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的守卫者:瀚海狼烟(五十二)

五十二:罪与罚
麦加区,美军基地
晚上十一点,军官办公楼的几个房间还亮着灯,一些美军的办公人员正在兢兢业业地工作。在门前伫立着的是两名全副武装的哨兵,他们背对着门口,面向前方不远处的黑暗。
沃伦上校此时正在查阅卷宗,他咬着舌尖,右手轻轻地捏着一支圆珠笔,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时不时的呷一口桌上的咖啡。桌子上正摆着凯伊和亚里莎两份个人档案复印件,二人的复印件上都写着“terrorist(恐怖分子)”的字样,其中亚里莎的头像上还用红色笔画着一个叉。他完全不敢休息,有什么东西正困扰着他。自己除掉了亚里莎,又借此嫁祸给凯伊,整个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但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状况:那个本该是决定性证据的注射器却不翼而飞,自己的手下也突然出现在波尔克医生那里。虽然给他吃的药能让他准确死在晚上十二点,但是……他怎么会……难道他失败了?
不,不可能,否则就不会这么顺利地抓住凯伊。难道他是被发现的?可是没有士兵报告此类情况,甚至都没有人上报失踪,波尔克到现在也没有公布消息。不过除了认为这是意外,也没有别的能够解释的了。嗯……看来这基地里还有很大的漏洞,有人死了都没人发现,这些兵真是一帮饭桶。警察那边也有个自己发展的卧底,回头让他刺探一下消息。
自己暂时安全了,这本该是好事,可沃伦却突然感到如芒在背。是我太累了?还是神经过敏?都不对……一股非常强烈的焦虑感顷刻间盈满了他的心脏,他不知道为何,但出于长时间卧底的直觉,他暗暗感觉将有大事发生。不过凯伊已经沦为阶下囚,还有谁能威胁到自己呢?
一阵很有节奏感的声音打破了沙漠中的宁静:一名军官健步如飞,从黑暗中现出身来,他径直走向了办公楼。这个人目光炯炯,眉头微皱,表情十分严肃。虽然年轻,但可以从士兵们的态度看出来他深受拥戴。军官一路上收获了不少哨兵们敬的礼,他也仅仅是轻轻地回礼,然后大步流星地迈进大门。
沃伦一把收走桌上的复印件,揉成团塞进抽屉。他刚刚拂去额头上的虚汗,门就被敲响了。
军官推开一扇门,对着坐在办公桌前的上校敬礼:“您好,上校。”
原来是他……沃伦回礼,然后放平姿态,保持自然:“是你啊,劳伦斯,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上校,”劳伦斯开门见山地说,“我听说隶属于指挥部的凯伊·怀特中尉被指控为恐怖分子的内应。”
“是的。不过,仅是嫌疑。”沃伦没有把话说绝,一方面是在维持自己的人设,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稳住劳伦斯。
“既然如此,请允许我提出反对意见。”劳伦斯的话里充满了坚定,他不卑不亢地看着沃伦的眼睛,似乎他才是军事长官。沃伦在心底里哼了一声,也以迷茫的眼神来回应,二人就这样大眼对小眼。
沃伦也猜到了他的目的:劳伦斯这个时候本应在寝室休息,但现在他却来找自己,想必一定是为了怀特中尉的事情。自己当然也知道他俩之间的关系,现在看来劳伦斯是救人心切,暂时没有威胁。
“请讲。”沃伦说。
“我不认为怀特中尉是敌人内应。”劳伦斯说。
“你的依据呢?要知道在你之前已经有人来过,但他们都没拿出可靠的证据,尽管我也愿意相信他们。”沃伦假惺惺地说。
“依据就是,我找到了真正的内应。”劳伦斯的脸上出现了笑容。
这一笑让沃伦的心里咯噔一下:自己的手下原本是劳伦斯的人,而他的意外会不会跟劳伦斯有关系?现在看来很有可能,不然劳伦斯这个时候找自己干什么?“冷静,冷静……劳伦斯看起来没有带人,自己不太可能暴露……”沃伦安慰自己道。
“对了,我记得袭击普林斯顿长官的凶手之一就是你们连的吧?怎么,另外的凶手抓到了?”沃伦撇开了话题,顺便“提醒”了一下劳伦斯:就算你抓到了凶手,但他们也都是你的人,这样一来你的嫌疑最大,还不一定会捞出怀特中尉。
“没有,不过他的帮凶是一名警察。”劳伦斯说。
警察,是那些国际刑警……不会是那个人吧,毕竟是他向我提供了警察们的加密频道,如果他暴露的话,那么一定会牵扯到我!该死的!居然疏忽了……沃伦的心里又咯噔了一下,这一次他的后脑勺全是冷汗。不过,他跟劳伦斯素不相识,又是警察那边的人,没理由暴露啊?
