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生】碎碎平安
写给朋友的生贺文，上周末发了忘了往这边搬一下
给@-用户19880416- 迟到生日贺文，一发完
无逻辑小甜饼，
（一）
创业失败的无业游民罗浮生在表哥程慕生的甜点店蹭了个店员的位置糊口，顺带住在人家里，衣食住行的问题都解决了。
他性格毛毛躁躁，初来的几天连摔十个盘子，被他哥拎着领子说了一顿。
“你那手要学不会用就卖了它呢？”
罗浮生笑得摇头晃脑，还颇无辜地眨眨眼：“哥，这事儿犯法。”
后来他倒是沉静了许多，两只手端蛋糕都很稳当，也终于把各类蛋糕跟它们繁杂冗长的名字成功对上号。
有天他百思不得其解地问程慕生：“这个芋泥啵啵芒果蛋糕，芋泥有了，芒果也有了，啵啵呢？”
程慕生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顾客感受到我们蛋糕的甜蜜，兴致一来不就啵啵了吗？”
罗浮生反应了两秒，然后掉了一身鸡皮疙瘩，最后还有点心有余悸的模样：“真恶心……”
程慕生嘁他一声，“你懂个屁，这叫爱情。”
两天后，半夜三点，程慕生收到罗浮生的一条微信。
他说：“哥，我好像遇到爱情了。”
（二）
罗浮生的爱情降临在一个雨后的下午。他趴在柜台上百无聊赖地刷微博，随手转发一条“下列星座本月好运爆棚”。三分钟后一个男人推门而进，站定在柜台前。
“你好，我要一份香草提拉米苏，谢谢。”
罗浮生抬头就被帅了一脸。饶是他自认有几分姿色此时也不得不认为面前的人与自己难分伯仲了。
还是低音炮，再加五分。
他一改吊儿郎当的姿态，拿出十二分的服务热情：“您在这儿吃还是打包带走？”
“就在这儿吃。”男人推了推镜框——金丝圆框的，知识分子的书卷气十足。
罗浮生觉得这人下一秒就能开始吟诵现代诗，“悄悄是别离的笙箫……”怪不得徐志摩能迷倒这么多人。他思绪忽然发散到徐志摩与林徽因的真假情史二三，严肃认真地沉默了好几秒，直到男人出声提醒他：“罗先生？”
“啊？哦，好的——”罗浮生脸上烧成一片，“啊，一共三十八，二维码在桌角，或者我扫您也成——诶，你怎么知道我姓罗？”
男人点了一下他的胸牌：“这儿写的——罗浮生，很好听的名字。”
罗浮生庆幸自己是个直男，不然这会儿肯定被此人简单的只言片语给撩得腿软。他鹌鹑似的往后退了两步，干笑两声：“谢谢。”
“现金可以吗？”
“可以。”
男人就掏出钱夹，结果没什么零钱，找了还差一块。罗浮生想说要不就抹了，男人却正经地把钱夹里的东西都掏出来，终于在某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一枚硬币。
“给你。”
“好的。”
罗浮生眼睛不经意往桌上一扫——刚才男人把一堆证件银行卡都掏出来放在桌面上了，所以那张身份证上的信息被他一览无余。
一寸照上的男人轮廓凌厉，眉眼又带着青涩的柔和——总而言之十分好看。罗浮生恨自己的证件照被拍得像个常年不举的肾虚男青年，记得自己当时看到照片之后有整整五分钟想跟照相馆老板打一顿。
名字叫沈巍。果然很符合他气质的名字。
比他还大三岁。男大三也能抱金砖吗？
罗浮生被自己诡异的想法震了一下，随即从偷瞄中回过神来。沈巍的脸有点红，大概是不好意思。知识分子的面皮都薄，理解。
蛮可爱的。罗浮生又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沈巍转身，最后在窗边一张圆桌旁坐下。窗外车水马龙行人匆匆，他却不声不响地安静沉默，仿佛世界就被一面玻璃划作两半。罗浮生在有他的一半世界里，时间慢下来，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话。
当然，罗浮生把上述感受简明扼要地概括为：这人真他妈的帅啊。
