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小说】枝江宇宙-珈乐后篇-第二十四章
用过午饭，众人再次回到演练场，尽管上午出现了一些小插曲，试驾依然有序地进行着。
演练场一角，找了个空地的珈乐一边把玩小圆盾，一边控制着5根黑色小树枝游鱼一样在自己身边摆来摆去。上空十来米外，白色浮游悬停在三个方向，瞳孔朝内，从不同的角度将2号机与黑色的浮游们纳入视野。
“……浮游对灵活性要求极高，推进器就占了大半空间，目前还没有安装武器的规划。”卫宁西似乎对浮游装置颇为了解，指导操作之余，说起设计思路便如数家珍一样，滔滔不绝。“正常情况下受限于身体结构，驾驶员的视野局限于正前方，极大限制了浮游的活动范围，因此我们设计出了专司监控的浮游……”
“嗯嗯嗯。”珈乐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几声，好奇地将左手伸进了小圆盾后的套筒里。
“检测到Ⅱ型盾-02，接入完成。”‘咔嚓’一声机关合拢，将圆盾固定在了前臂中央。
2号机好奇地用右手拽了拽，小圆盾稳稳当当地套在小臂上，一动不动。
“好玩儿~”珈乐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她将黑色浮游散在空中，一个接着一个从不同的方向俯冲而来。自己则弯腰跨步将盾挡在面前，仿佛被攻击一般左闪右躲。
“浮游装置的操作演练就到这里吧，后面还有其他测试内容。”或许是担心浮游撞在盾上散了架，卫宁西三言两语结束了介绍，宣布浮游的演练到此为此。“下面我们进行浮游装置的最后一项操作，归还，您还记得在哪儿吗？”
“记得，记得。”玩得正开心的珈乐停下了动作，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她将注意力放在浮游列表上，凝神一扫。被扫到黑色亮点的浮游编号顿时黯淡下去。
“浮游归还，进入自动模式。”ai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诶？”珈乐惊叫一声，身体突然脱离控制自己动了起来。她原以为浮游们会像3号机的侦察无人机一样，飞到上空折叠起来下坠落回背包，没想到竟然还要机体配合。“唔，我好像也没背包。”
浮游上亮起黄灯，一阵眼花缭乱的飞舞后，在浅蓝色机器人面前整整齐齐地排列成行。2号机握住其中一根，左右一抹按下推进器，反手将恢复成短棍形状的浮游插回身后圆盘，角度分毫不差。
或许是猜到了珈乐心中的疑惑，卫宁西的解说随之响起。“浮游和侦察无人机不一样，部署位置在最前线，要在枪林弹雨中生存，极为注重灵活性。侦察无人机完全相反，更注重侦察与反侦察能力，因此采用了旋翼结构，电力驱动。”珈乐听着听着，忽然发现不远处做着伸展动作的绿色机器人背部凸起部位亮了起来，旁边跳出几个小字‘无人机背包’。“3号机安装的无人机背包是一间小型自动化整备库，里面分了几个舱室，可以进行检测、保养、零件电池更换等等维护工作，无人机回收后最快3分钟就能再次起飞。”
“这么方便啊？那浮游呢？”珈乐想了想，问道：“浮游装置这种插上去的设计，应该没有整备功能吧？”
“确实没有，浮游装置只能为浮游补充燃料。”卫宁西笑道：“浮游的设计初衷是作为驾驶员的触角，除了配合作战以外还要承担诱饵工作，模拟战里一场打下来损失几十架都平常。”
忽然旁边光影闪动，珈乐无法控制身体，只得斜着眼睛看过去。只见一辆膝盖高矮的卡车出现在脚边，拖着长方形的货柜，轮廓模糊。
“这是我们基于无人机发射车改造出的浮游车。”卫宁西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得意。“满载浮游40架，可以隐蔽在几公里外随时发射补充前线损失，足以应付一场高烈度的战斗啦。”
另一边，五台大型机器人不知何时围成了半圆，正听着蚂蚁般大小的贝拉说话。
“……驾驶大型机器人作战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并不是说操作有多难，而是相比单兵外骨骼，需要考虑的东西更多更杂。”贝拉背着手仰起头，环视眼前五具庞然大物。“相信你们经过了上午一番操作也有所了解，多个脑子比多几只手有用多了吧。
