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PURGE (3)

3
在帝国对抗亚空间力量的危急时刻,帝皇居然颁布诏令废掉了手上最有力的武器,索尔-塔格隆觉得实在是太可笑了。他固然不喜欢灵能者,认为将灵能者彻底消灭符合人类的根本利益,但他是个务实的人,智库对于十七军团来说,是急需的力量。在见识了战帅和他的盟友们释放的可怕力量后,如果帝皇不尽快撤销他愚蠢的命令,那他确实就是个自大的蠢货。
城市如同三维画卷,展现在他眼前,整片区域浓烟滚滚。图书馆就建在玛西利亚(Massilea)北部凸出的岩石崖壁上,其所处的位置是宽阔的河谷三角洲的最高点。早在极限战士将其作为培养具有灵能天赋的场所之前,那里就已经是朝圣的圣地。
在被炸成废墟之前,玛西利亚也是一座人口众多的富裕城市,大理石、黄金、琉璃的建筑美轮美奂。
战火袭来,城中的街道已沦为战场,断裂的廊柱和破损的雕像随处可见,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烧焦的车辆和难以计数的尸体。一些凯旋门仍然顽强地屹立,破烂的旗帜有气无力地随风摆动,提醒着人们这里过往的荣耀。城市里原本绿树成荫,公园遍地,如今都化为了焦土。一条河流横穿城市,两座大桥还完好无损,只是河里飘满了尸体,河水为之不流。
军团新式涂装的雷鹰和风暴鸟呼啸而过,搅动了城市上空的浓烟和灰烬。
所在的位置视野开阔,塔格隆可以看到临时指派给他的各营的装甲部队正在穿过城市的安全地带,犀牛坦克、兰德掠袭者和维护者攻城炮越过遍布砾石的街道,引导更重型的装备----在早期军事行动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的残暴之刃型坦克和泰丰型坦克----离开城市。
零星的交火和炮击仍在持续,城市的东部还未完全被占领,双方在逐街逐屋地争夺,残酷的巷战耗尽了所有人的精力。
战斗间隙,可以听到西边传来的雷霆般的轰鸣,距山谷五十公里外的平原上,激烈的战斗还在进行。塔格隆受命指挥一半的部队前去支援,包抄敌人的侧翼,一切顺利的话,怀言者将粉碎极限战士最后的有生力量。这是最后的大规模战斗,结束后即转为清缴行动,扑灭一切抵抗力量,待十三军团的支援抵达,他们会发现整个星系已化为一片死地。
军官们通过达尔-阿克(Dal Ahk)汇报战况,一切在如期进行。
突然,索尔-塔格隆视野边缘一道亮芒闪过,他立刻做出反应,一边躲进掩体一边大声警告,但为时已晚。
鲜血劈头盖脸地喷在他的头盔上。
阿瑞纳斯倒下了,他的脑袋左侧被开了个拳头大的洞,连队的战旗也掉落在地。
蜷缩着身体背靠着大理石护栏的塔格隆怒不可遏,他死死地盯着死去的旗手和浸透鲜血的战旗。达尔-阿克一边掩护塔格隆,一边恼怒地下达命令和报送狙击手的坐标。
这片区域先前已被宣布是安全区。塔格隆没说什么,让军官们自行处理。逼近到狙击手附近时,他听见了急促的命令。带队的士官会为这错误负责,所以他迫不及待地要将功折罪,弥补过错。
塔格隆就呆在原地,听取城市内各个单位的简报,等待狙击手被消灭的确认。
阿瑞纳斯流的血越来越近了。
塔格隆想起了他的老导师,沃尔哈尔-维拉斯(Volkhar Wreth),这想法可不太妙。
“他是个很好的战士。”达尔-阿克说道。
“你说什么?”
“阿瑞纳斯。”信号之主对战死的旗手低头致敬,“他是优秀的战士,我亲眼见过他把一个绿皮的脑袋拧下来,在哈兰纳斯(Hallanax)击杀了十七个灵族。他的灵魂与至高天融为了一体,我们会想念他的。”
“你还真像个牧师。”塔格隆低声嘀咕。
“。。。。教导。。。。。”通讯器的呼叫让达尔-阿克的话断断续续。
“怎么了?”塔格隆问。
“第三分队。”达尔-阿克答道,“他们已经确认了。。。。。等等。。。重复,是否确认?”
