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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克王国同人:诺格佩勒×煌明火王】万年剑

2023-07-29 22:47 作者:单身汪先生Single  | 我要投稿

想到一些很没品的笑话,就是之前有一周打天梯的时候,正好是奉神火王格局, 发现蟠龙瑶鹿狐狐和大火龙,都是典型的脸朝左下,就显得特别整齐划一。想起那种10年代的好基友的感觉,再加上地缘关系上天火废墟和玄玉岛也可以强行扯上关系哈哈哈哈哈(原图

一开始想的就是把火王和奉神有机结合的一种奇怪脑洞,写着写着有点烂尾有点狗血而且刻意煽情的部分居多,也是脑洞流改写,所以有些地方逻辑和表述可能会怪怪的(看不懂直接评论区戳我

这也就是为什么麒麟现在还习惯穿古装(❌,还想到四个人挤在一起拍大头照,拉帮结派无恶不作,每天从清早横冲直撞到深夜那种感觉。遂写之。

CP:诺格佩勒(重黎)✘煌明火王(煌明),以及和三奉神外加圣火天麒的一些奇奇怪怪的友谊向(已经在群p的边缘反复横跳了!)





天火废墟的秋天,万树常青,大火向西流,燥热未减。明明位居海洋南部的小岛,偏偏入秋后还这样炽热,远胜过已经开始降温的大陆地区。

不只是单纯的燥热,而是那种几近焦枯的干热。整座岛万里无云,更别提一点雨,连一缕水汽都是奢求。天火废墟仿佛被放在火炉上烘烤,不榨干最后一滴水绝不罢休,非要让岛上的生物通通变成铁板烧才满意。

痛晒的日光不知什么时候才到头。这样的日子,一般人还真熬不下去。

唯独除了火王……

对除了寒潮外的所有天气都不敏感的火王大人,哪怕周遭变成一片岩浆火海,也能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

这是生而为火龙给他的资本。但凡跟火沾点边的东西,他都来者不拒。

越是这样的天气,火王就越喜欢拖着躺椅出门。手头的工作都甩给圣火天麒收尾,自己则溜到微尘山谷,找一片树荫,摊开躺椅,头上盖本杂志,一睡就是一下午。

这是独属于火龙的休闲时光,没有日常琐事打扰,没有四处晃荡的苍蝇在耳边嗡嗡乱叫,更没有缠身公务——独属于火龙一人的,美妙午后。

这种日子每个月能过上两天就已经算挺不错了,剩下的时间大多还是要交给重建

或许现在看来,比起岛民的毁誉得失,比起所谓强强对决,硝烟弥漫的战争和肾上腺素飙升的应激反应,他更向往那种一龙独处的生活。

火龙听着山谷里的风声入眠,这样总能让他追忆起小时候的一些生活。

小火龙,中火龙,再到大火龙……再到如今的煌明火王,日子过得太快了,他抬高尾巴都望不到过去,更别提那虚无缥缈的未来。

把这些没头没尾的东西都想过一遍,差不多也到该睡觉的时间了。

火龙迷迷糊糊间,缓缓沉入思维海的深处……

穿古装的圣火天麒一闪而过,跟在自己身边,穿梭于一道道亭台楼阁之中。

分明不属于天火废墟的景象,却在眼前一遍遍反复重演。

隐隐约约之中,他看到模糊的影子向自己靠近,尘世喧嚣随之冲撞而来,杂音磨耳,如锯木头一样的噪音在耳边挥之不去。

几团黑影簇拥住自己,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火王分明认识他们,却始终叫不出名字,明明近在咫尺,却半句话也吐不出来。

似乎意识到只能相望而无法沟通,那些黑影逐渐沉默下来。最后只留他一龙呆呆立在原地,在异乡的云烟之中望着他们远去。

火王分明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连半空中的雨滴飘落在身上也都是鲜活的处。空气中弥漫的水汽让他几乎睁不开眼,视线处于朦胧之间,却发现黑影在缓缓消散。

忽然有揪心的疼痛蔓延,潜意识里火王控制不住想去抓住他们,试图用自己的巨爪阻挡黑影的消散……但最终,也只不过徒劳无功。

宿命一样地偶遇,宿命一样的别离。

他只能看着那些宛若泡影的黑雾,融入漫天云烟,以并不真切的方式落在他掌心。

到最后也没能叫出的名字,没能认出的人影,只变成爪尖一点微凉的触感,如梦似幻。

火王站在原地,似乎有些迷茫,始终没能从那点淡淡的怅然中走出,像是同什么人擦肩而过。本应相知相熟的东西,却形同陌路。

唯独剩下莫名的悲哀。

他转身,一身古装的圣火天麒还站在原处。

火王连忙想开口去问,问那些黑影的来处,问他们的身份,问他们最后为什么无故消散。

还没来得及开口,火王却先一步被圣火天麒眼神里的疏离灼伤。

“天麒……这是哪里……你,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是谁?”圣火天麒朱红而清澈的眼眸里闪过疑惑。

“你不认得我?怎么会呢……火王,我是弗莱姆啊……你都不记得了吗?”火王脑海里最后一根弦崩断,控制不住想要流泪,却又不知为何而流。

“哦……”圣火天麒一瞬失神,“你……你是煌明吗?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我都快不认识你了呢。”

天麒目光一瞬绵软下来,骨子里那瓣温柔重又浮现在他眼前……也只在他眼前。

“所以……我现在到底在哪里?”火王自诩是只坚强的龙,却没想过会有一天像现在这样控制不住情绪。

他总觉得,哪怕是当年迎战火魔,也没有现在这样溃不能防。

“在哪里?其实不重要,”似乎是为了弥补方才的冷淡,圣火天麒语气越发轻柔起来,比半空中漂浮的烟气还要云淡风轻,面上带着一丝笑意,似乎是故意同他作对一般。

“重要的,是你在这里。而他们……在彼方”

“你还在重黎身边……我在你身边……从未离去,”

