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泰拉 第六章

黑暗荒原的寒冷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地下的闷热。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动物的汗味,还有一种灼人的热气。在这里,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股令人讨厌的湿潮的土粒。某种孢子在看不见的上升气流中漂浮,像尘粒一样在空中。一层油腻的薄膜落在了伏尔甘的战甲上,伸入关节,试图污化。
原体一动不动地站着,他知道自己找到了方向。
塔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现在身处一个洞穴。一个巨大的泥土洞穴环绕着他,低矮包围着他,令人窒息。无名的骨质和钙化的根须从洞穴壁突出。表明着这不是自然延伸的树木卷须。一个个头骨像蘑菇一样从泥土中拱出,苍白的眼窝凝视着他,每一张没有肉的脸上都露出狞笑。
伏尔甘认出了他们。他怎么会忘记呢?
Themis部落的卡雷尔、Hesiod部落的赫尔丁、Aethonion部落的艾尔达,曾经跟随他来到了伊涅亚,这座夜曲冥界的迷宫。
他们并不孤单。每一位前来执行伏尔甘选择的危险的任务的战士都在这里,被斩首并被埋在泥土中。他们的名字在这座泥土大厅中回荡,让原体在一瞬间都有些惊慌失措。伏尔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大声说出他们的名字。
“这里不是伊涅亚,”他大声地吼道,对他面前令人心碎的黑暗发出了挑战。他举起巨锤。
“他不是卡雷尔……”他砸碎了这个头骨。又花了几秒钟直到将每个头骨都变成了碎片。
“你在这儿吗,阴影跟踪者?”伏尔甘喊道。“我回来了。”
房间的尽头只有黑暗,寂静无声,偶有最微弱的金属摩擦骨头的声音。伏尔甘很清楚这一点。猎头人正在工作。
伏尔甘放下雷霆之锤,顺着声音前行。
黑暗像一件斗篷一样笼罩在他的周围,既无安慰也无恶意。它很快就通向了一个诡异的半球形圣所,一个洞穴里排列着一排排干瘪的头骨,他们空洞的眼窝向内指向他们隐秘的杀手。
他蹲在一堆头骨之间,有的头骨光秃秃的,血迹斑斑,有的还连着肉。他们的看守忙得不可开交,在他的战利品之间扎根,用一把巨大的弯刀片灵巧地剥皮。他的头发又长又黑,,两根骨头从破烂的发髻上交叉穿过。
破烂的布片粘在他的身体上,干枯的四肢,松软但绷紧,显示着力量但不自然。符文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痕迹,像病态的祖母绿一样暗淡地发光。
当伏尔甘跨过门槛时,Kheradruak从工作中抬起头,第二双手臂显露出来,他的身体慢慢展开。
他的眼睛是深不可测的黑色空洞,预示着永远的痛苦。
这个可怜虫笑了笑,可依旧一副厌恶的表情,然后用长长的手指指了指他的骷髅收藏中的一个空位。
他仍然抓着一个头骨,它苍白的肉紧紧贴在骨头上,头骨像蜘蛛织的丝一样迅速地在他的四个上肢之间滚动。然而,他的身躯并没有移动,他的意图恰恰相反。片刻之后,一个闪闪发光的头骨重新出现在 Kheradruak 的手中。
“那是给我预留着的,阴影?”伏尔甘平静地说。 “我很荣幸,但我不得不拒绝。相反,我需要通过大门。我知道它在这里。你把它隐藏在这个阴影后面。我要你现在就打开它。’
刺耳的如同在窒息一样的喘息声在房间里萦绕。伏尔甘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笑声。
知道刚刚,Kheradruak 的嘴唇和四肢都没有动,但他周围的空气噼啪作响……然后他突然消失了。
伏尔甘快速移动,将雷霆之锤举起,一把长长的弯曲刀刃掠过它的柄。他几乎没有看到阴影跟踪者——Kheradruak 几乎在他出现时就消失了。
伏尔甘转过身,又挡住了意图将他斩首的一击,攻击力道重得他的耳朵都响了起来。再次,Kheradruak 消失了。
第三次攻击再次震动了锤柄。第四次擦伤了伏尔甘的手臂,因为他在防守时举起手臂。每一击都是意图致命的一击,瞄准的都是脖子。 Kheradruak 并没有对他的猎物多加伤害,而是直接杀死了他们。一个猎头者。一个罕见而可怕的强大的斩首者。
他没有屈服于沮丧。而是耐心地,无情地,在原体身边穿梭,消失又出现,从一个阴影到另一个阴影掠过。从上面,从下面,从所有的方向发起进攻。慢慢地,伏尔甘开始感到疲倦。疲劳在啃噬着他,同时潜伏在这个地方的任何邪恶也让他筋疲力尽。
灵魂,他意识到了什么。凝视他的头骨的无眼眼窝中被安放了某种灵能。每个头骨都在看着他。冰霜覆盖了原体的盔甲,覆盖上了陶瓷和精金。
笑声又来了,带着古老的恶意。 Kheradruak 感觉到了结束。“没有人敢违抗我,”他说,低语而不见回声。“你永远逃不出我的刀刃……”
