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克《天人五衰》(十)| 长篇科幻连载

晚上好!
今天更新王克的长篇,《天人五衰》第10话。
【前情提要】
蛋壳城的市民只能活到30岁。从23岁起,他们会在任意一个生日之夜突然死亡。
少女桑桑猫在23岁生日之夜,与七位客人进行一场特别的故事会。
在李威廉的故事里,他为了生活,接下培养“杀妻凶手”张枫悦的克隆体的工作,并给她移植了亡妻沈思弗的记忆。在往后的日子里,李威廉和儿子政恺都对这个张枫悦产生爱意。然而在约定交付张枫悦的前一天,李威廉和政恺被毒气放倒,张枫悦不知所踪。说完,宽彧对李威廉的故事产生质疑,李威廉轻松化解,并请身边的海娜讲故事。
海娜开始讲述一个跟剧场有关的故事……

| 王克 | 剪辑师,喜欢躲在静谧的暗夜,透过时间线冒充笨拙的上帝。
天人五衰
十 杰出代表(一)
全文约6000字,预计阅读时间12分钟。
时过黄昏,公路一眼看不到尽头。
海娜瞥了眼行车界面,距离出发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刚开上这条路的时候,她还能不时看见乌鸦和狐狸的踪迹,而现在,只有沉默如巨石阵的白桦林。
跑车性能优越,海娜的耳畔没有一丝底噪。她的眼皮开始颤巍巍地一张一合。驾驶系统监测到她的疲态,打开大半车窗,猛地放出鼓噪的死亡摇滚。海娜旋即被吓了一跳。她用力拍打方向盘,低声咒骂了一句脏话。
冷风争先恐后地涌进车内,干燥的乔木气味沁入鼻腔,她苦笑着,提起精神。
她已经好久没亲自开这么久的车了——目的地不在导航地图里,自动驾驶也无能为力。
两首歌过后,山间漫起迷雾,后视镜中,熟悉的空中蛋黄逐渐消失。
再往前走,就该响起警报了吧?
蛋壳城有一条规矩:如果你朝一个方向,漫无目的地一直走,当系统响起警报,请务必调头。
从未有人告诉过海娜,蛋壳城的边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更无从得知跨越边界的后果。
深入连飞禽走兽都不愿逗留的荒僻之地,光是想想,已经瘆得慌。
海娜将运动外套的拉链拉到顶部,将车灯亮度开到最大。一块圆形路牌忽地在她的视野中划过。她一个急刹车,徐徐倒回去,瞧个真切——前方Y型路口右转——边际剧场。
这正是三天前,那位从不露脸的艺术家给她指点的地方。
那是一场极其私密的视觉艺术展。若非前度老板雍未央的关系网络,海娜甚至找不到展馆——那个从外观上看,无论如何不能和“艺术”扯上关系的地方,隐没在蛋壳城的地下黑市。
踏着湿漉漉的水泥地,海娜穿过一片卖变异鱼肉和活物的摊位。尽管她戴着苍蝇墨镜、披着帆布风衣,婀娜娇小的身姿还是招来一片下流的眼神和口哨。
在一个卖香料的摊位,她终于发现与请柬上一模一样的图案——一个平均切割成九片儿的半透明圆盘。灯光下,圆心上的“K”字若隐若现。摊主是个胖大姐,窄小的三角眼透着凌厉,脸颊的肉随着瓜子壳的破碎有节奏地抖动,沧桑的人字拖鞋彰显彪炳战绩。
就是这儿了。
海娜故作淡定地走上前。胖大姐扫了眼巴掌大的请柬,吃力地挪开身躯,朝身后打了个响指,一条潜藏灰墙间的小巷跃然眼前。
海娜走进小巷,身后的繁杂光线霎时间被吸收殆尽,脚下也变得漆黑一片。她又走了好几步,才发现自己早已步入展厅。在这片幽静的黑暗中,她不知该往哪儿走,只得驻足原地。犹豫间,一块泛着银光的立方体从地底升起,在她身前停住,涣散成颗粒,又重新组合,终形成展览主题的字样——赝品。
跳跃的光簇就像是虔诚的领路人,让海娜不再畏惧漆黑,并随之缓缓前行。
走过一段低矮的台阶,她钻进一道耀眼的长廊,随着她的踏足,强光散去。海娜眯着眼睛,依稀可见的尽头只有一道接一道的长廊,两侧则尽是不着边际的镜面,其中海娜的倒影分外美丽。
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从长廊尽头传来。
你好,海娜。
海娜会心一笑,双手背于身后,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说,你好啊,大艺术家,够神秘的,不愧是从不露面的汪绣雯。
那头沉默片刻,光影随即变化,随着汹涌的海浪声,一股漩涡从长廊尽头席卷而至。海娜被吓得后退,差点儿摔倒在地。
再睁眼时,眼前世界化作水底,漩涡后的她回到少女模样,在珊瑚丛间悠然游弋……
看着镜面中的自己,明知那是视觉艺术成像,海娜仍难以抑制的泪眼摩挲,双手微微颤抖。但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她就平复情绪。
尽管不知道您是怎么知道我的这段经历,但不得不说,的确是非常唯美的成像,只是您这么做,是否对其他的观众不公平呢?