“警察?”沃伦像第一次见到劳伦斯那样把他从头看到脚,他的脸上写满了“我不相信”,毕竟这种事情已经够荒唐了,按照常理来说,谁会想到警察那边也有内应?
“是的,警察。”劳伦斯说,“还是个女的。”
“女警察?”沃伦一直悬起来的心放下了,看来内应是安全的……他几乎笑了出来,然后换上一口嘲讽的语气:“劳伦斯,你该休息了,我知道你很关心怀特中尉,我也一样,毕竟从工作角度来说,我同样不希望她是内奸。所以,请回去吧,好吗?啊?(Please come back, OK?Please!)”
“既然您也关心怀特中尉,那为何不随我去确认一下此人身份的真假?”劳伦斯明亮的蓝眼睛盯住了沃伦。
“这个……”
“如果您不太相信,我们可以安排此人跟怀特中尉见面,看怀特中尉的反应就知道她是不是内奸了。”
“啧……”沃伦不再为自己即将暴露而担忧,相反,他甚至有点高兴,劳伦斯虽然说此人能证明怀特中尉的清白,但最终谁来负责本案?是我自己!只要我暗中发力,你反倒会越描越黑!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你了……沃伦心想,他也对劳伦斯抓到的人感到一丝好奇,劳伦斯到底抓住了谁?算了,那不重要,自己不去才反常呢。好,既然你想英雄救美,那我就让你看看,你是如何亲手把自己的女人一步步推向深渊的!
“好吧,我就跟你去看看。”沃伦整了一下衣领,他跟着劳伦斯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但是走到半路,那种针扎一样的感觉又爬上了沃伦的后背。劳伦斯这小子像是要去C1区的仓库那边,他抓到的人就在那里吗?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交给士兵们,反而要把她藏起来?很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不知为什么,他还是隐隐觉得自己暴露了。
“你抓到的人在哪?”沃伦试探着问。
“就在C1区的一间仓库里。”劳伦斯回答说,“我知道您想问什么,上校,因为整件事情很复杂,我不希望搞得沸沸扬扬,这也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
“你觉得我们内部还有敌人?”
“不敢否认,但小心一点总归没错。”
“……很有警惕性,上尉。”
劳伦斯说的没错,毕竟出于事情的特殊性,沃伦也找不出自己暴露的痕迹,劳伦斯似乎什么都没发现似的,他还是走在前面,头都不回。望着劳伦斯结实的背影,沃伦只是在心里想了想,便紧紧跟了上去。
劳伦斯打开一扇小门,二人走进了仓库里。仓库的这一位置非常隐蔽,如果不穿过几道交错的货架,你还真的找不到这里。此地空无一物,只有一把椅子,外加一个俘虏。俘虏的手被捆扎带绑在椅子背后,脑袋上蒙着一个纸袋,一动不动。从身材和着装上看,确实是个女警察。
劳伦斯把纸袋拉掉,露出一张亚洲女孩的脸。这个女孩面容清秀,橙棕色的头发泛着暗光,即使在昏暗的仓库里也能窥得她的几分美丽。此时的她刚刚被二人惊醒,正怯怯地望着他们。
“这就是你说的内应?”沃伦上校问,他发现这张女孩的脸有些熟悉。
“是的,我在她身上发现了这个。”劳伦斯手握一枚徽章样的小东西说,“她经常有意无意地靠近怀特中尉,可能是想从她身上窃取情报。”
“这个是……”沃伦接过了徽章,此刻他的心不能再沉重了。
月光,或者昏暗的灯光,从窗外射进来,正好照在那个小东西上,闪烁着丁点寒气。那是一枚黄铜徽章,而沃伦对此再熟悉不过,眼下在他的衣服内衬里,刚好就藏着这么一枚徽章。这是自由阵线的标志,它曾象征着自由阵线至高无上的信仰,忠诚,武力,但现在这东西只会给自己带来无穷的麻烦。难道这个女人真的是自己人?是那个人发展的吗?
