋中的空气安静了一小会。

“好吧，让我捋一捋，你被人追杀，逃到了永远亭，结果连永琳都保护不了你，即便逃出了幻想乡，追杀也仍旧没有停止，所以你找到了我，希望我能够保护你，对吗？”

“是这样的。”

“那么，你最好给我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我可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不会看着你可怜就保护你。”

“是一位白泽指引我来到你的身边的，她让我相信你。”

听完这句话，妹红身上的每一根寒毛都立了起来。“你刚刚说，是谁？”

“准确的说吧，就是上白泽慧音。”

就算是蓬莱山辉夜，在与妹红联系时，也会刻意的避免说道这个名字。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而过去关于那个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的回忆如井喷般涌出，妹红感觉自己眼前发白，差点昏倒过去。

“或许我应该做一个自我介绍，我叫白槿聆，我与那个男孩子还有其他的被刺杀者一样，都是上白泽慧音遥远的后裔”。

 

聆：“再此之前的一段时间了，这群外界的人就开始潜入幻想乡的人类村落，以上白泽慧音的后裔为目标进行地毯式搜索，在他们将我们全部确定下来之后，大概是在两个月之前，开始了精确的刺杀行动。由于人里的警卫队平时的防卫对象都是妖怪，这些平时在人里街头大摇大摆走过的人把整个人里打了个措手不及”。

妹红：“是同一时间内，对你们发起的精准攻击吗？”

聆：“应该是这样的，当时，我的家人都在屋子里吃晚饭，他们就把家门给炸开了......”

妹红：“炸开？”

聆：“是的，这群人是从这个世界潜入的，他们使用的是枪械和炸药。”

妹红：“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聆：“我的父亲拖住了他们一小会，我从窗户跳出去时，正好闻讯而起的警卫队赶来了。”

妹红：“之后你就去永远亭？”

聆：“没有.......我......。”

妹红：“怎么了？”

聆：“在前一天夜里，我做梦梦到一个人，她只说了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在那一夜里，这句话一直在重复，直到天明。”

妹红：“所以你去了哪里？”

聆：“我......去了老墓园。那里已经埋葬了很多人，后来的人都被埋到了一块新的墓园里，所以老墓园里埋着的大多都是很久以前死去的人们，由于年代久远，即便是逢年过节的也很少会有人来扫墓，也正因如此，老墓园内十分荒凉，荒草已经能没过人腿，还有很多比人还粗的树，有一些墓碑已经被被吹倒或者被掩盖，一眼望去难觅其宗。”

听到这里，妹红噗嗤一下，笑了起来：“这就是你心中最危险的地方吗？”

妹红那爽朗的笑声，并没有让聆放下内心深处的阵阵后怕：“在第一次袭击之后，他们仍旧对幻想乡中每一处人类能够到达的地方进行细致的搜索与排查，而老墓园是唯一没有被搜查的地方。”

妹红：“因为对他们而言，这种地方就跟吃人的地狱没什么区别吧。”

聆：“并不是的，是因为在我藏到那里之前，他们的人就已经聚集在了那里。我躲在一块坟堆上面，看了他们一晚上。他们......他们......。”

妹红：“又怎么了？忘记他们晚上干了些什么吗？”

聆重新梳了梳气，说：“他们挖开了上白泽慧音的墓圈，把她的棺材给抬走了。”

 

四百年前。

慧音的葬礼刚刚结束。

妹红在众人的注视下，独自将慧音的棺材抗到墓园里。这是妹红自己说的，她想要最后送慧音一程，从抬棺到埋葬，再到立碑，她都想要一个人完成。

“妹红。”说话的人是辉夜，她身后的两只兔子，将一块石碑放了下来。“按照慧音的遗愿，碑文是永琳亲自写好然后刻上去的”。

妹红还在为墓填土，连头都没有抬起来的说：“慧音只是拜托永琳帮忙写一下墓志和碑文，没必要亲自动手刻石头的。”

辉夜也没有要打扰她的意思：“说来你也应该理解，还在月球上的时候，我和她就已经经历过太多的天灾人祸、生离死别了。按理说，一个只活了几十年的人，不应该那么的能触动永琳的情感，但是，眼泪就是这么的不争气，写完这些东西的时候，纸都被泪湿透了。倒是你呀，慧音还在的时候，你天天以泪洗面，现在呢？跟个没事人一样。”

“这不是很好理解吗？我前一阵子已经哭够了，现在已经哭不出来了，更何况，我要是现在哭的话，可腾不出手去擦眼泪。”

“你有想过以后去哪吗？是留在人里？还是回到你的家乡？你要是想来永远亭的话，我们也欢迎你。”

“我还是留在人里吧，我担心在很多年以后，会没有人给慧音扫墓，我想每年都来这里扫一下，直到永远。”

......