远处响起尖锐的手雷爆炸声,紧接着是有节奏的枪声。230米,塔格隆预计,狙击手完蛋了。
“连长。第三分队发现了一个极限战士的隐秘据点,怀疑是通讯前哨。”达尔-阿克继续报告。
“在哪。”
“西边三百公里外。需要从轨道上确认位置吗?”
“不必,让我的登陆艇过来。”
“连长?”
“敌人以大无畏的精神顽强地守卫了这个世界。我不会用轨道轰炸的方式消灭他们,他们会得到荣誉的死亡。”
“如果位置对换,他们会给予我们同样的尊重吗,连长?他们是怎么死的,不重要吧?”达尔-阿克不明白。
索尔-塔格隆又想起了他的老导师,想起了他遭受的命运。
“不,这对我很重要。”

巨人倚靠着书桌,青铜拳套在用力地紧握。
所有的基因原体皆是魁梧之辈,但索尔-塔格隆只近距离接触过一人:奥雷利安,怀言者的基因之父。
罗格-多恩的体形则要大得多。
如果是宗教信仰大行其道的时代,帝国之拳的原体一定会被当做半神顶礼膜拜,任何一个凡人他的面前都会站立不稳,瘫软在地。
多恩一头雪白的短发,脸庞如磐石般无情,眼眸似钻石般冰冷坚硬,闪动着智慧的光芒,显露出凶猛且冷酷的气质。
还有愤怒。
从多恩的每个表情和动作都能感受到深沉的怒火,整个人犹如一道无情的深渊。
他面前是宽大的书桌,其黑木取自泰拉早已灭绝的树种,书桌上摆满了计划、简报、轨道扫描情报和数据板。内容虽多,但却有条不紊,摆放得极有条理,既没有多余的,也没有不相干的。
空旷的会议室陈设十分朴素,家具极少,座椅更是一个也没有。一侧安装的是拱形落地窗,往外望去,可以看出会议室位于喜马拉雅山脉的支脉,高踞于云端之上。抬头,是黑色的苍穹,繁星点点,但亮度更高的是下方工业区的灯光,透过窗扉照了进来。
泰伯-阿坎瑟斯(Tiber Acanthus)召他入内的时候,会议已接近尾声,吏员、政客、行会会首、行政官员,分别驳斥他们,多恩都只用了一句话。
会议结束,鱼贯而出的人们都没有正眼看过索尔-塔格隆,这些人都是新帝国的建筑师,手握重权,索尔-塔格隆很讨厌他们。这些权贵对帝国立国以来的血腥、死亡和恐怖一无所知,也许他们都不曾离开过泰拉。一个身材细高,瘦骨嶙峋的人,手里抓着施工图纸和数据板,居然也敢蔑视地看着他,这让索尔-塔格隆恼怒不已,他痛恨这些软弱的人,他们就是为这样的人奋斗?塔格隆倍感恶心。
泰伯-阿坎瑟斯也也离开了,并且顺手把大门关上,只剩两个人留在多恩身边,他们都没有打招呼。
先前在泰拉度过的那段时光,索尔-塔格隆就认识了其中一人。阿坎姆斯,是多恩的胡斯卡尔卫队的首领,严厉、自傲,其面容很明显能看出是继承自他的原体。
另一位则不是帝国之拳,其身上是简单朴素的涂装,点缀着破旧的橄榄绿,是死亡守卫的一名军官。
那人是个光头,目光沉凝且坚定,胸甲和颈甲处是只生动的雄鹰,振翅欲飞的姿态非常传神。索尔-塔格隆暗自打量,那人身材很结实,稳重可靠,索尔-塔格隆虽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但本能地对他有好感,这是个值得尊重信赖的战士。
多恩一直没有介绍那战士的身份,只是滔滔不绝在说话。当他停下来的时候,气氛有些凝滞。
索尔-塔格隆眉头紧锁,目光一直紧盯着死亡守卫,过了好一会,才看向多恩。
“是。。。。”他艰难地挤出一句话。“这实在难以理解。”
“是真的。”罗格-多恩声若雷鸣。
“历史将永远铭记这可耻的伊斯塔万3事件将。”阿坎姆斯接着补充,哈斯卡尔首领傲气的姿态让塔格隆眯起了眼缝。
“四个军团掀起了叛乱,反对帝皇,太疯狂了。”索尔-塔格隆摇摇头。
