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港耀] 冰河之春
1997年,春,伦敦。
亚瑟先生今天看起来分外焦虑,尽管他总是装作一副镇静的样子,但我注意到他脸颊上冒出的冷汗。
“嘿,香港,我有件事想和你谈谈。”
“是关于王耀吗?”
我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面前装有冰沙的玻璃杯上,用勺子挖了一点放入口中,清凉的甜味随即在嘴中化开。
“嗯,你和他很久没见了吧?”亚瑟先生的目光有点漂移,他用手挠了挠略微发红的脸颊,这是他感到不好意思时的常有的小动作。
“……”
王耀对于我来说是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可是关于他的回忆实在是过于模糊了,我甚至无法精确回忆起那人的面容。对他的印象,唯有记忆里的那一抹红衣,以及因为吸食鸦片而变得有些瘦削和病态的樣子。
记忆里的他是个弱者,面对亚瑟先生的军舰和枪炮,是显得那样的无力。然后亚瑟先生带走了我,他却一句话也没有说,把我作为和平的筹码寄养在了柯克兰家。
和王耀一样,这是个大家庭,我本以为我的亚洲面容会和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不过我很快发现,这个家族并不只有白人,有棕色肤色的阿印,还有和我相同肤色的小新。
亚瑟先生在收养弟弟方面似乎有着非同一般的执念,我猜想,他大概是想用着这种方式来填补阿尔离去带给他的孤单。
我很喜欢亚瑟先生,这毋庸置疑,虽然他有着不同于我的肤色,但他对我的照顾自始至终都无微不至,他亲自教会我怎样说一口流利的英文,怎样和商人打交道。
亚瑟先生似乎打算将我培养为一名第一流的东亚绅士,在亚瑟家度过的日子,比幼时在王耀家度过的要富裕得多,新鲜得多。
我非常痴迷的游戏机,即使是如今,在中国也是遭人口诛笔伐的禁品,王耀甚至将其称为用来麻痹国人的“电子鸦片”,可见他对那场战争的心理阴影面积之大。
亚瑟先生面前氤氲着奶茶的热气,冰凉的空调房中,似乎连彼此的呼吸心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賀瑞斯,如果我将你送回王耀家,你会怎么想?”
听到这个问题后,我略怔愣了一刻,握着舀冰沙的勺子的手也停滞在了空气中。
回王耀家?
我想回王耀家吗?
说实在的,我对现在的王耀的印象并无多少,我只隐约记得,曾经的中国是那样的落后贫瘠,饱受他国的欺辱和蹂躏。
我愿意放弃在亚瑟家的生活,回到阔别已久的王耀身边吗?
“对不起,亚瑟先生,请容我再考虑一下。”
“可是贺瑞斯,王耀他逼得很紧啊。”亚瑟先生伤脑筋地揉了揉太阳穴,然后那双好看的祖母绿宝石般的瞳孔和我四目相对。
“你愿意再见一见王耀吗?”
“也不是不行,随你安排吧,柯克兰先生。”
1997年,夏,北京。
王耀正为准备迎接香港来访的宴会忙得焦头烂额,他摆了最隆重的国宴,只为了嘉龙能够对阔别已久的祖国留下好的印象。
雪白的餐布,金碧辉煌的吊灯,整洁的餐具。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有限的空间中创造了一个盛世。
王耀觉得已经万事俱备,心中早已按捺不住香港即将回归的兴奋之情。
嘉龙,你现在是怎样一副模样?还像小时候那样喜欢逞强吗?明明和别的孩子一样依赖我,一旦我离开就会感到不安,在我面前却总是只字不提,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可是我当然能够从你眼中无意流露出的悲哀中,读出你真实的感受。
正当他沉浸在对过往的回忆之中,大厅的门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一位少年紧跟其后。
王耀和少年面面相觑,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嘉龙正打算开口寒暄,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不料王耀却突然扑到他的怀里。
“嘉龙,你这些年过的还好吗?我好想你啊。”
“……还,还好。”
王耀的温度立刻传导在我身上,由于早就习惯了绅士和他人保持距离的接触方式,我感到非常突然,面颊瞬间染上了红晕。
我立刻把他推开。
“抱歉,请稍微离我远一点。”
我并没有嫌弃他的意思,只是王耀这种行为让我感到心脏乱跳,大脑热得快要烧起来一般。
只见王耀脸上浮出一丝失落和哀伤的神态,我立刻向他伸出手。
“改成握手,怎么样?”
我们的手掌交握在一起,王耀的手很热,皮肤呈现亚洲人特有的白皙和细腻。
“欢迎回家,香港。”
“我并没有答应哦。”
“没关系,回来看看也好。”
与我意料之中的愤怒不同,王耀脸上仍然是温暖的笑容。
那一瞬间,我仿佛听见我心中的冰河碎裂的声音,温暖的泉水喷涌而出。
“好久不见,老师。”
我别过脸,有些害羞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