“我来问问她。”沃伦拿掉塞在女孩嘴里的破布,半蹲下来,让自己和她的目光保持平行。“你叫什么名字?”
“に……にしずみ…… みほ。(西住美穂)”女孩回答。
“你的身份是……”沃伦刚刚说出口就被劳伦斯打断:“上校,让我们直奔主题,”他转向女孩,“你是不是恐怖分子渗透进来的细作?”
“不!我不是!我是被冤枉的!”女孩辩解道,“两天前你们就怀疑我,现在居然还在怀疑我!”
“那你怎么解释这个?还有,为什么企图劫持我?”
“我才没有劫持你!我们认识吗?”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那你昨晚找我干什么?还带着枪?”
“我……!我……我担心被……”
“担心被发现真实身份,是吗?!看到了吧上校,这个人的嫌疑很大。”劳伦斯对着沃伦说道。
沃伦死死的盯着女孩的脸,没有说话。刚刚那种感觉又出现了,他越想越觉得面前的女孩眼熟,好像前不久才见过似的……在哪儿呢?什么时候……等等!普林斯顿遇袭的那天下午!审讯室!这人跟怀特认识!黑暗中没人发现沃伦的表情变化,他渐渐警惕起来,觉得自己刚才的针刺感是在向他报警,他已经被发现了!现在的情况很有可能是劳伦斯设下的圈套,他想要找到怀特被关的地方,然后弄死我!沃伦感觉到形势的紧迫,眼看身份就要暴露,他不自觉的摸了摸衣底里那把袖珍手枪,准备鱼死网破。就在这时候,他清楚地听见了套筒上膛的声音。
劳伦斯也掏出了枪。不过他的枪对准了被绑着的女孩,原来在自己愣神的时刻,二人的唇枪舌剑逐渐演变成了全武行,只不过劳伦斯有枪,女孩只有绑在手腕上的捆扎带。
“上校?上校?”耳边听到劳伦斯的声音。当沃伦反应过来时,他发现自己正攥着劳伦斯的手。原来刚才太紧张,出于自保,自己下意识地抓住了劳伦斯的枪,没让他扣下扳机。
“……你别冲动。”沃伦早已被惊出一身汗。
“怎……怎么,你想杀我灭口?”女孩也被吓得不轻,她的声音可以听出明显的颤抖。
“还想狡辩什么?”劳伦斯厉声喝道,“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你是内奸的事实!”
“你……!好吧,我不会忘了是你在冤枉我!”女孩的头低了下去,但她依然跟劳伦斯针锋相对。
“怎么样,上校?现在带她去吧。”劳伦斯对沃伦说道。
看见眼前的这一幕,沃伦有点糊涂,如果他俩真的是计划好的,那么女孩应该会承认才对,可现在女孩却矢口否认。难道她真是冤枉的?可那样的话,劳伦斯为什么会胡乱抓人?病急乱投医,想救怀特想疯了?不对,她有徽章,而那个只有自己人才会有……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可以。”沃伦对她说,“姑娘,我不清楚你是不是冤枉的,但也请你配合一下。”
“都说了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唔!”
“闭嘴!”劳伦斯抄起破布,重新塞进女孩的嘴里,让她只能发出呜呜声。
沃伦见状忙去阻止:“劳伦斯,没必要这样……”
“不,上校,有必要。”劳伦斯重新把纸袋套在女孩头上,“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那就随你吧。”沃伦说,心里还是有点惴惴不安。
“喂,你!站起来,跟我们走一趟!”劳伦斯像捉小鸡一样把女孩提了起来,准备带她离开。黑暗中二人似乎还在较劲,女孩不断地挣扎,而劳伦斯也防备着她冷不丁地偷袭。
“Shit……我警告你,再乱动我就不客气了!”劳伦斯在女孩狠狠踩了他一脚后,用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抵住了她的后腰。这一下效果十分明显,女孩在感觉到后腰被抵住后一下子泄了气,不敢再轻举妄动。等控制住女孩,劳伦斯和沃伦押着她走出了仓库。
沃伦在前面带路,三个人来到了关押凯伊的小地下室门前。
“您好,沃伦上校,还有劳伦斯上尉。”哨兵敬礼。
“稍息,士兵。”沃伦回礼,“开门吧,来了一位新客人。”他指指身后的女孩。
“遵命,长官。”一名士兵在墙上的密码盘上按了几下,只听喀拉一声,门开了。
沃伦接过守卫递来的钥匙,几人正要进去,却被士兵拦住:“很抱歉长官,这里不准携带武器进入。”
劳伦斯耸耸肩,从腰上解下手枪交给了士兵。
“呃……长官,按规定我们还需要搜身,请您谅解。”士兵说。
“这个……”劳伦斯面露难色,“一定要这样吗?”