汪绣雯的回答笑里藏刀,请放心,既然叫“赝品”,那这个展览,只对符合主题的人开放。
海娜一怔,却仍然维持体面。
这么说,雍老板请我来这儿,也是您的安排?
或许,你可以将这次的观展,理解为一个疗程。
海娜没有言语,只是将双臂交叠胸前,发出少有的冷笑。
汪绣雯的语气忽然温和下来,说,每件赝品都隐藏着某些真实,在仿造他人作品时,仿造者会因为无法抗拒诱惑而注入自己的痕迹,这点你同意吗?
海娜冷冷道,这跟你把我的人生片段偷来做成作品,有丝毫的关系吗?
说话间,珊瑚丛剧烈晃动,刺鼻的气味从身后传来,直钻鼻腔。她几乎吐出来,只得不住地前行逃离。她感觉并没走多远,双腿却酸痛不已。庆幸的是,这道区域一片清幽,影像如初夏的日出般温和。放眼望去,近在咫尺的自己正身处剧场一角,模样成熟了不少,扎着马尾辫,脸上的小雀斑隐隐跃动。她拿着剧本,口中默念台词,却也忍不住偷瞄舞台上的女主角。一只调皮的蝴蝶从身后飞来,徐徐落在她的肩膀。海娜前行两步,蝴蝶触手可及。这时,影像中,她的后脑一阵鼓动,头发被一只无形的手由内而外地朝两边拨开,留下一个细长的洞。海娜感到心悸不已,却也忍不住走得更近。不待她看清一切,一群蝴蝶从洞里喷薄飞出,它们形态大小不一,五彩斑斓地铺满整个剧场,扑扇而成的低频轰鸣直捣耳膜,让海娜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心狂跳不止……
最终,她丢掉所有的优雅和防备,宣泄般地嚷道,够了!
一切就此打住。
黑暗中,汪绣雯的声音再度响起。即便是赝品,当仿造者往其中倾注了足够多的热忱,尤其是那些平淡琐碎的细节,在举手投足间就会泄露真情实感,让他无可遁形,至于赝品——谁又在乎过赝品的感受?
海娜的声音已然颤抖,说,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还有这个无聊且狗屁不通的影像展跟我有什么关系!
去这个地方,也许你会找到答案。
话音落下,一幅地图呈现在海娜眼前。一条红线从蛋壳城西南角的黑市一直蜿蜒至东翼,表示终点的绿色图标下闪烁着一行小字——边际剧场。
桑桑猫不禁打断海娜的讲述。
没想到你也领教过汪绣雯的视觉催眠,她说。
海娜以首肯的目光看着桑桑猫,却轻轻摇头说,或许那并不是催眠呢?
那还能是什么?凭借美术和技术将不知从哪儿获得——很可能是非法手段得来的他人隐私,做成所谓的作品,来实现故弄玄虚的把戏——
李威廉连连摆手。艺术家的作品源泉不必靠非法手段获取,毕竟海娜老师的故事,早在脱口秀和综艺节目里说了个遍,对吧?说罢,他狡黠地扫了眼茶几对面的短发女子。
桑桑猫不服气地撇撇嘴,再也不说话了;齐立看着桑桑猫,投去赞同的目光;宽彧直盯着海娜的小腿,倒也不加掩饰。一时间,沉默无声。
海娜微微一笑,抿了口红酒,打破了尴尬的气氛。那我继续吧,她说。
边际剧场在岔路尽头,剧场是座双层建筑,灰石外墙布满厚实的苔藓,却难掩斑驳脱落的窘态,只有虚掩的红实木大门苦苦维持着昔日的荣耀与尊贵。
海娜在门前下车时,迷雾竟识相地散去。身后的密林深处传来阵阵嚎叫声,仿佛穿梭林间的冷风,乍听似猿猴发出,细听则更像野狼。海娜不由地深吸一口凉气,抱紧自己,快步走向大门。
剧场里很昏暗,微薄的暮光透过房顶格子型的镂空天窗洒落,使整个空荡的空间显得层层叠叠。幕布、地板、木质座椅都陈旧不堪,却出奇的干净,空气中泛着极不相衬的兰花香味。
海娜走到舞台中央,环顾一圈,喊了一嗓子,回声四起。她轻叹一口气,往日记忆浮现眼前——失落的雀斑少女,坐在舞台的角落,死死抓着剧本,众人的嘲讽尚在耳边,尽管独自一人,她仍强忍着泪水……
海娜再也无法抵御这种失落和惆怅,转身就要离去,却骤然瞥见角落里的白色小点。她走过去俯身细看,竟然是一颗烟头,烟纸尚未发黄。
好奇心重燃,她起身拐进舞台一侧的小门。
