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水仙文】方舟26.魔and绒

　　夜色笼罩C区，如同死亡的阴影笼罩人们的心头。 　　几声虫鸣突兀的响起来，在黑色的人影靠近后，又突兀的消失不见。 　　人影倚着树干，压抑的喘息，五指如铁钩一般，抓着自己肩侧的伤口，手动止血。 　　已经到这里了，应该追不过来了吧……魔心想着，身体下滑，靠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感受让他头皮发麻，分外清醒的疼痛。 　　突然，草木枝叶的响动提醒他有人靠近，这脚步放的很慢，很轻，他却没力气站起来逃跑或是应战，如此也好……阿魔几乎接受了即将丧命的预想，然而来人迟迟没有动静，他睁开眼。 　　熟悉的身影穿着单薄的卫衣，站在月光下，慢慢向他走近，走近后无声的蹲了下来，抱着膝盖。 来人阴霾的面庞没什么血色，目光始终直直的看着地面，没有看他一眼。 　　阿魔呵的笑了一声：“来收尸的吗？” 　　果然，没得到什么答案。阿魔抬手为这人别了别耳前的头发，一身冷气和锐意最终还是消散了，他用虚弱的声音，说着绝情的话“再见，小恶魔，我不会再为你做任何事情了。” 　　三处枪伤，就算行动前做好了万分准备，结果也是一样糟糕，不过是不清醒的死在外面和清醒的死在家里这一个区别。 　　人影终于有了反应，黑暗中，能看到他眼里的光闪烁了两下，接着他突然抬起手，放在阿魔的胳膊上。 　　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空间传送，阿魔看着周围瞬间亮如白昼的场景，有些厌恶的闭上眼，叹了口气。 　　许多人围过来，震惊一瞬后先把阿魔带到了急救室，医院的主任满脸防备的看着独自坐在走廊里的少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很显然这是个异能者，看起来年龄不大，中长发毛茸茸的，发尾温顺的勾在脖子上，穿着绿色的宽松卫衣，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是与他年龄和长相皆不相符的冷漠，乍一看是冷漠，仔细一看，其实会发现他没什么表情，睁着眼睛，却没有看任何东西，自成一个世界。 　　主任在C区，性格怪异的人见多了，但是对异能者，他还是抱有三分好奇，七分敬畏。“你好？请出示身份证明，或者到前台补交一下费用。” 　　这家医院是受蜗牛市长庇护的，因此主任不担心突然被异能者攻击什么的，尽量客气的提醒。 　　突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救活伤者，不要好奇。） 　　他瞪大眼睛，确定以及肯定这声音不是眼前少年开口发出来的，而是直接响在他脑海的，平直怪异的效果器音色。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听到蜗牛市长发出的指令，但他无比确信，这就是蜗牛市长。精神网只有与签订特殊契约的熟人才会互相链接，但即使链接了，在一方发来交流申请时，另一方也有权拒绝，能直接开启精神网，无限制交流的，只可能是蜗牛市长，C区全知全能的神。 　　主任：（明白！） 他听话的没有多嘴 没有好奇，因为据说蜗牛市长能够通过精神网知道别人心里在想什么……他可不敢让蜗牛市长知道自己正在想这个少年是不是蜗牛市长的儿子什么的…… 　　呀！主任赶紧打散心里的八卦猜想，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还对助理嘱咐了一句“别管那位。” 　　华绒绒在所有视线离开自己后，才转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瞪着眼睛，看着急救室门上闪烁的信号灯。 　　看了一会儿，又收回目光，等待着，鬼使神差的，他抬头看到了走廊反光玻璃里的倒影，他恍惚了一下，有点认不出对面这个人。 　　