“他们在另一岸,重黎也在另一岸……他们在等你,等你归去。”

火王怔怔听着他口中的那些话,云里雾里,想看清却又难以看清。露花倒影,终归一片迷离。

“你该回去了……另一个我还在等你,去吧,别让他等急了。”

明明火王还有很多话想追问,却别圣火天麒一句话,下了逐客令。

仿佛就在一念之间,火龙头顶偶然飘下一片树叶来,在半空中晃荡过一阵,又恰巧飘落搁浅于火龙鼻尖。

火龙双眼阖紧,似乎正为不知名的梦境所困,被虚无幻象所魇,面露痛苦。

这一片叶子倒是救了他的急,才落下没多久,火龙鼻子一阵抽动,这才从噩梦中挣脱出来。

沉睡的火王猛然惊醒,一时间冷汗淋漓,恍如隔世。

那片救命的树叶落在怀中,被他攥在爪里,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漂浮的稻草般,似乎这样能给他心里添一丝底气。

火龙半天不声不响,呆坐许久,最终才伸出爪去触碰眼前。方才梦里发生的一切仿佛都只是过眼云烟,一眨眼通通消失不见。留给他的只剩下空寂的山谷和聒噪的蝉鸣。

眼前浮现触不可及的当年,那些陌生的声音尚在回响,可是回眸,只剩下一片空荡。

又梦到了呢,万年前的景象……

上次梦见是多久之前了呢?也是在这样的下午吗?本以为早就忘得彻底,现在看来,还是挥之不去呀……

一想起早年间的那些人,那些事,难免会在心里生出物是人非之感。一遍遍提醒他自己的年纪——他早就不是一只年轻的火龙了。

他身上背负着一脊背的故事和故人,如刀锋一样锐利,若要割喉,没有什么比那更好的选择了。

他也算是那些小洛克和精灵口中老不死的“老东西”了……这么多年还活在这世上,不得解脱,也算是余孽吧。

那么,现在,他们身居何处呢?恐怕早就变成历史的灰尘了吧,恐怕连史官都懒得在青史上给这些家伙留位置吧……

火龙没心思再睡下去了,只怕这梦再做下去,又会往心里添不必要的堵。他三下两下收起躺椅,拖着沉重的身躯缓缓往回走。踩着林子里闪烁的天光云影,溯洄那些往事,再去旧事重提,一切都像发生在刚才那样。

当初,其实是很不情愿找回这段回忆的呢……

等他到家门口,毫无意外的看到一个红色身影。

不用猜,也知道对方是谁,依照刚刚梦里对的话,现在恐怕正在等着自己呢。

“火王大人今天怎么回来得这样早?外面也没下大雨啊……”

相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同样是清澈的疑问,但却又多出万般温柔来。

“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情,也没心情睡下去了。”

“又梦见了?过去的那些事情?”圣火天麒语气里不无关切。

“都梦见了,一样不少……还梦见了你,”

“我?梦中的我,都同你说的什么?”

“只是说有故人在等我……等我归去。”

火龙说罢,沉吟许久。

“这么说,你要回一趟岛上?”

“这倒是不必……我在想,之前那个旧檀木箱子放在何处?你还记得吗?如果可以的话,帮我找出来吧,”

“我当然知道你最珍藏的宝贝,甚至不舍得让他落灰。最开始那段时间,你每天都把它抱在怀里,不是至宝,”

“现在嘛……现在就备受冷落了……”

圣火天麒转身折返屋内,留火龙一个人站在原地。

真要翻箱倒柜,恐怕一时半会也找不出来,不如他再躺会儿……

其实吧,在家门口晒太阳也别有一番滋味。也许下次就没必要跑那么远了……

这样的话,也许还能多梦见点什么。

火龙眯眼假寐着,尚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道不清的各种滋味,也只有他自己明白。

“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个盒子吧。记得上面是留了不少爪印。”天麒小心翼翼抱着檀木盒走出家门,轻步走到火王身边,“还没睡够吗?”

“唔……只是在想事情而已——不过,应该就是它了,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保存得如此完好,你实在是功不可没啊。”

“还有些别的东西一并存着,只不过那些可能是火王大人的黑历史。我就不拿出来了。”圣火天麒冲他眨眨眼,一脸坏笑。

“嗬……可别让我发现就是了。”

火王微微一笑,龙爪覆在木盒之上,轻轻摩挲。

“我都还记得呢。这个最大的龙爪印是我的,蟠龙虽然也是大块头,但他的龙爪要小巧一点,少音的爪是比较典型的梅花印,小琮的话,已经不能称之为爪印了,更像是蹄印吧……当时我们说好一人印一个,现在摸起来,还能感受到上面残存的魔力。就仿佛他们还站在我面前一样。”

可是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依然完好无损呢……

木盒没有因岁月的磨蚀而显得陈旧腐朽,反而隐隐间还散发着古木的香气,混着一缕不知名的花香,隐约朦胧。

一切都还栩栩如生……

“你用香熏过了?这般滋味倒是独特……我一时半会竟然尝不出是什么花。”火王轻闻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清香,迷离间,又有怅然涌上心头。

“是……之前你说不喜欢香水的那种味道,于是我便按古香方调了一版二苏旧局。你所闻到的,占大头的,应该都是茉莉。总归是千人千方,不设配比。自然是可以按照偏爱的来,我想,你应该会更喜欢那种恬淡而轻灵的感觉,所以就自作主张多添了茉莉。”天麒边说边笑,“还好不是让你自己来熏,不然现在上面就是一股蚊香味了。”

“是茉莉花吗?怪不得……香因人气盛,去而不留痕。香方没有配比的话,调出来的味道自然也不一样,和人情世故竟如此相似。”火龙不知在自言自语什么,“最开始只是鼻尖回荡的一股甜香,慢慢散尽,宁静之余,便只剩下怅然若失了呢……”

