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莲蝶非梦】002——梦为蝶·陌生的天井（2）
异变结束后第一天。
啊，早晨，美好的早晨。阳光平等地撒在所有人身上，不分彼此。有人早早起来，为晚上的宵夜摊做准备；有人戴着白色的睡帽，还沉浸于睡梦之中；还有人烂醉如泥，倒在不知何处的幽闭小巷的居酒屋前。早晨一如既往，缓缓降临，不知其宽广，亦不知其醇厚。总之就是这样，阳光充斥了灵梦的第一眼清晨。
美好的一天总是从睡梦中开始。如此美妙，如此沉沦，使人一时之间分不清真或假。假的现实，同时抑或是真的梦境，二者交织，缠绵，最终诞下在人世间浑浑噩噩的一缕缕灵魂。
我们一直流浪在走向死亡的旅途上，艰难险阻，所获颇少。即使虔诚祷告，亦无回头之路。
“你一直在流浪，灵梦。”
意识恍惚之间，仿佛曾经有某个人，或者说是某个妖怪这么和我说。
“你既无人之平庸，也无妖之久远。介于二者之间，却终不为之所容。”
“妖怪的巫女嘛......”
灵梦睁开睡眼，眼前的世界又被雾气笼罩了似的，迷迷糊糊看不真切，就像是小时候在神社玩一二三木头人，一下子转过身来一样，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一切又是那么的熟悉。就像是拂晓之前的雾之花，想要伸出手去触碰短暂而飘渺一抹亮色，却淡淡地消失在了回忆之中。
我是妖怪的巫女，还是人类的巫女？已经不再重要了。守护幻想乡，解决异变，只要这样思考，这样就足够了。
灵梦的身躯就像是投入大海的巨石，正在下沉。
忽然有人要把她从水中拉起了，带着闪烁阳光的水珠，眼前浮现出一张张熟悉的温柔的面孔。
“魔理沙，华扇......”
“你终于起床啦！你可睡得真久啊。”魔理沙揉了揉有点蓬松的乱发，她这是一副苦恼的样子吗？
“你不会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吧！”
“啊，你说的是......什么......”
灵梦不记得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今天是有异变吗？看起来不像。往昔的经验告诉她：魔理沙在有紧急事态的时候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那么华扇呢？华扇看起来可是很生气的样子。自己大概是很少见过如此生气的华扇了。但是为什么呢？自己应该是解决了异变才对。或者说，异变并没有被解决？
话说回来，灵梦现在才发现这间屋子的陈设完全不似神社——铁制的盒子，嵌着黑色的玻璃；圆圆的匣子，尾巴是一条黑色的线；房间的四周均有玻璃窗户所围绕，远处是一根根奇异的玻璃制成的......御神柱？
“这是......异变吗？”
“什么异变嘛，你中二病还没毕业吗？”
华扇无可奈何，皱了皱眉，一边提着灵梦湿漉漉的被子一边抱怨道：
“工作日睡到下午，可真有你的啊！”
“说起来，灵梦现在应该还记得这周末的作业吧？”
魔理沙摆弄着电视机桌上的一块不明物体，拿在手上仔细端详——
“哇——这个鸡仔饼发霉了啊，这种东西你也吃的吗？”
“不对，我是在哪里，华扇，魔理沙，你们都怎么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博丽庄，也是你家，你是这里的管理人（暂定），好了，失忆游戏就玩到这里吧，快点起床洗漱啦。”
自己在解决梦境灵异变之后，联通其他世界的大门明明已经关闭了才对啊！
灵梦在脑海中仔细回忆起了昨天......不，是更早之前的事情。应该是在哆来咪的协助下，捕捉了所有流散的梦境灵才对。等一下，再等一下。努力回想一下吧。异变发生第一天的时候，借助永琳的帮助，成功联系到了梦境世界的哆来咪，在短暂交流......或者说决斗之后，哆来咪坦白了因为两个平行世界的梦境世界交会产生的梦境世界紊乱，借助上次凭依异变的余波侵入了幻想乡。由于幻想乡境内的特殊性质，在交会的短暂时间内拥有灵力的人之间会发生意识与身体互换的奇怪现象，每当做梦醒来时就会交换一次。按理说过去发生的交会不过只是让人产生一些荒诞奇异或者对人有益的梦境罢了。在人类世界常有的预知梦、噩梦和其他神异梦境也就是这种类型。
之后呢？之后哆来咪让交错了身体的人先将身体换回来，然后在夜间使用捕梦网四处捕捉流散的梦境灵，并且在第二天夜里交会通道开启时将所有梦境灵放回梦境世界中。
但是好像在通道开启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在博丽神社的上空，漆黑的天空中只悬着一轮孤月。灵梦手持着捕梦网居神社正中，而哆来咪正对鸟居，妹红、早苗、八云紫和天子分守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华扇、神奈子、诹访子、射命丸文分居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四个方位。随着哆来咪默念咒文，神社鸟居先是由空无一物变成浅紫，再由浅紫变为深紫，最后又从可怖的深黑变成星空模样。随着咒文默念，各人手中的捕梦网也随着震动，四处捕捉来的梦境灵也随着向鸟居飞去，前往另一世界。成千上万的梦境灵向鸟居飞去，犹如春来归海的鲑鱼般将黑夜渲染得有如白昼般光彩炫目。就在结束之际，不知从那里又飘来一只落单的梦境灵好像在哪一天，向我冲过来了。
灵梦就这样被梦境灵击中，当场睡去......