“是啊,疯了,糟糕透顶。”多恩推开书桌,攥紧拳头,看起来想发泄上几拳,索尔-塔格隆怀疑没什么人能扛住原体的愤怒。
多恩踱步到窗前,沉重的脚步伴随着动力甲的嗡鸣,引发阵阵的回声。
在山坡大量的灯光照耀下,下方正在大兴土木的工程区域显得格外壮观。炫目的白光照亮了多恩的五官,更加彰显了他深邃的线条和轮廓,或许他就是磐石铸就的,坚不可摧。
多恩专注地看着窗外,一时间是压抑的寂静。阿坎姆斯和身份不明的死亡守卫都在紧盯着索尔-塔格隆。
“你是如何得知?”索尔-塔格隆终于打破沉默,“几个月来,我的占星者和星语者受阻于亚空间风暴,没有收到任何星域以外的消息。”
多恩表情严肃地大步走回到书桌前,索尔-塔格隆凝聚了全部的意志才忍住后退的冲动。如果是在战斗中,这全身金甲的巨人朝你冲杀而来,那会是个可怕的景象。
“星语唱诗班陷入了沉默。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收到过伊斯塔万星系的消息。”多恩低吼道。
索尔-塔格隆皱起眉头,但还是没说什么。
“当时在那的人带回了第一手的信息。”多恩回答了索尔-塔格隆没有提出来的疑问。
多恩侧过头,顺着他的目光,索尔-塔格隆望向了默默站在一旁的死亡守卫。
“这位是前十四军团的战斗连长,纳撒尼尔-伽罗。”原体介绍道。
伽罗握拳击胸敬了个礼,这是泰拉的古老传统,索尔-塔格隆也依葫芦画瓢。
“我很惊讶一位死亡守卫会出现在这,我可是刚听说了你们军团叛乱的故事。”
“那不是故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阿坎姆斯厉声道。
“比喻而已。”索尔-塔格隆的注意力始终放在伽罗身上。
“谈论这些,让我很难过。”死亡守卫的连长摇摇头。“十四军团不再是我的军团,对我来说,真正的兄弟们死去的那一刻,我跟死亡守卫已经什么关系了,他们因为忠诚可悲地死在了伊斯塔万3。”
“就是说你是个没有军团的独行侠了?”
“看起来是这样。”
“伽罗是见证战帅背叛的证人,他看到我的。。。。兄弟。”多恩艰难地吐出这个词,“反对帝国。荷鲁斯使用病毒炸弹轰炸伊斯塔万3,屠杀了无数忠于帝皇的战士和数百万平民。目睹如此惨剧,伽罗指挥“艾森斯坦”杀出重围,把消息带回泰拉。”
“帝国欠你一份很大的人情。”索尔-塔格隆对伽罗低头致意。
“我只是恪尽职守,为帝国尽忠。”伽罗僵硬道。
“如果不是“艾森斯坦”突破封锁带回第一手的消息,我们都会被蒙在鼓里,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阿坎姆斯补充道。
“王座在上。战帅妄图挑战泰拉,简直是螳臂当车。”索尔-塔格隆评价说。
“原本他是有机会的,但现在已无可能。”多恩告诉他。
“军团之间同室操戈,要推翻帝皇。”索尔-塔格隆摇摇头,“帝国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一切的根源在一个人,荷鲁斯-卢佩卡尔。就连他都堕落了,其他人也完全有可能堕落。我不得不考虑到你和你的兄弟们,连长。”

4
索尔-塔格隆很讨厌狂热,他对这种形而上学的需求颇为厌恶,但很遗憾它们已经深植于战斗兄弟们的基因之中。军团内部出现了一种新的、令人绝望的渴求,即除了杀戮、痛苦和折磨这些寻常东西以外,他们还有别的致命的追求。在塔格隆看来,所谓的人生就是一项又一项血腥的任务,至死方休,为何还需要那么多额外的东西呢?
