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蛇言】24 第二十四章 焦虑远空
本小说为架空原创世界观，文中情节与任何现实政治无关！
第二十四章 焦虑远空
疯狂奔跑着的陈昱呆呆地看着排满墙壁的指路牌，张大的嘴巴里滞留着满满的惊讶。他有限的知识实在是佩服把这设计成如同泥土中的蚂蚁巢穴般错综复杂的基地底层，更佩服把地图辨识得完美无缺的恩斯特。
洁白如雪的金属舱门前映着一路跌跌碰碰地跑过来，大口呼哧地喘着气的陈昱和凯尔。四个智慧生命中，只有一直蹲在陈昱肩膀上偷懒的小蛇和不知道被这条路锻炼过多少次的恩斯特没有停在舱门前蹲着休息。
“难道太空电梯没有座位吗？”手腕上的电子数字唰地一下染上了倒计时的血色，心急如焚的恩斯特冒着汗的手臂拔出了口袋里的权限卡片，刷开了近在咫尺的银色舱门。
凯尔气喘吁吁地用双手从地上撑起自己的身体，跟上了舱门转角处早已消失的两道身影，在洁白而又寂静的走廊里留下了一阵阵旋风般敲击鼓点的沉重脚步声。
“真就不行了？看来还是得多锻炼啊。”
他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有些遗憾的目光看着因为体力不支而颤抖的双腿。在白色的灯光与金属地面的交汇下显得模糊不清的双眼慢慢抬起，被汗水覆盖的浑浊视野就像是帝国执行官手中的狙击步枪，孜孜不倦地锁住了似乎停在了不远处的两个身影。
“所以现在就这么停住了？”凯尔噗地一声倒在了两人的身旁，一声不吭地直接扎进了这个三面铺着玻璃的奇怪房间之中整齐摆放的黑色沙发里。
座位细沙一般的柔软就像是沙漠广阔的怀抱，凯尔遍布全身的劳累神经渐渐沦陷在这无穷无尽的漏斗中。
但凯尔对这一切的感知却突然急刹车一般陡然而止。
“等等，有座位？这不会就是？”
“太空电梯六号研究所专用吊舱。”
恩斯特靠在安装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方的银色扶手上，抬头望着窗外的纯净蓝天。洁白如雪的舱室凭借先进的技术隔绝了外界喧闹的声音，在这如冰川一般的寂静中，凯尔甚至能听见来自胸口的小小心跳。
再次与恩斯特相遇的凯尔还是无法平息两人之间的战火，躺在沙发上的他傲气十足地翘起一只腿，以高高在上的态度回答了恩斯特不温不火的话语。
“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恩斯特针锋相对地淡淡说道：“注意好你自己的坐姿。”
“太空电梯六号吊舱即将进入三级加速一阶段，请乘客们主动系好座位上自动弹出的安全带，预计加速引擎开启倒计时三十秒。”
这个被他称作“艾”的虚假人工智能的声音再次机械般地响起，如此浩大复杂的太空电梯工程的运转，串联在一起的就像在做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恩斯特稍稍放松的眼神看着房间的舱门伴随着清晰的气密封闭声缓缓地关上，才坐到了陈昱和凯尔旁边，拴上了刚刚才从缝隙中如同老鼠般小心翼翼探出头来的安全带。
“其实这个房间只是六号吊舱的一小部分，整个吊舱只有这一个载人休息室。”和凯尔暂时休战的恩斯特试图接上之前与陈昱的话题，却不免显得有些尴尬和突兀。
“那其他的房间呢？”陈昱抬头看了看铺满吊舱顶部的圆形天窗，这个庞然大物明显还分出了不少同样的舱室，有些甚至比他们所在的舱室还要扩大了好几倍。
“我们来的时候连个人影都看不见，难道天海研究所的其他人全都在其他的舱室？”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恩斯特的脸上闪过一抹苦闷，“战争期间的天海早已不复往日，不是我一两句就能说清的。”
窗外的星蛇雷驭雕像的轮廓之围突然在一瞬间变得模糊，血红色的雕像就像是攀在海天一线之上的夕阳，在这个世界的无数生灵的注视下沉入了地面。
处于天海市正中心的太空电梯逐渐加速，壮观的环形城市则在陈昱的视野中随着吊舱的上升而下降，一环扣一环的城市连绵不绝地在引擎的阵阵咆哮声中浸入雪白色的浩瀚云层，只留下了太空电梯在云海中独树一帜的壮丽奇观。
