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拄拐的训练员和东海帝皇的奇妙冒险》16 悲剧的诞生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就是说，我希望，你可以通过一系列的系统疗程，从而达到我刚才所说的.....”
“我听不懂的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些，一堆专用医学名词和心理学词汇，OK？”
医生安静下来，作为一名长期在岗，富有经验的医师，他清楚的知道现在坐在桌子另一端的人已经无心去听他说的任何一句话了，从他把骨折这个问题作为话题中心开始。助理训练员的拐杖就在焦躁的敲击着地板，胶底和地板相撞发出低沉的崩崩的声音，仿佛有一个软锤子在不断挑衅的敲击脑袋。
不过几秒。“把你宝贵的时间都让给后面的那些老年人去吧。”助理训练员站起，急不可耐的伸出拐杖，大步离开。在穿着玫瑰红夹克衫的老婆婆进来前，医生对助理训练员的背影喊道：“我总不可能害你！”他是对的，助理训练员什么都听不进去，包括这句。
助理训练员每隔半年时间就要来一次医院做体检，这不是由他决定，而是至高无上的国家补助。在助理训练员的争取下，原本失业的他原先要每一个季度体检一次；以自己正在找工作为由，改到每四个月体检一次，再到现在就业后的半年一次。他无比渴望摆脱这项在他看来繁杂的步骤，就算已经是半年一次了，对他来说还是劳心费力的营生。
特雷森学院什么时候涨工资？到时候自己就有高收入人群这项理由了。
“一天到晚的.....”
卫生间里，助理训练员身体前倾靠着洗手台，用洗手液一次次的把手洗了又洗，然后用吹风机吹干。他心乱如麻，而只要把那团乱麻理清，一切都将迎刃而解，然而他最不想理清那团该死的乱麻。他看着镜中怒目而视的自己，紧紧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气。消毒水味吸进鼻腔，总比小便味强。
好歹镇定下来，好歹。他很想给自己找个事做，最好能累的体无完肤，倒下就睡那种，能让自己在忙碌中能够暂时拜托繁杂的思绪。但补助政策是国家自上而下决定的，特雷森学院甚至为此给他开了个带薪休假。没有理由回去。米浴和波旁出门玩去了，长佐建议的，他在知道助理训练员请假后也决定给那两人放松一下，理由是增进感情。回去也没事情做。这欧尼酱算是给玩会了。
助理训练员是否会擅自返回特雷森学院？
【≤25留在医院闲逛，≤50回家，≤75返回特雷森学院】
我就不信我还不能给他安排个？
（1D100=6）真TM条懒狗，连家都不愿意回的！
医院地下一层的自助超市里挤满了人，病号服，探病人，前面拄着拐杖的老人在烤箱前面犹犹豫豫了十多分钟，却决定什么都不要。刚才还稍感腹空，现在被折磨的半分食欲都没有，明知自己下午可能会挨饿，但他只买了个火腿三明治和一杯热牛奶。助理训练员有伴随他从小到大的胃病，多病发于早餐后。
他找到一个还算安静的地方坐下，他不知道这是几楼，只是看着没多少人就擅自坐了过来。椅子还不少，碍不到人什么事。吃东西时，两名护士和一位家属推着一张病床从他身后走去，他留下印象的仅有橙黄色的吊瓶。搞什么，LCL液？
助理训练员看着前面柜台护士头顶的屏幕，每当数字浮现时，护士便会摁动广播，呼叫XXX号XXXX到XXX号室，一个上午助理训练员就是从这该死的声音中过来的，坐在那冰凉膈人的铁疙瘩上，手上小纸条的编号和屏幕上的编号差距相差简直，可以作为是全班第一名的总分和倒数第一的总分对比了，回家睡个自然醒再过来恐怕都绰绰有余。
