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卡兰】趁热（上）
*参加代餐活动的另一篇文，现在堆过来
*全文约2.6w字，注意分配阅读时间，由于投稿字数限制分为两篇被迫舍弃观感
*渣文笔预警
歌词摘自网易云，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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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線 その途中で
（在漫长的生命旅途里）
出逢えたことさよならをしたこと
（充满了相遇和离别）
笑った日も傷つけ合った日々も
（一起欢笑的日子也好，遍体鳞伤的日子也罢）
伝えたい君にありがとう
（我只想对你说声谢谢）
伝えたい君にありがとう
（想对你说声谢谢）
でも、もし生まれ変わったら
（但是，如果有下辈子的话）
その時は探すからね
（那时我会再去找你的）
あの頃と同じように
（希望你能和那时一样）
上手く笑ってほしい
（灿烂地绽放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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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摩卡躺在两人而行都有些狭窄的千篇一律的小巷子，挤居着平民的两三层高的楼房夹着巷子两侧挤压着灰白的天空，除了正午时分能照入的阳光眼前的世界便是一个又一个转角的黑白。要说有什么能够在其他时间从天空闯入的，大概就只有凌乱的雨点了吧。
在这个巷子里一个人缩了几天了呢？摩卡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被主人叱骂后她被赶了出来，把身上的钱花完后摩卡就再也没吃过东西了，是要感谢上天在这个时候下雨了吗？冰冷的雨滴打在她的手臂上，刺入灵魂的寒冷让摩卡将要断线的意识勉强得以维持清醒，用渐渐失去的体温换来一点水灌入干咳的喉咙，冲淡腐蚀胃壁的胃酸。
摩卡从出生开始就没祈求能得到什么，她被连自己肚子都填不饱的好心佣人收养，在拥挤的工人房长大，在其他孩子开始上学的时候就当起了大宅子里的仆人。床头看了十几年翻到书页已经被磨平的绘本里的描绘的理想太过虚幻，什么希望什么爱情什么梦想，都是只能憧憬但得不到的。过于早熟的摩卡把那些可望不可却的东西全部抛弃，包括对生活的期待也一律抛弃了。
要说还期待着什么，大概就是厨房里的面包。摩卡常常被面包的香气吸引，那种味道和自己以前吃过的工人的配餐里干巴巴的面包不一样，但即使这么馋她也只能三过厨房门不入。第一次鼓起勇气在厨房的垃圾桶里找被扔掉的面包屑，就被主人抓了个正着。主人的责骂越来越难听，好像她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尽心尽力，从来就不是个好孩子一般，连她以前的功劳也被天性小小的释放一笔勾销。从一个耳光开始，到连骂带踢，她不敢吭声，围观的和她住在一起的仆人们也渐渐散去。
最后主人就理所当然地把这个瘟神赶出来了，宅子里的事情一切照常，有她没她都不会改变。
摩卡不知道要去哪里，她人生的前十几年都是随波逐流，她会的也只有擦窗扫地这样仆人能干的活。第一次尝试去其他人家找工作便失败了，有那个体面的大户人家会收留一个遍体鳞伤的孩子当仆人呢？就算她走过一个又一个街区，后面的尝试自然也以失败告终。身上的银两也被用光，最后就落魄到了流浪，流浪到没力气了就瘫倒在狭窄阴暗的小巷子里。
所以这可能是摩卡的最后一天了吧……
为什么我要来到这个世界呢？
书上说人的存在总会有意义的，这样就要结束的生命，连是否存在过都无人知晓的生命，意义在哪里呢？
书里面果然都是骗人的呢。