5台机器人齐齐点头。因为脑芯的存在，他们可以控制身体一般控制机器人，但外部环境的剧烈变化加上安装在机器人上的各种装备系统仍然让他们头疼不已。
“一开始贝武机其实没有设计辅助驾驶位。”贝拉笑道：“随着功能越来越丰富，系统越来越复杂，需要考虑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机体在测试中的表现不升反降，于是从第三个版本开始有了辅助驾驶位，让同源虚拟人参与进来，两人同心协力，分担作战任务。”
“挺好的挺好的。”耳边飘过大个儿带着些许庆幸的嘀咕声。
“有人好那一定就有人不好了。”珈乐心中暗笑。
果然，没多久频道里响起了宇文元霸的大声抱怨。“这些玩意儿都让我搞？你不喜欢我就喜欢了？！你个黑心鬼！”
“关于如何在作战时与辅驾分工合作的问题，我算是有一些经验，也整理出了一些场景，这里分享给大家。”贝拉闭上眼，微微仰起头。片刻后，一个文件发送到了小队频道。“每个人的习惯不同，我的些许经验你们可以作为参考，今后在训练中梳理出自己的方案。”
“嘁~”珈乐凝神一瞪打开了文件，一边快速翻看一边没好气地问道：“小卫，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虚拟人吗？项目组那些家伙只会说快了快了，一个准信儿都没有。”
“这个啊你们项目组也没说，不过根据我们推测，至少今年内是来不及了。”
“啊？为啥啊？”珈乐闷闷不乐。2号机抬脚一踢，脚尖刮过地面划出一道土坑，一块完整的草皮飞了出去。“我还想赶紧生一个回去唱歌呢，as就差我一个。”
“因为水母项目是机密项目啊。”卫宁西轻声解释道：“外界很少有人知道水母人的存在，自然也就没有虚拟人公司会去研究怎么给水母人生成虚拟人了。”
“虚拟人公司不都是国家的吗？”2号机手忙脚乱地收拾起四散的泥土填回坑里，又把飞出去的草皮捡回来小心地盖上。“偷偷透露一下也不行嘛，真是的。”
“这个我可就不知道啦~”
不远处，5号机忽然举起了手。
“报告，拉队，我们辅驾也能驾驶机器人作战吗？”
2号机在草皮上踩了踩，转身看过去。“闭麦。”珈乐凝神关掉队伍通讯，确认麦克风的图标暗了下来，这才兴致勃勃地小声叫道：“宇文老师发动反制卡，反客为主~”
“当然可以，辅驾拥有的权限和主驾完全一样，仅仅级别较低。”贝拉点头笑道：“只是既然坐进了这个驾驶舱，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境地，谁也不愿意把命运交到别人手里吧，哪怕是自己的虚拟人也一样。”
5台机器人齐齐点头。珈乐听得有趣，低头瞅了瞅，感觉没什么痕迹了，便也靠了过去。
“贝武机毕竟是由人类制造，主导权在人类。等什么时候有了虚拟人国家，建造了虚拟人自己的机器人，安排人类坐辅驾，也是一样的道理。”听着贝拉清冷的声音，珈乐莫名觉得安心，心底小声嘀咕。“水母人也是人类嘛。”
“报告队长，没有问题了。”大个儿响亮地回答一声。5号机放下手向外迈出半步，立正稍息。
过了会儿，一个刻意压低的粗豪声音在耳边飘过。“坐什么辅驾，到时候给我去扫厕所。”
“噗嗤~”刚打开麦的珈乐猝不及防，猛地笑出了声。见5号机扁圆的脑袋转了过来，黑洞洞眼眶看不出表情，她连忙咳嗽几声，一本正经的大声问道：“报告，那个，拉队，怎么没见到你的座机啊？”
“1号机参加完演习后就一直停放在北部军区。”贝拉抿着嘴笑道：“计划启动后老将军亲自上门讨要，最近才办完转运手续，等到戈壁外汇合了四位的辅驾，一起送来基地。对了，还有个事。”她打了个响指，说道：“为了维持主驾辅驾的默契，机体启动时会进行一次浅层锚定，交换近期的记忆和情绪。这种浅层锚定无法代替传统锚定，但依然会对脑部产生负担，因此出于健康考虑，请各位在担任驾驶员期间不要与第二名虚拟人进行锚定。”
“报告队长。”3号机干净利落地敬了一礼。“部队里有规定，每名士兵只能拥有两名虚拟人。我们在出发前已经进行过一次锚定，此次赶来的是另一名虚拟人，符合要求。”
“那就好。”贝拉点头道：“等他们到了，上机锚定一次也就学得七七八八了，不耽误进度。”