因为精神紧张，加上长期失眠，他的脸色并不好看，苍白消瘦，没有血色，眼窝也略显凹陷。没有一点表情的脸，总是低着头，垂着双肩的动作，让他浑身爬满了死气沉沉的暮气，看起来并不像实际上的那么年轻。 　　这是谁？是华绒绒，还是卸下面具的蜗牛市长？为什么不知不觉活成这样了呢？为什么生活和自己都这么让人作呕，厌弃？难怪阿魔都没什么求生的欲望，是也讨厌他，不想看到他了吗？ 　　阿魔可以放手离开，但是他不能，他还有成千上万的“信徒”等待引领，还有待开发的新异能，还有很多仗要打，很多人要杀…… 　　不能只盯着失去的部分，不能只盯着失去的鬼也，林鬼头，阿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到底哪个是他最真实的想法，哪个是编辑好的，随时可以发送出去的精神网指令。 　　痛苦，混乱，纠结，让他忍不住把脚放在椅子上，抱着自己，头埋起来，幻想自己是一颗土鸡蛋，短暂的自闭后要记得破壳重生…… 　　再睁开眼，天已大亮，他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倒在座椅上睡了一晚，真神奇，在无数个绝对安静安全的夜里，他死活睡不着，在这个C区边缘的黑医院里，在亲哥哥的急救室门外，他居然睡着了，他站起身，感觉浑身酸痛。 　　一个小护士小跑过来“请这边来。” 　　把他带到一间病房，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 如果他看到的是尸体，那这些人就都别想活了。华绒绒讨厌这样的“惊喜”，还不如直接告诉他结果。 　　他走近病床，看见阿魔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绒绒顺着他的目光，抬头去看，天花板干干净净，没有什么值得看的斑点污痕。 　　“我竟然已经不觉得杀人有什么不对了，绒绒。”阿魔自嘲的笑了笑，笑自己的恶毒，冷血，曾经有多么自诩正义，现在他就有多么认清和讨厌自己。 　　“我没让任何人杀过对的人。” 　　绒绒的声音像他的名字一样温软无害，只是这话的内容细想却有些恐怖。 　　“然而对不对这个标准是你定的，你不觉得太主观了吗？”阿魔看着他，始终看不透他的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究竟是冷的硬的还是热的软的。 　　“……”冷漠的反应。 　　又开始了，他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话。 　　“我跟你手下的其他杀手有区别吗？为什么不想让我死？” 　　“……”华绒绒没有回答，心里却忍不住跟着他的话去思考，得出答案：有区别，因为你是我哥，是唯一知道我身份，依旧愿意爱我保护我的人。 　　“我猜猜，如果我死了，他们怀疑的蜗牛市长就死了，他们会发现蜗牛市长另有其人，然后会排查到你身上。” 　　“？”华绒绒阴郁的眼睛里腾的燃起了低温的火焰，他不知道阿魔是在挑衅还是讽刺，还是诽谤。 　　“哼，既然活着还有点作用，那我就识相点吧。” 　　华绒绒的眼神有点可怕，整个人像强压着怒火的翠绿毒蛇，他皱着眉，蹭的站起身，转身摔门而出。 　　阿魔看着关上的门，有点懊悔，但他说的不也挺清楚的吗，他还是愿意为华绒绒做事情的。这都get不到，这个弟弟真是又自闭又笨蛋。 　　华绒绒手下的七个护法现在还剩下五个，林鬼头泄露的信息在三大区传的沸沸扬扬，里面有真有假，林鬼头毕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自以为掌握的那些重要信息其实也没让绒绒那么担心，但华绒绒这时候依旧应该躲起来，任他们狂风暴雨，任他们尔虞我诈，除了阿魔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他只需要远程操控自己的护法即可。 　　