“免了吧,”沃伦说,“他是跟我一起的。”
“……遵命。”
士兵接到枪后便不再阻拦,三人一同走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昏暗无比,每走一步都会发出一声清脆又沉重的回音,头顶上的灯似乎年久失修,不详地闪烁着,还不断发出故障般的呲呲声。看起来这是一个旧时候存放弹药的地方,因为安全隐患而废弃了,不过却在沃伦手中起死回生,成了关押犯人的好监所。
地下室并不大,才半分钟不到的功夫,几个人就已经走到了一间牢房门前。沃伦打开房门,劳伦斯押着美穗走到桌子前,解开她的捆扎带,然后又跟桌子上的横梁拷在一起。
而桌子对面早已经坐上了另外一人,这个人长发飘飘,在一天一夜的关押中稍显疲惫。
二人的头套都被揭走,她俩在适应牢房内的光线后,都对着面前的人张大了吃惊的嘴巴。
“美……美穗?你怎么也……?”金发女惊讶地问道。
“对不起凯伊,我也进来了。(我是来救你的)”美穗做了个抱歉的表情。
“怎么回事美穗?要知道这里可是……(这里非常隐蔽,你怎么进来的)”
“那个劳伦斯上尉搞的鬼,他为了救你让我来当替罪羊。(这是我跟劳伦斯上尉的计划)”
“这个亨利·劳伦斯……!”凯伊气得捶了一下桌子,“他在搞什么鬼!以为自己是谁?这么想救我,为什么不去找证据?找替罪羊,亏他想得出来!(什么鬼主意,这太冒险了)”
“就是嘛,他还冤枉我,说我想要劫持他,我从来不认识他!劫持他有什么好处吗?那个徽章说不定就是他放我身上然后污蔑我的!(我们的计划如此这般,不用担心)”美穗煞有介事地编着谎话,她很高兴凯伊能马上理解她的暗语。
“徽章?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敌人的标志。”
在墙上的单向玻璃后面,沃伦和劳伦斯二人正在观看美穗和凯伊之间的谈话。
“这些话貌似并不能证明怀特中尉是清白的。”沃伦说道。
“审讯还没结束,”劳伦斯看起来信心满满,“且看她接下来怎么说。”
“你到底要听什么?”
“关于犯人行凶的细节。”
与此同时,审讯室内。
凯伊盯住了美穗的脸:“亨利他人呢?(他是不是在隔壁偷听)”
“他送我来的,然后就走了。(是的,他就在那儿)”美穗假装认真起来,她压低声音问凯伊:“凯伊,那些事真的是你干的吗?(快配合我,沃伦上校也在)”
“普林斯顿长官和加西亚上士?别开玩笑了,”凯伊苦笑一声,“我杀她们的目的是什么?(这种情况我只能否认啊)”
“可是,你被指控了……(没关系,拖延时间)”
“说真的,美穗,那种子虚乌有的指控,如果连你也相信的话,那真是……噢天哪,我太无语了……(拖延到什么时候)”
“你能自证清白吗?(我会通知你的)”
“遗憾的是,我不能。不过他也没证据定我的罪……”凯伊看向天花板的灯,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
“我不明白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的意义在哪里,如果你想捞人的话,请拿出点可靠的证据来!”在听了十分钟左右的废话后,沃伦终于不耐烦了。
不过仔细想想,劳伦斯也确实有反常的地方,首先,他从哪儿抓来的这姑娘?其次,女孩的眼神充满正气,一点也没有心虚的迹象,连怀特都做不到面不改色地扯谎。再其次,劳伦斯不会乱抓人,如果这个女孩是冤枉的,那他抓人会仅仅是为了救怀特这么简单吗?
“不好意思上校,这人我捞定了。”几个自信的单词飘进沃伦的左耳朵里,他刚刚拨下去的怀疑之种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个猛子钻出土壤,陡然结出确信的果实。
因为有一把小手枪顶在他的后脑勺上。
“你在干什么,上尉?”沃伦小惊,未失色。
“我找到了真凶,正在审问他。”劳伦斯说。
“什么意思?枪哪里来的?”