“不对，不对，这一定是有什么问题!”
灵梦一边大喊着，一边跳出窗户——
“灵梦，那边是——”
奇怪，为什么飞不起来？一股奇怪的感情涌上心头。跃出窗户的灵梦就像是一只折翼了的蝴蝶，在青空下的公寓二楼扑腾着双翼。她直接跳出了窗户外，这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举动，但不值得鼓励。事实上，在这之后，灵梦成功收获了在幻想乡市医院的几天假期——这并不是她一开始所期望的，但是也无可奈何，毕竟这里不是她所熟知的的幻想乡。
伴随着“扑通——”一声，二人想要伸手去拉住这只失翼的鸟儿，却不想目睹了一场重大意外的发生。灵梦从二楼摔下，索性头没有着地。周围宿舍的住户打开窗户，探出身子，想要悄悄外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啦。却不幸发现了倒在雨后送软泥地里的一个可怜身影。这是究竟是一场意外，还是一场蓄意已久的轻生？
永远亭私立医院，是附近一带医疗条件比较好的医院了。排除掉爱捉弄人的护士、冒失的实习医生还有最恐怖的、传闻是来自于遥远外太空的古怪医生之外，这里并没有什么可怕之处。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筑外包裹着一片片观赏用的竹林，以竹为主要景观的园林适当搭配了假山、流水和回廊，使得患者们平淡无趣的病院生活平添几分雅致。
从病院的二楼开始，就可以隐约看见远处的永远亭展览馆和更远处的大宅邸了。永远亭究竟是一个地名、还是一座大得难以用具体言语囊括的豪宅呢？恐怕就连此处的所有者也很难回答吧。不过，只要尽情沉浸于这片竹林与它的无边翠绿之中，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乐。如此便是极乐，抱着这种想法，看着日日幻变的竹林景色，就算在此度过千年也不会觉得枯燥乏味吧。
月移人不移，夜夜青山在。这就是永远亭的生活，曾一度短暂居于幻想乡市最宜居区域首位，又迅速落榜前十，但时至今日，永远亭的景色仍留在每一个居民脑海里，尽管不那么真实，却更贴近幻想。
而就是这样一片区域，坐落的这样一家医院，在它的三楼一处无人到访的小房间里，就躺着这样一位一回望月一回悲的患者。白色的病号服没有消减她佩戴夸张的红色大号蝴蝶结的热情，她还是先过去一样浮夸、肤浅却充满活力。至少至今为止，认识她的人没有一个认为她因品行有亏并因此疏远。她直率的性格为她保留了数量上和质量上同样可观的朋友，这些优势自然而然地为她争取到了必要时的关怀。这里是辉夜姬送来的玉枝、那里是咲夜带来的点心、妖梦倒是会带些点心，但是不多，这些慰问品旁边放着华扇整理好的药品、补品和其他资料，以备患者在养病之余聊以消遣、魔理沙偶尔会带些价格低廉的小零食过来，但大部分时间，她会过来清理桌面的慰问品，并好心带走这些食物残渣。她的朋友们就是这样热情，以至于不得不怀疑她们是否过于热情了。
但是，我们似乎还忘记介绍一位更有活力的到访者了，她是博丽的常客，每周都要来上个五六次，说是要打扫公寓前的服务站，这个小服务站作为守矢旅馆的分馆，承担了一小部分的营业额。这家以温泉疗养和山色湖光为卖点旅店一直以来与博丽公寓竞争着客源，就算双方在客流量上都同堪称危险，但是对于未来的憧憬总能使人麻木，或者暂且麻木。
早苗就是这家旅馆的继承人，或者说，在神奈子的监管下正准备接手旅馆及其周边风景区的大小事物。作为年轻的负责人，她总是东奔西跑，宣传守矢的声誉，招揽潜在的客户，拉拢弱小的对手。为此曾一度与灵梦发生冲突的早苗最终在对方的一次突然来访中不得不选择退步，但就其结果而论，很难说清楚到底是哪一方的胜利。
“不管怎么说，楼下有了新的投币式洗衣店不是一件好事吗？省的自己手洗了。”
每当灵梦不满的望着楼下进进出出的拿着一筐筐衣服的人流，露出难以描述的表情时，魔理沙总是会这么宽慰她。
“好什么啊！楼下多出来这么一个东西，不知道打扫起来有多麻烦吗？真是的......”