“世味年来薄似纱呀。”天麒接过话茬,“我记得,你们当时的关系,总是那样让人艳羡不已,三言两语杯酒下肚,就是知交刎颈。旁人从来就只有羡慕的份。”

“不,其实,当时的我们确实算得上玄玉岛的一股黑恶势力。”火王被他这番话逗笑,“旧局之名,的确如此,借二苏之名来圆我一丝不可捉摸的梦,终归是回不去了呀。”

就像曾经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万年过后,自己会独自一人坐在躺椅上,爪尖轻抚当年图册和旧物,睹物思人,回想起那一群狐朋狗友。

天火废墟自千年前同古玄玉岛解体,海陆分割,火龙随另一波人马迁徙到新生的岛屿——也就是现在的天火废墟,从此和那些好朋友们失了音讯。托人问过才知道,当年陪他一起鸡飞狗跳,各种胡闹的奉神灵兽,如今大多陷入沉睡,成为禁忌。到后来便再也没有人记得了。

“所以,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我记得先前你给我看过……这么久过去早都忘记了。”

“也没什么,就是一些旧地图,一个装土的瓶子还有一些临别的纪念品……这些家伙,就不盼着我点好,送什么不好,偏偏要送一瓶土,说怕我到了岛上水土不服,让我拿里面的土泡水喝。一个个都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主。”火龙话语里满是嗔怪,可眼神分明带笑,“这个偏方我终归是没用到。”

“你哪会用得到?没了朋友,自然还有别人陪着。”圣火天麒讲起酸话来,“火王大人可不是一个人搬到天火废墟的。”

“是啊,这种事,也就只有你还记得。”火王甩甩尾巴,“重黎的话……他的名声恐怕还远不如奉神,最起码,现在已经不会有人再知道了。”

火王从木盒里取出那些图册和纪念品,吹去上面的浮灰,龙爪缓缓展开古地图。

“当初玄玉岛上的这一块区域,就是现在的天火废墟。只可惜时过境迁,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了。”

“不知道也好。逝水,终归不可追。”圣火天麒点头。

“但是人是有记忆的,哪怕把石子丢在水里,也会溅起一朵涟漪。若要是把人放在人群里,到老去也始终挂怀于心。

“我记得当初那些日子里,我们快活的时光。我们像10年代的那些死党一样,每天在街头横冲直撞,招摇过市,彻彻底底的黑恶势力。奉神,多么响亮的名号。在凡人眼里简直是呼风唤雨,改天换地的存在。当时我们四只奉神,每天快活逍遥。

“我记得我们去过少音家里,逮准夕桂山坡开得最好的那棵桂花树,使劲薅,直到把一树黄金薅得只剩下几根光秃秃的树枝,等晚上应律之神回家的时候,对着那棵桂树哭笑不得。应律从满地的落叶落花堆中捡出浑身花香的少音,再把我们三个统统拎回家,扔在空音水榭的池子里洗澡。可即便如此,在桂花香里整整浸泡了一天,我们四个家伙早就被腌入味了,连着好几天身上都飘着花香。

“我记得那时,应律还会亲自下厨,虽然做出来的东西大多带点桂花香味,但滋味总是好的!整个玄玉岛上,只有在少音家里,我们才能品味那些高雅的东西。那些阳春白雪人间天上的曲子和精致的不能再精致的糕点,通通出自应律之手。

“讲完小狐狸的事情,再讲到那只笨蛋龙。偏偏平日里长成胖嘟嘟的长条虫,别的倒没什么,唯独一根筋!作为奉神里唯二的两条神龙,大火龙,我呀,自然要好好教育臭弟弟蟠龙。只是,教育的方法嘛……

“我们当时隔三差五就会用鱼鳞和贝壳盖房子,贝壳比较好找,海域沿岸的礁石上一大堆,取回来后我负责处理,加上蒜泥辣椒,一把大火烧干净收汁,把贝壳里面的肉吃完,剩下的就可以用来盖宫殿了。

“鱼鳞的话就要麻烦许多了,我是火龙,我从来不下海……碰水的感觉不太好。为了这片海域所有生物的生命安全,少音也和我一样坐在岸边等。蟠龙和小琮会在潜水的时候挑喜欢的鱼使劲薅,据说水底有不少鲛人也遭过殃。是不是洞天水都的鱼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也有可能是洞天水都覆灭的原因之一。

“当时我记得蟠龙还说过,最开始长河找到他的时候,最喜欢给他画大饼,总说要用贝壳和鱼鳞给他盖宫殿,到最后也没盖成。那大概会是笨蛋龙一生的缺憾吧,也许后来长河给他盖了也不一定。那时候我们都跟他说,哪天遇到一个会给他盖鱼鳞贝壳宫殿的主人,就尽快嫁了吧,浪子回头金不换,现在跳槽还有的干。

“小琮的话,是个暴脾气呢……本来还以为会是小呆鹿,没想到他小小的身躯里会藏着这么大的能量。一个食草动物发起火来,远比我们几个食肉动物要凶悍。偏偏这种常人要敬而远之的性格,能跟我们玩到一块去。大概也是命中注定吧。

“云丰之神是个奇怪的人,我总感觉,他最擅长的技能应该是跳大神,每天总是神神叨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恐怕也只有那只暴躁鹿能容忍的下。真要我说,他就和民间的那种女巫和仙婆没什么区别,活脱脱一个三仙姑在世。

“谁也想不到我们四个性格截然不同的家伙们聚到一起。当时在凡间,处处留有我们的盛名。化作人形的时候,没有人能认得出来。不过如果是本体的话,难免少不了明星效应。带着神明们偷偷跑出去喝个酒都有人围观。

“现在想想,还是万年前的酒好喝,香醇又辛辣,入腹别是一般滋味,和现在喝的酒根本不是一回事。和他们在一起喝的酒,每一杯都荡气回肠,每一杯都有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的豪情,光是回想起来都觉得快意。喝酒之后难免要比划打赌 我敢说,这么多年,打赌我还从没输!哪怕做起博戏来,也是最后的赢家!