“当然是偷偷带进来的啊,”劳伦斯笑道,“多亏了你没让他们搜身。”
“原来是你啊,那个内奸,你终于暴露了。”沃伦装傻。
“呵,谁是内奸,他自己心里清楚。”劳伦斯看着沃伦的后脑勺说道,“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证据的吗?”
“我很好奇,你要怎么诬陷我?”
“记得马汀·米勒吗?找你之前,他就什么都说了。”劳伦斯一点一点地说下去,沃伦背上的汗毛也一根一根地竖起来。
那个二等兵!坏事了!难怪他会出现在医院里!
“他说什么了?”沃伦周旋着。
“你指使他把某件东西放在怀特中尉的房间里,而这个东西似乎能‘证明’是怀特中尉杀害了加西亚上士,他亲口承认了。”劳伦斯一步步地向着沃伦的伪装进攻。
“那么,这个有趣的东西是什么呢?(So,what is this interesting stuff?)”
“一个装过氰化物溶液的注射器。(It was a syringe filled with cyanide solution.)”
“哈哈哈,我不知道一个男兵怎么会进到女寝宿舍里。(I can't understand why a male soldier had got into the female dorm.)”
“哈哈哈,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并没有提到是女寝,您怎么就知道他去了呢?(I didn't mention it's female dorm,how did you know he hed been to there?)”
“!”沃伦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但他马上开动脑筋把话圆了回来:“她曾经妨碍公务,就在普林斯顿长官遇袭那天下午,我让她停职反省,除了寝室之外她没有别的房间。”
“啧……”劳伦斯的眉毛皱了一下,沃伦果然难对付……
他不知道沃伦对凯伊做了什么,眼下对自己不太妙,毕竟自己只是在诈他,他不上当,没办法。
此时沃伦缓慢地站起来,转过身直面劳伦斯的枪口,信誓旦旦地说:“你怀疑我当然可以,但你的证据呢?”
“我……马汀·米勒已经招出是你了,你还想狡辩吗?”劳伦斯看见沃伦居然指责起自己来,他的胸中憋出一股焖火,但是沃伦居然如此正义凛然,他也不免有些心虚。
这么明显的破绽当然也被沃伦看在眼里,他上前一步,把劳伦斯逼到了墙角:“马汀·米勒根本什么都没说过,你甚至都没理过他,他在波尔克医生那里,已经因为突发心脏病死掉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
“哼,你连你自己的兵都不了解,当的什么狗屁连长!”
“我……”
“你能留在军队里真是罗斯准将心太软,要你这样的废物,真是给我们丢脸!”
几句话狠狠打在了劳伦斯的软肋上。劳伦斯的阵脚被完全打乱,举枪的手开始摇摇晃晃。而沃伦也抓住了机会,劈手夺过劳伦斯手中的枪,然后把它对准了劳伦斯。就在这时,沃伦的嘴角得意地上扬起来。
“那个,你不是内奸,对吧?”劳伦斯在墙角里问。
“不好意思,我确实是内奸,对你们来说。”沃伦奸邪地笑道,“很遗憾,你猜对了,可惜没有坚持下去。从这一点来看,你果然是废物。”
“你是什么时候!”几块肌肉在劳伦斯的脸上聚在一起,构出一张愤怒的脸。
“大概很久了,久到我也记不清了,”沃伦喃喃地说,“不过,自由阵线关于独立,民主和自由的主张着实打动了我。”
“你这个……”劳伦斯怒不可遏地说道,“我们的国家难道还不够民主自由?要让你背叛我们,去投靠那些恐怖分子?”
“住口!”沃伦也变得怒气冲冲,“你们侵略了多少国家,掠夺了多少矿藏,扶植了多少傀儡,以民主自由的名义?这些所谓的‘恐怖分子’,不正是你们一手造成的吗!他们才不是恐怖分子,是为了本民族未来的勇士和英雄!”
“一派胡言!如果是我们造成的,那我们为什么不继续支持他们,反而要来参加反恐?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我们为什么不能成为指引他们走向民主自由的灯塔!”
“哼哼,国家之间利益优先,只要有共同的利益,敌人也会变成朋友!”沃伦像发现新大陆似的,“89年的时候,我亲眼见证了我们和苏联人是怎么并肩对付阿拉伯游击队的①!罗斯准将的搭档就是几天前来基地的那个警察头子!你就不奇怪罗斯准将为什么会跟一个俄国佬交情很深吗?”这是沃伦的心里话,看起来已经忍好久了。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像洪水一样,拦都拦不住。“我们和苏联人不共戴天,但却在那次行动中亲如兄弟,你个毛头小子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
“那些世界强权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你们,”沃伦往地上啐了一口,“说的比谁都好听,干的比谁都龌龊!”