为什么要永不满足地追寻意义?是为了信仰?
他认为,那既是弱点,也是失败。军团从洛迦-奥雷利安处继承了不少东西,而索尔-塔格隆也因此憎恨他的原体,对洛迦,塔格隆是感到敬畏,也会毫不犹豫地为他牺牲自己的生命,但还是免不了恨他。塔格隆不知道为何没有兄弟们那种根深蒂固的狂热,也许他是个失败的人?
如果他告诉别人,哪怕是他的下属,他们都不会理解的,只会鄙视他,而且毫无疑问,秘密泄露后,很快就会有人来清洗掉他。
他和禁军泰伯-阿坎瑟斯建立过亲人般的关系,也许比他最亲密的战友关系还要好,但其实那情谊是建立在谎言和欺骗之上,他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风暴鸟从下方飞过来,在索尔-塔格隆面前盘旋,功率强大的引擎怒吼着掀起漫天的尘沙。风暴鸟一边调整姿态一边降下登机踏板。
塔格隆手持着军团沉重的战旗,浸透了鲜血的旗帜像船帆一样在气流中猎猎舞动,塔格隆踩着露台的大理石栏杆登上了风暴鸟,如果飞行员没有稳住平衡,那他将摔下40米的断崖,但塔格隆丝毫不在意,大踏步地走进机舱内部。达尔-阿克和两队战士紧随其后,平静地使用战靴的磁力锁固定在登机坡道上。
一些军团战士很讨厌搭载风暴鸟、空投仓和公羊突击艇投入战斗,这意味着他们的命运握在飞行员的手上,纯粹看运气。但索尔-塔格隆不这么想,如果在到达目标之前被击落或者消灭,那也只能如此,事情的走向他无法控制,他也平静地接受。
但今天,他有不详的预感,压抑乌云盖顶般席卷而来。
穿过座舱和武器库,塔格隆进入驾驶舱。两名飞行军官背靠背地坐着,微微点头对塔格隆表示欢迎,更前面是两个飞行机仆,他们蓝色的嘴唇挂着粘稠的唾液,像是白色的稀粥,苍白的身体在不断地打着摆子。
透过驾驶舱的有机玻璃,外面的玛西利亚在仪表光线的映衬下,染上了一层灰绿色。主驾驶员面前投射了全息影像,为他的操纵提供了丰富的数据,而副驾驶面前则是3D地形匹配数据。从塔格隆的角度看,那些线条扭曲而怪异,但他也知道,飞行员才能解读其中包含的信息,他握紧头顶的扶手,站稳了身子。
机尾的登机坡道缓缓升起,关闭。
风暴鸟起航出发,一个大倾角机动后,朝着西方飞去。索尔-塔格隆的身形没有变化,在磁力锁的作用下,他牢牢地站在原地。风暴鸟掠过图书馆,下方是遍地的火焰、浓烟和污秽的白色大理石。在城市上空调整好姿态后,风暴鸟风驰电掣,将废墟甩在身后。
离开城市飞行一段距离后,风暴鸟降低高度,在碧绿的河面上低空飞行,掀起了身后两道高高的水墙。
沿着河道两旁蜿蜒曲折的峭壁飞行几公里后,豁然开朗,河水汇入大湖,湛蓝的湖泊面积广阔,往往被误认是海洋。到达大湖后,即沿着湖岸转向最新取得胜利的战场。
军团已经离开,从前线机动到了新开辟的空降场,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刻即将来临,索尔-塔格隆已下达命令,让34连没有参战的人员赶到集合点,准备撤离。
军团的身后,留下了正在燃烧的薪火堆,死者堆得像小山一样高。但引起索尔-塔格隆更多注意力的是黑色大地上散落的巨大的弹壳,这里也是泰坦的坟地,绝大多数泰坦被击毁,而十七军团损失不大。夺取了太空战的胜利后,泰坦就很容易成为轨道上舰队的猎物。单独行动没有支援的泰坦不过是会行走的军功,反复的光矛犁地很快就消耗掉它们的虚空盾,然后就是收割的时刻,只有行动迅捷的战犬型泰坦才能躲过毁灭的齐射。从事后的战报来看,泰坦们也对登陆部队造成了一定的伤亡,但最终难逃机毁人亡的下场。