“喂！你！说你呢！”摩卡的思绪被打断，她蜷缩的身体被某人重重地踢了几下，那声音比粗鲁更甚，比摩卡曾经的主人的声音更加难听。
摩卡把头慢慢抬起，明晃晃的刀子亮在她眼前，给本来就失去色彩的世界凭空添上了一抹更加诡异的白。求生的本能让摩卡一下子清醒。“你……你要干什么……？”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末日仿佛已经到来。
“你有吃的吗？钱也可以”面前的女孩子在冷漠的嗓音里用刀尖抵了一下摩卡的脖子，再大力一点就真的要出血了。
“我什么都没有……”
“真的吗？”像是要把摩卡的衣服都扒下来确认一样，那女孩一边翻着摩卡早已被雨湿透的不深的口袋，一边问。
“真的……什么都没有……”摩卡无助地回答。
“垃圾，这种人是怎么活下来的”女孩确认摩卡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咂了咂嘴，转身离开。她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早已湿透的纯黑头发与破败衣衫渐渐隐没在落日时分的黑暗里。
这个人或许可以救我……摩卡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危险的念头，她决定要赌一把于是就问了出来，“请问，我能去你家吗……？”
“哈？”女孩第一次听到这样奇怪的请求，回头瞪了一眼。黑暗中红色的眼眸闪着夕阳般的血色，这大概是在阴雨天傍晚的巷子里能够看到的唯一颜色。
“让我呆一晚我就走……可以吗？”摩卡觉得这个人或许能找到点吃的，在细微的声音中就这么请求了。
“我没有家”女孩的声音依然冷漠，如同拍打着地面的雨点一样。
“让我跟着你就好了……”摩卡还是没放弃最后一点希望，期待着女孩松口。
“那你跟着我吧，我可不会等你的”女孩终于有些心软了，说完后便转身继续走向摩卡看不见的黑暗里。摩卡从地上扶墙站起，用瘦弱的双腿踩过被雨不断打湿的尘埃与碎瓦，踉踉跄跄地跟在女孩的身后。女孩的脚步真的也不曾停止，摩卡有时候跌倒在布满淤泥的水沟里，她也只能挣扎着站起，跟着女孩穿过一个个散发着臭味的街巷。
摩卡在明明灭灭的视觉里摩卡尽力观察着那个女孩，这才发觉刚才威胁她的女孩其实比她见过的任何乞丐更像乞丐。乱糟糟的短头发，破到几乎看不出形状的衣衫，只有那把刚才威胁她的小刀是她身上唯一比较新的东西，摩卡自己身上这套衣物比起她的可以说是崭新的了。她身上的气味也与这常年无外人走过的巷子融为了一体，那种阴暗潮湿的味道就算是从水沟里飞出的苍蝇好像也不想绕着她多转两圈。手臂和腿上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都是沾满尘土的各式各样杂乱着的污渍，伤口结出的一块块血痂如同淤泥般向前在干燥的皮肤上。
“到了，‘家’”摩卡还在这么想着的时候，那女孩用不大的声音对她说着，然后自己钻到了雨棚下面。所谓的“家”只不过是几根生锈的铁杆围起来，顶上挂着烂麻袋的地方。女孩坐在这刚好能容纳她一个人的“家”里面，拨开地上的石头与瓦片，找出瓦片下藏着的一个已经吃过的腌制鱼罐头。她狠狠地摇了摇罐头，把里面已经凝固成固体的黏糊糊的油灌到喉咙里喝下。
“你不进来吗？”女孩咽下食物，把连油都喝干的罐头扔掉，问站在外面的摩卡。
“嗯”女孩用尽全力地腾出空间，摩卡才得以战战兢兢地蜷缩在“家”的门口。破麻袋还不足以把她的头遮挡，现在的摩卡与刚才在小巷角落淋雨别无二致，甚至还少了一堵能够靠着的墙。
对食物味道异常敏感的摩卡捡起那个罐头，完全不顾罐头锋利的边缘会不会伤到自己，抓起里面的鱼骨头吮吸着鱼骨里面的残存的咸味，然后用舌头把罐头内侧舔了个遍，最后用雨水和着剩下的一点油花也被吞下了摩卡的肚子。
“我说，你有多饿啊？”女孩皱着眉头望着摩卡，她感觉面前这个家伙比她更加危险更加饥不择食，好像连头顶遮雨的麻袋都有被她啃掉的风险。
“上一次吃东西是几天前了吧～”摩卡也不太记得了，不过吃剩的油让摩卡稍微恢复了些精神，食物的效果似乎立竿见影，就算雨水打在身上摩卡也感觉身体稍微恢复了些温度，自己好像活下来了。