“太空电梯六号吊舱已经进入轨道，预计将在五分钟后启动模拟重力场，十分钟后抵达天海研究所太空分部。”
“感觉就像坐飞机一样。”机械的声音播报完毕之后，眼中映着蓝天白云的陈昱只感到了一股轻飘飘的无形力量托着他们以肉眼无法看出的极限速度向天空攀升，陈昱原本以为会出现的负重感就像是从来就不存在似地被身下的座位奇异地抵消了。
“接下来还要好一会才到，”恩斯特司空见惯地眺望着远处的云海，让后脑勺轻轻地靠在了经过特殊工艺打造而变得舒适柔软的沙发椅上，“不过你们旭日那边连星蛇雷驭都不知道？”
陈昱摆了摆手：“真不知道，旭日帝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全盘销毁了关于星蛇的产物。”
恩斯特一把拍向了自己的脑门，他从嘴缝里挤出来的话语在太空电梯呜呜运行着的噪音中至少提高了一倍。
“雷驭只是星蛇的一个特殊的器官——”
“我还以为是个什么东西呢，”陈昱过于期待的激动心情落入了谷底，带着一丝少有的轻蔑随意地说道：“没想到只是个名字特殊的器官罢了。”
“对事物的无知是你前进道路上的最大敌人。”
“说得对，”坐在旁边的凯尔居然开口附和了恩斯特所说的话，在这个问题上两人居然奇异地达成了一致。他的双眼严肃而认真地盯着陈昱，“你不会因为击败了帝国的至高执行官就开始骄傲自大了吧？”
陈昱默默地低下了头，轻声而后悔地说道：“你说的对。”
“没有你们累积起来的帮助，我这个乡下小农民也走不到今天。”
陈昱温暖的手掌抚摸着十分好动的小蛇，就像是古代崇拜星蛇之神的信徒们一般虔诚地看着她，感受着鳞片之下如同浩瀚宇宙般极度寒冷却又蕴藏着无尽力量的星蛇气息。
“星蛇雷驭，有意思。”陈昱在脑海中咀嚼着它的含义，他感觉自己的一只手臂已经触碰到了蒙在星蛇一族尘封了数千年甚至是数万年的历史秘密上，覆盖着的那一层看似轻盈但十分沉重的纱布，这令他的心中出现了少许的激动之情。
太空电梯并不怎么吵闹的吊舱内居然出现了寒冰一般的寂静，窗外的蓝天白云居然在他们的不断上升中飞速染上了一层水墨画中的淡黑色，渐渐淹没在看起来飘忽不定的暗色大气中。
“已进入近地轨道，正在开启模拟重力场。”
“居然没什么太难过的奇怪感受，”在太空电梯的例行播报之后，有些兴奋的凯尔抖了抖自己的腿，“和踩在天海市地面上的感觉没什么两样。”
“当然，这都是科技带来的好处，”凯尔和恩斯特之间的口诛笔伐在被迫夹在中间的陈昱身上找到共同语言后，如同春后的小雨在时间的推移中一般迅速消散，“我们天海研究所好不容易才搞出了实验版模拟重力场发生器，这种可以在空间内自定义重力范围的玩意比以前普遍搭载的自旋重力要靠谱得多。”
被星球大气层剧烈摩擦电梯顶部而出现的赤红色烈焰呈伞状沿着它银色的轮廓分裂，浓稠的火焰如同瀑布倾泻而下，刚好盖住了整个吊舱的可视范围。
眼中映着这个千载难逢的壮美奇观的陈昱张大了嘴巴，连托着小蛇的双手都冰封般地呆滞在大腿上。
“真像坐在玻璃前看火山爆发的样子。”
恩斯特笑着看向了铺满视野的全景落地窗，蓝天白云早已在吊舱与大气之间的摩擦火焰中迅速黯淡，一颗颗淡淡的白色星星已经浮现在黑白二色占据的画布中的暗色星空里，伴随着灿烂的火花一同灼烧在无比清晰的落地窗之上。
三人被安全带紧紧捆绑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向前一冲，在陈昱手上的小蛇被这突如其来的抖动顺势滑倒在地，再次摔倒的她瘫倒在太空电梯的地面上，沮丧地耷拉着脖子。
“发生什么了？”陈昱好不容易才放松了缠绕在腰间的安全带，轻轻扶起了塑胶管道一般趴在冰冷地面上的小蛇，“这么快就到站了？”
恩斯特抬起了手腕上的电子表，到达的时间与基地的语音小助手艾所判定的时间刚好吻合。
“没错，你们可以解开安全带了。”
“六号吊舱成功进入原定位置，已泊入天海研究所太空总部第一层主舱门。”
气密阀门这次却放出了类似于高压锅炉放气的刺耳声响，厚重的银白色舱门仿佛刚刚撞上了什么坚硬的物体，在强烈的震动声中向两侧快速滑开，露出了与之前的地面基地里风格截然不同的漆黑走廊。
“谁能想到，就坐了十分钟的电梯，我们就完成了不少一生都可能待在地面上的人们连想都不敢想的梦想。”