“我们当时还去求过名满玄玉的画师,央他替我们画幅画像。我还记得,一听要给奉神灵兽作画,那画师受宠若惊的当场应下。我们四个人难得安安静静在画室里待了一天。最后,才留下这幅画面。”

火王展开另一副图册,泛黄的纸页上,赫然是当年那四位奉神,火龙和蟠龙挤在中间的位置做鬼脸,两人各有各的俏皮。少音趴在小琮的角上,面带笑意,只有旁边的小琮照常板着个脸,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追忆到这里,火王唇角又勾起一丝笑意,一切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仿佛只要触及画卷,就能重新回到那天,重新见到那四个不安分的小家伙。

“画完画,我们去街上大吃特吃……还喝了点酒,贪了几杯,谁都走不动路……最后还是应律之神特意寻来,把四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奉神各自送回家。那天到最后还真有点丢脸,明明我千杯不醉!结果还在旁人面前丢了脸。”

 火龙低头看向木盒,里面放着等比例缩放的蟠龙的斧,少音的钟和小琮的玉。他伸出爪子摆弄那些小巧的玩意,每一件都藏着不同的故事。

照理来说,同为奉神,还应该有他自己的剑,不过当时,早已经作为告别的纪念品分出去了。

“这些纪念品,做得如此精巧,恐怕要费不少功夫。”圣火天麒爪尖轻轻拨弄蟠龙那把斧头,一眼便能看出斧头的材质。纵然和真正的战钺没得比,但那材质极其相似,起码也得是千年玄铁。

少音的钟也是如此,小巧玲珑一个,但倘若用爪尖去敲,立刻便有清越的声音传出。

至于那块玉吗?他不是很懂行,但光看表面上温润的色泽,过了这么多年依旧煜煜生辉,便知道怎么也不会是用来敷衍人的次品。

从采玉到雕琢,恐怕也费了不少心思。

天麒仿佛能看见火王口中那只笨蛋蟠龙,就着屋里的灯光,眼睛紧盯爪中的斧头,一点一点打磨的模样。又或者是,少音牵着应律的衣角,满地打滚撒娇,求他教自己做钟,满心欢喜往上刻各种各样的花纹。也许还会有小琮的身影,在林间水下穿梭,只为寻一块上好的玉料。

人生在世,倘若能被谁这样惦记,哪怕将来上刀山下火海,四处闯荡,也不会失去活下来的勇气。

“这是最后的那段时光,他们特意给我做的。然后在告别的时候,装在这个木盒里,送给我。”

火王还记得,那是个满天夕照的日子,三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站在渡口送自己,嘴上说着不见不散,相约万年之后。

“我肯定不会忘记你们的。”年轻的火龙意气风发地回头,“就算分开了,万年后也还能再见。”

三只奉神怀里各自抱着火红的剑,那是火王用天火亲自锻造的,留给他们做纪念。

万年剑刻万年约,此生此世未离别。

等火王上了渡船,三小只在他身后猛地朝他挥手,齐声高喊:

“喂!煌明!可千万不要忘了我们啊——”

“记得常写信,有空就回来看我们!”

“再不济我们过去也行!”

哪曾想,这一别,竟是江湖不相见。

火王盖上木盒,轻声叹息。

“万年前的故事,讲到这里,便算是完结了。”

“不,还没有。”圣火天麒打断他,面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我分明记得,这只是上半段,他们三个的故事算是讲完了,但是当年,你分明锻了四把剑。”

“终归还是瞒不过你啊……”火王无可奈何地挤出一丝笑意,“今天我累了,往后有机会再讲吧。”

他抬头看向室外,日光低垂,夕阳坠地,一切仿佛都和当年没什么区别。

 

此时此刻,彼岸。

非凡还在书桌前钓鱼,盯着手中的古书残页,读着读着便花了眼,会晤起周公来。

平阳公主经过他身边敲了敲桌面,非凡这才从睡梦中惊醒。

“姐,我真的没有在偷懒。”非凡挠挠头,一脸不好意思。

“去歇会吧,书海浩瀚,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平阳公主摆摆手,并无责怪之意,“只可惜偏偏缺的是至关重要的一页,谁能料到,古禁书也会存在纰漏。”

玄玉岛这边,新生奉神经历万年沉睡后,大多神智有缺。最典型的就是眼下这几位,没心没肺,脑袋缺根筋。

——笨蛋龙,笨蛋狐和笨蛋鹿,吵起架,烦起人来,各有千秋,动辄闹个天翻地覆。不像是有灵智的神兽,到像是来讨债的怨鬼。

他们的主人早就化作了历史的灰烬,而现在,想要镇住这些小家伙,简直难于上青天。

平日里,照顾奉神的这些活都交给非凡来干,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近束玄玉岛本就事务繁忙,光是处理政务都焦头烂额分身乏术 更别提还要兼顾这一堆熊孩子。

平阳公主不胜其烦,试图从古禁书中寻找解决的方案。前前后后翻阅许多遍,这才从其中的某一段记述中窥见只言片语。

书上的文段讲的是,几万年前,蟠龙瑶鹿和狐狸经常会跟一位不知名的奉神出去兴风作浪,四个家伙往往闹得人间鸡犬不宁。

四人形同手足,臭味相投,心有灵犀相通,缺一不可。

后来故人离散,天地剧变,当年一别,竟成永诀。

书上对于那位故人的描绘极其含糊,实在让人揣摩不透。

但是依照这种说法,也许把寻来故人作伴,也得让他们恢复一些神志?