“你加入他们是为了什么?”
“我?当然是为了和平。美军,俄国人,还有联合国,他们才是世界的乱源,是造成战争的罪魁祸首!”
“可你也是美军!你难道忘记了入伍时的誓言了吗?”劳伦斯企图让沃伦浪子回头,但现在的沃伦可听不进那一套大道理。
“曾经是,但现在不是了,我是自由阵线光荣的一份子!”
“你这个叛徒……”
“对啊,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沃伦好像恍然大悟,“抱歉啊,我潜意识中还是拿你当自己人的,当然这种情况再也不会有了。”
他举起了枪,一声爆响。枪上的火光照亮了沃伦凶恶的脸。
一股浓重的火药味飘进二人的鼻孔,在手枪的套筒位置上,长出了一段刚才还没有的纸条。
“什么?”虽然光线昏暗,但劳伦斯还是能看到沃伦脸色的变化,“这是……玩具?”
“哈哈哈……”劳伦斯并未对这戏剧性的变化表示惊讶,他拍拍衣兜上贴着的窃听器,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你果然承认了。”
“你……!你故意让我抢到枪!”沃伦没想到自己居然阴沟里翻船,栽在劳伦斯手里。但他现在没有自责的时间了:审讯室的玻璃突然碎掉,他的注意力还没收回来,持枪的右手手腕便感到一阵冰凉。那把玩具枪突然变得很重,无论手再怎么用力,枪还是任性地脱手而去。几滴带有体温的液体飞到自己脸上,嘴唇上,他下意识地舔了下,是咸的,还有铁腥味。大脑随后向他发出警告,这种感觉是……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沃伦的心跳和血压猛地上涨了几个点,他猛喘粗气,发疯似的握住自己的右手腕,阻止那些血液继续流失。不过,那都无济于事了,他刚刚发现自己胸口上正插着一把刀片。
玻璃的背后早已不见人影,那两个犯人已经踢开门,来到了隔壁的房间,顺势一脚把他踢翻。
两名囚犯一个蹲下来检查沃伦的伤势,而另一个则走向了劳伦斯上尉。
“想不到这么不靠谱的计划居然成了……美穗,你可没告诉我信号是沃伦发出的。”金发囚犯对另一个人说道。
“嘿嘿嘿……”美穗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她指了指右耳朵上戴着的耳机,说道:“他们这里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凯伊。”
“是吗,难怪你头上要套纸袋,袖子里的剪刀也是他塞给你的吧?”凯伊也欣慰地笑着,比起自己重获自由,她更在意落马的沃伦。“亨利,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劳伦斯挠挠头说道,“你好我就好。”
凯伊感动地拥抱住了劳伦斯。她把脸埋进了上尉的胸口里,背影还微微抖动起来。美穗被这一幕羞红了脸,她在为凯伊感到高兴,也默默地祝福着二人的未来。现在自己成功了,凯伊自由了,亚里莎也可以瞑目了!
但是,不到最后一刻,就绝不能放松警惕,祸福相依,乐极生悲。
就在美穗沉浸在美好的祝福中时,她突然发现面前的劳伦斯突然脸色大变,他推开凯伊,正准备冲向某个地方时,他却摔倒了,很不自然且毫无道理地摔倒了。自己身旁响起几声真正的枪响,把美穗刚刚高兴起来的心打得粉碎。
沃伦居然还活着!而奄奄一息的他手里拿着一把袖珍手枪,刚刚打光所有的子弹。
门口的两个士兵听见枪声后冲了进来,看见地上的两具尸体后,不由分说抓住了美穗和凯伊。
“你们!我们!我……”美穗刚刚打算解释,突然感觉嘴里被什么东西充满了。“唔?唔!”又有人把一块破布塞进了她嘴里。
士兵把她重新绑回椅子上,然后押走了凯伊。而这一切就发生在她眼前。
凯伊!不可能!怎么回事!她是冤枉的!你们回来呀!放开我!美穗在椅子上绝望地挣扎着,“唔!唔!!!”
门关灯灭,黑暗中只留下美穗一人。
①这一点阿齐兹也有所提及,详情参见《瀚海狼烟》第二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