他转身进了后厨，然后端着蛋糕出来。沈巍正用手帕小心翼翼地擦着眼镜。深蓝色手帕，大概跟他的西装配套。这是进入二十一新世纪以来罗浮生第一次看到有人用手帕；他自己平时连纸巾都少用，手湿了脏了往裤子上随便蹭两下就算完事。这人……
讲究。
他又走近了些，那双失去镜片遮挡的漂亮双眼更加清晰。那睫毛真长，罗浮生觉得要是把它们都揪下来还能编成一只粉刷，洪澜老往自己脸上扫的那种化妆用具。他又想了想，自己忒暴力了。换了个温和点的思路，他想，这人是合欢花花神吗？
花神察觉到他的靠近，微微向他抬眸。
罗浮生本来就要放下蛋糕了，结果被这一眼看得浑身战栗一下，手一抖，那蛋糕立刻就要滑出去。然而不枉他饱经失败毒打，这时立即重心后移把蛋糕往前颠。蛋糕稳住了，但他没稳住，眼见要往身后倒去。慌乱中，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反正不是罗浮生，因为他被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扶住了后腰。
罗浮生感激涕零地站直了身子，结果右脚刚踩实地面，清脆的碎裂声在静寂中响起。
他把蛋糕放好，而后屏住呼吸移开了脚。
一副眼镜，其中半边的镜片呈粉碎性骨折的惨状横尸于他脚边。
“对……对不起！我，你，那个……我一定会赔给你的！”此时罗浮生已完全无心欣赏美色，主要是想自己上个月刚还清花呗，这个月又要喝西北风了。
“没事。”沈巍单膝跪地，用手帕包好碎裂的镜片，起身又问他：“请问你们店垃圾桶在哪？”
沈巍离得很近，罗浮生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某种清香——不是古龙水，更像是洗衣液的薰衣草味。
太近了。
罗浮生退开半步，沈巍大概也察觉到他的小动作，面带歉意地告诉他：“抱歉，我看不太清。”
“没事儿。”罗浮生清清嗓子，心想这人视力怎么回事，近视还是远视，刚刚收拾碎玻璃的时候一点儿没剩下啊。他又懵懵地指了指后边儿，没有一点为顾客上帝服务的自觉：“垃圾桶在前台边上。”
沈巍就向前台走去，短短几步路撞了桌角三次，吓得罗浮生冲上去扶住他。
“谢谢。”沈巍面色微红，“我的确看不清。”
罗浮生心想这何止是看不清，这得是快瞎了。可是不应该啊，他镜片看起来挺薄的。
最后还是他帮花神公子扔了镜片，确认手帕里没有碎片才还给他，然后开始讲正事：“您这眼镜多少钱呢，我转给您。或者，您先加我微信，重新配一副眼镜再告诉我价格？”
不对，这人能自己去配眼镜吗？
他委婉而礼貌地表达了他的隐忧。
沈巍剑眉微蹙，面露几分尴尬神色。他脸又红起来，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却叹了口气：“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的。谢谢你。”
他这副姿态一出，罗浮生立刻决定自己势必亲自护送神仙公子去眼镜店，当下就拍板决定：“你在这儿等我半小时店长就来了。他来看店，我就带你去配眼镜。”
“会不会太麻烦你？”
罗浮生当然说：“不麻烦。”
为天真善良还用手帕的神仙公子服务，当然是我等凡人殊荣。
这句话他没敢说，不过接下来的半小时欣赏神仙用膳欣赏得十分光明正大。沈巍吃得慢条斯理却丝毫不显扭捏作态，隐隐有些风雅气质却也非雍容华贵之姿。
罗浮生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之后有些惊愕：他一个一八零孔武有力的大男人竟然会欣赏另一个男人吃东西，还看得心醉神驰，这算什么事？奇也怪哉！
大概是自己身边的粗汉子太多，这会儿遇见位不同凡响的，猎奇心理使然罢！
必是如此。
半小时后，程慕生骑着小电驴款款而至。恰好沈巍吃完蛋糕，罗浮生当即脱下工作服叫人走。