在这个地方，打个瞌睡都是难事，空气毛躁刺人，老老少少把座位挤得满满的，婴儿不住的哭，穿黑风衣的大叔说话声音嗡嗡的，好像失真的音响。“你看那是不是那个谁.....”这样的声音每隔一会儿就钻进耳朵里。助理训练员狠狠的把眼眶闭上，做出不耐烦的凶狠表情。感受着人的站起坐起，站起坐起，以此示意非礼勿近。
自己的人生是在什么时候起和周围这些人拉开差距了？不是高低差距，而是左右差距。同样的场景会复制粘贴的出现在餐厅，街道，电影院和公园，医院无非空气主色调是消极罢了。不管在哪里，只要有“他人”的地方，差距感就会显现，而左右间那巨大的差距，如一股撕裂感般痛苦着助理训练员的脊背。这是为什么呢？在特雷森，自己和周围的训练员间同为一项职责为共同的出发点，和赛马娘间是所谓“互利共赢”关系。为什么在那里自己会感到好过呢？
为什么？一离开特雷森，那差距的东西就如梦魇笼罩着他，为什么只在特雷森学院就可以摆脱呢？简直荒唐，就像一道被数学家们苦思冥想，推算无数次的公式，究其原因竟然只是一个字母写错了，这公式根本不成立，数学家们见状树倒猢狲散，荒唐，可笑。他捂住脸，那团乱麻再次上升，若想要解开那团乱麻，自己势必会被来自过去的黑色潮水所吞没，很可能永远一蹶不振。
六年，助理训练员花了六年时间来试图让自己从类似太空失衡的状态中重回地心引力的怀抱。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要考的特雷森学院来着？当然，对骏川缰绳说的理由只是为了人情的糊弄而已。为什么？要思考这个为什么，就要先回到六年前，而在这思考过程中，助理训练员触动了乱麻的线头。
他重叹一口气，重的把自己的体重都叹轻了一公斤，随后他目光呆滞了三十秒钟，咬着牙，神色尴尬的转过头去：那不露脸色的墨镜，百年不变的表情，无论刮风下雨都坚守本色的白色运动衫——黑沼。不对，他里面穿了件奶油色短袖。
两人在无言中对视着，广播声响起，呼唤医生到某诊室……他手里，明显是病理报告的东西正紧紧握着。
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不过十分钟，这里将继续日复一日的喧杂。
*
两人好半天盯视着对方。随着喧杂降临，沉默的两人间似乎连带座位形成了股特殊的保护膜。保护膜隔绝着外界的侵扰，若有若无的飘忽忽在两人头顶。只要两人其中一个开口，这个保护膜就会破裂，外界将重新席卷而来，同时到来的，恐怕还有些不愿明了之物。
“你这几个月一直在这儿？”助理训练员问黑沼。他突然脱口而出说道。
黑沼点了点头，吸了口气，嘴唇微张，似乎要说些什么，然而又收回。他就如何告诉自己现状而思考着。助理训练员不可避免的意识到眼前的黑沼与自己上一次在训练员办公室遇到的瘦了许多，胡子刚修剪没多长时间，显得脸型瘦削。
“食道癌。”
“别开玩笑，这可是大事。”助理训练员冷冰冰的说。
“不是玩笑。”墨镜下隐藏着黑沼认真的眼神。他不是在开玩笑。
“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去年年末，但在年中旬就已经有吞咽食物感到困难的感觉了，我一开始认为只是扁桃体发炎，吃了几片消炎药糊弄了过去，也没有在意，况且当时训练美浦波旁才是我的首要任务。后来直到年末复发，再也不见缓解，我这才去医院检查。”
“你去年就查出来了，为什么今年六月了才来医院？”