缠绕在三人身上的安全带像藏在草丛里的蛇缩回了泥土之间的黑色巢穴，陈昱直到它完全被在座位之间隐藏的缝隙收回，都停不住自己因为发自内心的激动而张大的嘴。
“的确，太空电梯属实方便了很多，”恩斯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伸直了自己在路上颠簸而发麻的身躯，“但也不是没有劣处的完美之物。”
“又是关于旭日帝国？”
“算是吧，这种事情不知道该怎么说。”
恩斯特一脚跨过舱门下的黑色凹槽，在漆黑走廊上毫不犹豫地走了几步的他，却在一处散发着黯淡光芒的墙壁前停了下来，出乎意料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陈昱也跟上了恩斯特的步伐，但他的双脚却也止不住地扎根在地，连同凯尔一齐停在了那一面看似毫无波澜的墙壁之前。
在陈昱的视角中，他只看见了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从未体验过的世界奇观。
他们所在的漆黑走廊，实际上只是以太空电梯为中心，数以百计的联通环形太空站的玻璃管道之一。无死角环绕着走廊的黯淡星空，给了人们踩在无数星星之上的奇怪错觉。
飘忽不定的白色大气包裹着这个世界蓝绿相间的大地上，淡蓝色的圆形轮廓愈显愈幻，就像是飘在宇宙中的一片弧形的奇异海洋。
从悬浮在大地之上的空间站向下俯视，这颗星球的天际线如同被一个强大神祇的无形之手弯曲，天海共和国排成一群的岛屿和遥远的旭日大陆在蓝色的地基上对立而筑，仿佛就是天生而造的一对敌人。
映衬在黯淡的群星之中的耀眼的太阳是那么的耀眼夺目，却和其他恒星一样又是那么的平凡而普通。他们赖以生存的世界和三颗守卫的月亮，却只是这庞大星海之中的一叶脆弱的小舟。这些巨大的天体对比，让陈昱对未知的恐惧再一次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不知所措的他扫视了一眼同样站在旁边的恩斯特和凯尔，愁眉苦脸的天海研究所博士和他一样一声不吭地干站着，但唯独凯尔显得和三岁小孩一样极度兴奋。
“真是人生难得一见的奇观。”就差手舞足蹈的凯尔如痴如醉地看着玻璃之外的曼妙星空，伸出的一只手刚摸到滑溜溜的窗户边，就看见了映在玻璃上的两副绷紧的苦恼面孔。
“你们怎么都这么悲观？”
“星星什么时候都能看，”被家国将覆的悲情所困的恩斯特抛下了窗外令人震撼的星空，他举起的手臂向两人示意继续向前走，“但不是现在。”
“走吧，”陈昱推了一把凯尔的后背，“他说的对。”
看似很长的太空走廊在宇宙这个庞大的背景下也显得渺小无比，三人的脚步声很快地踏过了这一条由玻璃和钢铁混合而成的链接管道，走到了日日夜夜围绕着太空电梯旋转的巨型建筑——天海研究所。
而如此浩大的工程并没有止步于天海研究所，而是继续向黑暗的星空延伸。陈昱还看到了一些其他同样是环形的小型白色建筑像树叶一样围着太空电梯这颗树干，但怎么也看不到银色大柱子向星海扩张的尽头。
“进入权限认证成功：天海研究所一级研究员恩斯特·斯达瓦斯，欢迎进入天海研究所。”
“居然要这么多的验证，”凯尔对着门口的人脸识别镜头挥了挥手，看着面前半分钟都没动一次的气密阀门，“果然你们天海的人工智能技术一点都不发达。”
“应该说是全世界都不发达，”恩斯特咬着牙手动打开了一旁涂着红色油漆的旋转阀门，伴随着一阵吱吱嘎嘎的机械传动声，这一扇又厚又重的金属大门才慢吞吞地向两侧滑开，“每次故障都是因为维护不到位才打不开，已经是老问题了。”
陈昱刚刚才感叹完太空电梯的伟大，这一会却又亲眼目睹一扇小小的门都难以维护，忍不住向恩斯特倾泻自己的疑问。
“你们这些小问题也太多了吧，真不怕哪天出什么致命故障？”
“这不是我们这些科学家就能一句说清的问题，”恩斯特一脚跨过还冒着大股白色蒸汽的阀门，一手示意两人继续向前，“自从旭日帝国的威胁越来越大，牵扯到的麻烦也开始不断堆积，逐渐变成一团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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