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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子心·断义(六)【展昭同人,非耽】

2020-11-22 09:59 作者:小南小南暖洋洋  | 我要投稿

兄弟俩一路策马狂奔,行至深夜已入济州府辖境。本是想要一口气继续往前的,偏不巧这晚乌云遮月,天上几乎没有一点亮光,他二人勉强点马行了一小会,终是难辨路途,无法前进。展昭勒马驻足,举起点燃的火折子高声唤弟弟过来,准备一同先行歇息,待天稍亮些再出发。

少年看看这天色也确实是没法再走了,只得回到哥哥身边。两人在路旁栓了马,昕儿四处捡了些枯枝,等哥哥点起火,自己静悄悄走到明暗交界的边缘坐下来。

“不如往前坐点,哥哥把干粮烤热些咱们吃。”说着,展昭过去拉弟弟起身。昕儿虽没直接拒绝,但只走了几步,他就开始微微发抖,不由自主的用力抱紧哥哥的手臂,似乎整个身体都在抗拒那团火焰。展昭见状,只好不再逼他前进,示意弟弟原地坐下就好了。

“哥,我是不是特别没用?”昕儿咬着唇,把头埋的很低:“三岁小孩都不怕的东西,我到现在还怕的要命。”

“不要总是说自己没用,比起从前,你已经努力克服很多了。这不是你的错。”展昭一边安慰弟弟,一边把干粮插在刚刚斩断的树枝上,伸直手臂举到火焰上烤着。

“不是我的错,难道还会是别人的错?”昕儿摇摇头,觉得哥哥只是哄自己罢了。

“哥哥的错。”展昭的语气不像开玩笑,反而有点悲伤。但他没有继续解释下去,而是掰开那块干粮分给弟弟,又把水囊递给他:“吃东西吧,吃完睡一会。”

“哥,我不敢睡。”昕儿依然低着脑袋,一边啃着干粮一边说:“我一闭眼就是师父最后的样子,我好像还能听到他的喊声,听到尚义的笑声。我又生气又害怕,我很无助,很绝望。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心里好难受……”说着,他往哥哥身边倚了倚。

“我明白这种感觉,我都懂。”展昭就势揽过弟弟:“你的心受伤了,也和身体被刺中一样,需要时间慢慢才能愈合。睡不着,咱们就一起说说话,把感觉都说出来就会好很多了。哥哥不太会安慰人,但至少我愿意耐心听你说。”

“以后会好的吗?能忘了吗?会花很久吗?”

“是很难忘,但不会一直这么痛苦的,哥哥也会拽着你不让你陷在里面太久。”

昕儿将信将疑的点点头,之后又很没底气地说:“哥……明天我可能不敢到山腰那里去看……”

“没关系,你带路就好,哥哥上去,你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展昭让兄弟靠在自己宽厚的肩膀上,握住他的手:“你已经这么难受了,就不要再强迫自己做什么。”

对不起,师父,我现在甚至都不敢表现出为您难过。我太怕昕儿目睹了那一幕之后会像我从前一样,我得紧盯着他情绪的变化,我该陪他扛起脆弱,陪他熬过痛苦。我希望他长成一个胸怀宽广的大人,我希望他的心不必太早就被如此沉重的东西占据。师父,弟子不孝,请您怪我吧,不要怪昕儿,他还是孩子,他不该承受这些的。

次日上午,展昕把哥哥带到红船镇西那个山洞外面,一言不发地朝山上一处落着巨石的缓坡指了指。展昭明白弟弟的意思,点点头,示意昕儿离开洞口先往远处躲一躲,自己则翻下马背纵身跃了上去。

展昭四下看看,又在巨石前后细细检查,最后也没有在坡上发现尸首,但地面确实有很多干涸的血迹。他蹲下身用手指捻捻脚下的土,想到这是被教养了自己十几年的恩师染红的,两行泪不知怎地就兀自流了出来。也许是因为离开了昕儿的视线,他没有再刻意地遏制自己的情绪,只任泪水淌在脸上,单膝跪地,闭上眼深深地一呼一吸,心里默念着“师父,师父,不肖徒来找您了,请告诉我您在哪里。”