门后是向下延伸至后台的过道。
海娜去过许多剧场,有的隐于幽巷,有的身居闹市,但从未有一座剧场的后台,像边际剧场这般,有着说不出的怪异结构——整个后台空间的地面漆黑一片,及膝的黑雾像是有生命般、以几乎可以忽略的节奏缓慢流动,天花板则是由内透亮的镜面,将地上的一切映得无比清晰。行走在这里,海娜不得不一直仰着头、盯着镜面里的路径,才不至于撞墙。
此刻,她心里暗暗发怵,但那颗意外发现的烟头所激起的好奇心,加上这种奇特的、探险式的快感,驱使她无声潜行。
然而,看遍后台的每一个房间,都没有再给海娜半点儿惊喜。破败的化妆镜、生锈的挂衣架、堆积成山的服装道具——与她生命中经历过的种种颓败,不遑多样。
在最后一个房间,只有一张红布沙发。也许是仰着脖子太久,或许是密闭空间的气息所致,骤然间,海娜感到无比困倦。她一头倒进沙发,沉沉地睡去。
海娜被热醒了。房间里亮着刺眼的白炽光。朦胧间,她察觉身前站了一堆人。他们低语交谈,中间夹杂着似曾相识的嗓音……
浑厚的男低音诚惶诚恐地说,她不会是那九人中的其中一个吧?
众人嘈杂……
悦耳的女中音说,别胡说,她要真是那九人中的一个,还犯得着偷摸着进来?
众人继续嘈杂……
尖锐单薄的男高音说,既然不是,那就赶紧把她扔出去!
清脆的女童声说,外面那么多野狗——还是等老板来了再说吧——
女童的声音旋即被众人的附和淹没——对,没错,支持你,就这么办……
海娜一惊,翻了个身——嘈杂声顿时打住。这会儿她已经完全醒来。她按捺不住睁开眼,幸而眼前的是沙发靠背,背后,低沉的脚步声逐渐逼近,高大的影子将她笼罩,酸臭的汗味直扑鼻腔——此时,门外,似乎是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叫人焦躁不安的狗吠——随即是一连串急促的狗爪触地声响——海娜估摸着,这是条大狗。
果不其然,狗很快就跑到房间门口,浓烈的体味令所有人倍感压抑——包括海娜。
狗朝众人吠了三声,似乎带有某种特殊指令。众人齐刷刷地步出房间。
海娜壮着胆子坐起身。狗还蹲在门口,披着铠甲似的黑亮鬃毛,铜铃似的圆眼透着温柔。这让海娜感到些许宽慰。见海娜起身走来,大猎犬咕哝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海娜循声追去,过道上涌动的暗流早已散去,露出蓝灰色的哑光地板。有序的人声从舞台方向传来,当她走到小门时,暖场音乐徐徐响起。
海娜躲在门后,探出脑袋,只见暗流早已转移到舞台上,在灯光下淡化不少,但仍然将整个舞台笼罩得影影绰绰,原本镂空的天窗早已闭合成透光镜面。她抬头望去,那群人衣衫褴褛,正蹲着围成一圈。随着音乐的变奏,他们徐徐起身,在浮游的灰雾中,扭动着孱弱佝偻的身姿。
舞曲渐弱时,灯光转入橙黄的色调。众人收起舞姿,悄然隐身在雾里,只留下一个纤瘦女子。她穿着破旧的睡袍,头发长而松散,露出半张蜡黄憔悴的脸,眼睛呆滞无神,口中念念有词。
海娜本想捕捉台词内容,无奈从女子的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含混不清,她侧耳倾听,才勉强识别一些没头没脑的短句,如“转账的琥珀”、“长夜里的将爱之花”。除此之外,海娜觉得女子的表演更似痛苦的呻吟。尽管如此,她还是听得入迷,不觉间,身边多了一个人。
你觉得怎样?来者问道。得亏她声音甜美,气若游丝,在这个幽暗的角落,才不至于将海娜吓一大跳。
海娜听出来,这正是房间里的女童。她的个头仅有海娜的一半——也许还不到海娜的腰间,扎着两条麻花小辫,露出圆润光洁的额头,穿着利落的衬衫和牛仔背带裤,让她散发出安稳、可信赖的感觉。
她只领悟到对爱人的失望,其实,临近三十岁的人对生的眷恋,才是这一幕的情绪核心,由你来演的话,我相信会很精彩,她说。
你知道我是谁?
