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风》华晨宇水仙文（三十三）喝酒
飒飒这边倒是好好的，挂电话也只是因为喝了酒晕乎乎，不想让十听出来。
本来呢，飒飒不想来的，他从小到大都没去过生日派对这种过分热闹的场合。
但是障障抓着椅背把自己晃来晃去撒娇，说什么“好室友！世界上最好的室友！立风哥哥！最好的立风哥哥！你那么那么那么帅！唱歌那么好听！去了多给我长面子啊！……”
他讲得诚恳无比，就差泪如雨下字字泣血，把飒飒弄得彻底没了辙，扑哧一声笑了。
然后飒飒顿了一下，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不过我有自闭症，别怪我给你冷场哈。”
语气随意得仿佛夏日海边混着轻咸水汽的风，说完就笑了。
障障也紧接着顿了一下，不过立刻感觉到这是玩笑话，又开始殷切恳求。
“自什么症啊！你要是不去，我就真的要自闭了！”
这才刚开学，他说他平时就只是闷着头搞搞音乐，也不是那种很会社交的人。海鸥和羔羔俩人又卿卿我我，要是飒飒不去，他就真没什么能说话的朋友了。
飒飒是听到这话时才真正想去的。
障障算是他的朋友了吧？回去可以和哥哥说他交到朋友了呢。
他们走进一个超级大的房间，或者说已经有大厅那么大了，附带一个蹦迪专区。
舞池里蹦蹦跳跳着热情的男孩女孩，除了充斥房间节奏感强烈的音乐让飒飒有所安慰，其它的一切，包括布置华丽的桌椅，肆意闪动的五彩灯光，还有偶尔路过的人，都以极大的张扬和热情使他恐慌。
本来障障说一定不要准备生日礼物，可是飒飒担心那只是客套话，还是准备了。他想了想，决定把自己新写的demo送给他。那是他的宝贝呢，轻易不送人，又都是搞音乐的，这个礼物似乎很合适。
而其他人好像都没有送礼物的意思，障障也没有提，飒飒便只是坐在角落里和他一起吃东西，看海鸥和羔羔深情对唱。
端着一盘香香脆脆的饼干胡吃海塞，塞得嘴里没地方塞了，才想起来拿出手机拍张照馋一馋两小时地铁之外的某人。
盘子里饼干堆的一角塌陷了，飒飒还耐心地扶好，然后蹲在桌子旁边认真对焦。
“你好，怎么一个人呀？一起来玩？”
一个清亮的女声从背后响起，飒飒回头，发现障障早已经跑过去找他们一起唱歌了。
只看见两个穿着短裙的女生，两个人拿着三只高脚杯。飒飒觉得她们俩眼熟，好像是羔羔邀请过来的乐队里的学姐。
为了避免蹲着有偷看她们裙底的嫌疑，飒飒赶紧站起来礼貌问好。
她们笑盈盈拉着飒飒在桌边坐下，推给他一只杯子，里面是大海一样饱满晶莹的蓝色鸡尾酒。
飒飒知道那是酒，因为闻到了杯口逸散出来的淡淡酒香，连忙摆手。
“对不起，我不太能喝酒。”
岂止是不太能。
“没关系，这个酒度数很低很低的，也很好喝。碰个杯吧？交个朋友。”她们相对而笑。
飒飒不是很懂这些外面的规矩，想到如果因为拒绝弄得不愉快就不好了，于是拘谨又乖巧地与她们聊着喝着，不知不觉一杯就见了底。
她们说飒飒可爱，要拉他去跳舞。可是飒飒哪里会跳舞呢？一下子往后撤了老远，躲在桌子后面缩成一小团哀求“姐姐饶命”。她们笑了笑便没有强求。
有那么短暂的失去意识的片刻，好在喝得不多，很快就清醒过来。却头疼脑胀地坐在墙边，半张脸贴到墙上，靠一点点墙上的冰凉让自己舒服些。
障障依然没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宿舍休息，伴着吵人的音乐本能地给十打了电话。
“飒飒？”
这一刻飒飒后悔了，如果十知道他喝酒喝得难受了一定会担心，并且是无能为力的干着急。
他好没用啊，他干嘛要打这个电话呢？
飒飒直接挂掉，努力打了两个字发过去：
误拨。
胸口闷闷的，不知怎么就摸索到了一个露天阳台，扶着栏杆大喘几口气。
晚间的空气满是凉意，吹得人神清气爽。飒飒像是刚从水里浮出来，贪婪地呼吸。最终脑袋沉在栏杆上，脸埋在臂弯里，一动也不想动，只想下一秒就睡过去。
障障及时赶过来，讶异于飒飒如此卑微的酒量，把人扶进来切蛋糕吃，拍着背叫他缓缓。
飒飒在嘈杂声里睡了一觉，睡得还挺香。跟一条陷入沉思的小鱼一样，溯在水里一动不动。
该庆幸的是那酒度数真的很低，不然他也不知道又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迷迷糊糊地跟着障障回了宿舍，醒来好好地在床上躺着。飒飒睁开睡得雾蒙蒙的眼睛，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醒困。想看看他睡到几点了，发现手机早就没电了。
貌似今天上午没课，还好还好。
“华立风，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飒飒往床下一瞅，三位室友都凑在一起眼巴巴地看戏，障障甚至还在咔咔咬着昨晚没吃完的饼干。
“怎、怎么了？”
“你都忘了？他昨晚来找你了，把你送回宿舍，又帮你收拾好看着你睡下才走。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飒飒这才发觉自己是穿着睡衣，并且床上原本乱糟糟的衣服堆不见了。