 

“妹红小姐！妹红小姐！”

聆惊恐的尖叫声，将神情恍惚的妹红从回忆的世界中拉了回来。此时的妹红面如土色，如果单看脸色，根本就看不出她此时的情绪，但在她银白色的长发上熊熊燃烧的烈焰，向周围的一切昭示着她的愤怒。

她满眼血丝地瞪向了声音的来源，仿佛在下一秒钟，她就会将内心中无处安放的忧愁与无边无际的愤怒全部倾泻在所视之人身上。

但她没有这么做，她头发上的火焰，也随着聆的恐惧而渐渐熄灭。

一时间，房间仅剩下妹红那沉重的呼吸声。

“你饿了吗？”

“啊？什么？”

“你也应该饿了吧，我去买一些吃的回来做晚餐，你就在这里好好地休息一会吧。”

“妹红小姐......”。

“安心吧，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简单的晚饭过后，妹红想到了一些事。

妹红：“聆，你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吗？”

聆：“诶？”很显然，聆并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妹红：“我不会就这样让你像只老鼠一样苟且偷生的，所以我想知道，如果我要发起反击，你能够做些什么？”

“我......。”其实，在经历了一路的逃亡之后，聆真的就只想活下去，哪怕是像一只老鼠那样。“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打架什么的，我什么都不会啦......。”

妹红：“你拿刀架在我脖子上的时候，我可一点都看不出来。”

聆：“可是我也不能拿着这把小刀去跟那些人打架啊，他们可都是拿枪的，而且，我也不会你们玩的那些法术，我的身体也没多强壮......”

妹红：“唉，那就算了吧。”

......

妹红：“对了，还有个问题，那天夜里，是谁在梦里不停地对你说话？”

聆：“这个......，我并不认识她，或许她就是我的祖先？”

妹红：“试着回忆一下，大致地想一想她的外貌。”

聆：“嗯，我想想......”

看着陷入冥思的聆，妹红在自己的心里打起了算盘。

聆：“我大致还记得，对我说话的并不是人。”

妹红：“不是人？是一个物品吗？”

聆：“不是不是不是，是一个人形但不是人的谁。”

聆说到这，妹红似乎有些高兴。

聆：“她长得很高，我只有到她的腹部那么高，而且她的头上还有两只像牛一样的角，背后似乎还有一条很粗的尾巴......”。

妹红：“是她啊，真是完美。你还有救。”

聆：“诶？”

妹红：“跟我来”。

 

辉夜曾经在妹红面前使用过一个法术，可以制造出一个小型且短时间内完美的虚假圆月来挂在夜空之中，但关于这个法术怎么使用，妹红早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而有一个法术是妹红记得相当清楚的，当时妹红向辉夜学来此技，每当每当月圆之夜，慧音兽化时，她便让天空的月亮更亮一些，以稳定慧音在变形时的异样。

“还好，今天的月亮还算给点面子。”

此时的妹红和聆站在楼顶，抬头望着月亮。此时的夜空并不是妹红所希望的满月，而是张弦月。而且天空灰蒙蒙的，在楼房周围霓虹灯的簇拥下，月亮显得有些黯淡失色。

“聆，你困吗？”

“额，有点。”

“那就睡觉吧，在这里站着睡。”

“诶？”

妹红使用自己的灵力施展法阵，不一会，周围便出现了一些如萤火虫一般的光点，他们慢慢升起，朝着月亮飞去。在这些细小而闪耀的光点的共鸣下，月亮变得越发明亮，似乎降临了地球，触手可及一般。

“聆，让你的灵魂不要控制你的身体。”

“诶？这要怎么做到啊。”

“很简单的，就是站着睡一觉。”

“这个......，做不到了啦。”

“做得到。”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聆闭上了眼睛，开始回想一些能够让自己入睡的歌谣。

突然，聆就像真的睡着了一般，直直地趴了下去。

妹红下意识地想上去扶她，但她很快发现，此时的聆，已经与刚才有些不一样了。

先是乌黑色的长发渐渐便褪色，然后头上也长出了牛一样的双角，再然后裙下也钻出了一条很难遮住的尾巴。

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似乎这个动作相当困难。尽管站起来之后，她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气，但当她看到站在一旁的妹红时，她的脸上挂起了笑容。

“你好啊，藤原妹红，真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呢。”

“应该说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呢。我都不敢想象我们还会再见面，白泽大人。”

“你做的很对，甚至可以说是无可挑剔，但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可以这么做的。”

“以前还跟慧音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怀疑过，慧音兽化的时候有可能是完完全全地变成了另一个人，至少是交换成了另一个灵魂，而我知道我的梦境很聆的梦境中出现的人并不是同一个人之后，我就确定了这个想法。然后，我就打算试试满月能不能让你现身，啊虽然不是满月。”

说着这些话，妹红还是挺自豪的，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那么，你是怎么回事呢？你应该是和慧音一起离开人世的才对。”

“本该如此的，但是，还魂术。”白泽化的聆刚刚站起，就席地而坐，又大口喘气了一会。“很久以前，我与慧音的肉体合二为一，灵魂共同依附在一起，就这样半人半兽地活着。后来慧音去世，她的灵魂与其他人类一样，在一天之内粉碎消逝，而我的灵魂就像是一具尸体躺在棺材里那样，凌乱地洒落在慧音的身体里。然后嘛，你也知道的，有人把慧音的尸体给偷走了，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也很清楚慧音的遗骨中并非空无一物，于是她们进行了还魂术，复活了我的灵魂。”

“所以说，她们的目的，是你？”

