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缚悬于空（四）
第四章
奔跑、枪声、怪物的嘶吼，还有建筑物轰然倒塌的声音，众多纷杂的声音均围绕着一个中心发生，然而在一个偌大的曾经生活了几百万人的城市中，这点声音、这点变化微不足道。
这让盘旋在空的战舰无从找到正确的目标。
“少校，侦查不到那个信号。”战舰的副官报告道，“接下来是按照流程开始清扫吗？”
立于屏幕前的红发女子凝视着屏幕上闪烁的数十个崩坏源，眉头紧紧皱着：“现在长空市受灾范围多少？”
“波及全城。”
“这么大的范围啊……看样子之前检测的崩坏等级应该没错，确实有律者出现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信号消失了。你将情况上报支部和总部，请求支援准备。”红发女子略一沉吟，定下了战舰的行动顺序，“接下来先按照流程清扫战场，注意关注崩坏兽的动向，要是发现它们有集中的迹象，立即报告。”
副官点头，随后又问：“姬子少校，您的装甲需要现在就充能吗？”
“准备充能。另外，最新的那一套也准备妥当。”
副官看了一眼她的长官，红发女子的脸上现在没有笑容，目光深沉地盯着屏幕上的崩坏源。副官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也只是领命退下。
盘旋着的战舰启程，朝着一处崩坏源而去。旋即，惊雷一般的声音响彻天空。
“轰！”
险之又险地，布洛妮娅操控着重装小兔19C，将凝聚而出的能量炮击在崩坏兽的外甲上。在这之前，她已经将数十发这样的炮击轰击在崩坏兽身上了，这是最后一击。在这之后，她也就完成了阻击的任务，可以前去和另外两人汇合了。
纯粹崩坏能组成的崩坏兽支离破碎，在空气中消散分解，和四周的废墟相互映衬着，形成一个悲凉而荒唐的世界。
布洛妮娅扭头看向发出巨雷般声响的来源，刚刚重装小兔19C针对那声巨响发出了警报，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天命极东支部的女武神入场了。
“今日九点五十八分，重装小兔侦测到崩坏能浓度上升，之后就是崩坏降临，现在十二点二十九分，天命入场……”布洛妮娅呢喃着数据，往雷电芽衣的方向赶去，“可可利亚妈妈让我带走她前去逆熵，可就现在的形势，带走雷电芽衣不太现实了。这次崩坏降临实在是太不凑巧了。”
布洛妮娅瞥了眼重装小兔19C上显示的数据，眼眸中透着焦急：“不行，还是联系不上可可利亚妈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儿……”
布洛妮娅一边赶路，一边收拾心情，等她到了她们约定的地点时，眼眸中的情绪早已压了下去。
“布洛妮娅，这边！”在约定的地点，雷电芽衣朝布洛妮娅挥手，一旁的琪亚娜虽然一脸不情愿，但还是拿着枪站在一边。
布洛妮娅心中情绪复杂，其实她之前自告奋勇去阻击的时候，她并不认为她能在约定的位置看到这两个人，毕竟她们的目标相悖，算不上同路人。
她在重装小兔的帮助下，朝着雷电芽衣靠近，突然一股崩坏能猛地涌出，重装小兔19C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布洛妮娅亲眼看到，一只持盾挺矛的崩坏兽从兽异化而成，出现在雷电芽衣的身后。而这只崩坏兽的目标也十分明确，它端着矛朝着雷电芽衣而去，布洛妮娅来不及多想，重装小兔在瞬间加载出长枪形态，对着崩坏兽的矛尖冲了上去。
能量的对撞仿佛令时间静止，芽衣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对撞的方向，而琪亚娜则悄无声息地拔出了手枪。
然而缓慢只是芽衣的错觉，几乎是对撞的瞬间，布洛妮娅便被这只崩坏兽弹飞，撞向一旁的楼房。
“布洛妮娅！”芽衣惊呼，她的目光紧随着布洛妮娅，移动到那幢楼房的可怖洞口处，没有察觉到危险正朝她而来。
巨大的崩坏兽长矛击飞了布洛妮娅之后，带着惯性扫向她们所处的方向。边上的琪亚娜将双枪一抛，用尽全力朝着芽衣扑去。
她撞向芽衣的胸怀，足够的力道带着两人飞退出十余米，但即便如此——
崩坏兽长矛的余威还是划过了少女的背部，淋漓的鲜血刺痛了芽衣的双眼。
受伤的少女强忍痛意，朝着芽衣露出一个争宠般的笑：“芽衣总是想着布洛妮娅的话……我可是会嫉妒的哦……”
芽衣她抱住琪亚娜，从齿间挤出几个字：“琪……琪亚娜……”语气中有对事实的不可置信，有对琪亚娜的怜惜，还有对自己的痛恨。
“不……”芽衣眼中透着无力和绝望。