珈乐琢磨了一会儿，感觉不对，点开指挥车发起了私聊：“北部军区不放是啥情况啊？他们看到了好东西，想要捏在手里？”
“只是配合军区的研究机构做了些测试，收集了一些数据。上面盯的人不少，我们也一直有人跟着，他们不敢硬来。”张冲压低了声音，解释道：“何况，没有贝拉小姐驾驶，贝武机只是一台动作灵活的大型机器人，没有多超前的技术。他们能借鉴的，无非是我们以人为本的设计思路，无伤大雅。”
“据说海那边已经落地了好几个大型机器人项目，也不知道会开发新的ai，还是跟我们一样有驾驶员驾驶。”这个细细的声音，是李胄。
“他们找到合金的替代方案了？这样一来欧洲那边也快了吧。”卫宁西的声音插了进来，八卦道：“听说年初的时候北极熊也找到了上面，好像就是在谈大型机器人的项目呢。”
“上面突然重视起我们来，搞不好跟他们也有关系哦~”一个之前没听过清脆女声响起，引来一片附和声。
“也不知道有没有合作的机会。”陈器的嗓音嘶哑，却能听出一丝跃跃欲试的感觉。
私聊里陆陆续续传出十多个人的声音，珈乐懵懵地听着，张口结舌。
“再往后，国内的大型机器人项目也会越来越多。”贝拉清冷的声音响起，频道里立刻安静下来。“这都不打紧，与其操心别人，不如迈开步子，走在所有人的前面。”她笑道：“成为被争相效仿的对象，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一直埋着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的7号机突然手舞足蹈起来，大呼小叫道：“我想到了，我想到该怎么用了，来来来，都过来，给你们看看，看看。”
7号机调整了一下位置，四手叉腰，挺起胸口。驾驶舱周围打开4个小口，伸出探头，打出四道光，在前方形成一块大型的全息屏幕。
珈乐好奇地凑到旁边，低头看向屏幕。
“妖孽，哪里逃！”
出现在屏幕里是一名外形邋遢的大胡子道士。只见那道士一手捏诀，另一手拔出腰间佩剑往天上一扔，口中大喝：“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剑出！”一道金光在他背着的木盒上闪过，一把把闪闪发光的宝剑“嗖嗖嗖”飞上半空，跟在佩剑之后直扑向恶形恶状的妖怪。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沙漠涂装的机器人一手前伸比作佩剑，剩下三只手放在后面，模拟飞剑跟随飞行的样子。“浮游，剑型的浮游！我只要控制最前面那把剑，让ai控制其他剑跟在后面，不是简单多了？哈哈哈~”
“棍叔可以啊，这也能联想到。”珈乐歪着头在脑海中遐想了一番，笑道：“这么一搞，好像还蛮帅的。”
“小陈，你怎么看？”贝拉似乎也颇有兴致。她看着闪电般划过屏幕的飞剑，问道：“实现有困难么？”
“剑型，动能，切割，得调整推进器，灵活性下降，增强抗冲击……”陈器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整体结构需要调整，ai系统要重新开发，现在的基座也不适用……总之实现起来没什么难度，就是需要花些时间。”他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不过，这种设计的必要性，是不是先调研一下？”
“不用，先做出来看看效果，前期不要怕走冤枉路。”贝拉抿了抿嘴，声音里透出一丝笑意。“这个属于水母项目的浮游分支，麒麟不是老抱怨他们有钱没处花么，咱就别替他们省了。”
“两把，我要两把！”见意见被采纳，神棍顿时大喜过往，兴奋道：“就挂腰上！”7号机上身向前微倾，两肋双手在腹前交叉，按在腰间，仿佛已经握上了宝剑。
2号机绕着装模作样的7号机转了一圈，停在他的面前。“棍叔吖，我的浮游有视野，跑到天边都没问题。”珈乐反手拍了拍背后的浮游装置，揶揄道：“你一把飞剑咋办啊，就在眼前飞一飞？敌人都到眼前了，还不如biubiubiu呢。”2号机摆出持枪的动作，两手一抖，好似开了两枪。
“这，要不在剑上装个摄像头？”神棍也想到了这个问题。7号机抱起四条手臂，不停转着脑袋。“一把剑一个画面，放在视野角落，两个画面应该能照顾到……”