原来是增加了个蹭饭的食客，女孩想用手中的小刀把她赶出去。一向强硬的女孩刚想把刀抵在摩卡后背上靠近心脏的位置时却突然心软，趁着摩卡还没发现把刀收回。
“我已经没别的东西吃了”女孩望了望身旁那一堆瓦片，瓦片下早已经空空如也。
“已经足够了，多谢款待～”摩卡习惯性地双手合十，在满足中对女孩露出了个笑容。女孩觉得有些无聊白了摩卡一眼，不过这可能是她平生第一次被人感谢。“请问应该怎么称呼你呢？我的名字叫摩卡噢～青叶摩卡～”摩卡捡起一块石头，用沾着雨水的石头在麻袋下一小片干的区域歪歪扭扭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不用写了，我看不懂”女孩轻轻摇头。
“不过称呼？”女孩冰冷的表情渐渐缓和了下来，她还是第一次被别人问到这个问题，她也是第一次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自己是出生在怎样的家庭，只是模模糊糊地记得在她非常小的时候某一天耳边非常吵，现在回想起来大概是大人发生了争执，自己一觉醒来后就躺在了马路边。一开始她一直在哭泣，等待着父母回心转意把她接回家，被一个个赶着上班的路人冷眼后她终于意识到哭泣已经是没用的了，只会让她越来越饿。于是她开始去挨家挨户乞讨，勉强有能力独立生存时她已经把城市大大小小的街区走了个遍也乞讨了个遍，所以相信她的人愿意帮助她的人也越来越少。在此之后她靠着翻垃圾桶和打劫奄奄一息的人活到了现在，这是过了多久呢？回忆里没有一件能让她感到开心的事情，日复一日的饥饿与寒冷占据了她记忆的每个角落。
“我，没有名字……”至少女孩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么，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名字是被需要的，因此也从来没有起名字的必要。
不过这些即将变成过去式了。
“不如让摩卡给你起个名字吧～”明明只啃了鱼骨头喝了一点油的摩卡现在却这么精神，全然不似刚才躺在那与将要被死神夺走的样子。
“随便你吧”反正明天摩卡就走了，女孩觉得这倒是个无所谓的决定。
“唔～让我想想”虽然两人的关系只是报团取暖，但摩卡还是绞尽脑汁地想了许久，大雨打在袋子上的身上的声音就这样作为背景音在两人的沉默里持续着，直到摩卡在自己不算广博的学识里勉强想出了个还算好听的名字“不如就叫友希那，怎么样～”
“发音好麻烦。”女孩对名字莫名挑剔。
“那就叫友希喵（ゆきにゃん）”摩卡把最后一个音改成了拗音。
“更麻烦了。”
“那就叫兰，怎么样？”
“ら……ん？兰？”名字的风格突变，但女孩对这个名字还蛮中意的。
“嗯，那以后就叫你兰了”摩卡这边非常开心，像是在庆祝什么重大节日一样。
“兰一个人生活多久了呢？”有了“兰”这个名字后，摩卡就肆意地叫了起来。
“不知道”兰的回应依然冷漠。
“兰能跟小摩卡讲一下兰的事情吗？”
“不能”
“兰的声音很好听呢，语气温柔一点一定很动人的～”
“好吵啊你”
“小摩卡把兰弄生气了吗？”
“啊——好了好了，睡觉啦”兰实在是被摩卡吵得受不了了，这个家伙有些自来熟过头了啊！她把几根生锈的重新插好，尽力地撑开顶上的麻袋，虽然如此空间也没大多少，“你别直接睡在外面，小心野狗”
“嗯”摩卡毫无保留地对兰展露出笑容，然后和兰一起缩在她们小小的“家”里，抱着膝盖靠着冰冷的墙，借着彼此的体温睡着了。
【part2】
雨已经停了啊……
兰揉揉眼睛醒来，她有种全身酸痛的感觉。而且今天醒的比平时早，天空才刚开始发亮，太阳也还没升起。扭扭头脖子和肩膀就发出了咔咔的响声，腿也有些麻，兰这才意识到昨天自己是以怎样的姿势睡着的。头顶的麻袋被不自然地撑大，周围几条铁杆也被移开了原本的位置。在她腾出的空间那昨晚还睡着的女孩已经走了，地上的碎石还带着未干的雨水，新鲜的脚印暗示着她还没走多久。不过兰也没有打算跟着脚印去找摩卡，毕竟昨天说只待一天的人就是摩卡自己，带着摩卡也只会给她增加生活的负担罢了。