“因为美浦波旁的训练问题，当时除了我本人以外，我不认为其他任何训练员能训练好美浦波旁。我的风格人尽皆知，充满争议，秋川理事长由此还跟我交流过，就连一向善解人意的理事长都面临着压力。但没想到，中途波旁竟然强行闯了进来，差点就让这次交流不欢而散，她恐怕认为这是要将我开除的事宜，所以才这么冲动。这事没有其他人知道。
最终，秋川理事长看在波旁没有反对的意见上，决定允许我以目前的方式继续训练。流言蜚语没有停止，但我从接受波旁起就决定对一切不屑一顾，而我们的目标，便是三冠。”
助理训练员默然听着黑沼的解释。黑沼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从三月开始，连续三个月每月都有不可懈怠的重量级比赛，其中有两场我想你是知道的，皋月赏和日本德比，为了备战和克服短板，我们每周进行的训练是其他赛马娘的数倍，为了三冠的波旁所付出的汗水，远比其他赛马娘们多的多，我不能休息……”
“比你的生命都重要吗？”
黑沼盯视助理训练员的脸庞，沉默好久，他点点头：“是的，我想，这比我的生命重要。你恐怕不知道，波旁虽然是一名优秀的赛马娘，但在刚入学的入学测试中，她被认为在短途赛跑最占优势，她强大的爆发力足够让她在短途赛道上称霸，她原本的训练员也是依照波旁的这项优势为她安排了训练计划。假如我没有遇到她，没有遇到她在为了自己的三冠梦想而偷偷练习的话，你们的米浴很可能就与她毫无瓜葛了。
但事实已定，我遇到了她，决定为她的梦想付出力量，同她一起肩负责任。和她原本的训练员大吵一架后，我们就这样开始了自己的道路。”
助理训练员摩擦着牙齿，黑沼把视线投向前面的屏幕，看来即将要到他了。
“所以才通过魔鬼式训练来克服耐力不足的劣势吗？”
“是的，这是条没有捷径的道路，唯有靠不断把自己磨的锋利才能突破束缚，到达新的境界，获得原本无法获得的荣誉，这是我对波旁发誓的。”随着广播声响起，黑沼站了起来，“很感谢你们能替我暂时照顾波旁，也感谢你在这里听我说话，不自觉的把一切都说出来了，不好意思。”
助理训练员面色凝重的说：“你恐怕没有告诉波旁吧？”
“没有。”他回答的也是果断。“同时，请不要告诉波旁以及其他任何人这件事情，波旁这孩子看起来虽然说话风格古怪，与旁人交流时常碰壁，但她的感觉还是很敏锐的，我不希望在紧张备赛的前夕，增添任何不确定因素。”
助理训练员喟然长叹，摇头。黑沼以一句失陪了作为谈话的结束语离开。
“喂！”助理训练员最后喊道，黑沼回头。
“你最晚什么时候回特雷森？”助理训练员问。
“月末。”他回答：“我想亲自为波旁在十月的京都新闻杯督战。”他走进人群中不见。助理训练员暗中叫苦不迭，但无可挽回，已经这么鲜明的事一旦进入脑海，只有强如双重思想才能令自己接受，可自己就连被洗脑的才能都没有。
*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可助理训练员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样，看半天了。”长佐从助理训练员手中拿过平板。
“挺不错的，比上一圈快了三秒多。”长佐说。
助理训练员还在处于神游状态，他牢牢咬着圆珠笔笔帽，舌头细细的舔着，好像在品味美味。
长佐皱眉，不悦的看到助理训练员在工作中走神的行为。这还是第一次。
“喂，醒醒，菊花赏要开始了喂！醒醒！”
“啊？”助理训练员眨了眨眼，抬头茫然的注视着长佐，“啊？”他又来了一遍。
“走神这么严重我还以为你灵魂出窍了呢。在想什么呢？”他问。
助理训练员想的自然是在医院里遇到黑沼的事。
“我去了趟医院，然后.....”
