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落花有意（下）【羡忘】
本章预警：羡忘，双儿文学，HE，其他详见前言。（晚饭吃了吗小可爱们？建议不要深夜看…会饿……）
果不其然，一听有大餐，蓝湛那两坨软乎乎的腮肉就不停地耸动起来，好像若是稍微慢了些，涎水就要从嘴角溢出来了似的。
“都…都是母蟹吗？”
“这我不知道，上桌了才晓得。”
“我想吃母蟹。”
“那要是公的，你就不吃了？”
“蟹黄好吃，要母蟹！”不断扭头向魏婴强调，蓝湛企图用坚定的目光锻炼他能为自己凭空变出母蟹的本事。
小嘴巴一直念叨着走到灶屋门口，险些与正和宋岚搭手抬了八仙桌后退着到院里去的温宁撞上，被魏婴箍着脖子连忙勒在怀里才堪堪避开。就在大伙都忙着给月亮公公端些瓜果吃食的时候，小双儿咬着手指偷偷掀开了锅盖，然后若无其事地凑到魏婴身旁，兴奋地朝他伸出了三个手指头：“有四只哦母蟹~有四只哎！”
“那不正好吗，温情、温宁、宋岚、晓星尘，一人一只~”魏婴目不斜视地望着温情点了香虔诚地许愿再插进香炉，磕头作揖，耳听她祈求着风调雨顺，吉祥平安，脑海里却已然浮现出小人儿笑容顿在脸上的模样。嘴角弯了弯，他微微侧过头……所见与所想，果然一模一样。
“为什么全都给外人……”
听不清小双儿嘟囔的什么，魏婴再侧身，人已经兀自走开了，那小背影…怎一个凄凉了得。分明只是开了个玩笑而已，可如今被这当一轮圆月映照着，心思也被这似水的月光缱绻了，他竟蓦然生出了些愧疚，生出了些…无奈与惆怅。
“嗯……香！”
饭桌上，宋岚将摆着螃蟹的陶盘搁在正中央，升腾着的白花花的热气之中，葱姜冲淡了腥气，蟹的那股鲜味儿弥漫开来，萦绕在鼻尖。
“温宁哥哥，我想吃母蟹。”
“哦好，给你。”
小双儿迫不及待地搓搓手，忍不住舔起嘴唇的小动作更显得天真无邪。魏婴呷的一口酒猝不及防地被蓝湛这直白还毫不犹豫的抢食行为呛住，背过身连咳了好几声，直咳得温宁挠挠头磕巴着问他还好吗，而始作俑者却兴奋地抖着脚又跃跃欲试了：“宋岚哥哥……还要一只母蟹～”
“蓝忘机！”手探到桌下暗戳戳地给了小双儿一手背，魏婴微微侧了身，向蓝湛压低了声音：“你喜欢别人也喜欢，今儿大家都过节，你这样合适吗？”
见小屁孩儿仍不知好歹地还要接过来，“啪嗒”一声，木箸重重磕在桌面上，魏婴冷了脸，却没想到下一刻，那只蟹竟被推到了自己跟前。
在座的都屏了气闷头扒饭，不时地抬起眼皮偷偷瞄着那两人的动静。魏婴一时也想不到能说些什么，便也默默拾了筷子夹菜吃酒，心里说不上来是尴尬错愕，还是感动自责。蓝湛自然更噤了声，惶惑地等着魏婴的下文，然而又半天不见人搭理，心里愈发觉得委屈，垂头丧气地嚼了两口藕……慢慢的，慢慢的，将自己面前的母蟹推了出去，耷拉的眼睫一扑闪，豆大的一滴眼泪直直掉进了碗里。
四个人面面相觑，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又好像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事儿，我的错。还以为…小馋猪要把我那一只私吞了呢，是我狭隘了。”宽大的手掌局促地贴上蓝湛的脊背，讨好地上下轻轻抚慰着，“对不起啊蓝…湛湛，对不起……我们吃螃蟹，不哭了，好不好？”
“嗨…少爷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忘机是客人嘛，多吃一个又能怎么着呀？”晓星尘嗔笑着从盘里又随手拿了一只递给蓝湛，“来，这个大的也给你，想吃就吃，昂～”
