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同人】Natural——二十一：演讲，然后遇到泼妇
“嗯？那小妞是谁啊？新来的吗？我记得今天没有乐队演出啊。”
“不认识，不过长的还挺好看，比我家那个强多了！”
“她在那干站着干啥？准备表演脱衣舞吗？那我今晚算是没白来！嘿嘿嘿！”
“喂喂，她刚刚好像看咱们这边了欸，那眼神好赞啊！我能不能请她喝一杯？”
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简单地站在台上就吸引了小部分人的目光，出乎意料才是奇袭的关键，显然自己已经完成了第一步，但……
“啧，好不爽，难道你们就光顾着看姿色吗！说话声那么大，不瞅你就怪了！”
吉弔不满地撇撇嘴，下意识地紧了紧敞开的领口。
为了今晚的演讲，Natural特意用所剩无几的积蓄寻了家裁缝店，靠不知何时学来的裁缝技术缝制出一件有模有样的晚礼服， 吉弔本就靓丽清秀，虽不如舞池中搔首弄姿的舞女，好歹也算酒吧中的一股清流，自然吸引无数动机不纯的目光。
一分钟过去，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吉弔只是站在原地，丹凤眼微眯扫视台下的客人：小部分混混色眯眯地盯着自己，下流地指指点点；一般路过的客人稍微被吸引注意，但大部分仍在干着自己的事——喝酒，赌博，吸食不知从什么渠道搞来的白色粉末。除了那些客人，还有几束视线穿过人群，死死地盯着自己一举一动。
“唉，看来得用一下‘那个’了……”
吉弔对着DJ点头示意，后者咽了下口水，似乎做下命悬一线的决定，放手一搏地关掉酒吧内的音乐。上一秒还在劲爆舞曲中喧闹欢腾，刹那间与关掉的音乐一起被按下静音键，场内气氛如至冰点，每个人的动作停留在上一刻，端酒杯，抓牌，亲吻，似乎凝固了所有人的灵魂。
“嗯……很冒险的一招，胆子蛮大的嘛。那接下来你该怎么做呢？”
拥挤的人潮后方，一位身着廉价西装的象灵倚靠墙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上鞠躬的吉弔，作为酒吧老板，艾里芬虽然经常不在岗，但今天他不可能放手把酒吧交给一个意气用事的小女孩，自己多少得现场监工一下。
吉弔对着一脸不满的客人鞠躬致歉，但仍未开口，像是在准备什么惊喜般，在众人期许的注视下，嘴唇逐渐贴近麦克风，红唇微动……
“嗡————”
刺耳的麦克杂音透过3D环绕音响响彻酒吧，穿刺每一位客人的内心，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捂住了耳朵，表情从愤怒转为更大的疑惑。
“啧！那个笨蛋搞砸了！”
艾里芬刚准备掏出对讲机，另一个声音简短而有力地制止了他。
“不，恰恰相反，这反而是最棒的开场。”
“嗯？你说什么？”
顺着源头看去，一只穿着考究的水獭灵距离自己一尺有余，眼中透着赞赏的目光。
“很简单，如果只是普通的开场，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大小姐的行为，整场演讲下来也不会有多少人认真听。但现在不一样了，你看。”
水獭灵指指前方大片客人，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手上的事转到驻唱台上的吉弔，只因突如其来的“杂音”。
见场面效果差不多达到预期，吉弔清了清嗓，对着远处点点头，开始属于自己的回合。
“‘大小姐’……？敢问阁下与我的员工是什么关系？难不成是她口中‘重伤倒地’的哥哥？”
看着不知在和谁点头示意的Natural，艾里芬稍微凑近了距离，低声问道。
“按照年龄算的话，的确是哥哥，而且我也确实重伤了，不信你看。”
Natural将大衣掀开一角，露出缠着绷带的腹部和胸口，同时也“不经意”地展示插在腰间的手枪。
“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的，没必要抓着一两句话不放，没错吧艾里芬，啊不，老板大人。”
“哼，你也是老油条了，一眼就看得出来！在地狱里，说谎话的从来没有错，被骗到的才是傻子。还有，把那东西收收。”
艾里芬抖抖肩膀，扑扇了两下耳朵。从这个陌生人身上，他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和曾经的自己差不多，为了苟延残喘而甘愿做出一切的执念。
“嘛，我也不是来闹事的，毕竟我家大小姐还得在这干活。” Natural轻松地笑了笑，向艾里芬伸出右手道：“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毕竟这才是信任的开端。在下名叫Natural，是吉弔大小姐的贴身侍卫。”
“艾里芬，酒吧老板。”回应Natural的，是两句已知情报和用力的宽大手掌。