宿管总是撇着嘴，不满的抱怨上几句，然后摔下一句“我不管啦”便钻进被窝。事实上，这个小服务站一直以来都是早苗在打扫，虽然灵梦有时也会顺便清理门口的垃圾，但是总是很难让人放心。
“所以说，就连自己公寓的门口也没有好好打扫嘛，这个人。”
清理完服务站的早苗望着破败的公寓，总是不免如是感叹道。
“既然如此，就当是顺便好了，帮她扫一扫吧。”
就这样，博丽和守矢建立起了一种特殊的共生关系。一方面，博丽作为管理居委会的重要成员，总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附和神奈子等人的妖怪山开发计划；另一方面，守矢又成为了博丽公寓的另一个保姆，被灵梦牵着鼻子走。
早苗和灵梦就这样以一种亦敌亦友的方式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挚友。
如今她乘小电动车穿过片片竹林，停在了医院门口。从车筐里疑似卖不出去的青蛙馒头和温泉御守可以看出，她大概率是来探病的。
“谢谢你啦，妹红哥！”
早苗望着身后红色摩托车上散发着慵懒和厌世气息的身影呼喊。
“说多少次啦，不认识路就用导航。还有就是，我是女的啊，别老是汉子汉子的叫！”
藤原妹红虽说看起来是个无业者，整日在竹林区游荡，但实际上却承担着牵引迷路者往返的重担。不知是否是因为其自身散发着令人安心的独特魅力还是因为常年中性化的着装，总有人认为妹红是一名男性而非女性，至少在人里区，更多的人都不怀疑她是一名十足的假小子，就连她的老朋友慧音往往也会不自觉地忘记这一点。
“总之，灵梦那家伙伤得挺厉害的。你上去的时候好好照顾她吧。别让她一个人——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还作傻事。”
“好的，我知道了。”
“还有就是，帮我看看她还活着嘛，四肢齐全吗？就是帮我问问......那个......”
“是代替你问候一下灵梦小姐，对吧。”
“什么问候啊！我跟她又不熟......真是的......”
妹红的脸又涨的通红，不知道是不是经常脸红的缘故，时不时会听见“人类地狱火”或者“火之不死鸟”这样半带玩笑性质的绰号。不过总而言之，妹红的心地远比她的口吻来得更加善良温和。
“不是问候啦！只是说......偶尔提一两句......顺便和她说一声我不想她死得这么快就是啦。有空的话帮我把这副药膏带给她！”
早苗接过妹红从摩托车旁边的的帆布袋取出的一个小包裹，透过包裹的外皮，可以清晰看见里面的字迹。
“妹红大哥，这不是相当好的药膏吗？如果你想看望灵梦小姐的话，我们可以一起上去的。这副药膏还是你亲手交给她比较好。”
“烦死了，这副药膏我随便捡的啦。只是扔掉太可惜了才送过来的，如果灵梦不要的话就扔掉好了。”
妹红的脸已经烧起来了。按因幡帝的说法，这已经是要引发竹林大火程度的脸红了。如果不加以遏制，真的会烧了竹林也说不定吧。
“总之我走了，这药是慧音找到的古方，听说很灵的。还有就是不要和她说药是我带过来的。就这样，再见——”
随着摩托车的一阵嘶鸣声，妹红消失在了竹林的拐角处。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早苗如是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