“这样不行。”冷枪突然出声打断了神棍。“如果因为分心操作浮游导致你没有及时规避攻击，得不偿失。”
7号机挠了挠头，没有反驳。战场上分心他顾确实是大忌。
“那个浮游，辅驾也能控制吗？”宇文元霸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这黑心鬼就让我摆弄系统，真没意思。”
“辅驾当然能控制。”陈器说道：“不过我们给5号机规划的负重和空间已经接近极限，如果您想用浮游，只能从外部想办法。”
“外部？”
“没错，我们有一种浮游车，满载40架浮游，本意是为了补充战损。”陈器刚说了一句便压低音量和李胄小声交流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如果不使用基座，只保留控制系统，我们可以把浮游设备安装在腿部弹仓，只要链接上浮游车，就能获取浮游控制权，遥控浮游发射作战。”
“这种模式只能在本土作战嘛。”宇文元霸砸吧了一下嘴。“也行，总比手无寸铁的啥也没有来得强。”
“诶，既然小霸可以，我家小膀小臂也可以啊。”7号机四只手掌“哐”的一声拍在一起。神棍大笑道：“冷队，等小膀到了，这剑型浮游就让他操作，不耽误我驾驶了吧。”
冷枪没有再说话，似乎认可了这个方案。
“那个，我也想加两台，辅驾操作。”这一次是百步。
“不过我要的不是棍哥那种电视导弹一样的玩意儿。”腰间发福的4号机指了指3号机的背部。“我想要的是冷队那样的侦查无人机。”百步笑道：“狙击手很难说能不能共享到队长机的数据，随身带些侦查设备，关键时刻指不定就用上了。”
“没问题，4号机的大臂外侧可以再安装一个双机背包模块。”陈器一口应下。
“那个，我也有点儿想法……”
“行，我们考虑一下……”
“…………”
“……”
试驾工作热热闹闹地进行着。
驾驶员们一边学习操作一边提出自己的想法，不停和工程师们沟通交流，现场氛围越来越融洽，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飞速流逝。
“咳咳，今天的试驾工作就到这里吧，再晚食堂该关门了。”
眼见过了饭点，现场却没人打算停下来，贝拉清了清嗓子，在小队频道里宣布第一天的试驾圆满结束。
不远处，巨大的蓝色机器人上身一侧一压，两条长腿一前一后在空中划过半圆，轻盈地落在地面。
“咦，这就下课啦。”珈乐刚在神棍的撺掇下完成了一个标准的侧空翻，正享受着其他人羡慕的眼光，颇有些意犹未尽。
“曙光小队，准备下机。”
冷枪发号施令，3号机指挥所有机器人排一行，整齐地走到演练场边，在工程师的指引下半跪在地，伏下上半身。驾驶舱连接打开，驾驶员们踩着绳梯快速降到地面。
“集合，稍息，立正，报数。”冷枪快走两步，转身背手喊出口令。4名队员仿佛经过无数了排练一般，眨眼间便在他面前站成一行，开始报数。
“1”“2”“3”“4”
珈乐措手不及，连忙催动滑轮赶到队尾，大喊道：“5！”
等小机器人立正站好，冷枪这才转身小跑到贝拉身旁，敬了一礼。“报告队长，曙光小队应到6人实到6人，报告完毕，请指示。”
“辛苦了，归队。”贝拉笑着点头回道，目光落在队尾仰首挺胸的小机器人身上，嘴角微微一勾。“今天工作很顺利，大家都辛苦了。”
小机器人举起手脆生生地喊道：“不辛苦~”却被身旁满脸严肃的肉鸽瞪了一眼，不由得缩了缩头。
“我长话短说，不然真吃不上饭了。”贝拉笑了笑，说道：“下周开始我们采用虚拟与现实相结合的训练模式，虚拟战场虽然还缺数据，但功能已经基本就绪，可以进行一些实战训练。其他时间还需要学习一些软硬件的理论知识，以及上机练习，避免虚实脱节养成不好的操作性习惯。”
“报告队长，理论知识是些啥？”大个儿举起手大声问道。
“整备人员不可能随时跟在一旁，因此要求驾驶员具备基础的排障能力。”贝拉笑道：“放心，都是模块化设计，我们只要知道如何判断是哪个模块出了问题，知道去哪儿找备用件更换，或者进行临时处置恢复部分战斗力，还有问题吗？”
贝拉的目光再次扫过小队，见众人挺了挺胸膛没有再提问，微微颔首。
“解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