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传奇》第四部 三界归心(2022修改版)第二十四章 无力回天(上)

很遗憾,这次的文中没有小展的插图。

第二十四章 无力回天(上)
青天誉遭逢质疑 瑜华殿主仆重聚
混元宝镜之中,野雾苍茫,夜幕幽暗。星辰淡若萤火,月华如真似幻。

白玉堂伫立高崖,紧紧注视着面前的展昭。
展昭合目凝神,盘膝而坐,正在施法驱除恕德的魂魄。
据展昭所知,人的三魂七魄大多位于脏腑,只有一魂一魄位于额顶,而这一魂一魄,最是至关紧要。然而恕德已侵入他的额顶,危及他的魂魄。
展昭本想将全部灵力聚于仙脉,再由仙脉直冲额顶。但是这个法子真正实施起来,却是举步维艰。体内的灵力每聚集一分,头痛就会加重一分,心悸也会随之加剧。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消耗着他的精力,扰乱着他的思绪。在混乱的思绪里,不停闪现着恕德所说的每一句话,变出的每一幕情景。
“假象!这些都是假象,恕德的话,绝不能信……”尽管他一遍遍在心中告诫自己,却无法稳住离乱的心绪。
白玉堂见他呼吸紊乱,薄汗满面,发觉情势不对,急忙唤道:“展昭……”
似是听到了他的呼唤,展昭眉心一紧,忽然睁开双眼,随即扬袖一拂,变出了一个幻境。那是玉帝在凡间受伤之后,凭借仅剩的法力,躲入洛神苑的情景。
展白二人清楚的看见,玉帝倒在花丛中时,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玉带,随着一道微光闪过,隐在其中的赤金小瓶便显现了出来。
展昭惊道:“太乙回魂丹!”原来外公在下凡之时,的确把回魂丹带在了身边。此后发生的一切,果然是外公对众臣的试探,也是对他的试探……
白玉堂看了,却是一头雾水,回身问展昭道:“这是怎么回事?”见他黯然不语,挥手化去眼前的幻境道:“这些往事,以后有空再看,当务之急是对付恕德!”
展昭听得一怔,垂眸点了点头,于是继续施法。
出乎白玉堂的预料,这次施法居然出奇地顺利,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展昭就收了法术,起身对他笑道:“恕德的魂魄已经被我毁了。”
“毁了?”白玉堂愕然道:“当真?”见他看似精神奕奕,脸上却没半点血色,不禁问道:“你没事吧?”
展昭眸光微转,淡笑着道:“为了对付恕德,难免耗损些灵力,过一会儿就没事了。”说着,轻挥袍袖,变出瑜华宝殿,看到此时此刻,殿内仍旧一片静谧,转眸对白玉堂道:“趁外公还没发现咱们失踪,咱们赶快出去!”

“出去?”白玉堂诧异道。
“要是出去晚了,外公得知咱们遭此劫难,是因为思念凡间,咱们又要受罚了。”展昭道。
“受不受罚倒没什么。”白玉堂道:“可混元宝镜的法门,你不是不懂吗?怎么这么快就有办法出去了?”
“修行之道,一通则百通。”展昭负起手道:“我既已学会天书中的法术,自然能参透宝镜的法门。”说到天书之时,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小猫。

看到展昭陌生的神情,白玉堂隐隐发觉他与往日不同,心想:“无论如何,出去总比困在这儿好。即便恕德还在他体内,玉帝也有办法救他。”于是催促他道:“那就赶快出去吧!”
展昭当即默念法咒,扬手向前一指,崖边立时现出两根盘龙石柱,石柱之间青光幌幌,仿佛一道透明的屏障。

“穿过这道屏障,就能回到书斋。”展昭道。
白玉堂应了一声,待他走向屏障,随后也跟了上去。
正在此时,一声仓惶的嘶叫从身后传来,白玉堂回眸看时,惊见小猫脚下一滑,坠入了一个地洞。