“没人是虫子，也没人想当虫子！但为什么我们会被踩在脚底，受尽压迫，因为自己的不争气？因为软弱无能？错！是这个本就不公平的地狱！”
吉弔激昂的演讲逐渐吸引客人的兴趣，甚至有小部分人放下手中的酒杯，端正身姿细心倾听这年轻人的热血浪潮。
“蛮精彩的不是吗，客人的情绪也渐渐地被调动起来了。”
“我承认，她确实有两把刷子，之前的乐团要是唱的不好，甚至会被扔酒瓶子，但今天连一个朝她吹口哨的人都没有，真是奇迹的少女。”艾里芬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略带钦佩地看了眼Natural，“你教她的？”
“不过是一点小帮助而已，大小姐天性如此，不过是自然之道罢了。” Natural挑眉回应艾里芬的目光，反问他道：“那老板今天怎么这么雅兴，专门来听一个黄毛丫头的演讲？”
艾里芬鼻子发出不屑的嗤声，“这里毕竟是我的场子，手下的员工借用场地，难道作为老板的我不能来监工吗？”
“监工还带这么多人手？” Natural抿嘴轻笑，从一进门就看到两边把守的保安，被安插在看起来容易闹事的客人身边的守卫，还有装作一般路过，混迹在舞池的常服亲信，以及……本人腰间明显无比的两个鼓鼓的枪套。
“你这是有多关心手下的员工啊，老板。”
“彼此彼此，只是上个夜班而已，还用得着你这老妈子来通知宵禁时间？”
互损的话语接连碰撞，两个男人相视一笑，每个人都有许多放不下的东西，不过至少在此刻，二人达成了暂时的共识。
“老板，我记得几十年前……这应该还不是个酒吧来着？”一边听着吉弔情绪饱满的演讲，Natural有意无意地向艾里芬发起闲聊。
“你知道的还不少。”艾里芬接过服务生端来的两杯酒，被Natural 委婉拒绝后一口一杯咽了下去。“没错，这里之前是个空厂房，收纳流浪……无家可归的人。”
“嗯，这个我记得，之前我和父亲来过这边。” Natural耸耸肩，父亲和自己不止一次来这接济过那些流浪汉贫民什么的。
“那你也蛮有雅兴的。那会你应该还是个孩子吧，当年这地可有着能止小儿夜啼的传说。一般的家长可不会让自家孩子来这边玩。”
“那传说的现实呢？”
“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蛋，带领着更多热血沸腾的蠢货想改变这不公平的现状罢了。”
自嘲的话语伴随四周突起的掌声，似乎是吉弔演讲到一个小高潮，惹得众人亲不自禁地跟着那上扬且铿锵的语气大声叫好。
“就和上面那个笨蛋一样。”
Natural轻声鼓掌，又从端酒女郎的盘子中拿过一杯酒，递给同样也在鼓掌的艾里芬。
“那结果如何？传说的主角呢？”
艾里芬也没客气，举杯一饮而尽，凝望台上的光彩夺目，霓虹灯照亮灰蒙蒙的双眸。
“如你所见，这里就是结局，没有分毫变化的世界。但故事的主角不是那个蠢蛋……”
“什么意思？”
“一个人，一个……女人，为那个蠢蛋挺身而出，保全了这里的所有人。”
说完这句，艾里芬便闭口不言，游离的目光中闪过一些回忆。在地狱，每个灵魂都有独特的经历，但不会有人倾听，若没能站在顶端，苦痛的过去不过是惹人发笑的饭后谈资罢了。
“抱歉，让您回忆起那些。”
Natural礼节性地道歉，他很清楚，对方和自己有着相似的惨痛经历，从意气风发到颓废无能，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曾经的光明磊落化作现在的暗地苟活，尝试过后才明白现实的残酷。
“没关系，你叫Natural是吧。我已经很久没有和陌生人聊这么多了。只有让我回想起那些曾经，我才能意识到自己还是个完整的灵魂，还能感受到悲伤痛苦。”艾里芬笑了笑，上扬的嘴角里注满了苦涩，“她很有潜力，我看得出来，你把她教的很好。如果是她，说不定能改变地狱现在这四分五裂的状态。但……”
话未说完，全场再次轰动的叫好与欢呼炸雷般响彻街区，台上的吉弔鞠躬致敬，看起来结尾的高潮引起共鸣；全程认真听下来的客人兴奋地讨论演讲词的细节，混混们热切地用演讲中的话语胡诌着自己伟大的蓝图，醉鬼与醉鬼相拥而泣，想起少时梦想，帮派人士默默记录，眼角似乎划过一滴泪珠。
“艾里芬先生，剩下的话就留给下次的见面吧，我这个老妈子要带着孩子回家洗漱了。” Natural随着涌动的人群向前台挤去，又想起什么似的，向身后的艾里芬摆手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只要你不拖欠工资。”
“哼，臭小子也不打听打听，我可从来没欠过谁的工资！”望着渐行渐远的Natural，艾里芬不爽地嘟囔一句。
“老板说的是！您真是地狱的最佳老板！我们哥几个全靠您的工资过活了！”
对讲机里传来嬉笑声，带着对艾里芬的感激与尊敬。
“别贫了，收队吧，今晚麻烦你们兄弟几个了，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这次给你们算加班。”