这是你来这儿的目的,不是吗?女童反问道,眼中透着不可置否的神采。她抬起手,把弥漫眼前的雾赶走,然后抬头凝视海娜,左边榛褐、右边碧绿的异色瞳孔里翻涌着炽烈的期待,直击海娜的心房。一股莫名的亲切感包围着海娜,热流从心底涌出,遍及全身,更让她头脑发烫,久远的画面犹如被点燃的胶片,迸发出最后一丝亮光。
过了好一会儿,海娜才回过神来。
你叫什么名字?
舒意谨——我知道你接下来要问什么——我已经二十八岁了,她说。
一时间海娜竟不知该如何反应。若对方是个侏儒,或是患某种怪病的孩子,她大可像往日出席慈善活动那般,蹲下身,拍拍对方的小脑袋,或给予拥抱。然而眼前的女童脸色红润,体态轻盈,看上去甚至比舞台上的大人都要健康得体;而她自己呢?虽然刚过二十七岁,芳华犹在,但因抑郁而隐匿多年,复出时,昔日的追捧者一哄而散,光辉岁月俨然成了久远记忆——她才是那个需要抚慰的可怜虫。
舒意谨轻抚着海娜的手。你的皮肤真好,她说。
海娜苦笑着问,你一直是——现在的样子?
嗯,他们需要一个只用穿童装背带裤的娃娃。说罢,异瞳中划过一抹晦涩,随即重现光彩。
总是孩子的模样,也挺好的,不是吗?她笑着说。
海娜只得点头,脸上堆起许久不曾出现的假笑。
接受记忆编辑的治疗后,海娜越发不爱说话,尽管她依稀认为自己曾是个外向健谈的人,错乱的记忆碎片层叠在心头,令她不胜苦恼。而现在,眼前的女童、映在天花板的表演,确实激发了交流的欲望。
你们排的是什么故事呢?
一个关于财富、生死和时间的故事。
听上去很不错嘛,但是在这儿演,会有人来看嘛?毕竟这个剧场这么偏——话刚说出口,海娜就后悔了,这样的措辞对主人家来说是种冒犯。尽管她看上去,只是个六岁的孩子。
幸好,舒意谨并没有表现不悦,反而神秘地笑道,我们看起来衰老颓败,但曾经都是流水线上的表演者——就像是地板上的水果软糖,虽然被遗忘在外,却依然甜美。
海娜没有再说什么,重新仰头看向舞台上方,让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不至流出。舞台上的雾渐变成浓厚的青色,有趣的是,台上的视野越朦胧,天花板镜面里的景象越清晰。一个身着紫色西装的男子从另一侧快步走到女子跟前,在她的额上轻轻一吻,这时,在她身后出现一个形似枯树的半裸男人,抡起两根细长胳膊,用皮带勒住女子的脖子。女子死死盯着西装男,仍试图抚摸他的下巴,她的手臂就那么悬在空中。西装男的脸迎上前去,紧紧地贴住剧烈颤栗的手,直至女子不再动弹。枯树似的男子也松开了手。这时候,舞台上空的镜面迅速暗下去,台上的身影更加若隐若现。
海娜不禁向前走了几步,青雾触手可及。显然,“永远不要踏入不属于你的场景”——这条表演行当的训诫早被她抛之脑后。
当天的第一缕晨光透过镂空天窗照进来,雾散得很快,台上空无一物,剧场也恢复了来时的宁静。海娜蹲下身,摸着片刻之前尚有人逗留的地面,却只感到冰冷。
舒意谨来到身后说,每天午夜,我们都会在此排练,很快就有演出——留下来,和我们一起演,好吗?
海娜看着女童的清澈大眼,莞尔一笑,以掩饰内心的激动。她点了点头。得偿所愿的小丫头兴奋地扑到海娜肩上,在她的额前、脸颊亲了好几口。
这下,她倒真的像个六岁的小女孩。
剧场外,天已大亮。密林亦不似昨夜来时的阴沉,在阳光下闪耀着金黄的活力。海娜畅快地大吸一口新鲜空气,正要上车时,身后传来嘶哑的狗吠——是剧场里的黑色猎犬。它眉头紧锁,双眼直勾勾地瞪着海娜,喉部不停地发出咕哝声响。
海娜露出微笑,也学着发出咕哝的声音,却被一阵绝望的嘶鸣回敬。海娜舍不得离去,一直看着猎犬。它发出的声音长短不一,富有节奏,越来越像人的哀求,或命令。
狗怎么可能命令人呢?
海娜只能将奇怪的想法归咎于疲倦。
猎犬还在努力地发声,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分明——
终于,海娜从这条狗三短一长的声音中听出了几个字,组成了一句话——
快,快,快走,别再回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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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康尽欢
题图 | 电影《加勒比海盗》截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