可是这位故人的身份极不明确,偏偏禁书在这个篇目上语焉不详,往后几页还被人撕去,自然也就只剩残页。

按照书上的说法,会喷火的龙,应该也是某位来头不小的奉神灵兽。

局势一下陷入两难的境地,倘若这位故人真是另一位奉神,他们无法,也不能立刻将其找出。如果他只是一个误记的无名小卒,恐怕早就溺毙在历史长河之中。

这根本是死路一条。由此观来,短时间内想要让这三个家伙安分下来,根本不可能。

“找了一天,还是一无所获吗?”非凡起身开口。

“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禁书往后的内容都跟那位故人无关了。只有几段还是有些蹊跷。”平阳唤出禁书,铺展在非凡面前。

非凡注视着禁书,反复揣摩其中对于故人的描述。

万年前的古玄玉,沦为禁忌的故人,无故的离散……

他偶然想起,许久之前读过的一处地方志,似乎有摘录类似的语句。只是不知道地方志和古禁书的援引关系,尚还无从下手。但终归是条思路,顺着这个线索或许可以顺藤摸瓜找出那位神秘的故人。

“姐姐,可还记得玄玉岛巨变之初的表象?”非凡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当然记得,万年前,地动山摇,古玄玉因此一分为二,大块成为现在的玄玉岛,小块则随板块运动流散,不知飘向何方。”平阳应声答道,同样陷入思索,“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有什么新发现吗?”

“当然有,而且至关重要!”非凡随手从书案旁堆积如山的书海中抽出一卷来,在桌上铺开。

“或许,从最开始我们的思路就错了。终归还是眼界太窄。我的意思是我们完全不用将目光只局限于岛内。你看,这是古玄玉的地图。当初就是西北这一块地界因板块运动单独分裂出去。而现在,只需要查阅现在的地图,便可以了解,当年那分裂出去的板块究竟身在何处。”

非凡又转身抽出另一卷地图来。

“你说的有理,可如果只是单单一幅地图的话,板块分离和运动什么的,跟这个好像并无关联。”平阳有些不忍心地打断他,“这位失落的故人和失落的板块难道有什么相似之处?”

“问题就在这上面,我之前读过的一卷地方志里,曾经出现过和古禁书上这位奉神完全相似的描述。”非凡一面在地图上寻找,一面随口吟出一句话来,“玄玉西北有地名天墟,天墟有领主,气焰凌天。”

书上一段模糊不清的话,再结合自己一些流浪的经历。非凡越发觉得,书上对这地方的描述和现在地图上的另一座岛屿相吻合。

“按照大致的推演,我觉得千年前,古玄玉岛和现在的天火废墟,应该是一体的,后来大陆漂移,才演变成当今这样?”

“是这样,没错,坊间一直有学者这样猜测,只是还没有被证实,你想说的是?”

听完非凡的这一番讲述,平阳心里仿佛有了答案。

“会喷火的龙,所谓故人,也许从来都不是什么奉神灵兽,也许,就是现在这位火系精灵王。”

两人理清楚来龙去脉,茅塞顿开,当即动身离岛。

等玄玉岛的人找上门来,火王正在吃四人份的炸鸡套餐,边吃边怀想那三位故人,不争气的泪水从嘴角流下。

圣火天麒领着两位陌生人走到跟前,火王躺在摇椅上,嘴里叼着一大块鸡骨头,望着来客发呆。

“火王大人,这两位都是玄玉岛的来客,平阳公主,和非凡公子。”介绍完,圣火天麒默默推到一边。

火龙连忙坐起身,正襟危坐起来,匆忙间鸡骨头掉了一身,看上去滑稽不堪。

平阳和非凡强忍着笑意,向他行礼。

——倘若火龙真是奉神,在不靠谱这方面,他绝对和三小只一模一样。

“所以,二位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火王轻咳两声,尽力让自己显得威严,“当然,如果只是单纯来坐坐,也欢迎。”

“火王先生,或许叫前辈更为合适……我和非凡此番前来叨扰您,只是为了求证一些关乎古玄玉历史的事情。”平阳率先开口,语气满是诚恳。

“历史?哪些事?”火王挠挠头,“你们尽管问吧,只要我知道,定当知无不言。”

“关于古玄玉和天火废墟的关联,以及曾经在古玄玉横冲直撞的四位奉神灵兽,火王先生或许知晓……”平阳注视着火龙,试图从他的面部表情得到答案。

“这个嘛,你们是怎么知道的?”火王面色似乎有些难看,“这种事情,实在难以启齿。”

“我们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古书上都有写,只不过具体细节,恐怕只有当事人清楚。”

平阳公主把书递给火王,火王浏览一番,当下就想把书吃掉,毁尸灭迹。

“这种羞耻的东西为什么还要留着啊啊啊啊啊!偏偏还描写的这么详细。”火王瞬间破防,抱着一桶鸡骨头欲哭无泪。

早知道当初他们说的话,做的事都会被史官记下来,就不每天拉着那三个家伙胡作非为了!现在倒好,万年过后,旁人找上门来求证。他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进退两难。

现在看着书上写的那些内容,有种把小时候的QQ空间在成年后当面朗读的感觉,随时都能尴尬地抠出一座天火废墟。

在火王吃书前,非凡已将书取回。

“啊啊啊啊啊啊啊……”火王还在崩溃边缘游走,圣火天麒连忙伏到他耳边。

“火王大人,没关系的……谁年少的时候没见点风流事,更何况,你完全可以把这个锅推到他们三个人身上。说得难听点,这就叫死无对症!”

火王当下反应过来,用感激的目光望向圣火天麒,狠狠点了点头,面色缓和许多。

反正现在知道真相的只有他自己一个,是黑是白,还不是他来评说!那三个家伙惹的事,那黑锅当然也得他们三个来背。

都是他们三个干的,和他这只清白火龙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的……书上说的差不多都是对的,只是有些事情可能在传述过程中出了问题,并不和人物一一对应而已。”火王点头肯定,“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其实,我们此行前来,还有一些别的请求。”平阳看着火王一秒十八个样的丰富表情,实在压不住笑意,“就在不久之前,玄玉岛上又发生了一些事情……目前知道的人还不多,但万年前沉睡的奉神灵兽,有部分已经苏醒,其中就包括您所熟知的这三位。但遗憾的是,也许是沉睡太久,他们大多神智有缺,看起来也呆呆的,不太聪明。此行前来天火废墟,我们正是希望能通过您的助力,让他们恢复往日的神采。”

“什么?他们……他们都醒了吗?他们还没死?他们今天过来了吗?蟠龙小琮和少音他们……”火龙闻言大吃一惊,当下站起身连连追问,“倘若我该能帮得到,又该怎么帮?”

