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译练习】《剧终如期而至(思い通りにエンドマーク)》 14
斎藤肇 著
14
“孝三先生。”
叫门的是宇城。他轻叩房门呼唤着。换作平时,犬泽应当会立刻现身才对。
然而门后并无人回应。
“孝三先生,你在里面吗?”
宇城再次呼唤道。
“要我大声喊他吗?”
在我们身后,明智先生轻声说道。
“啊,不,稍等一下,我再试着叫他看看。”
宇城急忙出言制止,随后又拉高了一些音量:
“犬泽先生。孝三先生。再不回话,我们要开门进去了。”
依旧无人应答。
“还是我来喊吧。”
明智先生说道。我和宇城捂上耳朵,提前做好准备。
“犬泽先生,你在里面吗?不在的话我们可要开门啰。”
好在捂住了耳朵,我听到的只是一声普普通通的大喊。但在如此巨大的声量下,犬泽依然没有回应。
“不会是死了吧。”
我信口胡诌道。
察觉到身后的气息,我回过头去,看见的是角馆先生。他口中似乎在说些什么,但由于捂着耳朵,我听得不太真切。
“有什么情况吗?”
将双手从耳朵上拿开后,才总算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屋里没人回应啊。”
“不会吧……。是不是上洗手间去了。”
“是吗,倒也有可能。”
我点头附和,但内心并不认同他的说法,而是相信事情另有蹊跷。犬泽怕不是已经死在房间里了吧。
——不,还有别的可能。犬泽可能已经畏罪潜逃了。对我威逼胁迫固然有效,但也是作茧自缚的行为,也许他是意识到了这点,才逃离了房间。
“是开溜了吗……”
向来心直口快的我直言道。
“嗯?”
“啊,我还是觉得他就是犯人,所以才要逃走吧。”
我如实袒露了自己的心声。
“那也不太说得通啊。关键是他能逃到哪去?这地方已经彻底与世隔绝了,就算逃也……”
宇城渐渐没了底气。
“对了,有一个可能的去处。这房子的周边环境特殊就特殊在这点上。”
我想到了开在屋子背后的那座深不可测的洞穴。只要逃进洞里,就不会轻易被找到。慢着,如果洞窟里藏有密道,凶手岂不是更能毫无顾忌地切断吊桥了吗。
“角馆先生,那座洞窟里有密道吗?”
我询问道。
得到的回答也很简单。
“有是有,不过想爬上去应该比登天还难吧。要是有人在外头接应,把他拉上去,那倒是另当别论。”
“为什么这么说?”
面对我的问题,角馆先生抱起了粗壮的胳膊,
“有个垂直的洞穴可以通到山顶,至于高度,大概有四十米左右吧。绳索是有,但问题是该怎么用……”
“如果凶手事先从上面把绳索垂下来呢?应该有这个可能吧。”
“嗯。我不能打包票说没有,可是……”
角馆先生似乎不愿向我透露那个洞穴的信息。至少在我看来如此。他不知在忌惮着些什么。
“总之利用那个洞穴离开这里是可行的吧?”
我说道。
“不,我劝你还是别试了。与其从那儿爬上去,我看还不如扯根绳子横穿峡谷来得安全呢。”
开口的是宇城。
“为什么……”
“摔下来会没命的吧。”
四十米的高度是个巨大的挑战,需要有充足的体能才能顺着绳索爬上去。而且下方就是坚硬的岩石地面,的确该考虑最坏的情况。相比之下,选择跨越仅有十五米宽的峡谷才是更为理智的做法吧,尽管我不明白该如何实现。
霎时间,我脑中浮现出了跳台滑雪的画面。
这大概是个新奇有趣的玩笑,但毫无实际价值可言。跳台滑雪,与其说是“跳”,其实和下落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我不认为可以越过两侧几乎没有落差的峡谷。毕竟这不是动画作品,而是现实世界。
一通不必要的胡思乱想。
“可既然他人不在这儿,那一定是在洞里吧……”
我的判断确实有些草率。太过执着于证明犬泽是凶手,为此耗费了几乎全部的想象力。
“洋司,先别那么着急啦。”
宇城的劝告稍稍抚平了我的急躁。
“总之先到处找找看吧。也不知道犬泽他在不在屋里,要是在的话,我们强行破门而入就不太好了。”
说着,角馆先生捏了捏下巴。
确实如此,要说眼下的情况紧急与否,答案是模棱两可的。大清早出门散步也不无可能,给房门上锁也很像是犬泽会有的习惯。
“那我先去外面看看。”
宇城说道。
“我在就屋里找找吧。”
明智先生慢悠悠地说道。
“既然这样,我和大垣姑且就去洞窟里看一看吧。”
“也对。”
洞窟深处有一座小型的钟乳石洞。两个画面在我脑中始终挥之不去,而且莫名让我心乱如麻。
也可以说是某种预感吧。所以我向角馆先生提议,首先去调查那座天然形成的钟乳石房间。
绚丽夺目的光芒与凶残的罪犯形成鲜明的对比,二者的反差强烈触动了我的内心。
但事实上,我的忧虑并非来源于此。
在角馆先生的带领下穿过通往那个“房间”的分岔道时,顷刻间我便意识到了自己惴惴不安的另一个原因。不是光线,而是形状。
当钟乳石在手电筒灯光的照射下从黑暗中浮现出形貌的瞬间,我惊觉喉头一颤。石柱倒映微光,投射出阴影,静静伫立在那里,勾勒着瑰丽动人的轮廓。但那形状却不禁令我联想到了另一样东西,一样更为恐怖的东西。
“角……”
我将钟乳石的形状和角联系在了一起。角馆的角,鬼怪的角。
刺穿母亲的下身,使其失心发狂的角。我回忆起了出现在传说中的那柄凶器。
“有闻到什么怪味吗?”