“你是谁?!”昕儿握紧背后的剑柄,紧张的立起眉毛,向迎面过来想和他打招呼的那人厉声问。

“你不认识我吗?我却认识你的。我知道你是展昭的弟弟。”那年轻人看上去倒蛮自来熟。

一听这句话,展昕血往上撞,毕竟上一次跟他说这话的那个人杀了他师父的!少年大叫了声“呀喝!”一把抽出宝剑刺过去,对面的人连忙闪身躲开。展昭从半山腰看到他们,一跃而下,怕弟弟冲动闯祸,抬手拦住他。

“这小猫也太凶了。”那年轻人表情夸张地咂咂舌。

“白玉堂,怎么是你?我现在没空陪你扯!”展昭此刻对他显然毫无耐心。

“怎么就不能是我?我来找你的。”白玉堂抱起手臂:“正好你们都在,快,跟我来。”旋即翻身上了旁边一匹与他一样雪白的马,勒缰就要走。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展昭很惊讶:“去干什么?我现在很忙。”

“去找你们师父!”白玉堂头也没回,策马飞奔离去。展昭见状不得不信,赶忙喊昕儿一起跟着。

在白玉堂的带领下,三匹马竟一路进了鄄城县衙,这着实是展昭没想到的。把马栓到府衙后院,白玉堂指指西侧客房那边:“快去吧,兴许还能说上几句话。”

“什么?家师他没……”展昭惊讶地大声叫了出来。

昕儿赶忙也跑过来:“师父还活着吗?太好了,太好了!”说着紧紧拽住哥哥的衣襟,又哭又笑的几乎跳起来。

白玉堂摇摇头,给那兄弟俩浇了盆凉水:“我得先跟你们说好,虽然老前辈现在还有口气在,但是基本也仅剩这一口气了。毕竟年纪大了,内外伤都很重,不知过不过得去今天……就算能唤醒,也就是交代些后事。他几乎一直昏迷着,只要稍微有点意识就喊你们,听着教人不好受。”白玉堂别过脸去叹了声气,又转向那少年:“你叫展昕?你师父很放不下你,他喊‘昕儿’的次数最多了。”

“嗯……嗯。”昕儿心里拧起劲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踌躇着不敢前进,最后还是展昭拍拍他:“一块过去吧,调整一下,别让师父看到你哭。”

孟若虚躺在鄄城县衙客房里,身边有个大夫模样的人和一个府中下人。见到白玉堂进门,他们打了个招呼,白衣青年稍稍点点头,对那下人低声说了句什么,把展家兄弟俩让到师父床边。

展昭看到恩师昏迷不醒的样子,心中满是酸楚,沉默的守在一边。昕儿则直接跪到孟若虚耳旁“师父,师父”地不停唤着。他们本没有抱太大希望的,但过了半饷,床上的老者竟真的慢慢地张开眼睛,看到小徒弟,艰难地抬手去摸那孩子的脸,虽十分虚弱但微笑着说:“小子,运气还真不错。没摔坏吧?”

“我没事,您看,没缺胳膊没少腿的。”昕儿站起身转了两圈让师父看看,然后继续跪下来:“师父,您也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老侠客笑了笑,轻轻摇摇头:“师父不行了,我心里都有数。看见你好好的,为师也就瞑目了。不哭……好孩子……不哭啊……师父一把年纪了,早晚的事,哭什么。瞅瞅你那小脸,跟个小花猫似的。”说着,又伸手轻轻去揩小徒弟脸上的泪。

“我哥是御猫……我是小花猫……我不哭……我才不哭呢……”昕儿强憋着泪,抽泣的话语断断续续,最后还是实在忍不住,起身往哥哥身后躲,展昭赶忙近前宽慰师父:“师父,别这么说,您身体一向健朗,又有六十几年的功夫底子……”

“行了。小的哄我就算了,你就别……”孟若虚忽然一咬牙,身子震了几下,一口气憋在那,差点翻过眼睛去。展昭连忙扶住师父让他不要再说话,保持些体力,但老侠客缓过这口气便摆摆手:“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法说了。没事,你们也别难过。你平时辛苦,师父知道,但你弟以后你就得带在身边了,就再多操份心,好好教他,教他跟你一样。”

“我会好好带昕儿的,您放心。”展昭强噙住眼泪,紧握着师父的手。

“我这辈子,就挂念你们仨。你都大了,有出息,师父放心。昕儿……就让他跟着你。还有春妮……春妮……她还没许配人家……不知道她……”又是一口鲜血涌上来,老侠客再次咬紧牙关,胸膛剧烈的起伏了几下,但终是没能忍住,一侧身把它喷在地上,身体脱力,眼睛也慢慢的要合拢。“师父!”“师父!”兄弟俩大声叫着,展昭紧紧抱住师父的身体,一旁的大夫慌忙过来把脉。老者努力的微张开眼,声音已经微弱的几乎听不到,展昭把耳朵侧在师父唇边艰难的辨认着,只听到几个熟悉的名字。“春……春妮……昭儿……”之后一把抓住展昭的衣服。

