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数之歌Part.II No.87 Left Behind（掉队）

前线。
首先是逆熵的残骸和无人生还的逆熵部队，机甲的残渣甚至都已经过热，她赶到这里时几乎已经是被一群崩坏兽占领的巢穴了。
审判级，帝王级都是无处不在的。
和它们鏖战了数个小时才完全清理干净，琪亚娜也感觉自己筋疲力竭，她只想快点见到芽衣。
这里什么人都不可能存在了，她当然知道，都死了。全世界的人都死了，但芽衣肯定还在，前线再没有崩坏兽向后方袭来了，芽衣肯定还在战斗。
没错，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们了。
或许只剩下她们了。
死斑还在蔓延着，终焉律者已经死亡了，但这些东西不知道还有多久才会消失。她体内的沙尼亚特基因能让她对死斑有一定的抵抗力，但芽衣呢？她能抵抗多久？她不知道，但她只想先找到芽衣。
布洛妮娅已经不在了，舰长，德丽莎，幽兰黛尔……她们都不在了……她不能再失去芽衣了。
“在哪儿，在哪儿……”
前线……
“芽衣，芽衣！你听得见吗？芽衣？”
通讯那边时断时续的，但能感觉到并没有阻断。
她还活着，她一定还活着……
芽衣，芽衣，芽衣……
终于，循着信号，她来到了一座山下。
准确来讲，是一座由崩坏兽的尸体堆积起来的山上。
两边是尸体堆成的长城，越是向山体靠拢越是斜向上延伸，红日从东方升起，在灼眼的阳光下，她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山头站立着一个身影。
是芽衣！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琪亚娜太过于激动，以至于都忘记了自己能用虫洞转移了，她顺着崩坏兽的尸体们一点一点的向上爬着，每一次靠近芽衣，每一次看见她的身影越来越近都让她欣喜若狂。
终于，这个世界不是我一个人，我不是孤独的，我还有芽衣，我还有她。
至少还有她，我唯一的慰藉。
终于，爬上了山顶，她终于见到了她——
可是……
“可是……”
“可是……呃……呜……啊啊啊啊啊！！！！！”
芽衣死前保持着最后的站姿，将破碎的刀刃插进崩坏兽的体内，固定的样子支撑着她屹立不倒。超负荷运转的弑神装甲在她胸前烧了个大洞，连律者核心都已经破碎了。
琪亚娜仿佛还是不相信一般，颤抖着用手捧住她冰冷的脸颊，大拇指轻轻地按在人中上，没有任何反应，也感觉不到她的呼吸。
琪亚娜把芽衣顽固的手从刀上拔了下来，用力地抱着她没有一丝温暖的尸体，仿佛要呕出灵魂一般地哭泣着。
“芽衣，我的芽衣……”
不要……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不要……我不要当什么救世主，我不要什么大义，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你们不要丢下我……
不要丢下我！
“啊！啊！！！”
什么都没了……

琪亚娜看着芽衣的断刀，紧紧地握在手中，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勇敢的，活下去。琪亚娜。”芽衣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我现在有什么勇气活下去，芽衣……”
刀扎了下去——
但，被人用手抓住了。
“很讽刺吧，居然是我们活到了最后。”回头，竟然是奥托那张她无论如何都不想看见的脸。
“不准，拦着我！”琪亚娜一把推开了他，又准备自寻短见。
“不要忘了我为什么要帮你！”
琪亚娜怔了怔，奥托的话让她停了下来。
“你做不到活下去，但……至少帮他完成这件事。”
琪亚娜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努力回想着什么一样，张开手，一个虫洞出现在他们眼前。
“你去吧，我们……扯平了。”
“你这个样子，觉得他想看见吗？你的同伴想看见吗？”
“我要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在这样的世界里活着，难道还有任何意义吗？！”琪亚娜愤怒地吼道。
“你就这样放弃，他所做的一切还是白费。”
“你什么意思？”
“小女孩，你大可不必自寻短见，和我一起去见树与海。你离开这里，我会向他们举荐，你会是下一任摆渡人。”
“摆渡人？我成为摆渡人有什么用？”
“随你的便，你可以像他一样，去找一个你心目中比这里更好的世界，像个懦夫一样，逃避这一切。或者……你还能留在这里，像上一个文明一样，继续守护这里。”
“……”
“看你如何选择吧，救世主，如果你觉得这一切到现在已经毫无意义了的话，那就尽可能地逃走吧。”
“……我明白了，我跟你走。”
“这就对了。”
两人一起进入虫洞。