“方法尚还不详,这只是一些不成熟的猜测。具体还要等见了面才好说。”平阳摇摇头,“多讲一些旧事或许能唤醒他们曾经的记忆。或者说,单纯跟故友待在一起,总归是有所帮助的。”

“当然可以!只要用得上,尽管找我!依我看,就送来天火废墟吧!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火王这辈子都没想过还有同他们再见面的机会,当场欣然答应。

平阳压根没想到火王会如此爽快的答应下来,反倒省得她多费口舌。看来,此前她确实低估了这万年前的兄弟情。

“那边就此说定?”

“帮带孩子什么的!我最擅长了!”火王点点头,双眼放光,“要是现在就能送过来最好!”

“好,我们一定尽快。”

可等小家伙们到了天火废墟,火王才发现,眼前几个倒霉蛋根本不是万年前的几位,反倒个个都还是小朋友的模样。

相比之下,自己可是实实在在的大块头

一听到要来找火龙,三个人啥也不干,净围着火王传,叽叽喳喳说了一堆,火王什么也没听清。

“现在你们变成这么小几只,我一口就能全吃下。”火王随手拎起小蟠龙,看对方在自己龙爪中挣扎,“这么小一只龙,塞牙缝都不够。”

“你不舍得吃。”少音笑得眼睛都没了,“好几万年过去了,你才请我们来做客。总不可能一过来就请我们去你胃里玩吧。”

“只是我现在力量还不足而已,等我变大,尾巴都给你踩烂。”小琮气呼呼拿角顶他,蹭在火龙厚重的鳞甲上,跟挠痒没什么区别。

“比较可惜的是,我就喜欢以大欺小!”火王故意吐吐舌头,朝他们做了个鬼脸,“更何况现在,我才是你们的监护人,一切都得听我的。”

火王笑着用龙爪去拍他们的脑袋,捏捏他们肉嘟嘟的脸蛋,再像万年前一样互相缠起尾巴来,玩得不亦乐乎。

一道白光闪过,小火龙落在三只奉神中间,被他们簇拥着向远处跑去。

“煌明,几万年不见,你越来越重了!越吃越胖,看谁还背得动你!”蟠龙笑得肆意,似乎是为了报刚才的一箭之仇。

“是啊,我们三个人抬都抬不动!你该减肥了!”少音看热闹不嫌事大。

“下次再这样,你就主动点自己找个锅跳进去,自己添柴火,煮熟了,好分给我们吃!”小琮一边跑一边大喘气,“真不知道你怎么长成现在这副样子,亏我们还以为你走之后会受虐待,起码也得瘦成皮包骨!”

非凡和平阳还是不放心,站在原地遥望着四个小家伙,目送他们向天边跑去。

“不必担心他们,火王大人心里有数。”陪在旁边的圣火天麒笑着解释道,“几万年没见,再怎么激动都是正常的。”

“可以理解,久别重逢,本就是人生喜事之一。”平阳笑着回应。

“只是姐姐,我还是有件事不明白……”非凡呆望许久,终于开口,“为什么…火王会有两个名字,弗莱姆和煌明?而且看起来,同为奉神,只有他一个没有陷入沉睡,照理来说不应如此啊……怎么会同时成为奉神和精灵王,而且就算如此,史料上也没有记载,他侍奉的神明究竟为何人……”

“其实应该是有的,只是我们没发现而已……”平阳似乎在思考什么,“又或者,有人不希望我们发现,这才刻意隐藏起来,抹除掉一切存在的痕迹。万年前的那些事,是是非非太多,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些事情恐怕也只有火王先生自己能说得清吧……”非凡点点头,似有所悟。

“未必如此。”圣火天麒接过话,笑意盈盈,“万年前,也不是仅有他一人活到现在。”

“此话怎讲?天麒先生可否为我们解惑?”非凡按捺不住好奇心,连忙发问。

“平阳愿洗耳恭听。”

“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更算不上什么机密。”圣火天麒闭上眼思索该从何处讲起,“光是看我这一身衣服,你们也知道,天火废墟严格意义上来讲,可以算作古玄玉的分支。而火王大人,当初也正是奉神之一……”

几万年前的煌明,正是奉神灵兽的一员。

那时他跟随司火之神重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重黎掌管光热和火焰,性情教人捉摸不定,唯独对自己的奉神煌明格外偏爱,恨不得每天陪在火龙身边。

凡间人对重黎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人说他天生温柔,和煦如春风,也有人说他暴戾狂躁,性情如烈火。

众说纷纭,并无定论。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对煌明的宠爱,全天下有目共睹。

那时的煌明,作为天底下最幸福的火龙,尝尽天下珍馐,四处云游,好不快活。玩累了便飞到重黎的领地,一路横冲直撞到正殿,毫不顾及对方在干什么,径直扑入司火之神的怀抱,享受重黎贴心的抓痒服务。

好几次,煌明的闯入直接打断了正殿内言官的进言,本以为重黎会大发雷霆,哪曾想,对方一如既往把火龙抱在怀里安抚,连说话都轻声细语起来,生怕吓到怀中的龙,和刚刚怒斥百官的模样判若两人。

甚至到后来,所有在司火之神手下做事的人,日日夜夜盼着煌明能在自己挨骂的时候前来救场,看在火龙的面子上,司火之神再发火也不会当面责罚,自然免去一顿说教之苦。

大家都喜欢煌明,自然也乐意把好吃的都留给他。除去重黎本人看见格外受欢迎的煌明大吃特吃贡品而吃醋外,一切都皆大欢喜。

重黎喜欢煌明,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他有全天下最好的火龙,而且他们彼此深爱,将彼此视作命中注定的唯一。

