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面”的精彩——fripSide与“超电磁炮”的十年

“这10年来我一直都坚持着不可或缺的部分一定就是这个。伤心,悲痛又或是喜悦,这些感情的起伏才是歌曲制作的主要概念。只有当悲伤和喜悦的反差猛烈地呈现在眼前时,人才会变得感动和高兴吧。”
——八木沼悟志
抛出一枚硬币,只会得到两种结果,正面或反面。
但是关于事物可能性的延展却不仅于此,无论是关于解散、重聚和坚持的,双面一体的音乐之旅,还是藉由爱好、梦想与阴差阳错成就的社区传奇,乐队和网站,二者都能找到一个机缘巧合的最初原点。这一切都要追溯到十年前或是更早,那位将“抛硬币”这件事情弄成像发射电磁炮一样令人热血沸腾的始作俑者——不是某个茶色头发的动漫女主,而是一位叫做八木沼悟志的大叔。

双面·fripSide
flipside,这个词在英语里的意思是唱片的“B面”,而相对于人们一眼就能看到的、标志性的A面曲,所谓的B面曲就是非主打歌的意思。2002年的某天,一个爱好音乐、平时依靠天赋偶尔帮人写写歌的普通销售员,突然有了一种“认真地、实质性地投入音乐活动”的冲动。于是,他拉上一位年仅18岁的女高中生,组成了乐团“fripSide”。选择这个词,八木沼是想表达一种“即使是B面曲也会全情投入”的态度,因为怕直接取名为flipside这个专有名词会让人混淆而记不住,所以改成了“fripSide”,毕竟日本人正好不太分得清楚“l”和“r”。而其中字母“S”特意大写,则是因为它代表着“Sat”,也就是八木沼(Satoshi )本人。八木沼作为乐队的灵魂人物,负责最重要的创作部分,而演唱则交给了年纪轻轻声音却极具爆发力的主唱nao。fripSide很早就确立了以电子乐为核心的独特风格,开始在日本最大的独立音乐站muzie上发行作品。此时的fripSide本质还是属于同人社团一样的团体,八木沼没有任何拘束地创作了大量实验性的作品,尝试着不同的音乐风格。对于日本电子音乐市场而言,那也是一段蓬勃发展的新兴时期。个人家用电脑与互联网的普及为八木沼想要创作的音乐类型提供了土壤,随着组合逐渐在网络上打出名气,一些游戏厂商也开始青睐这种风格,于是找上fripSide进行合作推出主题曲。

2008年,已经小有名气的fripSide受邀为5pb.的游戏《恋姬†无双》改编动画演唱OP曲《flower of bravery》。这首歌由其实是由“社长”志仓千代丸创作的,八木沼只负责编曲,但也在Oricon销量榜成功进入了前30。不过两位成员都对这样的成绩并不满意,八木沼还是希望能够有一首由自己完全掌控并创作出来的曲子获得大众认可,而不是“到这里就为止了”的程度;而nao,这首歌则成为了她在fripSide的最后一曲,随后就宣布因为音乐理念的差异选择退出团队。于是,fripSide一期似乎刚要开始变得精彩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了,就像那个时候许多充满天赋与潜力的社团和音乐人一样,在激烈的竞争与难以预料的命运面前,离开或留下,蜕变或消散,没有人知道谁才能笑到最后。

一个失去了主唱的乐队要如何继续下去?在抛硬币时,命运之神本就不会总是眷顾人们期待的结果,想要为“B面”正名的八木沼,甚至还没等得到“A面”的崛起……他没有过多苛责nao的选择,年轻人总是会有着各种激烈的想法和冲动,但是像八木沼这样已经有过生活历练的家伙,不会轻易就被变故所困扰。仿佛冥冥之中的巧合,现在fripSide的处境真的成为了一张失去A盘的唱片。而这也给八木沼带来了全新的机会,他可以翻盘,前提是重新找到一位能够与自己完美搭档的伙伴,一张作为替代的合格“B面”。
翻盘·超电磁炮
几个月后,2009年,一位正在业界挣扎的新人声优被八木沼鬼使神差地找到,“连哄带骗”地拐上了fripSide二代主唱的位置。当时的南条爱乃还没有过将唱歌作为主业的想法,虽然对已经成团多年的fripSide找上门来觉得受宠若惊,但也非常自觉地认识到自己完全担当不了主唱这么重要的位置,尤其是还要面对之前粉丝的挑剔和被拿去与前代主唱对比。但是八木沼非常欣赏南条独特的天赋和魅力,这位个子小小的女生拥有跟nao一样充满爆发力的声线,与自己想要创作的音乐风格异常契合。于是他向南条承诺“因为自己的风格非常多样化,所以乐队不会固定某一个主唱,你只需要负责自己擅长的那一部分就好”——于是,八木沼和fripSide二期,就这样找到了接下来整整十年的合作伙伴与唯一主唱。