抢步赶至地洞近前,白玉堂俯身下望,却见地洞深不见底,根本看不见小猫。
正自焦急之际,惊觉一道剑风从背后袭来,想要闪身躲避,已然来不及了。
冷月之下,展昭眸光森寒,手握“冲霄”短剑,狠狠向他刺去。
眼见锋利的剑尖即将刺入他的后心,展昭忽然眸光一颤,震惊地发现自己不知为何,竟要刺杀白玉堂!情急之下,想要收回短剑,手臂却已不听使唤,唯有竭力握住剑柄,克制它的攻势。
好在这一瞬的迟疑,已给了白玉堂足够的时间。
展昭见他安然脱身,这才缓下心神,颤抖的五指方一松开,顿觉一阵剧烈的头痛,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展昭……”白玉堂慌忙丢下宝剑,扶起他道。
展昭喘息片刻,看向崖边的屏障道:“快!你快出去,把恕德的事……禀告外公……”
“什么?”白玉堂瞠目道:“你要我一个人出去?”
展昭虚弱的声音道:“恕德在我体内,随时会掌控我的肉身,我一旦失去理智,就会杀你灭口,出了混元宝镜,更会危及外公……在驱除恕德的魂魄之前,我绝不能出去……”
“那我也不能把你留在这里。”白玉堂道:“万一他吞噬了你的魂魄,你岂不是……”
展昭苍白的面容带着笃定的微笑道:“外公法力无边,自会救我生还。”
白玉堂听他说得有理,这才稍稍定下心来,拿起身旁的宝剑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出去,禀告玉帝之后,马上回来救你!”说罢,正要起身,不料屏障悠悠一晃,已然踪影全无。
借助公孙策所写的法咒,包拯在古今盆中看到了赵承责入狱之后发生的一切。
公孙策见他看罢之后,眸中仍有疑惑,上前问道:“大人可曾看到下毒之人?”
包拯摇了摇头,转身对他道:“正如牢头所言,除了韩王和他的谋士吕敬秋,并无可疑人等接近过赵承责。”
“赵承责是韩王唯一的儿子,韩王不可能会害他。”张龙道。

“不仅不会害他,还会尽力救他。”包拯道:“韩王在给他的人参粥里放了一粒丹药。那是柳玄通为他炼制的解药,说是能延迟蛊毒发作。”
“柳玄通?”公孙策眼中光芒一闪道:“此人诡计多端,他给韩王的丹药未必是解药。”
“不错。”包拯道:“赵承责先后两次所中的都是千秋教的独门蛊毒,而柳玄通正是千秋教门人。”
王朝思忖着道:“如此说来,是柳玄通借韩王之手,毒杀了赵承责。”

“柳玄通不是韩王的人吗?”赵虎道:“他为什么要杀赵承责?”
“为了栽赃嫁祸。”公孙策道。
“他屡次行刺本府不成,只得暂且放弃,转而陷害公孙先生。”包拯抚须道:“他的法力不弱,只要略施邪术,就能让韩王夫妇梦见同样的情景。至于吕敬秋所卜的卦象……”

公孙策道:“据学生观察,吕敬秋眸光阴冷,绝非良善之辈,或许,他与柳玄通早有勾结,一同用邪术蒙蔽韩王。”
马汉道:“吕敬秋昨天去过牢里。赵承责毒发的时候,牢里的人全都沉睡不醒,说不定就是中了他的邪术。”

“不!”包拯道:“此乃一位上仙所为。据上仙所言,赵承责注定会在丑时毒发身亡,今夜他到牢中,是奉钟馗帝君之命,将赵承责的魂魄带回地府。”
“钟馗帝君?”张龙笑道:“赵承责究竟做过多少恶事,居然把钟馗帝君都得罪了?”
王朝道:“既然赵承责的死与开封府无关,只要大人用古今盆看看柳玄通的过往,找到他下毒的证据就行了?”
“恐怕不行。”公孙策对包拯道:“学生这道法咒灵力有限,每隔三日才能使用一次。”
包拯诧异道:“可是今夜,它已两次显灵。”
“两次?”公孙策道:“大人在古今盆中,还曾看过何人?”
“是展护卫。”包拯道:“只是……本府尚未将法咒放在盆底,古今盆就已显灵。而且,展护卫并未出现在盆中,而是站在门口。”
“当时是何情景?”公孙策追问道。

“他身着白色纱衣,走入了一面巨大的铜镜。”包拯蹙眉道:“本府未及上前,铜镜已被烈焰焚毁。”

“展大人他……不会出事吧?”赵虎焦急问道。

“不会的。”马汉道:“先生不是说,那道法咒只能让大人看到以前发生的事吗?”
“这不是以前发生的事。”公孙策道:“依照大人所言,古今盆此次显灵,并非借法咒之力,而是上天示警。”

