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二节-芝诺至莫里斯时期帝国军队基层的结构
到了六世纪时期，军队又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这个变化远不止是查士丁尼一世停发边防军的薪金，也不止是教导军团的没落。通过之前的章节，我们可以看到在莫里斯的《战略》中，描述在军队中百夫长（Hecatontarch）仍然统领100名士兵，但十夫长（Decarch）统领人数和四世纪时期不同，在六世纪时期他们统领十名士兵。书中还提到全新的官职，名为五夫长（Pentarch）——统领5名士兵，以及四夫长（Tetrarch）——作为后卫部队，他们只统领4人。[1]
从词义上而言这些词是自洽的，这意味着十夫长统领着包括己身在内的10人，五夫长和四夫长也相应统领包括自己在内的5人和4人。五夫长和四夫长统领的队伍加起来，再加上十夫长本人便就是一个10人组了。《战略》中的战备表将这些数据罗列了出来：百夫长统领十组十人队，每一组都由一个十夫长统领，一位五夫长尾随其后，四夫长居于队末。[2]
不仅如此，《战略》中还提及军队的基层军团——被称之为中队（Banda），一般由护民官（Tribunus）或者两百夫长（Komes）[3]指挥，其规模在200人—400人之间，以此防止敌军通过各队携带的军旗数目进行我军人数的估算。《战略》中还记载了一个样板军团，人数在310人左右，其中包括了护民官、掌旗手、托袍人和小号手。此类军团都归属于千夫长（Chiliarch）指挥，其辖下的军队总规模在2,000人—3,000人。数个千夫长所统领的军队组成一个师级建制——师团（Merē），指挥官称为师长（Meriarch），其建制人数一般为6,000人—7,000人，但通常在5,000人左右。[4]
很明显，上述是在战场上的建制组成，在其他地方，莫里斯皇帝则将部队转换成不同的建制，有时将步兵和骑兵结合，一组2队至16队不等。在《战略》中描述参战的军团通常由一位护民官统领200人—400人士兵，然而当时军团的标准建制仍为500人，这意味着两者相差的100人—300人其实并未随大军出征。根据《战略》的描述，千夫长在战场上统领1,000人建制的军团，但因为百官志时期的东方野战军不到《战略》中所描述的东方野战军的实际人数的一半，因此千夫长应统领2,000人，而这种现象与四世纪时期是一致的。
但是书中记载百夫长统领100人，而非80人—120人。同样，十夫长统领10人，而非8人—30人，这与四世纪及之前时期的做法不一致。至于五夫长和四夫长，则在故往中是不存在的。《战略》中定义了护民官是作为不同规模的中队的指挥官，同样也定义了百夫长和十夫长是统领100人和10人队伍的指挥官。莫里斯声称“直到现在，帝国才开始同步，无论是在师级建制中，抑或是在战场上，十夫长就应该统领10人的队伍”。虽然莫里斯建议，在未来十夫长应该统领5人—10人的队伍来麻痹敌方的间谍，但在这里他仍是基于战地信息和战场阵型而非基于常规建制来说这番话的。[5]
在莫里斯时期，百夫长和十夫长逐渐标准化，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他们都分别统领100人和10人的队伍。这项做法的原因多半是出于当时帝国野战军的建制人数是基于5,000人的倍数。5,000人的建制在当时被称为师团，这在之前是从未实行过的——即使这个人数非常接近于戴克里先军队改制之前的传统罗马军团（5,500人）。最早能推测出引入这个建制的时间可以追溯至499年，而我在前文说过这是在芝诺当权的时期引入的，他遣散了大量蛮族兵员，并重新启用征兵制。
帝国军队指挥架构体系的改革其目的主要在于使军队单位可以如《战略》一书所写那样，任意地组成不同阵型。十夫长统领人数的变化同样也对警备军团适用，因为直到七世纪时期，在它如同教导军团一样没落之前，它一直都是军队的重要组成部分。建制规模的改革在当时是否适用于没落的教导军团和边防军已经无从得知，但至少在官方层面上来讲，他们在五世纪末仍为帝国军队的一部分。下表展示了改革对指挥架构所造成的改变：
这种改革相对容易实现，因为只需要多增加一些成员，这可能需要将一些新兵（Tiro）升格成为普通士兵（Eques/Miles）。理论上，旧式军团的建制人数为501人（步兵）和499人（骑兵），而新式军团的建制人数为520人，他们包括：
1名护民官（Tribunus）
1名代理官（Vicarius）
1名军官长（Primicerius）
1名记账官（Adjutor）
5名百夫长（Centurion，每人统领100名士兵）
1名训练官（Campidoctor）
1名事务官（Actuarii）
1名军需官（Optio）
1名军医（Chirurgicus）
2名传令官（Mandator）
2名掌旗手（Draconarii）
1名托袍人（Cape Armiger）