此时,角馆先生向我问道。
经他一提,我也嗅到四周弥漫着一股瘆人的气味。
“这不是血腥味吗?”
在手电筒狭长的光芒中,角馆先生低语着。
就在同一瞬间,我脚下不知是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啊!”
下意识发出了惨叫。我一个趔趄,勉强维持住身体的平衡,将手电筒的灯光射向踩到异物的地方。
那东西泛着灰白色,与钟乳石的白又有所不同,是白中带青。
经过仔细观察,我发现那条棒状物体的前端出现了分岔。一时间,我竟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会看错,那是人的手臂。
“怎么了?”
角馆先生的口吻在我听来好似呵斥一般。
“麻烦您开一下灯。”
我战战兢兢地将手电筒的光点从手臂朝身体的方向移动。
有张人脸。表情扭曲得出奇,怎么看也不像是活人的脸庞。那是已经断了气的犬泽孝三的脸。
我险些坐倒在地。但此刻的惊恐仍为时尚早。
下个瞬间,灯光四溢而出,将触目惊心的一幕呈现在了我们面前。
这一次,我结结实实地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尸体上长着角。
至少在我看来如此。
但那支角生长的位置过于离奇古怪,一时间麻痹了我的判断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角长在了眼睛里。犬泽呈俯卧姿势,只有面部高高向上仰起,一支角从尸体的右眼内部穿刺而出。
明晃晃的灯光下,血迹斑斑的角显露出黑色。
这与我最初想象的画面不谋而合。角、钟乳石洞。
我早已哑口无言。
俯卧着的尸体后背反弓,我踩到的异物正是他向外伸出的手臂。
尸体为什么会呈反弓状态,原因在于那只角。
角无疑是钟乳石。但钟乳石为何会变成一只长在眼睛上的角呢?
原来是角刺破了尸体的下颚,从内部径直贯穿至眼眶位置,向外露出头来。
这一幕是如何造成的。
如果以捣毁大脑为目的,将细长的冰锥刺入下颌正下方的柔软处,应该足以穿透头部肌肉中较为脆弱的部分。
但钟乳石很粗,粗得有些过头。
除非有惊世骇俗的力量,才可能做到类似的事。
我设想了一下行凶时的情形,随即就被恶心的画面激得胃液翻涌。
凶手一把抓起被害人的后脑勺,砸向挺立在地面上的角。皮开肉绽、血沫横飞,角就这么长了出来。
很显然,凶手应该参考了传说,否则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呢。
然而更令我作呕的是凶手失败了。倘若要还原传说,角就不应长在眼睛里,而是长在额头上才更合理。恐怕凶手也是这么设计的吧,但角却意外地从眼眶处刺了出来。
一想到凶手此时的心理活动,我便难以平静。
——重来吧。凶手多半是这么想的。可如果要复现刚才的惨剧,就得先把脑袋拽出来才行,而且眼睛的位置还会留下一个大窟窿。
于是凶手最终不得已选择放弃。我设身处地,感知到对方的心中所想,陷入某种错觉当中,仿佛自己也做了与凶手相同的事,这给我带来了无止境的恐慌。
“太惨了。”
此时角馆先生才终于开口。我只是点头附和,心中万般无奈。
不过,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为侦破案件,还有事情必须得去调查。我强忍住恐惧,开始检查尸体。
得到的成果有两项。一是我发现犬泽尸体的后脑勺有被石块或是其他物体击打过的痕迹,也许是致死的直接原因。另外,我在尸体的衣物中找到了钥匙,疑似是犬泽房间的备用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