众人闻听,皆是忧心忡忡。
“启禀大人!”一名守卫快步来报:“宫里派人来传旨了。”话音未落,已见太监王喜走了进来。
包拯连忙撩袍下跪,率领众人接旨。
王喜昂首站定之后,一抖浮尘道:“传皇上口谕,宣开封府尹包拯即刻入宫觐见。”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天色已近黎明,展昭却仍在昏迷之中,而且额头越来越烫,呼吸也越来越弱。
白玉堂知道,一定是恕德在他体内作祟。在彻底占据展昭的肉身之前,恕德不想让他苏醒,不想再给他任何机会与之抗衡。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救醒展昭,才能保住他的性命。可白玉堂修行尚浅,尽管已然倾尽全力,却无法把他救醒。
万般忧急之际,忽见阴云密布,天降大雨。

看到展昭被雨水淋湿,白玉堂正欲施法为他遮雨,却见他长睫轻颤,竟然醒了过来。与此同时,空中乌云尽散,雨势尽收。
展昭恢复神智之后,连忙起身施法,探查体内的状况。不料他的一魂一魄已被吞噬殆尽。事到如今,若坚持把恕德的魂魄逼出体外,恐怕自己也性命难保。
展昭收了法术,看到白玉堂眼中的关切,缓缓扬起唇角,给他一个安抚的微笑,然后伸出手道:“把你的宝剑给我。”
白玉堂听得一愣,问道:“你要剑干什么?”
展昭摊开掌心,变出太微御仙剑道:“虽然我的宝剑并非外公所赐,但其名称之中却有“太微”二字,你的宝剑名为‘玄灵玉清’,两者合在一起,恰好与外公所住的‘太微玉清宫’同名。倘若我猜得没错,这两把剑本就是一对,而且都是外公御用的法宝。”
白玉堂闻听,这才明白他的意思,笑着把剑交给他道:“你我双剑合璧,定会法力大增!”
展昭双手各持一剑,旋即施展法术,将其相互交叠,但见金光闪耀,双剑合二为一。
白玉堂见此奇景,不由信心倍增。
展昭把剑递向他道:“恕德一旦离开我的肉身,你就用此剑把他杀了!”
“放心!”白玉堂接剑在手,毅然道:“我绝不会让他逃走。”
展昭垂下长睫,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我不敌恕德,被他彻底掌控,”抬眸看向白玉堂道:“你就杀了我!”
“你说什么?”白玉堂震惊地望着展昭,他万没想到,展昭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等白玉堂答应下来,展昭已合上双目,开始施法。

不出展昭所料,此次施法果然会遭遇更大的阻挠。刚刚聚集几分灵力,就感觉心跳如捣,灵力汇入额顶之际,更是头痛欲裂,本就高热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烫。此刻对他而言,维持头脑的清醒远比抵御全身的不适更为艰难。
看到一颗颗汗珠从他额上滚落,白玉堂心中担忧不已;看到一缕缕鲜血溢出他的唇角,更担心他会再度昏厥。
正在此时,惊见他的魂魄闪闪烁烁、时隐时现,一瞬变成恕德的模样,一瞬又变回展昭自己。
“莫非他的肉身……马上就要被恕德占据?”白玉堂有心上前相助,却不知该如何帮他。
忽听展昭焦急的声音道:“快!杀了我……”
白玉堂心头一颤,看看手中的宝剑,又回头看看展昭,无论如何也不忍动手。

“快!”展昭催促他道:“再迟就来不及了……”
“不,我不能杀你。”白玉堂道:“不到最后关头,你也不能放弃!”说着,推出一掌,把体内仅剩的灵力全都传给了他。
展昭得到灵力,精神立时一震,随即拼尽全力,驱除恕德的魂魄。
须臾之后,突然五指撑地,吐出一大口血。几乎与此同时,恕德的魂魄已出离他的肉身。

恕德惊见自己落败,心中怒不可遏,变出“冲霄”短剑,便向白玉堂攻去。

白玉堂挥起宝剑,直刺恕德咽喉。
恕德闪躲不及,顿时被剑刺中,仰天狂吼一声,瞬间灰飞烟灭。
展昭见他毙命,尚且未及高兴,却见白玉堂胸前赫然一片血红。原来,恕德在中剑的同时,已将“冲霄”短剑插入他的心口。
“白玉堂!”展昭用尽最后的气力,扶住他倒下的身子,本想施法为他疗伤,无奈灵力早已耗尽。
白玉堂按住伤口,对他笑道:“没事,我福大命大……不会死的……”说话间,口中不住涌出鲜血。
“你不会有事的!”展昭道:“外公一定有办法救你!”心想,只要他的肉身还在,即便魂归地府,也能死而复生。
不料思虑之间,手中陡然一空。
只见他的身子在闪出一轮白光之后,化作一片青烟,继而形魂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