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青：保卫和平（1949）
一
早上我醒来，
听见几只小鸟在鸣叫，
我起来，推开窗门，
找不见小鸟在哪儿，
只看见黎明已经到来——
在槐树枝叶的空隙间，
透露着金色的晨光，
微风从墙边吹过，
长春藤微微抖动……
墙的那边，
是一个产科医院，
听，就在这清晨，
传来了一阵阵
嫩弱的、动人的、
婴孩的哭声
——一个新的生命
又降落到人间。
静静的胡同里，
清道夫正在打扫街道，
一群群一群群的小学生，
穿着各式的花衣服，
背着花书包，
手牵手地嘻笑着，
走进这个区的中心小学；
农夫们推着几辆小车，
装满了萝卜和青菜，
带着城郊的露水，
推到菜市去……
工厂的汽笛，
放出快乐的吼声，
这边和那边遥相呼应……
杨树林里，
高耸着的烟囱，
冒出象跑马的尾巴似的的浓烟……
无数的工人们，
大声喧哗着，
迈着大步，
走过煤屑铺的路，
走进工厂的大门。
电线杆上，白磁瓶
象一串一串的茉莉花，
整齐地挂在蓝色的天空下；
刚刚升起的阳光，
照射在长街上，
一群少女
骑着自行车，
迎着太阳
带着愉快的笑声
飞快地过去……
大街上，
行人和车辆
江水似的奔腾……
大城市的骚扰的喧声，
象按响了一千架钢琴的键盘，
发出无比繁杂而沉洪的音响，
夹带着钢铁的节奏，
唱出了劳动的赞歌，
和生产的大合唱……
二
这是复活了的城市，
这是被从敌人的手里解放出来的城市，
这是受尽蹂躏的城市，
这是蒙受耻辱的城市，
这个城市，象一个人体
曾被野兽的爪子撕裂过
创伤刚刚治愈；
这个城市，
在长期黑暗统治下，
成了瘫痪，
现在才开始苏生过来；
由于伟大的工人阶级
和他们的建设热情，
如今这个城市昂起了头……
每天，工人们
把地挖得很深，
爬下去修理水管，
取出淤积的粪土，
把脏水沟疏通起来；
每天，工人们
拿着电焊器，
直到深夜还不休息，
把电车的铁轨接合起来；
每天，工人们
在为做工事而拆掉房屋的废墟上，
重新把房子建造起来！
假如你到城郊去，
在那辽阔的田野上，
在那无数的村庄里，
或者更远，
在一切解放了的土地上，
一切解放了的城市，
和一切解放了的村庄，
万人的手，都在
医治战争的创伤……
这就是人民的生活的意志，
和平的愿望，
一切都为了这个。
我们的百年战争，
为的就是胜利的和平。
这个和平，
不是跪在地上求得来的；
这个和平，
不是光流眼泪能得来的；
这个和平，
不是上帝给我们的；
这个和平，
也不是象鸽子一样自己飞来的；
这个和平，
是一个伟大民族
用自己的倔强而又坚韧的斗争得来的；
这个和平，
是以千吨的鲜血换取来的；
为了这个和平，
我们交付了千百万生命；
只有我们这个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的民族最
理解和平的价值；
只有经历了漫漫长夜的恶梦的，
才最爱这宁静的清晨……
三
但是，
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象白蚁在蛀蚀着栋梁，
有人又在制造战争；
他们偷偷地磨快刀刃，
等待一个你不戒备的时刻，
突然扑过来夺去你的生命。
在华盛顿，在伦敦，
杜鲁门，艾奇逊，
范登堡，杜勒斯，
邱吉尔，贝文，
象贩卖人口和偷运烟土似的，
在秘密的房间里窃窃私议，
商量多造杀人的武器，
多占几个“军事基地”，
把军火偷偷地运到外国，
给一切反动派去镇压人民；
他们派遣间谍，收买叛徒，
破坏民主国家的建设；
金元、诽谤、暗杀，
就是他们的手段；
而原子、毒气、细菌，
还有连骨髓都腐烂了的
铁托，拉伊克，托洛斯基匪徒，
就是他们最得意的武器。
这一切可耻的行为，
为的是能把战争发动起来
把全人类投入火坑，
为的是取得更多的殖民地，
整个世界变成奴隶，
华尔街和唐宁街有更多的利润。
没有比这些家伙
更残酷，无人性和贪婪了！
这些家伙比希特勒更冒险，
这些家伙的存在，
是全人类共同的灾难。
四
反对这些流氓匪徒！
反对新的战争阴谋！
反对“大西洋公约”！
反对正在拟订的“太平洋公约”！
一切爱和平的人团结起来！
被压迫民族团结起来！
帝国主义国家被压迫阶级团结起来！
在人类的幸福的守卫者
苏维埃联邦的周围，
在伟大的斯大林周围，
我们把五大洲的人民紧紧地连结起来！
和永远的胜利者苏联人在一起！
和已经站立起来了的中国人在一起！
和东欧的新民主主义国家的人民在一起！
用我们一切的力量
制止战争！！
全世界的工人阶级团结起来！
用我们的有力的臂腕，
扭转人类的命运；
不要让敌人把我们推进深渊！
帝国主义国家的士兵们，
美国的士兵，英国的士兵，法国的士兵，
是你们该觉醒的时候了：
你们身上的伤口刚刚合上，
难道又要拚命了么？
你们曾经到过菲律宾、缅甸、安南，
曾经到过希腊，
曾经到过伊朗，
曾经到过中国，有的还在日本，
你们除了换得无数人的仇恨之外，
还得到了些什么呢？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当麦克阿瑟的勋章闪光的时候，
你们当中千万人的生命熄灭了。
而我们——
我们是无数。
我们是除了罪犯之外的全体。
我们是普天下的人民。
我们不要战争！！
但假如有那末一天，
战争真的来了，
我们将毫无恐惧。
我们将以必胜的信心
随时都准备着战斗——
我们的饥渴的武器，
和满怀仇恨的子弹，
和愤怒而沉默的炸药，
和一切的武器，
将等待着任何一个侵入我们国土的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