机械教的机仆和专家围满了六具倒下的机械巨人,他们隶属于导向荷鲁斯的火星教派,像是在腐烂尸体上觅食的蛆虫,贪婪地收取掠夺者、战犬和复仇女神的引擎。
风暴鸟飞过一片未经开发的奇怪荒野。黑色的原野中,有一大片单独存在的冷杉树林,生活着不少多角的四足动物,在这远离战火的荒原中,生命似乎在蓬勃发展。
前方又是一个军团的集结区。
运输艇悬停在低空等待降落,准备装载重型车辆,怀言者的犀牛和兰德掠袭者整齐有序的开来,做好了撤离的准备。风暴鸟摇摇机翼向下方的战士致意,索尔-塔格隆看到一位坦克指挥官单独站在普罗特斯(Proteus)坦克敞开的圆顶上,举手回应。
继续往东,掠过被犁平的山丘,被焚毁的庄园和化为焦炭的古老森林。三台死亡贩者(Deathdealer)的夜魇型泰坦(Night Gaunts)沿着被炮火松过一遍的山脊返回,与运输舰汇合。泰坦们挂上了杀戮的战旗和三角旗,在登上丑陋的机械教运输舰后,他们还会增添更多的杀戮印记。噬心军团( Legio Mordaxis )在战场上再次证明了他们的价值,这些能快速机动的神之机器,虽然外形丑陋,不是驼背就是像个昆虫,但火力非常强大,每一台都能灭掉一整个连队。
打头的泰坦,外壳通体呈黑色,间歇镶有黄边,沉重的头颅朝着百米开外的暴风鸟摆动,随后拉出一道震耳欲聋的战号。是问候?还是挑衅?索尔-塔格隆也不清楚,跟随着首领,另两台战争机器也发出了自己的呐喊。越过泰坦,可见远方地平线处若隐若现的冰封山脉,绵延不断的高耸山峦让联想起泰拉的皇宫,索尔-塔格隆摇摇头,想要把这种比较从脑海中甩出去。
初步调查显示该地区没有敌人的存在,但显然其并不正确。敌方的前哨基地也许以某种形式躲在暗处。舰队的鸟卜阵列和无人机都扫描过一番,结果一无所获,敌人是悄悄地潜入,没留下太多的痕迹。
跃过高耸的雪山,风暴鸟锁定了侦察小队放置的信标。
“我看到了。”飞行员告诉索尔-塔格隆,但后者眯着眼睛,俯身朝前方看去,除了全息影像中的红色图标,其他什么都没有,直到飞到建筑的正前方。
隐藏得真好。
“乌里森之血(Urizen,即洛迦)啊。”索尔-塔格隆感叹道,“洛斯是怎么找到这的。”
“不知道,连长。穿梭机和炮艇机搜索过这地方,但没发现异常,也许洛斯他今天很幸运。”
“这么说他运气确实不错。”嘴上是这么说,但索尔-塔格隆知道其实跟运气没多大关系,洛斯是他手下最好的侦察兵,也许在整个军团都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在数十场战役中,他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自己。
山坡上临时开辟了着陆场,其位置背靠崖壁,上方有岩石遮挡。一辆十七军团的兰德和几个人已经等在了那里,更深处还有一台深蓝色的极限战士的穿梭机。
索尔-塔格隆的通讯器响起,是达尔-阿克使用的特定频道。
“连长,敌人为什么会选择这里?几处战线仍在交火,虽然极限战士还在负隅顽抗,但他们已经没有了反败为胜的希望。就算这是个通讯中心,他们为何要设置在这里,星系内不存在极限战士的舰队啊。”