“摩卡，摩卡……”兰小声地把名字念了几遍，就当做是和摩卡半天相遇最后的纪念。走过兰生命的人实在太多，和她打过架的被她乞讨的因奄奄一息被她打劫过的人也不在少数，不过像摩卡这样她知道名字的还是第一个，她也是第一个经过兰落魄生活里给兰留下了和平时不一样印象的人。就当是给摩卡的存在做个纪念，兰又小声把摩卡的名字念了两遍。
然后兰带上打斗中抢来的小刀，踏上了今天的行程。每天早上的任务就是在街区里周围的巷子走一走，看看有没有从房子后门扔出的食物和衣服，再看看躲在富丽堂皇靠近大马路的大宅子后的贫民区有没有用剩的生活用品，然后趁着餐厨垃圾被处理掉之前去垃圾桶碰碰运气。小刀大都是为了防身，像是昨天那样的打劫实际上并不多见，如果摩卡还稍微能动一下兰都不会上前。
所以说摩卡昨天的状态真的跟死掉了一样呢。躺在那奄奄一息的，翻她口袋的时候兰也察觉到了她的身体也和尸体一般冰冷，甚至可以说摩卡醒过来的时候吧兰吓了一跳。
兰转过一个个街巷，像是巡警一样每天重复着同样的路线走过清晨的街区。虽然兰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能让摩卡很感激的事，但她还是突然有些希望摩卡能够出现在下一个转角，哪怕是下下个转角也行。期待着新鲜事总会让人降低警惕性，墙头的野猫窜过就把这个常年在街区流浪的孩子吓了一跳。
“运气真背……”，兰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今天早上的食物特别少，就算兰把小巷穿了个遍，也没有找到能够作为早餐的食物。这是连续几天没有早餐吃了呢？接下来再去垃圾桶碰碰运气，要是只有吃剩的骨头那就真的又要饿一天了。
但就算是兰也不喜欢垃圾桶，她很讨厌里面的酸臭味，更加讨厌围着腐烂的食物转来转去的苍蝇。虽说偷垃圾里面的食物并不会被别人说什么，但如果可以的话兰也不想来到这里，行人鄙视的视线总让她有种想拔刀的冲动。明明都是为了生存在奔波，她甚至比很多混日子的人过得更加努力，兰不理解凭什么自己就应该被这样看待。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已经开始翻起了垃圾桶。今天运气不错，找到了丢弃的蓝莓酱罐子和宴会吃剩的一角蛋糕。兰小心翼翼地把蛋糕拿起来，塞到了罐子里，同时驱赶着围过来的苍蝇。过了一段时间苍蝇才在兰的驱赶下对兰的食物失去了兴趣，兰趁机把罐子盖上，早上的行程也算告一段落。
“兰～”兰刚准备踏上回家的路又被叫住了。不不不怎么可能是叫自己的呢，世界上名字叫兰的应该也不少，而且他们都比自己这个昨天才得到名字的人更有价值叫，所以兰决定认为这是自己听错了，继续往巷子里走去。
“兰怎么不理小摩卡了～”兰的手被突然抓住了，摩卡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吓得兰手中的玻璃罐差点摔碎。兰发现是摩卡，但摩卡显然没察觉到现在这个状况。兰一只手抱住罐子，一只手反手抓住摩卡的手赶快把她往小巷子里拽，直到自己以外没有人能看到摩卡了，兰才把手松开。
“兰？”摩卡有些不解地望着兰。
“以后在外面不要离我太近，不然摩卡会被嫌弃的”兰一本正经地教着摩卡，毕竟是有一面之缘的女孩，难得救下来了兰还是想让她活下来而且过的好一些，“如果摩卡可以靠自己活下去的话还是不要回来了”兰也没读过书，她只能尽力组织着她走街串巷中听别人闲聊得到的知识对摩卡说着她认为的大道理，“摩卡起码识字，你不必认识我这种人，倒不如说不认识的话以后会过得更好”
“诶？可是兰明明也人很好啊～”摩卡青色的眼睛里闪着光，好像已经无条件地信任了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兰。