“是的，一个狼子野心的少女，她想要这副灵魂依附在她的身体上。唤醒我之后，我必须立刻找到一个可以依附的肉体，否则我还是会再一次死去，她也知道这一点，想通过这样的方式逼迫我与她进行灵肉融合，但万幸的是，你带来了慧音都后裔，还制造出了如此皎洁的月光，让我现在能在这里跟你说话，真是谢谢你了。”

聆的样子，似乎是有些痛苦，妹红有些不忍：“要不要我带你去床上躺一会？你看上去相当难受。”

“不！维持这个法阵，这副身体太弱了，我呆在这里就已经够难受了，没有月光的帮助，我可能得沉睡很长一段时间。”

“天亮之后，你还会变回去吗？”

“会的，所以你现在先跟我说一下，你有什么计划。”

“也好，我先说一下，当务之急，是找到慧音的尸体现在在什么位置。”

“你打算怎么找。”

“很简单，如果这帮人仔细地调查过慧音，那么她们肯定会了解到藤原妹红，既然这样，我只需要大声说出我的名字，这帮人就会找上门来，然后嘛，就是审讯了。”

“这样不好，你的位置暴露了就相当于我的位置也暴露了，现在的我可是什么战斗力都没有。”

“放心好了，只要在我的视线范围内，这帮人就动不了你一根手指。”

四、伏火

在里城区并不算太远的一处郊区里，有一家私营医院。

这座医院的位置得天独厚，三面环湖，方圆十公里内几乎没有与医院无关的建筑。按理说，一个富商花重金买下这种地皮，一般都会建造成商业旅游区或者豪华酒店来赚取入场费用，但这里被建成医院，似乎是因为买下这里的人有些自己的想法。

从外观上来看，这个医院并不豪华，甚至说它是一所学校也有人信，但是作为一家医院，说它是一家疗养院更合适，这里并没有设置急救电话，也没有准备救护车——他们不接待未经预约的病人。

在这家医院的楼顶，一位看上去面色不悦的少女，从直升机上跳了下来。

在楼顶上，只站着一个人，见她下来，立马迎接上去。

看着直升机飞走后，少女问那个人：“慧音大人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关于这个，请小姐稍安勿躁，我们下去再说。”

在顶层的一个宽敞且密封的房间里，有一张手术床，还有很多配套的机械手、管道、连线。在这些复杂的器械中间，正赤裸地躺着一个人。此人明眸皓齿，冰肌玉骨，垂发如雪，与周围这些丑陋的机械怪物显得很不般配。

“真不愧是传说中的半人半兽，这完美的肉体真是令人羡慕，连我都有些自愧不如了呢。”少女在房间外看着那个人，就像是趴在玻璃柜外看着蛋糕流口水的小女孩。她小小的欣赏完了之后，转头问向身后一直跟着的人：“这具身体已经完全复原了吗？”

“还没有，小姐。”说话的这个人，冷汗已经不自觉的从两鬓滑落。“现在我们刚刚才根据上白泽慧音的骨骼复原了她的肌肉和皮肤，但是脏器和脑器是无法复原的，也就是说，我们只能做出一个人偶来。”

啪！

一个巴掌重重地落在了这张还带着口罩的脸上。

“注意你的言辞，医生，你还不配用人偶这种词汇来羞辱慧音大人。”

“是是是，是是是......。”

“你刚刚说，没有办法复原脏器和脑器？别把你做不到说成是做不到啊。”

“小姐明鉴啊，我们可以通过外部刺激肌肉来代替血液在血管中的流动，但是那些脏器的工作是一定要由大脑来指挥的，只做出人造器官没有意义，而还原脑器，这个以现有的技术真的做不到。”

“这个世界上，有人造心脏，有人造骨骼，有人造肺叶，甚至有人造的整个消化系统，为什么没有人造大脑？那是因为在此之前一直都没有人有这个需求，现在这个需求有了，你就给我去想办法做出来，懂了吗？”

“是是是，是是是......。”

“先等一下吧，我再试一次还魂仪式，看看把肉体复原到这种程度能不能召回灵魂，如果还是不行的话，你就把慧音大人给我复活了，如果你做不到，那就给我滚蛋。”

“是，我这就去准备还魂仪式。”

 

在经历了又一次的徒劳无功之后，少女满身大汗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而慧音的身体，又被推回了手术台上。

“小姐，刚刚保安队长发来通话请求。”一个侍女在房间外面等了有一会了。

“拨回去。”少女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向她比了一个手势，示意她打开投影机。

......