“诶，你小子上班早退？”程慕生一把抓住他，接着死死按住他肩膀，“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
罗浮生眼神示意沈巍先等等，然后转身向他哥开启死皮赖脸的撒泼模式——他本人觉得是在撒泼的——他摇着程慕生的胳膊，“哥哥，好哥哥，今儿我是真有急事，你就让我下班先走呗，反正你在咱店里看着，一定没问题的。”
程慕生被他叫得一阵恶心，抬手叫他快滚，然后又叫住他：“你今晚回家吃饭吗？”
罗浮生看了一眼沈巍——站在一边，神色分不清是失落还是微微有些怒气——是啊，他听近视的朋友说过，眼镜就是自己的半条命。人家半条命就被自己踩碎了，实在是过意不去，肯定要请人家吃饭赔罪的。他于是告诉程慕生：“不吃了，你自己吃就行。”他顿了一下，又问：“诶，你今晚是不是要做生煎来着？给我留点。”
“饿不死你，放心吧。”
罗浮生就跟沈巍出了门。
沈巍报了个地址，罗浮生就约好了滴滴，这会儿领着人往路边走。的确是领，因为路上人来人往，罗浮生真害怕这哥们儿跟着跟着跟错人了，这会儿比带孩子还忧心。罗浮生还想说要不我带你走盲道？不过盲道上电动车停了不少，想想还是算了。
也是，人家也还没瞎呢。
沈巍一路上倒是乖乖地跟着他走，没说什么。罗浮生有点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沉默——他有直觉，某种低气压笼罩在他周围，于是主动开口搭话。
聊了两句，罗浮生知道沈巍其实不是知识分子。沈巍说：
“做一点生意，能养活自己。”
罗浮生想养活得还蛮精致。
又聊了两句，罗浮生又知道沈巍平时不怎么跟朋友来往——因为他没什么朋友。
罗浮生惊愕了：长这么好看没朋友？
他就多嘴问了一句：“那女朋友呢？”
问完他真觉得自己多嘴了，不过沈巍丝毫不芥蒂他毫无边界感的举动，回答说：“没有。因为我不想找女朋友。”
罗浮生暗暗点头，想说好多人现在都是不婚主义者呢，正常。
然后沈巍说：“我喜欢男的。”
罗浮生差点摔了个跟头。
“哈哈，哈哈，是吗？挺好，不错，嗯……”罗浮生也不知道“沈巍喜欢男人”这件事有什么好激动的，甚至心跳都乱了。
幸好这时候车来了。罗浮生看一眼，“LU521，来了，咱上车。”
上车发现，这车有点忒迷你了，后座按理应该坐得下三个人，但他们两个人坐一块他就是觉得挤。
他沉默了会，不太想去接上车前的话题。沈巍却不依不饶：“你说我喜欢男的不错，为什么？”
不仅是罗浮生，连带着司机大哥打方向盘的手都抖了抖。罗浮生瞄了眼后视镜，大哥的脸阵红阵白的，他立刻觉得自己好受多了。
“没有啊，我就觉得，各人有各人的爱好嘛……也不是爱好，口味？嗐，你明白就成，就那意思。”
“你谈过恋爱吗？”
“唔——高中暗恋过我同桌，大学的时候谈过一个，额，三个月，光拉了拉手，然后她跟我舍友躺一张床上了。”
“你跟你舍友谈恋爱？”
“不是！”罗浮生摆手：“我跟女的！”
他觉得自己的激动有点不礼貌，于是赶紧转移话题。“我说，你人这么好，怎么会没有朋友呢？是平时工作太忙吗？”
“可能吧。”沈巍垂眸，又低低说了句：“刚刚的店长是你朋友吗？你们关系真好。”
“啊，不是，他是我表哥。”
“那你们怎么会住在一起？”
罗浮生就给他解释了一通自己大学毕业后如何创业如何碰壁如何心灰意冷如何被收留。
车程不长，很快就到了。下车前，沈巍说：“那你总得有天要搬出来吧，万一你哥找了女朋友？或许……你找了对象？”
“肯定的。”罗浮生说：“希望那时候，我已经租得起房子了。”
罗浮生抬头，靠，好富丽堂皇的一家……眼镜店啊。
这真是眼镜店吗？！
他开始冒冷汗：完了，自己估计要吃三个月西北风了。
沈巍轻车熟路地领着他进门。二人刚走到柜台前，店员立刻毕恭毕敬地迎出来：“沈先生，您来了。”
罗浮生又心想，完蛋，得是个VVVIP用户了吧。