“你还不懂。而且那，那只是装的”兰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填上了，胸口一阵绞痛。她在这阵突如其来的疼痛里依然把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总之，我建议摩卡以后还是别跟过来了，我这只是为你好”
“摩卡不想接受兰的建议噢～”摩卡像一只白毛小型犬一样好像在兰面前摇着尾巴。
“真想不懂，跟着我这种人有什么好的”兰像是嫌麻烦一样狠狠地叹了口气，向摩卡身后灰色的墙壁无奈地瞥了一眼。“所以呢？今天为什么又回来了？”
“摩卡去买了面包噢～作为兰昨天救了摩卡一命的回报～”
“你小子难道私藏了钱？”兰有些生气，听说摩卡有钱的一刻兰突然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没有啦没有啦～”摩卡慌忙否认，“走到某一个巷子的时候看到下水沟的淤泥里有个发光的东西，捡起来发现是一枚硬币噢～大概是有个粗心的人掉到水池里被冲走的吧，然后摩卡就去面包店买了几片面包喔～”
“噢这样”兰上一次用钱似乎已经是小时候挨家挨户乞讨的时候了，她的衣服和家的每一个部分都是被其他人用烂之后捡回来的，她打劫的人大都已经身无分文。她甚至会觉得虽然钱这种东西有的话当然是极好的，不过对她而言没有的话也并非意味着活不下去。
“面包很好吃的噢～人只要闻着面包的香气就会觉得很幸福呢～”摩卡从袋子里掏出一片面包递给兰，自己又抓起一片。她先是从最外层的面包皮开始吃起，如同一个鉴赏家一样仔细地闻了闻面包的味道，然后如试探食物的仓鼠一样抓起来对着面包皮小小地啃了一口。很快这样细致的操作就被面包的甜味击垮，她大口大口地、毫不掩饰饥饿地吃了起来，手中的那片面包很快就被她吃下肚子里去了。
兰一只手握着玻璃罐，一只手拿着摩卡的面包，心中突然有一丝空落，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我这里还有一点蛋糕和果酱，摩卡想吃吗？”兰在墙边坐下，把玻璃罐放在自己和摩卡中间，吃起了摩卡给的面包。
“摩卡真的可以吃吗？”
“少废话吃吧”
“太好了～和兰相遇果然是命运的安排呢～”
“摩卡你悠着点吃，万一下午没找到食物还可以做晚餐的”
“我会的啦～”摩卡说着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罐子，兰还在有些担心的时候摩卡只是轻轻弄下了一个小角落，全然不似一个饿了几天的人一样斯文地舔了舔手指上的奶油。
“摩卡真的打算跟着我吗？”虽然想要听到摩卡肯定的答案，兰还是有些怀疑。
“是的噢，和兰在一起会很开心的啦～”面前这个和自己一样生活窘迫的女孩居然能说出开心这样的词，兰有些难以置信。
“那下午跟着我来熟悉一下街区”兰打算认真地教一教摩卡在阴暗小巷里的生存法则。
“摩卡下午也会加油的～”一边咀嚼着面包一边露出了坚决的表情，但那表情下摩卡还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拜托你那样子很难生存下去的啊。
兰吃了一口手上的面包，真的如同摩卡所说是个非常好吃的东西。兰不知道这种美味是不是食物新鲜的错觉，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这阵甜味洗刷了一遍，如同自己从昨天傍晚到现在的生活一样，有什么崭新的从未见到过的东西乘着面包的香味和热气将要到来了。
面包，还真挺好吃的呢。
“这户人家应该是比较贫穷的，所以没必要特别留意这个角落有没有东西”兰指了指眼前的转角，摩卡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住。中午刚过，兰就带着摩卡在街区的小巷子里兜兜转转，有些强硬地想让摩卡记下自己十几年来的生活经验。“真的记住了吗？”
“小摩卡的记性可没有那么差噢～”摩卡优哉游哉地说着，看到兰有些不相信的表情，还是决定把记下来的东西复述一遍，“首先水要从水管的连接处获取，然后‘家’旁边的那几乎人家都比较穷所以方便我们躲在那，靠近大马路一圈的人家最富有，不在大马路附近但靠近大巷子的人次之，不过也有例外，比如从垃圾桶那个巷子往内走第三个路口左转的第五户人生活也不错……”