“敌人不会无的放矢,很明显,我们没有看到是有原因的,我要破解这个谜团。”索尔-塔格隆道。
没有回应。
索尔-塔格隆关闭了通讯。
信号之主对索尔-塔格隆的决定感到不安,但他没有多说什么。达尔-阿克心中所想的,其实索尔-塔格隆都明白,亲身前来既无必要,也不符合他的性格。
风暴鸟调整好姿态,降落在了地上。
索尔-塔格隆站起身来,朴实无华的标准型阴影爆弹枪(Umbra pattern bolter)和新入手的爆燃蛇铳插在右边腿上的枪套里,左边是那把他趁手的重型钉头锤。
踏板放下,山里冰寒的空气瞬间涌入,索尔-塔格隆不再多说什么,朝着阳光大踏步走去。

听完多恩的话,索尔-塔格隆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十七军团的忠诚从未受到过质疑。”索尔-塔格隆甚至没有掩饰愤怒。“过去我们曾被指责对帝皇的。。。崇拜过于热忱,但从来没人怀疑过我们的忠诚和对帝国做出的奉献。”
阿坎姆斯举起块数据板,划出大片的数据。
“在泰拉任职以来,你一直很活跃。检视太阳星系的长宽,检查火星、月球和土星的造船厂,并在皇宫内维持着。。。。”
“那是我的职责!”索尔-塔格隆暴跳如雷地打断阿坎姆斯的话,“如果要指责我,不妨直接一点,别在这兜圈子。”
“这两个月你上哪去了?”阿坎姆斯把数据板放回到桌上。
“这是在审问我么?”索尔-塔格隆不理会阿坎姆斯,直接望向多恩。
原体没说什么,脸上一副捉摸不透的表情。
“你怕是心里有鬼吧。”阿坎姆斯道。
多恩仍旧一言不发,一股危险的气势正在提升,索尔-塔格隆能察觉到那双钻石般坚硬的眼眸在紧盯着他。
“伽罗连长,我知道你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感谢你抽空来此,你可以先去忙了。”沉默了一会,多恩终于开口。
伽罗击胸行礼,向多恩鞠躬,瞥了一眼索尔-塔格隆后,转身离开。
大门被关上,原体的目光再次锁定在索尔-塔格隆身上。
“你去了哪里?”
“我去了统一圣殿(Shrine of Unity),你肯定是知道的。”索尔-塔格隆朝阿坎姆斯扬扬眉,“满意了吗?”
“为了彗星(comet)?你的目的是什么?”哈斯卡尔卫队的首领继续问道。
“我去那是要拨乱反正,纠正错误。”索尔-塔格隆没有避开多恩的目光。
“解释。”多恩说道。
很显然索尔-塔格隆不愿意细说。统一圣殿是帝国展示肌肉和纪念泰拉统一的强力象征,其坐落在一颗巨大的彗星上,每隔千年就重返一次太阳星系,沿着不规则的椭圆轨道绕太阳运行。过去的几千年间,它有稳定的运行轨迹,很容易被预测到,彼时它还有个名字,但如今那个名字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帝皇赢得统一战争后,这颗彗星再次出现,为了铭记帝皇的赫赫武功,人们大兴土木,在彗星上营建起圣殿。
索尔-塔格隆不愿在外人面前多说什么,但看多恩的脸色,此事没那么容易善了。
“在过去,十七军团在宗教方面。。。与帝国有些背道相驰。”回忆起军团在完美之城遭受的责难,索尔-塔格隆低下了头,虽然他从来都是个虔诚的人,但痛苦仍旧在心中不断发酵。很明显,他不想大声的回答,他感受到讲述军团的耻辱时的那种愤怒。
“军团已经认识到了自身的错误。”他继续说道。
“那跟彗星有什么关系?”