“拯救世界，感觉如何？”奥托问道。

“太过于痛苦，这样的代价才能拯救世界，令我肝肠寸断。”琪亚娜攥紧了双拳，捂着胸口痛苦地说道。

“没错，这才是这个残酷的世界的模样，美好的幻想是战胜不了任何东西的。”
树，海。
此刻就在他们眼前。
他们踩在海之上，但却并没有沉入海底，而是仿佛踩在附有一层水面的地板上一样稳当。树的根茎深入海底，祂们互相博弈着，世界，毁灭的世界，重组的世界，都在于此。
奥托走上前去，从怀中拿出书，将它——摆渡人的信物交还给了树。
上面也同样写有他的来意。
奥托将手掌按在树干之上。
仿佛是在聆听树的低语一般，奥托屏息凝神地感受着。
“啊……即使如此，我也愿意。”
“因为我就是为此而生的，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她。”
短暂的沉默后，蓝色的枝叶缠绕住了奥托，树干在他眼前裂开一道缝隙，刚好够一人穿过。
没有一丝犹豫，他就这样进入了树的体内，和祂融为一体。
琪亚娜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切，就在她还震惊之时，一根莹蓝色的树枝同样伸到了她的眼前。
树枝上的蓝色树叶仿佛是张开的五指一般，在示意让她握紧。
琪亚娜犹豫着，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承受这一切。
也许刚才就那样死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没有后续的痛苦，没有任何心碎，不会让这些记忆再缠绕她。
树在等待她的回应，祂们并不缺时间，也并没有强迫她的意思，只要她不愿意，随时都可以离开。
“勇敢的，活下去。琪亚娜。”
芽衣……
琪亚娜十分痛苦，她多么想就此结束，但她内心深处，芽衣最后的声音仿佛一遍又一遍地在无限放大，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草率结尾了。
少女的手握了上去，如同摆渡人的手一样，莹蓝色的藤蔓盘踞上了她的手臂，茁壮而健康。

琪亚娜看着自己的手臂，已经成为摆渡人了，但她却没有任何实感，她感觉什么都没有改变。
自己已经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必要了，离开虚数之树和量子之海，重新回到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红日染发的温暖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冰凉的身体带来一丝温暖。
琪亚娜茫然地看着四周的一切，空无一人的世界包裹着她——
世界上最后一个人类。

“琪亚娜小姐。”

就在琪亚娜心如死灰之际，一个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

“爱酱？”

“您还好吗？”

“我……我不知道……”

“虽然爱酱很难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爱酱还是想完成老板生前的遗愿。”

“舰长？”听到舰长的名字，琪亚娜疲惫的心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

“老板留给了您一样东西，说是一件礼物。”

“……在哪儿？”

琪亚娜顺着爱酱提示的坐标来到了一个天命总部下方的原始丛林，虽然是植被生长茂盛的森林，但动物活动的迹象却很少见。

“就在前面了。”

眼前，是一片景象壮丽的百米瀑布，横贯一整个山体，几乎可以说是一片大江从山体上方倾泻而下都不以为过。不过琪亚娜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在三十米高上方是一个巨大的窟窿，那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召唤虫洞，琪亚娜轻而易举地瞬移到山洞内部，很奇怪，明明是如此潮湿的山洞，却不见有青苔和植物的异味，甚至空气中非常干净。

琪亚娜抬起手臂，将缠绕在手臂上的藤蔓点亮，莹蓝色的亮光照亮了整个山洞，如同自带日照灯一般闪亮。

“这是……”琪亚娜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休伯利安？！”

“琪亚娜小姐，老板已经将休伯利安的驾驶权全权交与了您，现在，您才是休伯利安的舰长……虽然这个名号已经没什么用就是了。”

“休伯利安的……那就是说……”

“第二神之键现在依旧在休伯利安上，完好无损。”爱酱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

“那么，您的决定是？”

琪亚娜沉默了片刻，回头凝了一眼这个世界。

“我想……找到更完美的世界，不是说我想逃避着一切，我只是想看看，比这个结局更完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琪亚娜登上了休伯利安的甲板——

“等我找到了我想要的答案，我就会回来的。”

“您是老板，一切就按您的安排。”

“嗯，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