兰有些佩服面前这个捡来的孩子，自己走了这么多年才摸清的街区她居然一个下午就几乎完全记下来了，“嗯，记得还挺准的”兰虽然有些不愿意承认，但还是夸了夸摩卡。
“兰怎么不继续往前走了呢～”
“要走的已经走完了，而且”兰停顿了一下，向前探出一步，压低声音对摩卡说“前面那户人家听说现在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意，所以家里面守卫很多，总之就是尽量不要靠近那边就行了，平时绕开走比较好”
“小摩卡收到～”摩卡有些吃惊，兰居然也会有害怕惹事的地方，虽然她早就认识到了兰的本性不坏。“兰是怎么知道的呢？”
“以前去翻他们家后厨那里扔出来的垃圾，被那里的人发现了”兰搓了搓自己凌乱的短发，有些不好意思地与摩卡错开了视线，“然后，被搜身被反复确认身份才被放了出来”
“真是很不愉快的回忆呢～”
“真是的，还浪费了一个早上什么东西都没找到”兰回忆着那时的事情嫌麻烦似的叹了口气，但很快又振作起来，“不说这些了，太阳下山了去垃圾桶那边看看吧”
一般而言这样搜寻的生活就足以保证兰不会饿死，但也不是没有意外。对兰来说少吃一餐两餐倒不是什么问题，但摩卡这个食量让她有些担心。早上买来的面包换做是兰她绝对不会想要一次性吃光，如果不是兰抢过最后一片面包，摩卡真的会对它下口。
从夕阳翻到月亮升起，有价值的只有半块奶酪，“你看留点东西果然是有用的吧”兰用有些庆幸的语气像是胜利了一般告诉摩卡。一天的拾荒告一段落，虽然结尾有些不如人意，但兰难得感觉到了不变日常中的新鲜。
“摩卡以后会注意的～”摩卡有些难过地地下了头。这个孩子表情真是丰富啊，兰带着摩卡回家，一边这么想着。看起来拖着语气挺慵懒的，不过还是挺聪明挺认真的人，说不定可以成为自己的好搭档，至少能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有些意思起来。
“我这里还有一片面包，果酱和蛋糕还没吃完，加上半块奶酪，其实也不错了”兰仔细总结着一天的收获，把家里的碎瓦片拨开，找到了藏着的玻璃罐子。
“给，吃吧”兰把最后那片面包撕成两块，却不小心撕的一边大一边小，这种精细的活怎么想都不适合自己呢。兰在苦笑中把大一些的那块递给了摩卡，然后打开玻璃罐摇晃，把混着蓝莓酱的蛋糕倒在摩卡手上的那半面包上。
“对兰太不公平了～”摩卡闹着把手中的面包撕下一角，想要还给兰。
“不用了，你饿坏了吧”兰用手挡开，然后把自己那块面包啃了一口。
摩卡有些难过地低下头，看了看手上那一角可怜的面包，心中五味杂陈。难道在这里她也会拖累兰吗？没有自己的话兰应该会过得更好的吧……
“啊我知道了”兰瞥见了摩卡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一把抢过那一小块面包，把它塞进嘴里，几乎不带咀嚼地咽了下去。
摩卡渐渐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容，宛如天上的星辉一样灿烂，在软糯的声音中蹭了蹭兰的手臂。
“兰～喜欢～”
兰费力地移动着地上生锈的铁杆，用地上的碎砖固定着摇摇欲坠的铁杆。
“兰在干什么呢？”
“是时候要把这里弄大点了吧，毕竟以后是我们住了呢”，兰把“我们”刻意加重了，一边说着，一边用刀把麻袋从中间割开，麻袋一下子就变大了一倍，“不过这样挡雨效果没那没好就是了”兰自嘲地笑了笑，她没有更好的方法，她也只能这样亏待摩卡，要是自己能争取到东西该多好。
“那让小摩卡来帮忙吧～”摩卡抱起一堆碎砖头，想要往铁杆处堆积，不料因为砖块太重突然摔倒了。
“摩卡还是先在那看着吧，工作量不大很快就能弄好的”摩卡才刚刚进入这种流浪生活，还有很多事情都无法自己做，要是让摩卡帮忙也太残酷了。而且这么一个女孩突然进入这种生活怎么可能这么快适应呢，兰在内疚不能给摩卡更好的条件的同时又有些庆幸，她实在不敢想象摩卡一个人要怎么活下去，不理她的话她或许在昨天傍晚就已经饿死了吧。