“那倒也不能吃太多，这东西寒凉，这会儿吃高兴了，夜里可有他受的。”拎起两只蟹掂了掂，却把重的那只又放了回去，温情不客气地开壳，率先吃起来，边吃边瞟了瞟晓星尘，“你也是。”
“我也只要吃一只…母蟹。”蓝湛用手背揩去了眼泪水，吸溜了清水鼻涕，把推出去的母蟹再拉回自己跟前。
“小公子太客气啦！”宋岚也拿起了一只，翻开壳掀了底，去尽了腮，对半掰了塞到晓星尘手里，“母蟹没公蟹肉多呀，这个时节蟹黄还少，吃不到什么的！”
见蓝湛定定地盯着面前心心念念的母蟹不动，魏婴琢磨着他是不是觉得有道理又想吃公蟹了，瞥了眼盘子里还剩的一公一母，猫过去和他咬耳朵：“后悔了？帮你换一只？”
“不要，不吃…不吃蟹膏。”小双儿还有些抽噎，也跟着压低了声音，“我…我以前看阿爹和阿娘他们都拿小锤子、小剪刀的……我…我不会……”
“可是这儿没那么精细的东西，就靠一双手，不过…可能会有点儿扎……你是想要…我弄好给你吃呢，还是我教你？”经过刚才那一出，魏婴问的犹豫，目光锁定在小双儿细皮嫩肉的纤纤玉指上。
“我…有点儿想要你剥，可是我又不想…是因为被你当成客人……”嘴角瘪瘪，蓝湛用木箸一下下敲着蟹壳…无助，弱小，可怜。
“什么意思？”
“客人…客人是外人啊……”
唇齿微张，魏婴的喉结滚了滚，瞅了蓝湛老半天答不上话，末了拿起了手边的螃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小可怜：“来，一起剥。看好昂，搭在这边，小心刺…对，用力剥开，下面也剥掉……壳子里的，这个，找到吗？这是螃蟹的胃，不能吃……剩下的就是你爱的蟹黄，可以吃掉，张嘴，啊～然后这个黑黑的，蟹心，撕掉…蟹黄里还有条黑线，这个是螃蟹的肠子，也要挑掉……最后蟹腮，抠干净了…对，对半掰开，好，可以吃啦～蟹黄吮干净了之后外面这个硬硬的，自己用牙齿剔掉会吗？嗯，小心点，里面还有 ，当心卡在牙缝里，不要划到舌头了……”
亦步亦趋，蓝湛专心地捣鼓手里的螃蟹，吃干抹净后极其骄傲地哈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最后…还是吃完了两只。一只自己剥的，一只魏婴喂的。
“我…你……”看见碗边仅剩了一摊残骸，蓝湛咬起筷子，小眼神慌张了起来。
魏婴却浑然不觉一般，拾起剩的那四只大蟹钳，慢条斯理地咬破了，挑着里头的蟹肉丢进嘴里：“学的不错，以后自己会吃了？”
“嗯……以后我也剥给你吃。”
“呵，”轻笑一声，魏婴站起身取了条湿帕子给蓝湛，“擦擦……手指，疼吗？”
右手五个指头并拢了互相捏捏，不痛；左手五个指头并拢了互相捏捏，也不痛，小双儿认真地摇了摇头。
“一只还好，剥多了就会疼了。所以…记得不要贪吃，知道吗？”
自顾自地叮嘱，魏婴完全没注意到前头和侧面，四双齐刷刷盯着他和蓝湛的眼睛，一边窃笑着，一边挤眉弄眼。
“知道了。”
声音传来时，魏婴右边脸颊上突然传来柔软的触感，飞快的一下。他当即转过头，小双儿已经含抿了唇瓣，眼睛也因此而被牵扯的睁得圆圆的。
那股臊热似乎会传染，从蓝湛的面庞蔓延到魏婴的耳垂。责问的话在旁人的起哄声中咽回了肚里，什么都没说，魏婴从小人儿手里抽走了帕子，收拾桌上的狼藉。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屋里的灯也都熄了火。蝉鸣在夏天的尾声里也慢慢散了场，远远的，仿佛能听到风吹草动。
魏婴一手枕着头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一手摩挲着，一枚莲花玉佩。
这玉佩应是有些年头了，色泽通透，表面光滑圆润，一点儿不输头顶那轮皓月。
