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文】如若阮籍行济世 第四十四章
曹爽一脸不愉的坐尚书令的办公室的厚厚的软席上,随手拿起案上的一份文书翻看,不过看两句就翻到最后面去看批示,这后面的朱批一看就是中书监的手笔,语气措辞都不是陛下的风格。批示也潦草的看过,然后放回原处,又拿起另一份,也是刚看几句又扔下,如此反复几次曹爽便彻底失去了耐心,立即差人来将面前整个都堆满文书的案几搬走。
如今的尚书省并不设尚书令了,所以只是按照曹部任命了几个尚书打理朝务,这样一来尚书令的办公处就闲置下来,平常只有几个小黄门打扫打扫,不过各曹处理过但还没有上呈的文书和中书监下来的还没下放的文书还是照例放置在这里,所以曹爽不用去到个曹,直接到尚书令这里就可以清看政令。
案几搬走后曹爽面前空空,他来这儿本来也不想做什么,其实若不是曹羲在他耳边吵的厉害,非要他到宫中来尽录尚书事的监督政事的本分,不然谁没事下朝不回大将军府逍遥自在还要往尚书台这么忙碌的地方跑?不过又心想,罢了,不过是到尚书台坐一坐,自己在尚书台一坐,也能让台中的官吏们更恭敬认真些,也并不费劲,还能让曹羲闭嘴,也不错。所以这一散朝,曹爽就出现在尚书台里。
丁谧和邓飏两人听闻曹爽到了尚书令处,没有像其他尚书一样依照曹爽的话不去拜见,两人是曹爽的心腹当然是立即放下手上的事情跑过去。
见面行礼过后三人才相对而坐。
“大将军今日到尚书台来,可是有什么要务需要亲自过问?”邓飏问,虽然他们几个日日相见,曹爽平日究竟在做什么彼此都心知肚明,不过既然身在尚书省,该问的话,还是要问的。
“已经看过了,都很好。”曹爽正正的坐着,只是明显的心根本不在政务上,精神也不是很饱满,这应该是每晚饮酒作乐的后遗症。
“尚书台诸位官员都是恪尽职守,为天子办事,没有不尽心的。”邓飏闻言立即倾身附和道。
而旁边的丁谧看着邓飏这样没有什么表示,只是闭口不言。
“尚书台可有人插手这几日的官员调配?”曹爽问。
“没有。”邓飏管着升降事,所以这事他最清楚。
曹爽点点头:“果然司马太傅一不行,整个朝廷就没有愿意跟随司马兄弟的了。如今这样门庭冷落,估计是没有反击之力了。”
曹爽揉了揉眼,试图让自己更精神起来,只是好像并没有用。
“最近可有看见司马师?”曹爽问。
“没有,也没有谁想看见司马师的一张臭脸。”邓飏毫不遮掩的露出嫌弃的神态。
“我这两日见到司马昭好像还是如同往常一般进退,并没有什么怨怼之态。”曹爽想起觐见陛下时司马昭平静的神态,好像没有受到家族事情的影响。不过身为次子,不参与家族事也是常态……
“若是有怨怼之心,恐怕就不能待在宫里出任陛下近旁的郎官了。”丁谧突然出言道。
曹爽这才恍然,若是在他们面前露出了什么憎恨的神态,那必定被他们所忌,对他们有威胁的,当然不能再留在陛下身边了。
“那要不要将他从陛下身边拿掉?”
丁谧摇头道:“最近有了野王的事,还是不要再动的好,总要慢慢来,省得他们真的狗急跳墙,那样我们就得不偿失了。”
曹爽点头。
“司马家这次连动都没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全无办法,若是他们真的一心只在保住家族基业,对朝政再没了心思,到时候放他们一马也无不可。”丁谧道。
邓飏听了丁谧的话对司马家的境遇十分感叹:“司马家这次真的再无反手之力了,若还有些气性,怎么样都要闹一闹!这般安静,必然是朝中都知道司马家已经大势已去不肯帮忙,不然哪能如此?”
“……还要再观察些时日,看看司马家有没有暗地里的布置,若是有什么计划猛地杀出来,杀得我们措手不及,那就糟糕了。”丁谧一本正经的毫无语调的说。
曹爽觉得丁谧说的很对,立即问起其他家族的动向:“最近官员调度有司马家的姻亲故旧吗?”
“有一个荀顗,调了骑都尉。”
“掌兵?”