“但是小摩卡还是想……”
“想报答我？”兰手中的动作渐渐停下了。
“嗯”摩卡点点头。
“那等一下弄完了摩卡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兰只是单纯跟她相处了不到两天，她还从来没有了解过摩卡的故事。手上的工作继续进行，兰在沉默中把碎砖碎石堆好，很快就把她们的家扩大了。
“这里能看见星星呢～”兰在做完施工后长舒一口气的同时，摩卡突然躺在了地上。
“有什么很惊奇的吗？”兰有些不解，晚上看到星星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摩卡以前从来没觉得星空这么好看噢～”摩卡把手伸向弯腰站在她身旁的兰，“兰也躺下来嘛，和别人一起看星星可是小摩卡的梦想之一噢～”
“好吧”兰摆出了一幅真是拿你没办法一样的表情，握住了摩卡的手，一只粗糙到起茧的手握住了一只稚嫩的手。她在摩卡身旁躺下。眼前的星空一点也不好看，高高的楼房遮住了两边大部分夜空，能看到的只有中间一条线的天，而且大部分的星星还被灯光掩盖住了。
“兰是想听摩卡的故事吗？可是摩卡是没什么故事可讲的呢～”
“没事，随便讲讲就好了”兰只是想跟摩卡聊聊天，仅此而已。
“嗯，从哪开始讲呢～小摩卡一开始大概是被弃养了吧，后来被好心的仆人收养，就住到了隔壁街区的一座大宅子里。后来就是和收养我的人一样，当起了宅子里的仆人。其实小摩卡和兰一样都没上过学的噢～只是在工人房里有几本绘本之类的读物，然后就靠着这个识了点字”
“那摩卡原本不是过的挺好的吗？”
“但是摩卡员工餐就是粥水和煮青菜什么的，虽然偶尔也会有面包，但那种面包啃起来跟啃晒干的抹布没什么区别的～摩卡在厨房门口闻过主人能吃到的面包的味道，然后就非——常想吃～那个味道真的特别好，比早上买的面包还要好闻不知道多少倍呢～”摩卡热情地介绍着，脸上洋溢起了幸福的笑，这或许就是面包对她的魅力吧。
“真有这么好吃吗？诶难道摩卡就是因为这个被赶出来了？”
“是的噢～不过可能是主人正好那天心情不好吧，平时做错事训斥两句最多扇两下耳光就过了”兰听到这个理由有些吃惊，有钱人的心胸都这么狭隘吗？
“太过分了，”兰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话安慰摩卡，她没有经历过这些，所以她只能替摩卡生气，“怎么说赶出来也做的太过了，就没有人帮摩卡求情吗？”兰说着说着自己也难过了起来，如果她在场她一定会顶撞主人的，至少她觉得她一定会。
“这个时候帮摩卡就等于是主动辞职噢～只会和摩卡一起被赶出来的～啊，兰可千万别有帮摩卡这样的念头噢～”
“我一定会有的”兰紧紧握住了手中那只瘦弱的小手，说着都快要哭出来了。兰明明还没有为自己的身世哭泣过，“那是她们都不知道摩卡是个很好的人，她们都不愿意了解摩卡”
“是兰想的太过理想啦～”摩卡没有握住兰的另一只手往天上伸去，像是想要把星星摘下来一样五指张开，“说起来兰知道什么是理想吗？”
理想？那是对兰是个很遥远很虚幻的词，她从来不去设想自己的人生能过得怎样，每天能活下去已经是不易。她连字都不认识，连街上贴的找工作的简介都看不懂，就算看得懂真的会有人要她吗？所以她摇了摇头，眼里透着迷茫。
“那兰觉得自己的生活有希望吗？有没有什么期待的事情呢？”摩卡慢悠悠地问着，这两下把兰问的有些无地自容。
“别问这些了，我只是想活下去”
“这些都是书上写的噢～”摩卡的手慢慢放下，同样有些迷茫地看着悠远的天空，“不过没事的书上说这些摩卡也没想明白过，希望、梦想、爱情，要是有一天能想明白就好了吧～”她停顿了一下，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兰。兰的表情是摩卡未曾见过的迷茫，在此之前摩卡还以为长期在废墟一般的残酷境地生存只剩下了冷漠的表情。“这些东西都好像天上的星星一样远呢～感觉明明能摸到的却永远在头顶上～”