“让我猜猜，你是来告诉我一个坏消息的，你想说除掉白槿聆的计划彻底失败了，是吗？”

“是......是的。”

“呵，一群废物，连一个玩火的笨蛋都搞不定。”

“小姐，您还是先看看这个吧，这是我刚刚收到的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的中心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她的头上长着两只像牛一样的角，面色跟她背后的月光一样白得瘆人，这个人微笑着轻轻地挥手，似乎是在对前方说“你好”。

“这张照片是谁发来的？”少女刚刚把这句话脱口而出，她就已经猜到是谁发来的了。

“就是那个藤原妹红，她还曾经联系过我，但是我没敢跟她对话。”

没有跟她说上话吗？

少女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你做得很好，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

 

尽管被捂住了嘴巴还被反绑在一起，聆仍旧对这两个“保安”感到害怕。因为这两个人在屋子里，她饭也没法吃，觉也不敢睡。

妹红倒是挺悠闲的，她把这两个人身上看上去值钱的东西都扒了下来，放在一张桌子上，开始研究起它们。

“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很强大的雇佣兵团呢？这就是支一百年前流行的古董货嘛。”妹红手中拿着一把手枪，刚刚被她拆解又重新组装。

桌子上的东西着实令妹红感到失望。两把手枪，已经是被淘汰掉的落后款式；对讲机，只能单线通话，另一边还关机了；密码门破译机和***，这些倒是当下黑市科技的新潮产物，但是妹红用不上；两张身份证件，男性的，妹红和聆想伪装也伪装不了。本来妹红还幻想着能从他们身上搜到些炸弹或者其他的武器，现在也只能想想这些东西能不能用上了。

刚刚抓住他们的时候，妹红带着满身的愤怒问了他们一些问题，然而等到她的火气全消了，她也没问出个什么一二三，这两个人只是“保安”，只接收并执行上面给下来的指令，能给出的信息也只有关于“保安队长”的。

“要不？我教你怎么射击？时间不是很多，只能教你这个了。”短暂思考之后的妹红抬起头来，对聆说。

“这个......”。一般人面对这种提议，恐怕都会想着怎么拒绝吧。“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吗？”

“你在害怕什么？前几天夜里我把计划说出来的时候，你不是一直都在点头称赞吗？”

“这个......我都不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不仅仅是身体发生了变化，连想法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现在想想，你的计划是真的太可怕了。”

“那怎么办？你什么都不会啊。”

“额，等我想想，会有办法的......”。

就在聆犹豫不决的时候，妹红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请问是藤原妹红小姐吗？”这个声音是一个相当悦耳的女声。

“是我，您哪位？”

“一个商人，想和你做个交易。”

“额，交易？你想要什么？”

“白槿聆。我绝对能为此给出一个你满意的价格。”

妹红听到这个名字，没忍住，对着电话笑了起来。“怎么？硬的不行，来软的了？想要她可以，拿你们的老大来换。”

“藤原小姐，您或许对我有什么误解，有可能，你口中的这个老大，指的就是我。”

“那可真是太好了呢，是您亲自登门拜访，还是留下你的住址，我亲自去拜访您呢？”

“别这么紧张嘛，藤原小姐，您要相信我，我是带着诚意来的，我说过我绝对能为此给出一个你满意的价格，何不先来了解一下呢？”

“呵，抱歉，我没兴趣听。”

“哎，别急嘛，在电话里什么东西都说不清楚的，不如我们约个时间见一面，当面谈条件，怎么样？”

听到这个，妹红浑身打了个激灵。“你说的这个倒也行，但是我没什么兴趣跟小喽啰谈话。”

“这个您放心，我绝对会与你面对面交谈，但我拿出诚意的同时，还请您不要让我失望哦，最好是能带上白槿聆一起来。”

挂断电话之后，妹红又一次笑的合不拢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还在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找到她，你猜怎么着，她自己找上门来了。”

聆刚刚也听到了对话，很显然她没这么高兴。“等一下啊，你不会真的要我跟着去吧，这是羊入虎口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放心，有我在，他们动不了你。”

“我觉得对方的想法可能和你一样，只要见到对面就动手攻击对方。”

“是啊，但是对方也有这个觉悟啊，现在，就是拼勇气的时候了。”

可以说聆对于自己的同胞被害并不是很上心，也可以说她对伤害自己亲人的家伙并没有那么大的仇恨，在妹红对数日后约定的鸿门宴热火朝天的做着准备时，她除了站在一旁坐立不安地观看，什么也做不了。

 

“妹红，很抱歉这样麻烦你，但是你是我唯一值得信任和托付的人，还请拜托你帮帮我，帮帮我的孩子，也许整个过程会让你付出巨大的代价，而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我现在只是一只翅膀被折断的飞蛾，这样的请求或许有些无理取闹，但是，真的，我求你了，妹红，请朝我飞来。”

妹红又梦到慧音了。

真是的，如果能以这样的方式在梦中会面，为什么不每天都来找我呢？一定要灾难来临才会想起我吗？

妹红这样想着，看向了在地上满地打滚的聆。“不要回应这份痛苦，让这种感觉控制你的身体。”

尽管这很难做到，但聆还是努力按照她说的做。

不一会，白泽化的聆依靠着墙壁艰难地爬起。

“好难受啊，要是这个小娃娃平时多锻炼一下都好。”

“抓紧适应一下吧，你还要陪我演一小段戏呢。”

正在努力调节呼吸的聆抬头看向了天空，看到一轮满月正如同一面玉镜一样稳稳地挂在夜空中，似乎是想与太阳争辉。“这样的月亮能维持多久？”

“只要想，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没问题。”

聆欣慰的笑了。“那走吧，别让主人家等得太久了。”

约定的地点是一栋写字楼的会议室，在二十楼。

站在大楼下面，妹红和聆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二十层的位置。

“现在我们仍旧站在外面的公共区域，但是再往里走，就完全是对方的地界了。”