“根据彗星运行的轨迹,它将在几年后返回太阳系,我接到命令,要在彗星返回前拆除上面的某些建筑。”
“我的小兄弟可真是个傻蛋。”原体哼了一声。
“洛迦在统一圣殿里建了座神化帝皇的神庙,是吗?而且是在完美之城事件之前。你要在没人发现之前把它拆了。”阿坎姆斯接过话头。
基因之父的名字如此随意地被提起,再加上帝国之拳轻蔑的语气,让索尔-塔格隆怒火上涌,但他竭尽全力地控制住情绪,因为多恩还在认真地看着他。
“正如我之前所说的。”索尔-塔格隆直视多恩,“在完美之城以后,十七军团深深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们在所有军团面前蒙羞,乌里森大人不希望再有那样尴尬的场景。”
“这答案满意了吗?我的军团不是叛徒,我不是叛徒。”索尔-塔格隆望向阿坎姆斯。
“没人相信战帅以一己之力发起了叛乱。”阿坎姆斯道。
索尔-塔格隆双拳紧握,正要反驳,多恩抬手止住了他。
“够了。”原体斩钉截铁道,“阿坎姆斯,你说的也不对,荷鲁斯是有这个能力的,我从未见过比他才能更高的人。我只是没想到他会走上这条绝路,我以为他虽然傲慢,但总归有个限度,如今看来是我错了。”
多恩的脸色很严肃。
“我不常犯错,但这次看走眼了。”
阿坎姆斯怒视索尔-塔格隆,似乎怪他让自己也挨了骂。
“洛迦是个聪明人,他的选择很不错,把你派来了。”多恩继续说道。
“大人?”索尔-塔格隆不太明白。
“洛迦为了向帝皇证明他已迷途知返,他派你来泰拉,事实证明,他选的人选对了。”
“我被派到这来是为了强化军团的存在感。”
“是啊,他手下多的是夸夸其谈的连长,为何最后是你来呢?”多恩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也不清楚,大人。也许奥雷利安大人对我不满呢。”索尔-塔格隆也很茫然。
“没能在前线和你的兄弟们并肩作战,让你很不爽,大多人不明白,但我能理解你。”多恩话里透出一丝苦涩的意味。“但洛迦派遣你来,不是惩戒你。”
“但有时候感觉就是惩罚,大人。”
“你和十七军团的其他人完全不同,你更务实,识时务,你的兄弟们过于热忱了。你是个纯粹的战士,而你的军团兄弟言谈举止更像是牧师,实在令人反感。你在军团内的格格不入,才是洛迦派你来泰拉的原因。”
“大人,十七军团因为过分崇拜帝皇而备受指责,但现在军团已经洗心革面了。”索尔-塔格隆连忙解释。
“你崇拜过帝皇吗?连长。”多恩问。
“大人,我。。。请恕罪,谈论这样的事情让我不适。”
“哦?是么?你的信念在于战略和战术,在于战靴和动力甲。你的信仰是爆弹枪和鲜血,是战场指挥和后勤。我说的对吗?”多恩反问道。
索尔-塔格隆沉默了。
“说实话,我很羡慕洛迦有你这样的子嗣。如果你在我的麾下,你会是个很棒的帝国之拳。”多恩继续道。
索尔-塔格隆还是没有开口,他不知该说什么。
“感谢你的称赞,大人。”最后他终于低声道。
“十七军团还是很不错的。”
“嗯,洛迦交予的任务,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你完成的很好。”
“十七军团一切正常。”索尔-塔格隆保证。
“让你来这,不是因为你的忠诚。”多恩道,“说明一下我的立场,我没有理由认为十七军团背叛了帝皇。正如你所说的----如果有问题,那也是对帝皇过于忠诚了。我不相信你和你的军团会是叛徒,你的舰队驻泊在月球造船厂,让你单独前来,看管起来你的部下,都是有原因的,但有一点,那不是怀疑你们的忠诚。”
“那是出于什么原因?”
“我必须对所有的军团一视同仁,否则会有人指责我偏袒某方,在我的兄弟之间制造裂痕。也不只你的人被关在皇宫里。”
“还有别人的?”索尔-塔格隆皱起眉头。
“远征军驻泰拉代表团(Crusader Host)。”多恩屈指轻敲桌面。
“你把他们所有人都关起来了?”索尔-塔格隆吃了一惊。
“没错。”
“你知道有些人是忠诚的,还是要把他们囚禁?”
“谁知道是真的忠诚还是装出来的。”
“各个军团可不喜欢这样。”索尔-塔格隆双臂插在胸前。“有些军团可不好说话。”
“我不在乎,我在尽力确保帝国不会顷刻间土崩瓦解,只要有用,任何手段都无所谓。”
“据我所知,代表团里也有帝国之拳,你把他们也囚禁了?”索尔-塔格隆又问道。
“不,帝国之拳不再参加大远征,因此代表团中的战士已经撤回。我们被编为泰拉的禁卫,如果墨守陈规,我们很难守卫皇宫。”
“我不反对,当然其他人可能有不同的看法。”索尔-塔格隆道,“看起来帝国之拳适用特殊的法则,对别的又是另一条法则。”
“正是。”多恩直言不讳。
“第六军团的守望小队呢?那些鲁斯的子嗣,你也把他们抓起来了?”