“我还是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星星”以前是不是从来没有抬头看过天空呢？很多记忆都已经被遗忘了，虽然这片星空一直都在兰的头顶，兰却好像从来没有去看它一眼。“那摩卡呢，摩卡对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希望吗？”
“书上说人的存在总会有意义的，所以摩卡想找到这样的意义就好了～”摩卡用挺轻巧的语气说出了沉重的话，痴痴地笑了“这么说来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呢～”
“这个时候怎么就相信书上说的东西了？”兰在笑中转头戳了戳摩卡的脸，“刚刚不是还说书上的东西都是虚假的吗？”
“可能是现在感受到了自己是在生活着吧～”
“什么啊，我听不懂”
“简单的说就是现在和兰在一起感觉很开心噢～”摩卡转身，枕着自己曲起的手臂，把刚才还倒映着繁星的眼眸转向兰，“比起以前一成不变的生活、以前没人陪伴的生活，和兰在一起变得更好了噢～”
“不，我明明什么都没给你”兰连忙否认，把手臂舒展开，在脏兮兮的地面展成一个“大”字型。
“和兰在一起的第一天就吃到了做梦都想吃到的和以前不一样的面包，还沾了蓝莓果酱，已经够多了噢～”摩卡把头偷偷枕到兰的手上。
“和人分享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噢～兰就没这么觉得吗？”
“可能，确实吧，但面包可不是我给你的”兰只是不愿意承认，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才结识了两天的摩卡无时无刻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兰拥有的绝对不是讨厌摩卡这样近乎读心的能力的想法，她的心情反而是能第一次与某个人聊聊天感到的安心，每日紧绷的神经也终于得以稍微放松。“不过话说回来面包的确挺好吃的”
“虽然小摩卡没有尝试过，但听说新鲜出炉的面包暖暖的会更好吃噢～”摩卡的表情渐渐变得软了下来，看来又是沉醉在面包的幻想之中了啊。身旁这个女孩虽然和自己性格不太像但还蛮有意思的，于是兰从偷瞄摩卡变得更加大胆，到最后头直接转了过去变成了近距离的默默注视。
“啊！”摩卡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陶醉在摩卡之中的兰以为被发现了被突然吓到了。
“又怎么了？”
“小摩卡好像发现了世界的真理～”然后摩卡用极其认真的表情说出了让兰想发笑的话语，“不仅仅是面包，其他的食物果然是趁热吃比较好！”
“世界的真理有这么简单吗”兰不慌不忙地跟上了摩卡的节奏，也半开玩笑地反问着。
摩卡摇了摇头，“比如今天是第一次把这个街区的大街小巷都走了一遍，所以摩卡今晚有些激动得睡不着，这也算是趁热；比如今天是我和兰完整渡过的第一天，所以特别开心，这同样也算”
“这是什么？”兰不太理解，这大概应该说是，新鲜感？兰虽然不敢苟同，但也不知如何反驳。她从地上坐起，此时她才发现她躺在了地上，虽然兰自己倒无所谓，前几天还在工人房睡的摩卡居然不会觉得地上有些脏，这算是适应了吗？还是说只是一种新鲜感？
“认真想事情的兰好可爱～”
“好烦啊你……”
“兰不用逞强的噢～”
“好啦好啦，睡觉啦”，养好精神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呢，兰把摩卡推进了刚刚扩建的家里，然后自己也躺了进去。
内心觉得自己是大姐姐，所以才逞强的吧。
怎么这么多事好麻烦……摩卡在她跳跃的思维里提出了太多太多兰想不懂的问题。兰小声地叹了口气，干脆放弃了思考，翻了个身把摩卡推到墙角，在摩卡睡着后也很快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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