“我平时的眼镜，度数不变，给我配副新的。钱直接从我额度里扣。”
“诶不成！”罗浮生摇手：“不是我付钱吗？”
沈巍顿了一下，转过身告诉他：“我是这儿的……会员。会员能打八五折的，你给我转账就好。”
眼镜配得很快，罗浮生还没来得及看完那半本时尚杂志。
出门后，沈巍已经重新戴上眼镜。罗浮生问他价钱，他说八百。
八百？！
罗浮生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看店门，富丽堂皇啊富丽堂皇，他以为起码得小两千呢。
“我镜片和镜框都很便宜的，就是看起来不错而已。”
罗浮生只好点点头，要给他微信转钱。
“抱歉，我没收款码。好像只可以领红包……”沈巍说：“之前一直没绑银行卡。”
“是吗？没绑银行卡还不能收转账？”罗浮生嘀咕了一句，然而不疑有他，火速加了人微信。
连发四个两百块红包之后他又有些庆幸：自己也算是就这么跟人家加上好友了，他朋友圈的平均素质能被拉高不少呢。
“那咱们吃饭去？你想吃什么？”
“刚吃完蛋糕，不太想吃饭。”沈巍说：“我有点想吃生煎。你呢，你喜欢吃吗？”
罗浮生想说我今晚回家就能吃，然后沈巍说：“牛记生煎如何？”
“好！！！”
（三）
其实罗浮生以为自己和沈巍的交集在那一袋生煎之后就终结了，然而不是。
因为沈巍来了他梦里。
半夜三点，罗浮生在梦里被沈巍亲醒，吓得他下床打了三个滚。
他知道程慕生这个点一定还在王者峡谷瞎逛，立刻发信息向他求助。
“哥，我好像遇到爱情了。”
程慕生秒回：“谁啊？”
“你见过。”
“林若梦？”
“……不是，人家早绿了我，你忘了？”
“我以为你吃回头草。”
“我不是那样的人……说重点！你见过！就，前两天我不是领着人出店了吗？那晚我没回家吃饭来着。”
“你说那男的？长得挺好看……男的？！”
“……”
“……卧槽，你弯了？”
罗浮生欲哭无泪接连捶床，“我他妈也想知道我为什么弯了啊！”
（四）
今天下午来了个挺萌的妹子来买生日蛋糕。
“你们店里有蜡烛吗？我是二十一岁生日。”
罗浮生愣了一下，“插满二十一根蜡烛的话，我估计那腊会滴到蛋糕上哦。你再考虑一下？”
女孩：“……”
“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一种数字蜡烛就写着二十一呢？”
罗浮生恍然大悟：“对哦！”
他把蛋糕端出来时，店里多个了人。
沈巍。
他心尖一颤，端着蛋糕的手又要发抖，这会再加上做贼心虚——毕竟他在梦里肖想人家，更是慌张得像只无头苍蝇。
专业素养让他把蛋糕放稳了，但他碰掉了女孩手边的杯子。
罗浮生急中生智安抚顾客：“碎碎平安！碎碎平安！祝你生日快乐哈……”
“谢谢！”女孩很高兴地接受了祝福。想了想，又问他：“帅哥，你还能再送我个礼物吗？比如你的微信号。”
罗浮生蹲下去收拾玻璃的手顿住了。
其实他给也没所谓，不过有人有所谓。
“抱歉啊，他不给。”沈巍把他拉起来，掏出手帕去收拾那些玻璃，手上动作不停，嘴也不停，“我这个人占有欲比较强。”
罗浮生：……
女孩：……
女孩擦了下嘴角。
罗浮生：？
女孩笑开来：“没事儿，也可以，很好，很不错。”
“那你呢，你觉得怎么样？”沈巍问他。
“啊……我觉得，我觉得……”罗浮生搓着手，慢慢地笑：
“各人有各人的爱好嘛……不是，口味。嗐，都成。你，挺对我口味的。”
（五）
很久之后的一天，罗浮生陪沈巍去换眼镜，想起来那不寻常的八百块，赶紧拉了个店员问：“你们家眼镜这么便宜的吗？”
“沈先生的眼镜不要钱。”
罗浮生震惊：“为什么？！”
“因为这是他的店。”她停了三秒，又补充道：“之一。”
罗浮生：……
沈巍当晚没能打开主卧的门。
匆匆写完，但是心意是真的。祝你@-用户19880416- 生日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