“你应该知道,暗影追踪者,”伏尔甘说,有点喘不过气来,“我无法死去。至少不是你能杀得死。”
他不知道这是否是真的,但这样说出来确实很有说服力。
伏尔甘想起来了。他记得跟随他进入巢穴的猎人。他记得有一只蜘蛛类的东西用六根长长的肢体在天花板上奔跑。他记得克雷尔的头从他的肩膀上掉下来,部落猎手的脸冰冷而目瞪口呆。
曾有八人走到了这里。本来有更多的人进入了裂隙。他们都没能撑下来。来此的夜曲星的每个战士都死了,被斩首。
贝尔杰拉德是最后一个。他在猎人的长矛上裹了一块布,并用龙舌兰浸透了它。这种挥发性物质散发出刺鼻的臭味。就在贝尔杰拉德点燃抹布和火焰的时候,刀片已经切断了他的脖子,只有火光猛烈地闪耀着。
“贝尔杰拉德……”伏尔甘说出了这句话,引起了Kheradruak片刻的犹豫。
他还记得那个名字吗?伏尔甘想知道。这个伤害他的生物。
原体的手指抚摸着锤子的柄上描刻的古老的印记。他闭上了眼睛,发现了刻在烈日符文上的那个,这是他最后一瞥蜘蛛下降的样子。“你不喜欢光。”
雷霆之锤上的盲光弹爆发出灼热的镁光。
Kheradruakh痛苦地尖叫起来。腐烂的空气中燃烧着枯萎的老肉的气味。伏尔甘仍然闭着眼睛,伏尔甘和雷锤一起挥舞着,然后听到了骨头的断裂声。他冒险的快速瞄了一眼,他看到猎头者急忙回到阴影中,他的两条肢干松散地垂在身侧,身后留下一条黑色的血迹。
在疼痛中,Kheradruakh 将他的其他四肢折叠起来以保护他的身体。
随着光线消失,房间也随之消失。首先它稀释成游丝,然后是干雾。头骨消失了。密室消失了。 Kheradruakh 逗留的时间最长,他的眼眶中毫无怜悯,已经开始在渴望报复。
然后他消失了,只剩下一个黑色的立方体。它悬浮在地面之上,在空中缓慢转动,黑色闪电的火花从它彩虹色的表面上倾泻而下。
阴影力场,或者至少是它的源头。
伏尔甘摧毁了它。
加戈再次操作着炮艇转了一圈,重型爆弹枪在撕毁试图将他击倒的鸟群时发出残酷的合唱声。他几乎是在伏尔甘消失后就赶来找其他人的,敌人已经撤退到足以让他降下战机。
一个引擎停工了,在污迹斑斑的观察窗的一侧喷出鲜血和油腻的羽毛。加戈改变了他的接近角度,因为自杀的鸟儿向涡轮风扇飞去。爪痕斜靠在驾驶舱玻璃上,遮住了他的视线,但没有穿透。黑暗的身体在船头和船体上弹跳,它们的小骨头在撞击时断裂。
当他将战机拉入急转弯时,他感觉到宰托斯戴着手甲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那里,”宰托斯说,并指着前方的观察窗。
一道白色的光矛冲天而起,比日光还刺眼。
加戈启动了防御盾,一层深色附着在了装甲玻璃上。
高塔倒塌了,像暴露在完美共振中的凹槽玻璃一样破碎。笔直落下,单个的碎片如雨点般一时悬浮,然后骤然释放,再然后消散为虚无。
一个人影站在光中,一只手臂高举,手里攥着一把锤子。
“伏尔甘……”
他身受伤害但依然屹立。原体的盔甲已经有十几除开裂成。身体疲惫不堪,他拱起脖子寻找正在向他飞来的下降的战机。
随着光的最终消逝,一场风暴愈演愈烈,起初很小,但带着可怕的能量爆发,然后又逐渐瓦解。寒风吹过伏尔甘的后背,白霜包裹着他的护肩,他的龙鳞斗篷如横幅一般掀起。
宰托斯在机舱中向阿比德米发出声音。
“兄弟,我们找到他了。”
当战机迎风迎面驶来时,登机坡道降下。冰霜开始遮住观察窗。
“动作快,”加戈警告说,当伏尔甘摇摇晃晃地穿过沼泽时,他操纵着船只掉头。轻弹控制面板上的一对开关,他自动重新装填前方重型爆弹枪。
那些在原体进入塔楼的那一刻逃离的阴影又回来了。随着坡道砰地一声落下,宰托斯已经回到了机舱。一阵持续的爆弹齐射从里面咆哮着,在他上船时砍扫射着伏尔甘的两侧的敌人。安装在驾驶舱上的重型爆弹枪也发出了轰鸣声。
幽灵般蛇形的阴影交织着,他们渴望杀死受伤的原体的欲望夺走了谨慎。爆弹将它们撕成碎片,每一次爆炸都会冒出浓烟、墨水和碎玻璃渣。
“他已登机!”宰托斯吼道,单手射击,顾不上这样姿势无法准确瞄准,用紧握的拳头敲击着货舱侧面。
阿比德米单膝跪地,用一只手射击,同时伸手抓住伏尔甘的手臂,将他扶入机舱内,而加戈也在把引擎发动到极限。
他们直线上升,绝望的、令人眩晕的加速度震动了船体。面对陡峭、突然的上升,加戈在暴风雨猛烈撞击和拉动时将船绕成一个宽阔的弧线。
“进入暴风雨中!”伏尔甘喊道,向阿比德米点点头。他身后的坡道刚刚关闭,挡住了最严重的风暴。船体颤抖着,扭曲的金属发出抗议声。一个螺栓松了。一片剥落的烧蚀陶瓷,被风吹走。此刻的风暴比死亡之火下方的诡异之门还要凶猛,威胁要将他们撕成两半。一道雷击将背挂式战斗炮的炮管劈成两半。第二道则几乎让右翼报废。
“现在,伊根!”原体吼道。 “现在,否则就没机会了!”
从下方的城市里,各种形状在搅动,无数阴影在快速移动,透过肮脏的观察窗可以看到。那不再是影子,而是一群尖刺,无数带着尖刺状船只上挤满了战士的身影。
而在前方,风暴变得更加猛烈,锯齿状的闪电从它的眼中不规则地掠过。
“仁慈的死亡之火……”加戈吐了口气,直奔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