白泽化的聆比原来要勇敢得多，也更加坚定，同时还保留了本身的小心谨慎。“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进去之后，我们走楼梯上去，如果有人带着走电梯，别跟着。二十层楼，走得动吗？”

“我不知道，只能试试看。”

如妹红所言，走入大厅之后，前台的接待者立即起身，将她们带到了电梯前。妹红没有理她，带着聆径直走向安全通道。

“看来这副身体也没这么弱嘛。”两人徒步走上二十楼，妹红本以为她会累得气喘吁吁，甚至是变回原形。

与一楼大厅的人来人往不同，这里安静地很平常，似乎等会什么都不会发生。

连向另一端的走廊上，又黑又静。“我来照亮路吧。”说完，妹红撕下了几张身上的防火符，扔在了周围的门板上，那些符印就连同附着着的门板一起燃烧起来。一时间，走廊变得又亮又吵——吵是因为自动消防装置。

在约定好的房间内，近十个衣着正式的人笔直地站立着，妹红环视了一圈，没有她想要见到的人。

在两人一同进入房间之后，身后的门就自动关上了，与之一同启动的，还有一部立体投影仪。

随着投影仪的工作，一个人的投影站在了妹红面前。“你好啊，藤原妹红小姐。你好啊，白槿聆，哦不对，白泽大人。”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妹红仍然对于没能与对方真正的面对面感到不悦。“这就是你说的面谈吗？怎么？你的本体就是一台投影机？”

“别激动嘛，妹红小姐，关于这点，实在是很抱歉，小女实在是要事缠身，分身乏术，无法与您会面，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代替，还请多多体谅，这些候君多时的人是我的保安，平时就是负责小女的人身安全，当然，也负责这台投影机的安全。”

“既然贵方如此忙碌，我等也不好意思多打扰了，还请另约时间，我们择时再会。”

“诶诶诶，别忙着走啊，小女相信接下来要展示的东西，二位肯定会非常感兴趣的。”

又一台投影机开始工作了。

妹红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早些时候她有想过对方会给出什么样的条件，但在面对它的一瞬间，妹红的意志有些动摇。

投影机所展示的，是那个盛放着慧音被复原的身体的房间。

看到妹红目瞪口呆的样子，聆拍着她的肩膀伏在耳朵边说：“妹红，人死是不能复活的，这只是一具被复原的尸体”。

“话别说得这么绝对嘛，白泽大人”。尽管聆说得很小声，但对方还是听到了。“小女也在努力的尝试，万一真的复活了呢？”

看着正在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的妹红，少女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些自信。

“我非常的了解你们，但你们可能还不是很了解我，那就请允许小女先做个自我介绍吧，小女名为泷夜川，在了解到幻想乡之后产生了向往，也十分敬仰慧音大人，但在知道慧音大人其实很久以前就离世之后感到十分遗憾，于是小女便想用自己的方式为慧音大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力所能及的事，你是指慧音的后人一个不留？真的把我当成笨蛋了吗？”

“别激动嘛，妹红小姐，关于这件事小女肯定会解释的。虽然这些人都是慧音大人的后裔，但是，时代久远，血脉已经相当稀疏，也就是说他们这些人已经跟慧音大人没有什么羁绊了，但是因为他们的存在，复活慧音大人的仪式居然会收到相当大的阻碍，出此下策，实属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妹红小姐和白泽大人多多体谅。”

“复原一具尸体与其后人何干？你分明就是想要这副灵魂依附在你的身体上，手段极其残忍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真是不知廉耻。”

“不不不，您误会了，白泽大人，我并不仅仅只是想要这些，我既想要得到您的灵魂，又想要复活慧音大人，这并不冲突啊，而且，白泽大人，您为什么不考虑考虑我的身体呢？虽然小女自知不及慧音大人十分之一，但也比白槿聆要好出不少吧，您屈居在如此脆弱的皮囊里，难道就不觉得委屈吗？”

“如果一开始，我们能有一个机会好好聊聊，我兴许还真的会答应你，但是现在一切免谈。”

“那么，妹红小姐怎么想呢？只要你将你身后的人送到我这边，助小女与白泽大人合二为一，我就可以更加顺利的完成对慧音大人的复活，这样慧音大人就能永远的陪伴着你，注意哦，是永远，被复活的慧音大人可是能够做到永生的哦。”

此时妹红的心里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她低着头，默默地拔出了那把缴获来的手枪。“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相信你，然后把小聆留在这里。”妹红将手枪的保险打开，将子弹推上枪膛，然后握住了枪管，将手枪递给了聆。“至于能不能得到她，那就是你这帮保安的事情了。”

拿到手枪的聆小小地端详了一下，然后将枪头对准妹红的脑袋，扣下了扳机。

妹红应声倒地。

周围的人，包括泷夜川，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妹红头上的枪眼处喷出的并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喷薄而出的火焰。

妹红的尸体正随着熊熊燃烧而越发模糊，火焰在燃烧中渐渐凝聚，化做了不死鸟。

随着不死鸟的一声尖鸣，它穿过了泷夜川的身影，冲破了窗户的玻璃墙，向着深夜的空中飞去。

“她要去哪里？”看着妹红砸出了的大洞，泷夜川有些慌了。

“当然是去找你啊，你的言辞和行为可是把她惹得相当不爽呢。”

