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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旧事

2023-03-06 00:35 作者:角落昂  | 我要投稿

今日把汪曾祺先生的《人间有味》一书读完,大概一共花费了三四个月的时间,之前总沉浸于书中描写的关于饮食滋味的描述,昨日读到有关其泰山旅行的部分,看到一页关于泰山野菜的描写,又想到一个在港城的学妹之前写的搬家的文章,说她找了一个带小院的房子居住,有些回忆泛起。

汪曾祺先生书里说山东人读“藿香”为河香,他初不知“河香”为何物,上桌之后方知是一味中药。河香便是做藿香正气丸的藿香。我一山东人在一江苏人书中看到关于山东方言的解释,并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的感觉,对汪曾祺先生的文字便有了更多的欢喜。

小时候家中院子里香台两侧各有河香跟薄荷一大从,摘了叶子拿水洗净,裹上面糊油炸至金黄做食物。河香叶子宽大,薄荷茎秆顺直,家中时长采摘而生生不息。不过之前我只知道河香一物,直到昨日读到汪曾祺先生的文字才知河香便是藿香。记忆中明明河香油炸后那么好吃,但做成的藿香正气水味道却难以下咽,想来不是我的问题,大概也不是母亲手艺有多么出众,食物的本味应该如此。

儿时家中的院子蛮大,在村子里还没有那么多新房破土之前,前邻居家的老宅后墙到我家屋门约么着十几米的距离。那时候农村家家户户院子中都是土地,不像现在大都已经铺了水泥,自家院子里划出部分用来种些蔬菜,在我们村子算是特别常见的事。

我家院子当中便开了一分菜园,不过在家种菜不像在园里,种的会有些规模,时间也排得满档,不留下一点空档期。家里的菜园便是想种点菜便种一些,如果懒了忙了,便不去打理,不像在园里一年四季都要有作物生长,茄子、豆角、黄瓜、番茄、葱、韭菜、萝卜、白菜、土豆、胡萝卜年年的循环。

我家院子里一般夏天种黄瓜和番茄,秋冬时候是白菜或者萝卜,偶尔会有一点长豆角和葱。那时候基本每天都在盯着家里的植物生长,开花结果,然后果实长大成熟。放学后母亲还没有做完饭,便在院子里翻找想吃的蔬果,在水龙头下冲洗一下便吃,也算是一种乐趣。长豆角和大葱的叶子是绝配,摘一根青翠的豆角,再选一根差不多长度的葱叶,把豆角洗净塞进葱叶子里生吃,算是我们儿时比较喜欢的方式。不过总可怜了那些葱,往往只留下葱白一段,在家长的呵斥声中被拿去给爷爷配了酒。山东人吃葱是一种传统,父辈们言传身教的。

除去种菜占用了部分土地,家中还养了不少花,最特殊的便是月季。儿时我家里有两颗很大的月季,和我小学里种的差不多大,夏季枝叶繁茂的时候感觉有一人高。月季带刺,偶尔我想摘一朵月季插在瓶里放在床头,总免不了被枝干上的刺扎伤。这时候母亲便会拿一把很大的剪刀来帮我剪下一枝,把刺剃掉后递给我。我摘的花不多,家里人也不会去动,等到花季结束花瓣自然凋零,埋入土里。印象中家里的月季花期很长,长到它一直开在我童年记忆里。我对玫瑰没有什么特殊情感,感觉那也不过是一种月季。

西堂屋门口有几丛喇叭花和鸡冠花,到了时节也是开得旺盛。我欣赏不来鸡冠花的,不觉得有什么美感在里,或者那都不算是开花,就是一块深红的鸡冠形状的物体,没什么味道也不适合插在瓶子里。但是母亲每年都会种一些,具体为什么我倒是没有和她探讨过。喇叭花是另一种花我常用的叫法,我不知道它的学名是什么,甚至到现在已经忘记花是什么样子。但是它的种子我印象很深刻,一粒粒黑色的小圆球,跟玩具枪的子弹一样大小,包裹在花瓣里。赶上大风或者大雨天,花遭受了摧残,月季树下散落的是花瓣,这花周围全是黑色的圆点。