助理训练员是否想把自己遇到的事情说出来：【数值≥90便会说出】
（1D100=13 ）
长佐在等他的下文，然而助理训练员原本应从口中吐出的语言却戛然而止，就像突然把电视插头擅自拔下了下来。他闷闷的闭上嘴，拿过矿泉水咕咚咕咚灌进嘴里，“没什么，接受对残疾人群的特殊关爱，仅此而已。”
“难道在医院都能被人缠上吗？真麻烦。”
“不比你这家伙被花痴赛马娘缠上麻烦就是了。”
长佐在特雷森赛马娘们中的人气：【50基础点因为这小子实在是很帅】
（1D50+50=30+50=80）
长佐相貌英俊，为人友善，彬彬有礼，这点助理训练员不是不知道，他也知道仅从帅哥这个角度而言长佐在特雷森赛马娘群体中享有极大人气，况且他也不是花瓶，作为训练员的成绩有目共睹，在面对赛马娘们的合照请求也来者不拒，全部笑脸迎接。长得帅，从无绯闻，工作一丝不苟——行走的赛马娘薄荷。忘了是谁吐槽的了。
这很好，但助理训练员并不羡慕他，诚然被异性热情相待不是坏事，但有一说一，一天到晚这么下来既要兼顾自己的工作，又要充满耐心脾性的应对排老长队的粉丝，同时私人生活还有可能受到干扰，光想想，助理训练员就在心里烦得够呛。虽然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就是。这么说来，长佐的生活和当偶像有什么区别？
为了探索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助理训练员有多次和长佐共同行动，除了训练外，去食堂就餐，回办公室办公都刻意与他同行，俨然忠诚的学徒一般。长佐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精准的收入眼中，完美无缺。长佐无论对自己的迷妹马娘们还是助理训练员以及米浴都是一个态度，每次他和其他赛马娘们说话时，赛马娘们无不被他迷得灵魂出窍，各种糜烂痴迷姿态不顾形象的层出不穷，活脱脱一大型赛马娘戏团。
感觉在他身边，注意力都被他吸走，说不定自己能获得一时清净，也不尝是件好事。在特雷森学院……
助理训练员在特雷森学院因为名气被人认出的情况：【30名气值】
（1D70+30=36+30=66 ）
（80＞66）
助理训练员相当愿意和长佐同行，看着赛马娘们对其各种追求的模样，他十分感谢把原本隔三差五有人向自己搭话的情况被长佐全部承受接收，当然，最主要的感谢还是来自于能成为其助理，在他的帮助下快速习惯特雷森训练员的工作，这类人物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对米浴尤为负责。
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啊。
今天的训练仍然以米浴和波旁两人的共同训练为主，米浴的成绩日益见长，波旁也不甘其后。从开始共同训练到现在，米浴还没有在训练中超越过波旁。助理训练员真担心这两个孩子关系正逐渐变好，但比赛中如果真的针锋相对，正数越高，反过来负数就越高。
“发自真心的想要胜利，又诚恳的祝福获得胜利的人……吗？”
“事到如今你还在苦恼这个？”
因为通知了黑沼即将回归的消息，波旁今天的状态相当亢奋，几次都在中圈乱了节奏，长佐耐心的叮嘱了多次才让波旁冷静下来。
嗯，可这马尾还是没有压下去啊。
“波旁桑，为了迎接波旁桑训练员的归来，没有打算要准备的东西吗？”
“米浴同学的意思是，为迎接Master长久时间的归来，准备礼物吗？米浴同学的建议很有思考性……”波旁默然止住，头向上抬起约45°角，眼睛富含某种规律性的张合。
赛博马可能正在将米浴的建议转化为精准有效的信息，通过神经输入到脑子里一处专门处理听到的，看到的东西的办事处。助理训练员如是想：
这个办事处所做的工作就是将这些从神经流水线里送来的信息加以判断，一个个迷你波旁进行着这项工作，她们将这些信息分门别类，训练内容，日常交流内容，其中还有美食推荐，训练方式推荐，天气预告等。然后她们开始一个又一个的会议，会议决定了该信息为何种性质，是否听从，采纳，亦或是拒绝。最终结果交给控制肢体和言语的部分，做出反应。
既然这赛博马每次都要这么长时间考虑，理应有一条通道专门为黑沼而设才对，只要是他说的，直接一条直线送往“听从”部分，途中无任何阻拦。
“决定，‘为Master购买礼物’的计划，准备实施！”美浦波旁说，“米浴同学，为了能让这项计划顺利进行，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行动。”
“唉！这样.....理应这种事情，应该就交给波旁桑自己是最好的，但.....（她朝长佐方向看去）既然波旁同学邀请米浴的话，那米浴一定会帮助波旁桑的！”
读作帮忙写作约会啊，这根本就是。
那么如此一想，黑沼这等人物，会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称不上了解，但黑沼在医院那时和助理训练员说的话如一种暗示般在助理训练员眼前浮现，和美浦波旁的身影重叠。恐怕任何礼物都难以使他满意，这种为赛马娘燃烧一生的人，最为期望的还是美浦波旁的成绩出现在古典三冠的名单上吧。
但助理训练员没有嘲弄她们的意思，他只是略微亢奋的想到。对自己训练员如此在意的美浦波旁，在得知黑沼身患如此疾病后，会是什么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