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印反击英雄排长,带队上山割茅草,搭建竹楼没花一分钱!
大学生连记事22
重建家园,伐木为梁,小黑河两岸的山中尽皆林木,取之不尽;芦苇为墙,河畔湿地上处处芦荡,应有尽有;剖竹为床,对面山间竹林广布,用之不竭。只是茅草为顶,找了许多地方就不见这草长于何方,而我们排的任务又是割草。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村民们都说:“你们是骑着马找马,在你们住的后山顶上就有好多的茅草啊。”排长为探虚实,刚起床就把我叫上,直奔后山而去。
我们这排长,参加1962年对印自卫反击战中立过功、受过奖,算得上是一英雄人物。承蒙他看得起我,让我与他为伴,我因此终于有了与英雄零距离接触的机会,甚是兴奋。排长登山像猴子,身段灵巧速度快,我也不是等闲之辈,一直紧紧跟着,寸步不落。我上气不接下气,英雄也在喘个不停;我大汗淋漓,英雄的额头也在流着汗水。半个多小时过去,我的腿脚开始发酸发软,英雄也有些步履蹒跚;我越爬越慢,英雄也举步维艰。
云南的山,咋看去都很一般,其实山后有山,山山相连,上了这山又见那山,只是越往高处去,高大林木越发稀少,低矮的灌木丛倒是所见皆是。我气力用尽,排长先我一步到得山顶,只听得他叫了一声:“好多哦!”
什么“好多哦”?我赶着上去,眼前竟是平平坦坦的一片,那茅草真个既高且密,一望无边,竟有风吹草低见牛羊之势。是时阳光灿烂,碧野连天,这高高的山头上会有这般广阔的草原还是平生第一次见到。
“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山顶飘雪花,山腰开桃花,山脚收庄稼”,这是对云南山地立体气候特征的写照,说的是因海拔悬殊大,即使同一座山从山脚到山顶,就都有着不同的气候类型和植被。山顶上气温低,降水稀少,仅适于只需少量水分的草类生长。又因“出头椽子先烂”,裸露的山顶易受外力的作用,在长期的风吹、日晒、雨淋以及张力的共同作用下,地形倒反既宽且平,于是这山顶上便有了一派坦荡无垠的稀树草原风光。
那日我与英雄的差距,还不在上山途中,而在于到了山顶之时。排长见到满山是草,立马就回去将队伍带上来作业,我则以为已经是船到码头车到站,不想再继续革命了。若再要下去,又立马上来,如此折腾,太伤牲口。
当时曾想,若我是排长,就让他先回去,我则在这草地上美美地睡上一觉,饭由班里的死党带来就是。用那年代的话说,这就是我的“私字一闪念”了,怎奈他是排长,他是英雄,鼻子大了压着嘴,我还来不及狠斗这“私字一闪念”,便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跳跃下山了,而且自始至终,几乎是一步不落。从此之后,他也不再把我小瞧了,须知,咱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人。
我们这排长是四川人氏,讷于言而敏于事,是个很能做事而不善于表达的人。今早我与他寸步不离地在了一个多小时,从始至终他拢共就说了三字:“好多哦!”以他这种性格,若换在靠耍嘴皮子功夫的今天,漫说成不了英雄,恐怕就连一个积极分子也难捞到。
我们举全连之力,无需许多时日,几幢自行设计、自行备料、自行施工的竹蓠茅舍,便拔地而起,比先前阔气了许多。面对着这看得见、摸得着的劳动成果,心里的激动自不待说,想想这还是件不可思议的奇事。
所谓奇事,奇就奇在新建了那么多房子,从始至终压根就没有花过一分钱!就连钉子都没有买过一枚,都由藤条、蔑钉、竹楔代替了!不花一分钱就把房子盖起来了,难道不是奇事一桩!
在那首《有一个美丽的地方》的歌曲中,有许多优美的词句都记不清了,唯独记得“高高的山上走马帮,把盐巴布匹运边疆”两句,总觉得奇怪,作者为什么要将这两句反复吟唱。
除歌曲外,在当年许多昆明军区军旅作家的笔下所反映的云南边疆少数民族生活的电影,也常把盐巴、布匹作为主要的内容来表现。比如王为一执导,于洋、仲星火主演的《山间铃响马帮来》,还有根据白桦短篇小说《一个无铃的马帮》改编的《神秘的旅伴》等作品中,都讲述了当年刚获得解放的云南边疆各族人民,深切地盼着马帮早日到来,能买到食盐、布匹等日用品的故事。
生活中比盐巴、布匹好的东西多的是,盐巴、布匹就那么稀奇?经过在孟定的亲身实践,方知对刚获得解放的诸如陇川、瑞丽以及孟定这些边疆地区的少数民族说来,这盐巴、布匹确实是生活中须臾不可或缺的东西。只要有布匹遮身,有盐巴壮体,就算得衣食无忧了,至于其它的生活所需,大都可以直接从丰厚的大自然中获取。
有趣的是,在解放已经十七八年之后,我们这群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竟也能入乡随俗,在那封闭的环境里过着万事不求人的自给自足生活!“厨中百味盐为首”,设若在我们常喝的玻璃汤里没有了盐巴,又有谁能再把这汤喝津津有味!别忘了,当年我们就是在没什么菜的情况下,仅靠着这碗带盐味的玻璃汤,才吃下了那几碗干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