“先把她给我拿住！”抛下这句话，泷夜川便断开了通话。

聆微微一笑，并不急着将枪口对准某一个正举枪对着她的保安，而是将双手举过头顶，低下头，慢慢地蹲了下去。

此时，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从刚刚妹红撞出来的洞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扔了进来。

 

尽管市区的大多数商店都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但此时已经是深夜，商场里昼夜不停的灯光并没有让各家店铺热闹起来，三三两两的行人，来到商场的目的多是为了买些食物或者药品，以填补不睡觉或者从梦中惊醒所带来的空虚。

在一家游戏厅里，连音乐也是昼夜不停地刺激着大脑，虽然现在这里一个普通的人类都没有。

虽然在这里，怪异的着装才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是一个着装怪异且疑神疑鬼的人在无人深夜下穿梭着，恐怕是谁都会觉得稀奇。

这个人很显然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她分不清楚这些除非故障才会停下的游戏机到底有没有在运转。

花了相当的一段时间之后，她才找到了她想要找的“人”。

“公主。公主。公主！”她对着一个用某种头盔将自己的头包裹地严严实实的少女喊着，看得出来，此时她根本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响动。

这样做是不合规矩的，于是她鼓起勇气，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意识到有人找她的少女摘下了头盔。“哦，铃仙啊，快点来陪我啊，这个双人玩可好玩了。”说完，她从另一边拿起了一定与她手中一模一样的头盔，递给了铃仙。

“公主！不好了，我们似乎低估了这个世界的人类，他们发现月相的异常之后，似乎准备调查这个月亮。”尽管这里的光线十分昏暗，但辉夜仍然能看出她脸上的着急。

“别紧张嘛，铃仙，你猜猜看，这个世界的人类什么时候会发现现在挂在天上的月亮是一个虚假的幻象？”

“估计......最多两个小时。”

听完这句话，辉夜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十分诡异，或者说是欠揍的笑容。“你刚刚好像说，‘我们似乎低估了这个世界的人类’，对吗？现在，把‘们’字去掉。”

“诶，我似乎低估了这个世界的人类？”

“是啊，实际上，在我刚刚把虚假之月挂在天上的时候，这个世界的人类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诶诶诶，已经发现了？那......那个，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吗？”

“还做什么？这个假月就挂在上面，对人类的生活不会产生任何影响，所以，他们只会派人去调查，而不是摧毁。也就是说，除了明天的头条，这个玩意和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关系。”

“那，公主，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接一下小聆，现在地兔们已经拿到了她，但是他们还没有脱身，正在那边与对方等候已久的杀手激战！我们只带了二十名队员，可对方保守估计至少有五十个人，将近三倍的差距，他们现在可能很危险。”

看到铃仙心急如焚的样子，辉夜将手中那顶刚刚拿起的头盔放回了原处，但她仍旧没有放下自己带的那顶。“现在你在跟我说一遍，这支地兔突击队你训练得怎么样。”

“经过一年的训练，他们已经能够熟练使用各种各样的轻武器，包括人类、河童、天狗、月之都的武器，也掌握了各种格斗技能，但问题是，他们没有实战经验，也没有做过保护重要人物的训练，我担心会出差错。”

“哎......”，辉夜长叹了一口气。“铃仙啊，曾经我的身边，也有一只像你这样从月球上逃到地球的月兔，她的名字也叫铃仙，在有些地方，你和她很像，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她。但你知道，你和她不一样的地方在哪里吗？个人实力。如果现在她还陪在我身边，我根本就不需要花钱去买武器训练这些地兔，就凭她一个人就可以完美地解决这样的事。”

“公主，我......”。铃仙听辉夜说完这番话，一种愧疚感油然而生，让她低下头不敢抬起。

“本来我并不想让你我去搅这趟浑水，但现在似乎没得选了，做好准备吧，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是你穷极一生都不会再次面对的污秽。”说完，辉夜将手中的头盔放下，与铃仙一同离开了游戏厅。

 

妹红化作的不死鸟飞向天空中没多久，羽毛上的火焰就渐渐熄灭的，羽毛也在不断散落，直至最后，原本巨大的且熊熊燃烧的不死鸟就只剩下了一团小小的火苗。

这团火苗仍旧在天上飞着，一直飞到了泷夜川的私人医院。

她停在了医院的楼顶，也就是直升机停机坪上，随后又重新开始燃烧，渐渐地显出人型。在火焰完全熄灭之后，妹红抬头望向天空中，那轮虚假的月亮。“辉夜办事应该不会太离谱吧。”