正在这时门口通报何侍中到了。三人便停止了话头,望着何晏信步走进来。
何晏儒雅的向曹爽一揖,然后不紧不慢的将笏板放在席上,再整理着襦裙缓缓坐下。
何晏向来注意仪容,这般慢的速度,引得邓飏和丁谧两人都微皱起眉头,只有曹爽面色如常,因为他此来本就是来打发时间的,故而毫不在意。
“……荀顗调了骑都尉,这事我知道,是陛下的旨意,并非司马家的意思。当时殿中只有我,卞常侍和荀顗在,陛下听了荀顗关于防务的论述一时心血来潮,点了荀顗领羽林骑而已。”何晏刚一坐下就听到了曹爽关于荀顗的调任问题,于是出口解释了一下。
曹爽几人这才放下心来。
“不是听说这几天司马家还在拉拢一些有识之士?”丁谧转头对何晏问道。
邓飏反而诧异了起来,疑问道:“有识之士?太傅府在太傅大人病倒之前一直都往朝中推荐俊秀之才的,如今太傅都病倒了,哪再有什么有识之士能被太傅拉拢?”
“不是听说这几日里阮籍常往太傅府上吗?”
“这两日已经不去了。”何晏漫不经心的说。
“哦?”丁谧坐的笔直,只是疑问的一个哦字,说出来都像是斩钉截铁。
“怎么就不信我?那日我特地去找了阮籍,已经探明他并不是太傅府的人了,恐怕是太傅大人已经病得不轻,司马兄弟看中阮籍喜欢黄老之学,所以托他去试试神仙飞升之法吧,这几日里看来是没有什么效用,所以才死心的。”
“司马兄弟何时喜欢起黄老之学了?”外界传闻司马家对儒家名教颇为推崇,平日里接触也没有什么超出孔荀儒家的范围的,怎么突然就能将排斥黄老之学的心放下,不去找正经医者而去找阮籍这样的学士?
况且就算要治病,也应该找日者或是方士,怎么找起阮籍?
“他家的三弟司马干不就是一心想要长生不死的吗?拉着他的一群妻妾整日研究房中术?”何晏说完,低头闷笑起来。
另外两人闻言不是摇头就是同样嘲笑起来。
只有丁谧打量了何晏一眼心想,你自己平日在家对女色放纵无度,又有什么理由嘲笑司马干?不过这样想着却不出言讽刺,只是依旧不笑冷脸问道:“既然只是为了给太傅治病,那为何你去试探阮籍,司马昭要在一旁与你争抢此人呢?”
何晏知道丁谧向来对他不服气,说气话来总是步步相逼,于是闻言就不客气的阴阳怪气的对丁谧答道:“怎么能就将阮籍让给我们而用来打压他们呢?”
丁谧听得何晏所说不再多讲,扭过头去不看他,而何晏则赏给丁谧一记白眼,冷哼了一声。
“只要朝中安稳,我们便后顾无忧了。”曹爽道。
“这么些年,他司马懿终于再也不能和我们作对了。”何晏听了曹爽的话,眯起双眼来叹着。
丁谧冷眼看了何晏一眼又垂下眼去。
这边邓飏看见了丁谧的神情,呵呵笑着来打圆场:“何必说司马家的事来败兴,不如说说高兴的事。”
“有什么高兴的事?”曹爽一听有高兴的事,便来了几分精神。
“这个……”邓飏有些心虚的笑了两声,看了看四周,见并没有其他人窥视,然后才转头向曹爽说:“我有一个想法……,我们……将东乡长公主的封地瓜分了。”
曹爽愣了一下,回想起这位长公主来。
这位公主是文帝的独女,明帝的长姐,如今已经四十几岁,去年听说已经病入膏肓只是每日靠着汤药续命了……
“这长公主由夫家养着早就用不着这封地了,儿子又封了关内侯,自有一分俸禄……,陛下和这位姑姑又不熟识不管这些事,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将这个封地拿过来……”邓飏的声音又低了几分“兵甲刀剑也都用得上……”
几人沉吟起来。
曹爽听了最后一句突然就慌张起来,见到其他三人的神情又有些犹豫。
何晏看了还在纠结的曹爽一眼,对邓飏道:“拿过来也好,有备无患。”
丁谧看了看两人,又转头去看曹爽。
“还望大将军早做决断。”
曹爽见到两人的反应这才沉下声音说:“这般不妥……,还是再劝劝陛下,若是再不成……”
何晏闻言立即抢过话头道:“若是不经些风浪,陛下是不会改的,有我等替他分担政事已久,劝也劝过,连中书监光禄勋的人都安排左右形影不离,若不是我们提起政事,哪里见到陛下操心过?”
“若是再不做决断,等到陛下再大些,想要的不再只是骑射和女人,或许这大魏的江山就要断送在我们手上了!”何晏恳切的劝道。
曹爽的眼神闪躲着三位心腹期待的眼神,半晌才道:“先将司马家解决了,再说这事。”
何晏与丁谧见曹爽依旧不能下决心,于是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何晏又向邓飏一扬眉,邓飏心领神会。
“……那这公主的封地,就先由我来拿着。”邓飏向曹爽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