煌明是火的化身,是肆无忌惮肆意妄为的火,高兴起来四方温暖,风调雨顺;真要发起怒来,千里亢旱,颗粒无收。偏偏这只狂放不羁的火龙,只有在重黎面前才稍显温顺。

平日里,除去和三小只出去放浪形骸的时间,剩下的日子,煌明大多依偎在重黎身边,就算跑得再远,晚上也不会留重黎一个独守空房。

有这样一只暖手宝火龙,实在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

万年前,每次煌明来找天麒对弈,话里话外都在炫耀重黎对他如何如何好,恨不得亲自拉天麒去见他吃过的山珍海味,星星眼里再装不下别的东西。

 

这样的生活,竟也过了万年,一直到古玄玉分裂为止……

圣火天麒讲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

远处的火龙把三个小家伙扑倒,四个人蹭来蹭去,分享着身上的味道。阳光把他们浑身上下照得香喷喷,像裹上薄面衣的炸虾,光是看起来就觉得鲜亮十足。

趁这个时机,非凡连忙插嘴发问。

“所以,当年的天麒先生,也是在重黎神君麾下效力吗?”

“不,我们仅仅是认识而已……我并非奉神,只是天地间的神兽而已,论资排辈,顶多和现在的四圣兽齐平。”圣火天麒唇角上扬,想起了更为生动的表述,“意思是,倘若我当时留在玄玉岛,现在也是四圣兽级别的人物了。只可惜,我和煌明私交甚好,不忍心放他一个去天火废墟,于是就跟着他走了。一直到现在,万年过去,天地变迁,沧海桑田。”

“原来是这样。”平阳点点头,“谁又能想到,万年前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

“远不止这些。”天麒笑道,“想必你们来之前,也应该做过准备。也一定好奇,为何现在从玄玉的书上,根本翻不出关乎重黎的记述。”

“是这样。”平阳又是点头。

“火王大人同我说过,等看过这个你们就明白了。”天麒变戏法一般从怀中掏出几张残页,看起来材质和古禁书一致。

非凡如获至宝的接在怀里,姐弟二人脑袋凑在一起,仔细端详起来。

——“司火之神重黎,目有二色,一目赤,一目金。其龙曰煌明,不似主仆。后天动地柝,重黎率众出走,煌明亦从。消息全无,亦无书载矣。”

古玄玉分裂后,原本司火之神位于西北的领地被分为两半,一半随海洋漂流远行,另一半则留在原地。

那有天灾已有端倪,星象有变,重黎作为司火之神,不可能看不出来。这是属于玄玉岛的灾难,只要留在这,谁都逃不过。

于是,为避天灾,重黎毅然决定,带着岛上的部分原住民随离开,出走天火废墟,希望以此能博得一线生机。

临走前,他特意问煌明,是否愿意继续跟着自己。倘若火龙不愿意,重黎便将他托付给其他神明。虽有不舍,但只要最后能活命,只要火龙还能快快乐乐活着,也算值得。

他知道火龙放不下那几个好兄弟,由此一别,恐怕起码得是数年不见,只是没想过会是万年而已。

记得煌明当时答应得极其爽快,暗地里却磨蹭了好几天,才最终决定跟着重黎离开。

毫无疑问,没有人比他更情愿一直跟着重黎。

至于为什么偏要拖这么几天留给自己犹豫和沉默吗?大概是因为想好好告别吧。

最后煌明还是跟着重黎离开了。唯一的要求是,一定要让重黎在那段百忙的时间里,抽空出来陪他锻剑。

“造剑,送给谁?”重黎低头问他,揉揉火龙的下巴。

“送给很重要的人。”煌明故作神秘。

“几把?就一把吗?”

“四把,你会嫌多吗?”

“就算是一千把剑,我也给你造。”重黎宠溺地看着他笑。

等到造剑之时,火龙在滚烫的铁水里游泳,重黎则一步步亲力亲为,帮他完成锻剑的全部过程。

再然后……那些剑最终去哪了?这点,恐怕只有煌明和收到剑的人知道。

对于重黎的出走,有人认为是一种背叛,所以在青史里浓墨重彩地指责重黎,最后索性把有关他的篇目如数删去,司火之神,从此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可谁又能知道,当时的神做出这个背井离乡的决定本就万分艰难困难。为了让更多的人存活下去,他不得不背负这个骂名,反正人活一世,也并非贪图青史里留下个好名声。

重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只要煌明一直好好的就行。

可事实证明,搬去哪里并不影响天灾的降临。命中注定的劫难,无论如何都逃不掉。

冥冥之中,天地自有感召。

到最后,天地巨变终究到来。换作别的神,第一个想到的往往都是苍生。唯独重黎生出私心来——他先想到的,是煌明。

作为神明,重黎并没有那么举足轻重,死就死,大不了消失无形,化为山川云烟,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存续。

可重黎不能不能就这么白白死去,他还有他的煌明,他断不可能带着火龙一起死,也不可能将他一个人独自留在这世上。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单纯因为舍不得啊……

一个人独活的话,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没有自己陪,火龙怎么受得了?

他也不是没有偏执地想过带着火龙去死,可到最后望着煌明一双清澈的湛蓝眼眸,所有的暴戾和贪婪统统被洗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无尽的眷恋和不舍。

如果他应该给这世界留下什么的话,那就留一条火龙好了。留些自己来过的痕迹,让火龙去告诉全世界。

如果他要留下些什么的话,那就全部留给煌明好了。

在神格消散之前,重黎把煌明叫到自己面前。

“你要走吗?”