但他发现自己错了，他躲起来了，五大护法恨不得也躲起来，没一个积极做事的，看来他们也觉得蜗牛市长死到临头，有点怠工的意思。 　　华绒绒待在c1913基站，因为他要经常在这呆着，所以命人把这里打造成了地下交易所。这里黑商，小贩，佣兵杀手平民乞丐流浪者，什么人都有，因此多一个他完全不显眼，他靠在街区的一个墙角，看似蜷着身子睡觉，实则在用精神网查看目前C区已入网人员的分布。 　　精神网中心从北方往下迁移，有一小部分人居然迁到了BC区的交界墙附近，似乎就等着一战结束后，能获得开恩回到B区。更多的人都在往南方，也就是c1913移动，这里是C区默认的大本营…… 　　…… 　　林青又回到了c1913，漂流了无数圈后，也没有蜗牛市长的头绪。 　　他也是手贱，一路上看谁不顺眼，就发动精神攻击，非要听着惨叫连连才能支撑他继续无聊的游荡。 　　这个时代人情冷漠，一路上有几个人发疯并不能引起大多数人的主意。 　　他飘进一处拐角，越是这种犄角旮旯，越是让他想起自己曾经最落魄的那段日子，拐角就是他的家，他的安身之所，他躲避风雨和人祸的天堂。 　　在阴暗的熟悉的地方，他突然看见了不一样的一抹色彩。 　　那是一个长手长脚，穿着鲜艳的绿色卫衣的少年，缩靠在角落里，睡颜恬静，刘海虚虚的盖着眉毛，头发看起来柔柔顺顺的，蓬松又温暖。 躲在这里睡觉，也许他本不愿惹人注目，但他衣服的亮眼颜色和他的长相，让林青忍不住停下多看了两眼。 　　“醒醒，这是我的地盘。”林青自言自语的说着，恶劣的发动了精神攻击。 　　“……！”华绒绒浑身一颤，突然被痛感吓的睁开眼睛，感觉像脑袋被雷公电母凿了一锤子一样，疼得他龇牙咧嘴，抱着脑袋跳起来。 　　他回看靠过的地方和四周，什么人也没有，也没有任何东西掉下来的动静……怎么回事？ 　　林青勾了勾嘴角，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狭长的眼睛里喷着恶意，继续折磨眼前这少年。 　　华绒绒疑惑未消，那可怕的感觉又席卷而来，他抱头惨叫。 　　“——啊！！！！！！！！！”他这一声，五分疼痛所致，五分害怕加持，合起来就是十分大声。 　　林青看戏似的想：这嗓音条件不去当歌手都可惜了。 　　还没停……把林青吵的难受了，林青较上真儿似的，不仅没有停下攻击，反而变本加厉。 　　于是，华绒绒疼得头昏脑胀，腿一软跪了下去，异能失控，整个c1913区的人也都在瞬间被牵连，都跟遭了雷劈似的，惨叫四起，如果在高空能更清楚的看到，目之所及全是或跪倒，或躺着，或在地上翻滚的人群，一瞬间所有大街小巷，哀鸿遍野，犹如坠入了地狱，凄惨可怖。 　　林青还没意识到不对，突然，他也感受到了什么叫五雷轰顶的滋味，他觉得仿佛有一根钢筋从天而降，把他从头到脚钉穿了，扎在了地上，头痛欲裂，浑身也跟碎了似的，尖锐持续的疼痛如有实质。 　　他也忍不住发出了活人听不到的巨大惨叫声，灵魂体在空中缩成一团。 　　这疼痛袭来后，他停下了攻击别人，于是自己很快也得到了救赎，那感觉像来时一样，突然的出现又突然的消失了，让他甚至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然而大脑里突然响起的一个声音，让他整个魂都僵硬冰冷了，直接心死现场。 　　“精神网重连成功，尊敬的林鬼头先生，欢迎回到蜗牛小镇。” 　　他绝对没听错，这个声音绝对是精神网的甜美女AI提示音。 　　他傻在了原地，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干了什么，误打误撞导致了这样一个结果。在他发呆的时候，可怜的绿衣服少年从地上爬起来，惊慌失措的狼狈逃开了。 　　林青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一条命换来的精神自由，啪！没了，这么突然，这么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