“用不着用不着！我看那孩子还挺厉害，今晚来这听演讲算是赚到了！嘿嘿，下次还有演讲的话，记得叫我们一声就行，免费加班都行！毕竟是老板收留了我们啊！哈哈哈哈哈哈！”
放肆的欢笑声回荡在对讲机中，吵得艾里芬被迫将其关掉。
“呼——还好还好，今天算是顺利收官了！”吉弔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在台上烘托气氛的肢体动作让她整场下来后腰酸背痛。“先把衣服换了，然后去找獭子哥~”
长时间的专注于紧张让吉弔此刻的精神状态异常疲软，其程度丝毫不亚于全程加速跑完一场马拉松。她现在只想快点换好衣服，然后和獭子哥一起去喝一碗热乎乎的肉汤——饥肠辘辘的肚子早在演讲过程中就开始抗议了。
“今晚应该能赚不少钱，那就点一份大份肉汤，再加两个火烧，嘿嘿嘿……”
“喂，你就是那个吉弔吧？”
突如其来的问话唤醒沉浸在肉汤幻想中的吉弔，封闭的更衣室中，有且仅有两个呼吸声。吓得她随手抓起一件衣服挡在身前。
“什……什么人！？”
从阴影中走出，双目紧咬吉弔。借着明光，吉弔看清了她的全身——一只象灵，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
“这几天我一直在观察你，吉弔。”象灵少女盯着吉弔，缓步围绕长椅，目光犀利。
吉弔被这眼神瞅得心里发毛，手里捏着的衣服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只得继续遮挡自己外露的肌肤。
“我直说了吧，你讲的很好，但你不适合这里，以后不要再演讲了。”
“欸？”
“你也看到了吧，在你演讲后，大家个个义愤填膺，甚至还有黑帮的人跟着一起叫好。”
“这……这不是好事吗？”
“才不是！”少女一拳打在柜子上，明明年龄差不多，但那对拳头上的茧子与伤疤却让人触目惊心。
少女咬牙切齿地逼近吉弔，毫不客气地指着她怒斥道：“你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吗？因为你的演讲，那些安于现状的人会联合起来，准备再次反抗黑帮，黑帮成员被发现逆反心理后，会被调查跟踪，最后锁定在这个酒吧，最后的结果就是这里成为战场！所有参与的人都会被屠戮！”
话语连珠炮般对着吉弔狂轰滥炸，但为什么……刚才还混浊的思绪逐渐变得清晰？
她的气势很足，威慑力在辩论中是不可或缺的因素，但是……破绽太多了。
“抱歉，我不会听你的。老板和我已经达成协议，任何人不可对其进行干涉！”
吉弔用力推开即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少女，目光如炬，接下来是自己的回合。
“你说什……”
“要看合同文件吗？还是说要和老板亲自对峙？说实话，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应该是老板办公室的桌子上，那里有张照片，您似乎是老板的女儿吧。”
三连发问让少女接连后退，与方才截然相反的气势逐渐压过自己，自己的身份早就被看穿，而且还是在这前提下与自己对峙！？
“如果你觉得什么都不做才是正确的，那只能说很可悲。我们有做错什么吗？为什么外面那些人在听了我的演讲后反应那么大？”
“因为他们什么都没做，或者曾经做过但现在却放弃！黑帮很可怕吗？是的，他们会屠戮在座的各位，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这才是大错特错！”
局势逆转，吉弔一步步逼近少女，在她退到墙角处时停下脚步。
“我会证明的，我也会亲自下台，我不知道你过去经历了什么，但我决不想再让我的经历发生在别人身上！包括你！”
话语气势如虹，贯穿少女的脑干，无言中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吉弔换好衣服，在一句“明天见”后大步离开更衣室，她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她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心脏狂跳不止，母亲挺身而出的慷慨，父亲建立这座酒吧的目的，这么多年自己一路打拼下来的决心……真的会因为一段演讲，一番激情的话语所改变吗……
脸上似乎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在流动，划过她紧咬的唇角，品尝铁锈与咸度的结合。已经多久没有流泪了……是在母亲被带走后吗？铁拳猛地锤击模糊的地面，震下墙面一层尘埃，尘封的热血在干枯的魂灵中律动。
“如果是她，说不定真的可以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