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喝了酒被哥哥送回来换衣服睡觉。
“凌晨…凌晨没有地铁了，他怎么走的？”
“哇，这么关心，那你自己去问他呀，我们也不知道。”障障将一块饼干送进嘴里，顺带舔了舔指尖。“哦对了，他还加了我好友，以防下次再联系不上你。”
飒飒撇撇嘴。真把他当小孩了？不就是一晚上没联系没说晚安吗？又不会丢。
笨蛋十辰于。
飒飒抱住被子缓缓地以一个慵懒美人的姿态又躺下了，眨巴着眼看他们调侃自己。
羔羔一下子躺倒在海鸥怀里，捏着他的长发打着旋儿：“这样的男朋友可真帅，你说是吧？”
海鸥听出来话里的阴阳怪气，托着人的后脑勺就往发顶上吻了一口。
障障只好继续吃他的饼干。
室友们集体看戏，飒飒先是悄悄惊喜得像得了糖果的小孩，又很快焉巴巴地蒙进被子里直面惨淡的现实。他最了解哥哥的脾气。
他又喝酒了，少不了捱一顿臭骂了。
手机充好电以后，抱着认真悔过的心态打开，却出乎意料地发现除了一个晚安再也没有别的说教了。
一切如常，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直到十将他们俩放假乘同一班高铁回家的计划讲完，飒飒都没有察觉出哥哥一丝一毫的责备。
至少文字里没有。
飒飒暗暗松了口气，情不自禁问他：
亲爱的哥哥👀你昨晚是不是来看我了
是
太远了，你又跑一趟干嘛👀
你又喝酒干嘛
应酬嘛，迫不得已嘛，我错了还不行嘛👀
没关系，我没打算原谅你
？？🤧别啊……
十秉持着能少说一个字就绝不多加一个感叹词的宗旨，把犯了错的小孩晾了一天。
也是实在没有时间。假期开始前的最后一天，除了上课以外，要把学校里许许多多的大事小事打包收工。
还有一个突如其来的折磨人的小组作业。组长不知道哪里来的斗志昂扬，以卷死其它小组为宏伟目标，大手一挥决定放假前把文案写完把三十页PPT做完。在其英明领导下，组员揭笔而起纷纷响应，十也就不得不被迫营业积极配合。
他连补个觉的时间都没有。
而飒飒一面后悔不已一面又委委屈屈。
谁想喝那个破酒了？是她们非要我喝的，我又不太会拒绝嘛，难受了一晚上不说，还甩脸子给我看。十辰于big胆了是吧，不要以为来看我一下下就能把我感动到，不稀罕。
啊，关系稍微有些进展就又因为一点点小事吵架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还要结婚呢，还要一起长白头发一起老掉牙呢。而现在那个人就已经腻了没错他就是腻了，怎么办啊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 ﾉД`)。
飒飒气闷了好久，心里发誓明天见面也别指望我给你什么好脸色看。
可是也确实生不起气来。背着一个包拎着一个包穿过乌压压的人群，远远看见哥哥的时候，心里就只有想你想你想你。飒飒下一秒就变成了活泼泼的小鱼，迎着一身逆浪一个乳燕投怀扎进了哥哥怀里。
再下一秒才意识到这样“不对”，他怎么能笑呢？还非得别别扭扭后退一步，板起一副冷面孔。
“我发那么多消息你也不回，还不原谅我？我还不想道歉呢。跟你说了那是应酬……”
“小屁孩哪有什么应酬。”
十也是冷着眼神，不等飒飒反驳有关小屁孩的谬论，就夺过来飒飒手里的包，然后很用力地把人牵走。手臂扭在一起十指相扣，连牵个手都别扭。
车站人多，飒飒也不想闹得跟泼妇骂街一样难堪，只好安安静静粘着他上了车。
坐下来以后十没有继续争吵的意思，飒飒脸朝向窗外扭着，依然不想就范。
“宝啊，给我抱抱。”
飒飒突然就被抱住了，愣愣的。这声音轻轻地紧贴着他，只给他听见。
与其说抱，倒不如说十拿手臂将整个人缠在飒飒身上，把肩膀当枕头。飒飒要低下头才能与他对视，因为那是一种低伏甚至恳求的姿态。
恳求他的宝好好照顾自己。
大概也是因为来回奔波累得晕晕乎乎没力气想别的了，这还是他头一回这样开口称呼飒飒。
“外面多危险啊，你要是真的丢了怎么办？又不是不知道你喝了酒什么样。”
十说得很小声，显得过分疲惫了，反正飒飒听着怪心疼的。
“以后别喝酒了，一点儿都不许喝。”
飒飒将一只手掌覆在他头顶摩挲，短而扎手的黑发被窗外的日光染得泛出金边，在指尖游荡。
飒飒就着他柔和的语调，自己早没了脾气。语气缓下来，话里却还带着倔。
“我就是又喝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啊。”
这时候列车启动了，日光便从他们的侧脸上拂过。两人一起来回晃动了一下，十很自然地抱紧了飒飒。
“昨晚是谁一直说自己难受呢？”
飒飒轻哼一声推了他一把，然后也拿手臂环住他。呼吸融着呼吸，头顶着头，都有些倦倦地闭上眼。
就这样原谅他了？
那就，原谅他吧。
两人也分不清是谁原谅谁了，本来是一个赛一个的冷漠，最后则是一个抱着一个和平宣布雨霁风停，伴着颠簸呼呼睡过去了。车窗外拍打着不小的雨滴都没吵醒他们。
旅途太短了，只够睡一觉。一觉醒来，家里小城的烟火气就撵着他们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