煌明早已经听过人间那些传说,其他的奉神灵兽流散各处,如今,终归还是要轮到自己了。

“我要走,可是我舍不得你。”重黎一番苦笑,“我想留点什么给你。”

“我也是……我不想你走。”煌明先一步伸出双爪,死死抱住重黎,“我什么都不要,你走了,那些珍馐佳肴,那些好玩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些东西只有你能给我,他们的意义都是你赋予的,如果偏要走的话,不如把你自己留给我吧。”

“我觉得在爱我这件事上,你可能更喜欢那些吃的和玩的……毕竟我一个古板又暴躁的老东西,实在给不了你什么别的。”重黎故意笑着,还有时间开并不好笑的玩笑。

他不希望煌明太过沉重,最好是能现在就把自己忘了,用那些好吃好玩的东西来填补。

人间这么大,只赖住他一个人有什么用……

不过煌明这句话倒是点醒了重黎。

既然煌明想要自己,那么,就把自己作为留给他的礼物吧……

最后的最后,重黎最后把他所有的神力化作火系精元的一部分,如数留给煌明。作为代价,消除煌明关于自己的一切记忆。取而代之的是,让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镇守一方的火系精灵王弗莱姆。

新的身份和新的记忆,忘了自己,让火龙开始新的生活。

只是他要学着怎样去当王,可能最开始的那段日子也并不好过。

重黎不无担忧,但他有信心,煌明做得到,那是他的龙,他无所不能的火龙。

做完这一切好,重黎自己化为灰烬,落在大陆某一处,就此沉眠。

有时候,江湖相忘,也是最好结局。

重黎永世都无法忘却,在他消逝前,火龙用垂泪的蓝眸紧盯自己。

“我不会忘记你的……就算忘了,我也会把你找回来。”煌明偏执地抓着重黎的手,不让他离开。

“好啊,我等你……等你找到我……再把这部分记忆还给你……到那时候我便再也不走了,我便一直陪在你身边。”重黎本无心同他纠缠,只想着速速断舍离。闻言又忍不住泪下,拖着疲惫不堪的躯体,有气无力地开口回应。

“我会找到你的,无论你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我会亲手把你带回来,带回人间。”

煌明抵住他的额头,源源不断的神力流入他的躯体,与此同时,有关重黎的一切记忆通通化作碎片,消散无形。

从混沌中醒来的煌明陷入茫然,望向四周空荡荡的神殿,怅然若失。

“故事到这里,就讲得差不多了。”圣火天麒眨眨眼,把陷入沉思的二人拉回现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后世对司火之神的传闻有很多。正规典籍大多都不将他纳入神明行列,历史不承认,但大多数人都认为,司火之神在玄玉岛剧变分裂之初出走,一部分岛民跟着他,带着破碎的大陆漂移到海洋另一处定居。因为重黎的身份原因,究竟应不应该将煌明归为奉神之列,也成了疑,至于奉神究竟是10位,还是11位,恐怕我想,玄玉岛上也一样,至今没有定论。古禁书上特意避开了这一段,也许另有别的缘由吧。”

“我想,天麒先生知道的远比我们多得多,能如此事无巨细地讲给我们,实在是不胜感激。”平阳将天麒的这些话一一记在脑海中,打算回去补充在书上。

“有些东西,我没有明讲,是真是假,就当作是留给二位的想象空间吧。”天麒笑道。

“没想到,天麒先生竟然知道这么多不为人知的内情。”非凡听完整个故事,不知是感慨还是失落的情绪充满胸膛,与其说荡气回肠,不如说这才是真正的人间跌宕。

“只是说说而已,到底有些细节,也是别人讲给我听的,只不过嘛,这个小道消息的来路绝对有保证。”

天麒笑着拍拍爪,转身迎向火龙那一方。

平阳心里还有些疑问,方才欲言又止,想开口问,却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只是不知虚实。

可她想要的答案却先一步找上门了。

“这两位是?远方的来客?”

身后响起一个温朗的声音,源自某位风度翩翩的青年。

“有客人,也不同我打声招呼?现在你们两个倒好,自作主张都习惯了!”

平阳回眸,正对上诺格带笑的面庞,顿时一怔。

“你以为还是万年前,事事都得向你报备?”圣火天麒白他一眼,“按照你那个醋坛子本性,等你知道了,黄花菜都凉了。又怎么会允许?”

“姐姐,这位是?”非凡牵了牵平阳的衣角,小声问道。

平阳公主不做声,却有了个几近荒诞的猜想。

——眼下的火王先生,显然不像是记忆有缺的模样。

——虽然也是道听途说,但是很久之前确实听说过天火废墟有神明降世。

——再结合古禁书残页上对这位神君和他的奉神为数不多的记载:

“司火之神重黎,目有二色,一目赤,一目金。其龙曰煌明,不似主仆。”

原来,是这样啊……

也难怪……

种种猜测最终指向一个结论——玄玉岛唯一遗留的神明,以另一种方式邂逅了火系精灵王,得以重返人间。

那么,到底孰真孰假?

这样的疑问在心中升起,望向远处的火龙和三小只,平阳公主觉得,若要印证自己的猜想,方法再简单不过。

只需要……

 “重黎神君。”

面向青年,平阳公主缓缓开口。

诺格看向她,眨眨眼。

“原来还有人记得这个名号啊,只不过,那个名字我很久之前就不用了。”诺格轻抬手,唇边勾起笑意,“现在,叫诺格就好。”

诺格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毫无拖泥带水。

“那么火王先生,这些年……”平阳凝眸,“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煌明和我过得很好,有劳操心。”诺格扭头看向被小朋友们围着团团转的火王,笑意更甚,“我想,他也这么觉得。我回来了,从此,便再也不会离开。”

“如此啊,那便好的不能再好了……”平阳公主跟着笑出声来。

可她分明看见,重黎,或者说是诺格,低下头去,不知在掌心摆弄什么东西。

也许是定情信物吧,看起来像是小巧又精致的红剑,和蟠龙他们苏醒时身上带的那把有些相像。

又或许……

她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奉神们,四小只挤成一团,围着火龙的手机拍照。

恍惚间,竟像是回到了万年前。

所幸,这万年宴,终有人愿来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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