少女的气息微弱，落在芽衣耳中几不可闻，芽衣的眼中泛起紫色，她听见脑海里的另一个她在愤怒。
这同样是她的愤怒、她的希望。
身体的控制权在细微的电流声中完成了转换，雷电女王拥抱着琪亚娜悬浮而起，巨量的崩坏能她身体内涌出、从四周集聚而来，在她背后生成雷电的光翼。长矛上还沾着血液的巨大崩坏兽在跪倒在地上，如同觐见女王一般。
“消失吧，杂碎。”雷电女王并未看向崩坏兽一眼，她只是抬手一挥，一个集聚了她权能的电磁能量球便朝着崩坏兽飞去。
在电磁中，崩坏兽从有到无，消失得一干二净。
发生这一切的时候，雷电女王的目光都集中在怀中的少女身上，她轻声道：“竟然为了保护那个胆小鬼而受伤，琪亚娜，这样子太难看了。你忘了么，你的性命应当掌握于我手中，我命令你，不许死。”
崩坏能依旧在朝着雷电女王凝聚，雷电女王抬头目视远方：“终于来了啊，人类。”
巨大的浮空战舰疾驰而来，舰载炮中蓄满了能量。
“呵，烦人的虫子还想妄图主宰自己的命运？”雷电女王抬手一挥。比之之前还要大上一倍的能量球飞奔而出，她喝令道：“是谁应允你们凌驾我之上的？你们理应臣服于我。”
能量球击中了战舰，战舰周围浮起了防护力场，但是这起到的作用并不大，能量球在消除力场。
战舰上的众人一片忙乱，副官匆匆来到姬子面前：“少校，律者的攻击十分诡异，力场的崩溃是时间问题……我们的能量支撑不了多久。”
姬子看着屏幕中悠闲的律者，咬了咬牙：“那只有一条路可走了，之前让你准备的你准备了吧。”
“一切已经就绪。”副官有些担忧，“可是命令上是要活捉律者……”
“你觉得她会放过我们？”姬子抬了抬下巴，“她想让休伯利安迫降，寻常手段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抵抗，这是唯一一条路。”
副官低下头去。
“那么，融核装深红全装型，准备着装。”姬子平静地下令。
“是。”
雷电女王看了眼战舰，又低头看了眼少女，少女的气息未断，但依旧气若游丝，她有点等不及了。她现在的力量依旧不够，权能还不够强大，她只是迟疑了一瞬变下了决定，崩坏能随即再一次凝聚。
又是一枚电球飞出，雷电女王的表情已经明显不耐烦了，这时，战舰上下来一个人。
“人类，太慢了。”雷电女王搂着琪亚娜，看向着装的女武神，“你是蝼蚁中的最强者吧，速战速决，我敢时间。”
“真巧，我也赶时间。”姬子挥起巨剑，巨量的能量随着她的动作，被牵引而起，然后冲向她的目标。
“崩坏于我，不过食粮而已。”雷电女王仰头，她体内的崩坏能随着她的心意汹涌而出，在空中凝结出电光，光纺织成网，电网向着空中笼罩而去。
能量相互纠缠、厮杀，在半空中消解、转化，显而易见，率先支撑不住的会是女武神。
“该降落了。”雷电女王冷哼一声，电网笼罩的速度更快了。
“住……手……”就在此时，伏于雷电女王肩膀上的少女发出了声。
雷电女王愣了愣，随机像是松了一口气，结束了对崩坏能的汲取：“还没死透啊，那还挺好的，等我结束眼前的战斗，就会将你治好。你的生死，不应由你决定……”
“不，你不是芽衣……”少女虚弱的声音在雷电女王的怀中响起。
雷电女王冷笑了一声：“我当然不是那胆小鬼。”
少女的手一点点攀上雷电女王背后的光翼，虚弱的声音中透着坚毅：“那……将我的芽衣还给我。”
“这是神的翅膀，你只是人类……”雷电女王的声音骤然停止，她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她震惊地看向少女，“你……”
她未将猜测说出口，少女的手已经撕开了她背后的翅膀。
巨量的崩坏能就此消散。
“你把芽衣还给我。”少女望向雷电女王的双眸。
“你……你很好。”雷电女王冷笑了一声，但崩坏能以她难以理解的速度消失，让她支撑不了多久，而她也不想驱使核心让事情走向不可挽回的方向。
雷电女王低头看了眼地面，她将张扬的电光收回体内，让身体迅速而平稳地落地，然后她又看了眼少女，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失去了意识，神色平和得如同真正的人类少女。
她抬头望向天空中的战舰，战舰并未发动攻击，从中得到了她想要的信息。
这时，她才放心地闭上了眼。
这一次，她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会儿。
一切平静之后，战舰终于降低了高度，然后有人从战舰上下来，将两名少女送上了战舰。
长空市的崩坏闹剧，于此时划上了休止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