1名小号手（Tubicinem）
1名鼓手（Tympanista）
50名十夫长（Decurion，每人统领包括自己在内的10名士兵）
50名五夫长（Pentarch，每人统领包括自己在内的5名士兵）
50名四夫长（Tetrarch，每人统领包括自己在内的4名士兵）
350名士兵
以上数据需要忽略随军仆役，他们在军队薪资普涨后开始变多。莫里斯皇帝要求每个骑兵都必须有随军仆役，虽然骑兵们的贫困境况罕见，但是他更愿意让四人共用一个仆役。[6]
罗马的军团和后期的其余基层军团建制在改革中保留了下来，他们由千夫长或者护民官所统领，同时在军团中加入了一些自百官志成书的时代起才开始存在的建制单位。除了578年提比略二世建立的蛮盟部队——契约军团（Foederati），《战略》中还提到精锐骑兵部队——编定精英军团（Optimaton）的存在。在同时期存在的还有伊利里亚骑兵团（Illyriciani）和骑兵团/布旗队（Vexillation），他们的地位只是比一般的骑兵单位要高，但无法与编定精英军团相比。[7]虽然百官志中提到东部的边防军中有部分的伊利里亚骑兵团，但在莫里斯时期伊利里亚骑兵团已仅指机动部队，他们要么是395年后新招募的，要么就是从边防军中调入野战军的单位。[8]百官志记载的骑兵团/布旗队是野战军中的一种骑兵建制，但在《战略》中已经成为某些特定建制的名称，和伊利里亚骑兵团以及编定精英军团一样。
《战略》中提到了契约军团、伊利里亚骑兵团和骑兵团/布旗队等师级建制的存在，不过只有编定精英军团是以中队（Banda）为基础组成的。编定精英军团大致在1,000人—5,000人，其余的在《战略》中提及的师级建制则要超过5,000人。例如契约军团的总人数有15,000人，这意味着这个军团内有三个5,000人编制的师团存在。在八世纪时期，2,000人的编定精英军团被保留下来，因为这个单位一直以来伴随中央常备军出战，伤亡比例较小。我们同样应该发现四世纪存在的其余两支军队——狄奥多西亚奇军团（Theodosiaci）和维克多雷军团（Victores），他们一直到9—10世纪仍然存在。至于其他的单位，虽然他们并未在后世的文稿中被提及，不过也应该存留了下来。
边防军则没有幸存至八世纪，但他们在545年被停发薪金之后仍然存在，因为在波斯与罗马最后的战争中仍然有他们的身影。他们的薪金长期微薄，只能通过其他方式来获取。边防军的士兵仍有配给和补贴，以及法律上的特权。[9]指挥边防军的都督仍然在叙利亚地区及埃及地区被任命，在希拉克略击败波斯光复罗马领土之后，这一做法得到了延续。而在阿拉伯人攻陷叙利亚沦之后，他们在此地保留了四个军事行省——很明显这是罗马的巴勒斯坦、阿拉伯、腓尼基（Phoenice）和叙利亚地区区划的延续。[10]边防军在当时和地方民兵别无二致，常常只负责维持治安和处理突发事件，类似于美国的国民警卫队（National Guard）。
《战略》一书仅提及了野战军这类的正规军士兵，同时将主要重心放在了骑兵上。虽然莫里斯强调步兵战术的重要性，但他发现他所处的那个时代的人们已经忽视了它，甚至连他自己也在书中说，“一个将领在拥有骑兵多于步兵的情况下作战会发挥更佳，因为骑兵也可以下马与步兵一起作战”。 [11]虽然骑兵的比例在四世纪后期仅占到所有野战军的五分之一，但是帝国在之后也逐渐开始设置全新的骑兵部队建制，这包括了编定精英军团、骑兵团/布旗队、伊利里亚骑兵团，以及契约军团。此外，值得注意的是，查士丁尼一世在设立阿非利加野战军之时，分配给了这支野战军10,000名步兵和5,000名骑兵，这意味着这支军队的三分之一都骑兵。我们多少也可以根据这种比例的演变来推算莫里斯时期的骑兵规模。
[1]见于莫里斯《战略》，I.3。
[2]见于同前引，III.1—4。
[3]Komes在希腊语中意为“伙友”，此处应译为两百夫长。区别于野战军司令（Count/Komes）和禁军司令(Count/Komes)。
[4]见于莫里斯《战略》，I.4和III.2—4。
[5]见于同前引，II.6。
[6]见于莫里斯《战略》，I.2。
[7]见于同前引，I.2（契约军团），I.3（编定精英军团），I.4（编定精英军团），II.6（契约军团、骑兵团/布旗队、伊利里亚骑兵团、编定精英军团），II.11（编定精英军团、契约军团），III.6（契约军团），III.7（编定精英军团）和III.8（骑兵团/布旗队、契约军团、伊利里亚骑兵团）。
[8]见于《百官志》，XXXI—XXXVII。
[9]见于A·H·M·琼斯，《晚期罗马帝国史：284–602年》，p.661—663，p.671—673和p.678。
[10]见于约翰·哈尔顿，《拜占庭》，p.215；普罗柯比，《战争史》，I.13.5和II.8.2。
[11]见于莫里斯《战略》，前言XII B，VII.2。
『前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