家里还有棵小的无花果树,种在一个陶缸里,不过一直都长不大。村子里有户人家的无花果树长得很喜人,枝叶能越过房檐。相比之下我家这颗就像个小孩子,而且每年也不怎么结果。我不喜欢吃无花果便是因为小时候家里的无花果树结的果太难吃,当然也可能是我太嘴馋提前尝了尝未成熟的果实。

东院墙上种的是爬山虎和苦瓜,两种不太相干的植物占据了院子东侧的空间。爬山虎就像儿时语文课本里讲的那样,枝干上探出小爪子扒在墙上,把整个枝干向上撑起,一步一步爬上墙头、铺满整面墙壁。夏天的时候整面墙壁都是绿色,晚风吹过枝干,叶子哗哗的响,让人心情不再因炎热而烦躁。等到叶子掉光,只留下枝干在墙上,我尝试过把一条枝干从墙上拽下来,但是幼时的我并没那么大的力气,输给了那一只只小小的脚。

苦瓜也是我不喜欢的东西,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里种了一些,跟爬山虎待在一起。青绿色的苦瓜父母喜欢,我更喜欢他们熟透了的样子。熟透了的苦瓜颜色金黄,掰开之后里面是深红色的瓤和种子,这时候它们便有了新的名字叫癞葡萄。小时候父母骗我说这俩不是同一个东西,长大后才知道像是苦瓜、黄瓜甚至丝瓜熟透了都会变成金黄的颜色。

在东院墙旁边靠近我窗户的地方偶尔会种葫芦。大概是品种问题,我家种的葫芦都是圆形的,不像电视剧里的葫芦是有个细腰。这种葫芦通常用来当盛水或者米面的瓢还好用,但是小时候的我看着这些葫芦莫名的有些觉得丢人,总觉得这些葫芦没有努力长成我喜欢的形状。葫芦开白花,结的果一般是淡绿色,表皮上有很多的毛。葫芦会结很多果子,长到差不多大家里便会把它们都摘下来,放在窗台上晾晒。会挑一些品相不错、没什么划痕的做成瓢,自己用或者送给邻居,其他的晒干之后会被我当成球踢着玩,玩坏了就回家再换一个。葫芦基本上年年会留种,但是种葫芦这事情我从来不关心。

院子最西面有一颗大槐树。感觉我们村没有槐树,除了我家这一棵。听说在家里种槐树不太吉利,但是我家这颗槐树长得很粗壮,能和邻居家的梧桐树相媲美。印象里我家的槐树是不开花的,而且树枝上也有刺,不过它长在一个平常我不太光顾的地方,倒也没给我增添什么烦恼。槐树叶子偶尔会拿来煮粥,煮在玉米面粥里味道还可以,我喜欢拿槐树的嫩叶吹哨,声音很尖锐,算是我家这么多植物里最好听的声音了。

后来前面邻居家孩子要结婚,把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拆掉重盖新房,村里重新规划了宅基地,他们家房子地基整体往后移动了七八米的样子,我家便没有了那么大的院子。

再后来家里不种菜了,墙上的爬山虎也在某个冬季长睡不起,被撤下当柴烧。槐树和月季的位置被替换成了杨树,又在房子后面种了一小片杨树,这时候我家好像已经没有其他什么植物了。

杨树成长的很快,没几年便成材被砍伐掉,院子里开始空荡荡的,不过因为没有了那么大的空间,反而比以往还要拥挤。

再后来家里在东西两边又盖了两间小屋,东边的用作厨房,西边的用作杂物室,大门也做了修理,立起来一面屏风墙,然后给大门这块盖了房顶,顺便把院子里的地面做成了水泥地。大概就到这里便和以往的生活做了割舍。现在我家院子里没有了丝毫以往的影子,关于院子的记忆只能藏在我的脑海中,而且不管的模糊黯淡。

我在回忆这些事情的时候,很多细节已经回想不起来,有些遗憾也有点后怕,遗憾描绘中失去了些许的记忆,已经构不成一个完整的童年生活,又后怕如果此时没有把这些仅存的内容记录下来,可能还会遗忘的更多。

不过这些倒也没有什么困扰,人不能总沉浸在过去,儿时的生活虽然自由快乐,但当下的日子似乎也还算不错,除了现在已是深夜,明早要赶上班的地铁。

以上,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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