“你倒是有闲心，大半夜不睡觉，偷偷出来赏月啊？”将还烫手的烤红薯丢了一只给魏婴，温情也搬了张竹椅坐在一旁，“晚上后来没见你吃什么，饿了吧？”
“你不是最会养生了吗？这么晚了还吃这个？”
“你也知道这么晚了，何必在最容易脆弱的时候，睹物思人。”
淡淡笑了笑，魏婴半坐起来，嘴上调笑着，眼神却舍不得离开那玉佩分毫，“不然呢？大白天的，伤春悲秋吗？”
“逝者已矣，师父定然是不愿看见你这样闷闷不乐的。”
“我知道。只是有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想……如果阿爹和阿娘还在…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今天这样的日子，阿爹该是休沐吧……宫里的宴席轮不上他，阿娘一定会做一顿，特别丰盛的团圆饭。”
“怎么？嫌我和晓公子今日准备的不够份，怠慢你了？”半嗔半笑着，温情一巴掌拍上魏婴的大腿外侧。
“哎哟，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手劲儿越来越大了啊你！”魏婴做作地揉着腿根，还扭着胯作势要躲开些，“我只是觉得……至少，我们不用为了一只螃蟹礼让半天吧？说不定…我已经考上了武状元，还有我爹的俸禄……呼…我们应该是…丰衣足食，志得意满。”
手不由一颤，温情望了眼魏婴，微微笑着继续剥她的红薯：“看来这回…是因为那位小公子啊。”
“呵，和他有什么关系。”玉佩被攥紧，魏婴双手撑在身侧，仰头长吁了一口气，“想家了……我想…他也会想。”
温情轻轻咬了一口热汤汤的红薯，似乎不太甜，但很实在：“蓝小公子，喜欢你。”
“噗……什么喜欢呀，不过就是依赖罢了。第一次跟爹娘分离，心里怪害怕的吧，总要黏着个人才安心些。”
“那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可能是……”
“他的家人，也一定会准备丰盛的团圆饭。”不想听魏婴又胡诌什么，再狂妄自大的调侃，其实也还是在妄自菲薄。温情打断了他，也抬头望向那一轮桂月，“若是你能跟他一起吃，他一定会很开心……师父他们，也一定会为你感到高兴。”
常言道风吹幡动，是心动。而今屏息半刻，魏婴只觉耳畔竟是，一片寂寥。
“温情，你知道吗？这些日子…我既每天期盼着，盼着他爹娘赶紧找到他，却又寄希望于，他们永远都找不到他。”语未终，男儿已落泪，“呵，他家的团圆饭丰富，我也不能觍着脸去吧？我拿什么去呢？是随时都可能被暗杀的惊险刺激，还是这一亩三分地的苟且偷安？”
“见他落难时能委曲求全，就要哄诱他一辈子身陷囹圄吗？年长他三岁…他可以不谙世事，我却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再三叹，声音溃不成军，“我只有养活一株吊兰的能力……凭什么让他父母，将这朵，他们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悉心栽培了许多年的牡丹花摘给我呢？”
“怎么就牡丹花了？！说到底，他其实也不过是个双儿啊魏无羡，你能不能不要……”
“就是因为他是双儿，温情，我才更不敢。”
烫手的山芋在夜风轻拂中变得温热，望着温情满是担忧、愤愤不平的眼中盈眶的热泪，魏婴却是笑了：“宋岚与晓星尘…成亲也有好几年了吧？你说他们…为何迟迟，不肯要一个孩子呢？就算是…是双儿不易怀子，可若真的有意，也不至于吧？隔三差五的避子汤……呵，究竟是为何啊？”
下一章，湛湛就要带羡羡回去见家长羡羡就要送湛湛回家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