“师父,我知道。我会平安的带师妹回来。”展昭含着泪对师父说。

老侠客似还想讲什么,嘴唇微微的抖动,气若游丝的唤着女儿的名字:“春妮……”眼睛却一直不离大徒弟。

展昭明白了师父的意思,红着眼点头答应:“师父,春妮交给我了,我会替您照顾好她的,您就放心吧。”

孟若虚终于合拢了眼睛,轻轻点了点头。良久,那只抓着展昭衣服的手,那只苍老却曾经那么有力的手,还是慢慢的,慢慢的松开了。连带着那条手臂,那副躯体,那个人,都慢慢的,慢慢的从这时光里垂落了下去。那一刻,没有人哭出声,连昕儿都伏在哥哥肩头拼命的忍住了。但那充斥在压抑空气中沉默着的悲恸,却仍让这房间里每一个人都感到心碎。

此时此刻,邢飒也正身在鄄城,但与她“单刀独行”的名号不同的是,今天她旁边有一位手提宝剑的女伴,看起来比她更年轻些。这带剑的姑娘其实蛮好看,五官漂亮中带着英气,可惜双眼却不怎么有神,看起来有些茫然。她略略皱着眉,手肘拄在桌面上,偶尔用两个指头使劲揉自己的太阳穴几下,好像在想着什么,又好像是想不起什么。

“行了妹子,咱们先吃点东西吧。”说罢邢飒唤小二过来,要了两碗肉丝面,一荤一素两盘凉菜。接着又拿起两双筷子,递给那个姑娘一双:“给你,总不至于连筷子怎么用都忘了吧。”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但是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那姑娘接过筷子,谢了邢飒,依旧愁眉不展。

“我就跟你说带你去开封府,那有认识你的人。你师兄,你师弟,你是都想不起来了么?”邢飒摇摇头:“也不知道你非要来鄄城干什么。说是有重要的事,不还是想不起……算了,不说了。咱们先吃。”

要说邢飒也真是挺倒霉的。她送展昕到开封府以后,在京城找了个客栈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早打算骑马再回鄄城的,却不想那匹驿马已经被开封府的人连夜牵走了,没办法只好步行抄小路往鄄城赶。偏那天晚上天气又不好,邢飒引了个火把疾走整夜,待天亮眼瞅着就能进城了,结果路上又遇到这姑娘。当时她正把另一个失去知觉的绿衣女子扶在肩上,艰难的往前走,忽然后面有两个提刀的中年男子杀将出来。这姑娘瞧着功夫应该不错的,但当时腿上好像有点伤,加上架着个一动不动的人走远路几乎耗尽了体力,被两个男人一同攻击时终是没能顶住,脚下一滑摔进旁边一条沟里。邢飒最见不得男人欺负姑娘家,何况还是两个欺负一个,她几步赶过去,出手狠狠教训了正要把刚刚那个绿衣女子拖走的二人,直打的他们抱头鼠窜,之后赶快去沟里拉那姑娘出来。费半天劲好歹终于唤醒了她,没想到她摔倒的时候后脑撞到石头,暂时失去了记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再回去一看,得,绿衣女子也不在原地,可能是醒过来自己不知去哪里了。邢飒叉着腰,心说我一个赏金猎人,非学人家行侠仗义干嘛,现在真是麻烦。她回头再看那个失忆的姑娘,越看越面熟,终于想起来曾与她在巨野县客栈大堂有过一面之缘,对,就是那小子,展熊飞的弟弟,曾经指着这姑娘和一个老者说“那边是我师父师姐”的。

好像从那天碰到那小子开始,自己就莫名的跟开封府结缘了,邢飒不禁想着。但那带剑的姑娘并没有采纳她的建议到京城找什么师兄师弟,反而坚持要进鄄城县,说是有件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到这里,也许去了就能想起来。邢飒一看算了,随她吧,反正自己也本来就要到鄄城的,平日里孤独惯了,偶尔有个姐妹作伴也未尝不可,于是便与她一起进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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