任何成功都离不开运气的眷顾,对于已经事实成立了7年的fripSide而言,八木沼坚持的风格终于等来了属于自己的好运。这一次又是与动画合作,又是负责OP等主题曲,而作品的名字叫做——《某科学的超电磁炮》。它是人气轻小说《魔法禁书目录》系列的外传,以拥有电磁掌控超能力的女主角御坂美琴为中心人物,讲述区别于“魔禁”主线剧情之外的故事。从某种程度上来看,这个故事也是一个作为热门IP附属品的“B面”般的存在。八木沼一直坚持的“Digital J-pop”好像终于等到了完美的主题,他认真研究了“魔禁”的原著故事与世界观,以及外号“哔哩哔哩放电妹”的女主角御坂美琴的性格和特征,用满溢的灵感与一气呵成的热情创作出了那首经典的《only my railgun》。充满活力的节奏感与极具张力的电子音效,加上南条爱乃充满力量的完美演绎,如同发射出去的电磁炮一般引发了热浪。这首歌随着动画的热播大红特红,直接杀入Oricon榜周第三名,并一举获得第十五届动画神户赏“最佳动画主题歌”奖。fripSide与“超电磁炮”系列双双收获了难以想象的人气,从此也被粉丝们绑定在了一起,接下来的《LEVEL5 -Judgelight-》、《eternal reality》和《future gazer》等相关歌曲在保持了高度统一的主题风格的同时又各具特色,继续获得了好评如潮。几年以后的“超炮”第二季OP《sister's noise》更是被八木沼自己看做突破了自身极限的集大成之作,将“燃”与“抒情”完美捏合,也让fripSide如愿以偿地首次获得了Oricon周榜第一的惊人成就。


从那以后,fripSide开始频繁登上ASL等动漫音乐盛会的舞台,接连为《漆黑的子弹》、《终结的炽天使》、《亚人》等众多热门动画演唱主题曲。如同“父女”一样拥有奇妙友情的“八叔”与“南条小学生”组合为粉丝们带来的不仅仅是抓耳又好听的动漫歌曲,还总是有超出人们刻板印象的有趣展示和互动。例如他们经常邀请搞笑艺人客串出演,与“燃系”的音乐风格完全不搭的中二剧情MV,塑造出了一种一本正经与莫名其妙混搭的反差萌,将二人的幽默感和创意展示得淋漓尽致。虽然打造出来招牌式的曲风,实际上fripSide的作品里也有大量像《late in autumn》这样区别于惯常燃系风格却同样好听的抒情歌曲。尤其是作为女生的南条爱乃填词的那些“恋爱苦情歌”,也像是“八叔”宠爱式地任其发挥。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喜怒哀乐皆为故事,所谓坚持是一种态度,而不是将作品局限于某一个框架之中。fripSide为ACG歌曲树立了一个具备很高辨识度的快节奏电子风音乐招牌,但实际上也在不断探索各类充满新意的创作。在组合成立十周年之际,fripSide推出了纪念专辑《Decade(10年)》,南条与nao两代主场一起合唱道:“We were born on this generation to be resonant.”——双面合一,传承延续,两位接替陪着“八叔”度过了这漫长十年的女生第一次同台共演,八木沼心中的那一枚硬币终于立了起来,再无遗憾。

Decade·哔哩哔哩
五月,立夏。这意味着那个充满荷尔蒙与躁动的季节即将到来,也意味着今年在不知不觉中又要过去一半了。2019,如果以10年作为一个维度,今年是最后一次可以让“十年前”这个词追溯到世纪之交的零几年的机会。因为,等到明年这个时候,人们再提起“10年前”这类话题的时候,就会突然意识到,那居然已经是2010年了。
把时间拨回到十年前,就在fripSide以二期重生的那个2009年,中国大陆的一家弹幕网站也悄然成立。正是因为当年席卷ACG圈的那股“超电磁炮”热潮,这个新生的二次元网站在不久之后将名字从Mikufans正式更改为“哔哩哔哩”。或许谁也不曾想到,平成最后的十年间,依托信息时代与互联网社区的爆炸式发展,ACG文化会以如此浩大的声势在年轻人的世界里掀起前所未有的热潮,并通过动画、音乐、文字、绘画等多种多样的形式,为这个热闹而精彩的时代留下无数闪闪发光的注解。“decade”一晃而过,如今已经从小众社区成长为上市公司的网站, 依旧在页面上将“打赏”与“点赞”的操作特意命名为“充电”和“投币”。或许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懂这个彩蛋,但总会有人好奇它们背后的故事,从而追溯到十年以前,那首夹杂着电光与雷鸣的热情之歌,以及更多的故事。只要有了记录与传承,那些精彩就永远不会被彻底遗忘。

令和元年,在最近接受的采访里,八木沼和南条都不禁感慨,如今不少粉丝居然是从《BanG Dream!》这类手游里第一次听到了《only my railgun》这首歌。但只要他们因为歌曲本身而喜欢上了fripSide,那就证明了经典之所以经久不衰的魅力所在。随后,新的粉丝们也会发现fripSide还有令人惊喜的“B面”,还有更多动听的歌曲和有趣的演出。实际上,无论作品还是个人,又怎会被区区两面所定义,被区区十年所诠释呢?尤其是在音乐的世界里,谁也不敢断言自己一路走来的脚下会诞生出怎样的故事。fripSide的成员们也并没有局限于一个身份,八木沼也有作为另一个组合ALTIMA的成员而活跃过;至于南条爱乃,更是以“绚濑绘里”这个名字,亲身参与了另一场更加伟大的奇迹。关于fripSide的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正因为有了如此丰富多彩的经历,才让作者有了永不枯竭的灵感,才让音乐这种不会因为时光而褪色的载体显得弥足珍贵——因为它总会记录某一时刻关于整个时代的切片,总会成为某些人一段青春的见证。一个人或者一个故事,都拥有着那一张值得骄傲的A面,它是形象,是招牌;而那背后其实还有着少为人知的“B面”,是独属于某一部分人的秘密,是自己过往努力与幸运的见证。发射出去的硬币永远不会停止运动,倒下成为注定的结果,而是会继续在电流的激荡下旋转出多面的人生——“八叔”会继续他的创作,南条会继续她的演绎,fripSide也会与所有人一起,期待着下一个精彩的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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