然后妹红环顾四周，发现屋顶并非无人把守，有一个人倚靠在电梯旁，似乎在等待着谁。

妹红并没有起杀心，她背过手掌，在手心中凝聚起一团火焰，然后朝那个人走去。

“你是谁？”那个人在妹红走过来之后先发问。

“你如果不知道的话，那就没必要知道了”，话音未落，妹红朝前出掌，想要扼住对方的咽喉。

但妹红打了个空。那人在妹红出掌之前就已经消失了。

不好！

妹红心中一惊，瞬间展开架势，准备迎接好接下来的攻击。

那个人跳到妹红背后，然后伏在她的耳朵边，说：“你下去之后最好不要使用你的名字，这里有点本事的人都认识你，我给你准备了个暂时使用的名字，还有白大褂”。

妹红回过头去，满脸疑惑地看着对方。

“嘻嘻嘻。”只见那人拉低了鼻梁上的眼镜，然后将额头凑向妹红。

“大狸子？”看到对方的真面目之后，妹红喜出望外，一把拿住了她的胸牌。“真行啊你，我原本的期望只是你能伪装成病人或者探病者，完美一些就是伪装成护士或者保安，想不到啊，主任。”

“嘻嘻，没想到你这么瞧不起我，那些小角色，我自然让我的小弟们去打扮了。详细的我们下去再说。”

妹红换上了猯藏递过来的白大褂，戴上了胸牌，然后两人一同走进电梯。

“这家医院的上层是个禁区，只有直接得到泷夜川许可的人才能进入，所以我的小弟们是上不来的，我让他们在下面看住，如果有人要上来的话尽可能拖住他们然后电话通知我。然后上层这些人只有我是站在你这边的，现在我带你去慧音那边看看，想想该怎么做。”

妹红轻蔑地笑了一声。“怎么做？逮住那个小兔崽子火化了，然后带着慧音的身体回幻想乡。”

“不行，泷夜川并不在这里，她只有在需要时才会来。而且如果直接抢的话，她马上就能反应过来。”

“我们身上这身行头能够让我在这里做些什么？”

“呃，大概只能让你在这里随意走动，然后能让你隔着玻璃看一下慧音的......裸体。”

隔着玻璃，妹红看到在手术台上，那些针管插在慧音得身体上，向她输送着电流或者什么药剂，以保证这被复原的尸体不会再次失活腐败。

此时的妹红表情抽搐，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流，她很想砸碎这里的一切，然后抱住慧音，至少让那些机械怪物不再伤害她。但她必须冷静，她必须完整的将慧音从这里带走。

“我们等下怎么撤离？”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的妹红控制着语气对猯藏说道。

“我的直升机离这里有十五分钟的距离，但是不能让它在楼上停太久，尤其是你拿到慧音之后，他们的反应速度很快的。”

“有什么办法能够打开这个门吗？”

“没有，只有泷夜川自己能够打开它，也就是说我们没法偷，只能抢。这些玻璃都是有报警连线的，只要被破坏，我们就会被发现。”

“那部电梯，只连通楼顶和这几层吗？”

“是的，下面的电梯想要上来需要特别许可，但是安全楼梯可以直接走上来。”

“我有主意了。”其实妹红自己心里也没谱。

 

在手术室的楼下，有一间办公室还在深夜中亮着灯。

偌大的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三个人在值班似的工作。

“嘿，各位，能过来一下吗？”突然，不知从那里传来了不属于三人中任一一人的声音。

三个人寻声找去，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正在离开监控摄像头的视线范围。

“怎么了？”其中一个人对着猯藏说道。

猯藏什么也没有回答，而是吐出了一团巨大的烟雾。这团烟雾并没有触发烟雾报警装置，而在烟雾散去之后，这三个人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三只站在原地不动的老鼠。

直到被人抓住脖子拎了起来，他们才反应过来自己变成了老鼠。

猯藏拎着这三只老鼠，走到了电梯面前，叫来了电梯，然后对着妹红做了个手势。

妹红看到猯藏准备就绪之后，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伴随着高速流动的火焰，朝着玻璃墙打了出去。

玻璃墙瞬间崩塌，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整个楼层鸣响了警笛。

猯藏将这三只老鼠扔进了电梯里，然后摁下了向上的按钮。

果然如妹红所料，他们会在警报发出后断掉电梯的电，现在这帮人会很自信的认为妹红会被困在电梯里。

妹红砸烂了玻璃棺，拆掉了慧音身上所有的线管，然后将身上披着的白大褂套在了她的身上。

此时的慧音面色水润，双眸闪闪发光，仿佛她从未离去，只是暂时躺在手术台上休息而已。妹红的手轻抚着这张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梦境中的脸庞，眼神正变得与慧音一样，空无一物。

“你说，以这个世界现在的科技水平，真的能把人复活吗？”妹红注意到猯藏从另一边赶来了，对她问到。

“我知道你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妹红，但我可以告诉你，就算这个世界掌握了长生不老的方法，也不可能将已经死去的人复活。”

妹红轻叹了一口气，收起了对仇敌的最后一点幻想。

“我们得走了，刚刚我只能把安全楼梯的门给锁上，这里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堵路的东西。”

“好，把窗户打开，准备走人。”

妹红抱起慧音，与猯藏一同朝着一扇足以通过两个人的开窗走去。

抱着慧音的妹红纵身一跃，从窗口跳出，向着探照灯照不到的地方飞去。猯藏跳出后，还不忘记把那扇窗户给关上。

“果然还是呆在这个世界太舒服了，我都快忘记自己本来就是会飞的了。”

“你说的十五分钟的路程最好不要太远，抱着慧音还不能张开火翼，我飞不了太久。”

“别担心，我已经让它朝我们飞过来了。”