“他们是掌印者的人,可以自由行动,不归我管。”多恩脸色顿时铁青下来。
“请原谅我的直率,大人,但这样的行事略显虚伪了吧。”
“必须要这样做。”
索尔-塔格隆迅速整理了一番思路。“这就是政治,不是吗?”
“眼下任何军团都有可能反对帝国,至少理论上是这样。我必须采取积极的行动,确保泰拉的安全。同时要小心地弥补裂痕,将忠诚的军团凝聚起来。你说的没错,就是政治的问题。”
原体给了索尔-塔格隆一点时间消化。
“你很生气,我能理解。回到后泰拉却发现部下都被囚禁了,任何一个指挥官都不会无动于衷。”多恩最后说道。
“你说的对。”
“完美的情况下,我没必要针对忠诚的军团,万一走到最坏的那一步,他们还能帮助守卫皇宫。”多恩道,“可这个世界并不完美。”
“那接下来又该如何?”索尔-塔格隆继续问。
“你的人将会被释放,我会把他们送回你的舰队,然后解除战舰的禁制,你和他们汇合后,就动身离开。明日拂晓,太阳星系将不会再有怀言者的存在,这是你在泰拉的最后时光。”
“大人?”
“另外七个军团将编入我的报应舰队,在伊斯塔万星系集结,将战帅锁拿回泰拉。你也一起去。”多恩宣布了安排。
帝国之拳的基因原体不像他的兄弟一样喜怒无常,但他无疑也是最强大的存在之一,索尔-塔格隆对他不是十分了解,所以在心里小心地斟酌着说辞。
“恕我直言,大人。我的任务是在太阳星系昭示十七军团的存在。”索尔-塔格隆小心翼翼地开口,“那是来自奥雷利安大人本人的命令,我不能违抗。”
“洛迦的命令作废了。”多恩显然没有被说服,“你将成为平叛大军中的一员,连长,那是极大的荣耀。”
“不,把我打发走只是出于政治上的便利。如果我带走了三十四连,那泰拉的防御会更加薄弱。”索尔-塔格隆反驳道。
“帝国之拳作为帝皇的近卫军,保卫泰拉的责任我们会承担。”
“入侵的舰队可能就在路上了,你需要我的战士。”索尔-塔格隆继续劝说。
“那是我们的职责,与你无关了。”
阿坎姆斯的话引起了索尔-塔格隆的怒视。
“就因为你的狂妄而让泰拉陷入危险?”索尔-塔格隆不客气地说道。
多恩一拳砸在了桌子上,这时恼怒的阿坎姆斯剑刃已拔出了一半,多亏多恩没有用力,不然桌子的碎片已经是漫天飘散了。
“够了。”多恩的声音很冷静。
阿坎姆斯不甘地收剑入鞘,但脸上满是愤愤的神情。
“在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终结。”多恩道,“伊斯塔万。”
“如果我也是叛徒,那等于你亲手把毫发无损的我们推到对面去。”索尔-塔格隆说道。
“我这关押的军团士兵已经太多了。”
“抱歉,大人,我认为那是错误的。”
“我留意到了你的抗议,连长。但那是无用的,你离开泰拉的事实已无可更改,我们还有最后一件事讨论,十七军团在大远征办事处中的代表。”
“沃尔卡-雷斯(Volkhar Wreth)。你也怀疑他的忠诚?”索尔-塔格隆道。
“不,大远征办事处中我唯一不怀疑的也许就是他。这是我把他交给你看管的原因之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然后皇宫内可以少一个狱卒,少一个潜在的敌人。”
“这倒也是。”多恩赞同。
“他会感激涕零的,大人。”索尔-塔格隆低下头,“军团的战士理应在战场上迎接属于他的命运,而非在牢狱中苟延残喘。”
“我会调整囚室,把他单独关押,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行踪,你可以悄无声息地弄走他。”多恩告诉索尔-塔格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