这时，妹红的手机发出了轻微的震动。

是一条短信，辉夜发过来的：“我们已经保住小聆了，幻想乡见。”

五、余火

幻想乡，一个属于妖怪的乐园。

在这里，人类的处境相当悲观，一个人在幻想乡中几乎不可能活下来。

为了活下去，人们聚集在一起，在某些希望平衡的势力的帮助下，建造了一个村落，也就是现在的人间之里。

在这里，对于人类而言，就是绝对的安全区，任何想要袭击这里的非人类都会受到各种各样的惩罚。而离开这里，人类便与捕食者的猎物无异，是死是活全凭自己，或者听天由命。

而在人里不远的地方，有一片荒原。这里既不属于人类，又不属于妖怪或者其他的谁。有些时候会有人类跑来这里玩耍，有些时候也会有妖怪在这里休息。

但现在很凑巧，现在这里什么人都还没有。

一架直升机在片荒原的上方盘旋了一会，找了一个勉强可以让它稳一些停在上面的地方。

“嘿，妹红，老实说你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为你帮你这个忙，我折了一架直升机进去。”飞机还没停稳，猯藏就从前排探过头来，用一个嬉皮笑脸的表情对着妹红。

“我知道坐飞机要买飞机票，但我还没听说过坐飞机要把飞机给买下来的”，妹红也知道这个时候猯藏要来和自己谈价钱了，但她没想到猯藏会把嘴巴张得这么大。

“这可是你说的，‘要速战速决’，我才会出动这个玩意，现在它因为招惹到了泷夜川和她背后的靠山，还有因为违反航空管制而被警方通缉，就算我请你和她坐一趟直升机，你也得赞助我一下，让我去造一架新的啊，对吧？”

“知道了，知道了，我什么时候拖欠过你的钱呐。”

 

在老墓园里，妹红抱着慧音，看着那个在一片荒凉中显得十分崭新的坑，傻傻的发着呆。

“妹红小姐！”

后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妹红根本没有的思路。

聆灰头土脸的朝自己跑了过来，身后的辉夜如同往常一样，浑身上下一尘不染，很难相信她们是从同一个地方过来的。

看着聆全身脏兮兮的，却不像是有什么地方受伤的样子，妹红彻底地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转头向着原来慧音的长眠之处走去。

她将慧音放回坑中，然后起身开始四处寻找。

聆站在一旁，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妹红在做什么。辉夜倒是看懂了，也上去帮忙翻找着什么。

不一会后，辉夜和妹红几乎同时站了起来，她们的手中都拿着几块看上去很奇特的石头。

“看上去，这群人并不是故意摧毁这块石碑的，只是在掘墓的过程中，必要但很不经意的弄坏了它。”

“都一样啦。”妹红看了看碎石上已经看不清原样的刻字，又把他们扔回了地上。

然后妹红走到慧音的身前，缓缓跪下，抚摸着她仍同往常那样柔顺的头发。

“慧音，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多来我的梦中看看我，好吗？”说完，妹红俯身下去，轻吻着慧音的脸庞。

在起身之前，妹红的手掌从慧音的额头上抚下，合上了她的眼睑。慧音那双本就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光芒的眼眸，终于得到了应有的保护。

“呼！”

妹红先是打了一个响指，然后从烟盒中取出了一根烟，那团小小的火苗点燃烟草之后，滑到了妹红的手心中，变成一束火焰喷出，从慧音的身体上划了过去。她仍旧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熊熊烈焰将自己完全吞噬。

火焰还在燃烧着，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妹红留念的了。她没有对聆或者辉夜留下什么告别的语句，转身向着远处走去。

“妹红小姐！”聆叫住了她。“去我家休息一会吧，我想好好地答谢你，为了我和我的祖先。”

“不必了”。妹红停下了脚步，但没有回头。“从此以后，永不再见。”

“这......”，聆还想挽留妹红，但被辉夜拉住了。

“向她挥手道别吧，小聆，妹红得回到她的家乡，去保证不会再有人来伤害你，也得要去找个人下去给你的祖先赔礼道歉，不是吗？”

那一阵又一阵渐渐微弱的热风，从聆的背后吹来，向着妹红离去的方向飞去。

欲言又止，欲哭无泪。

 

【完】

短篇小说项目

刹那辉煌

方寸之地→枯枝败叶→厝火积薪

4、离别，5、哑火，8、洞若观火，16、tough boy

 

后记

说到刹那辉煌，大多数人想到的，可能是如烟花那般一瞬间的绽放，而后化作灰烟的死寂。

但我想到了另一种解释，本就失去了光辉的物品，在某些正面引导或者负面引导之下，重新发出了原本的光辉。但，刹那辉煌，这种行为终究是要去制止的，无论它有多么绚丽，也绝不能留恋。

所以，当一个能够复活慧音的机会摆在妹红面前时，她没有去想着验证这个机会是真是假，而是直接拒绝掉了它。

所以，灾火必须被扑灭，但是在它短暂燃烧的时间里所释放出的温暖，是否可以成为让它继续燃烧下去的理由呢？

所以，四百年前，妹红第一次埋葬慧音时，她难受得不能自己，四百年后，再一次的埋葬时，她的心中还会飘起一丝悲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