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二秘书舰
♫：伝える勇気があったなら - 吟
穿过几个小的隧道，在路上只耗了大约十来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一处长坡地段。
顺坡直上，在登上坡顶的那一刻，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起来。原本连绵两侧的行道树像是被一刀截断，丘陵和草原替代了树木在两旁展开，太阳已经西沉到了海天交接线的尽头，只剩下一点残留的绯红，静静的呆在云端。
紧接着的是一段下坡，道路的尽头，一簇小型建筑群在眼前铺陈开来，随着车子的行进，越来越清晰。整个建筑群大致呈正六边形分布，建筑与建筑之间被苍翠的植被给隔开，完全看不到全貌。
随着车子的不断前进，天空也彻底的暗了下来，月光代替了阳光，漫天的星斗也崭露头角。建筑群的概貌已经看不见了，它们隐没在茂密的植被中，彻底消失了身影。
随着道路指示牌的出现，宣告他们已经回到了指挥所。不远处的路边，一个人影恭敬的等候着，她的手上托着什么东西，方方的，很有棱角。
将吉普车停在画好的停车区内，徐明提上鲜花饼，大凤抱上蛮啾，两个人就这样下了车。
与此同时，那个人影也已经走了过来。
“欢迎回来，指挥官”
右手上举，掌心向外，五指自然并拢，掌面略微超前，食指指尖与眉平齐，和头隔开一定距离，一个相当漂亮的皇家军礼。
「好漂亮的人啊！」
大凤不禁感叹。
红白相间的皇家制服，稳重的金色勋章和链饰，英气十足的五官，红色缎带蝴蝶结，浅栗色单马尾，让人肃然起敬的同时又不失知性的女人味，这种独特的气质实在是让大凤有点羡慕。
“这位是？”她抬起头向徐明询问道。
“大凤，重樱的装甲空母。”徐明很随意的回答道。
“你……您好，我是大凤。”
大凤有点紧张的鞠了一躬，但碍于抱着蛮啾，她实在是不好太过躬身。
不同于敦刻尔克的轻浮，这位可是真正的舰队大前辈，而且看起来就很正派，所以在措辞上她不由自主的正式了起来，明明在车上还想着要随意一点的。
“重樱？”
迟疑了一瞬，她便立刻躬身回礼。
“皇家所属，斐济级轻型巡洋舰-确捷，舷号C08，现任港区第二秘书舰。恕我僭越，代表舰队的大家欢迎你的到来，大凤。”
她撩了撩耳发，微微一笑，月光穿过树隙洒在她的嘴唇上，镀上一抹冷淡的白色。
「大前辈啊，这才是真正的大前辈啊！」
大凤心中安定了许多，而且这位大前辈看起来对所有人都是这种正式的态度，虽然不免让人感到距离，但这样也有好处。
确捷转向徐明，伸出手，自然的接过其中一只塑料袋，并把另一只手上装订好的文件交给了他，递出后，她用两只手提住袋子，优雅地搭在身前。
“指挥官，这是今天余留的文件目录。“
“能够处理的部分已经全部处理了，但数量依然很多……真的很对不起。”
确捷皱了皱眉，微微欠身，徐明粗略的看了看第一页，捏了捏厚度：
“赶紧回去吧。”
他提起塑料袋向前走去。
“这边请。”
确捷看向大凤，微微躬身，她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手掌微弓，指向徐明所走的方向，整个指引的动作显得恭敬且自然。
大凤愣了一下，点点头。
看到大凤还是有点迷糊的样子，确捷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类似别针一样的东西，将它别在大凤胸前，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这个小东西就开始发光。
随着激光束的聚集，投影最终变成一幅地图的模样。
“这是指挥所的地图，这个坐标点呢，就是你现在的位置，现在开始，它就是你的东西啦……”
“算是我送你的礼物吧……对了，开关的话只要轻轻点一下镜头就好了。”
确捷害羞的刮刮脸颊，但最终还是变成了一副灿烂的笑脸，眼睛的余光里，徐明已经走开了一大段距离。
她利落的转身，提着袋子快步走向徐明，大凤则赶紧按了一下镜头，关上投影器后，小跑了几步跟了上去。
“谢谢你，确捷前辈。”
“嘿，能……帮到你的话就好。”
就这样，确捷走在最前面带路，徐明在中间自顾自的看着目录，大凤小心翼翼的跟在背后，三个人朝着指挥所内走去。
……
♫：青空の下 – 吟
没走几步就进入了一片林荫道，大凤环顾四周，那些树干间隔着相同的距离，笔直的指向夜空，可它们整体的形态却与大凤所知的松树截然不同，这些松树的枝条尖端一致朝上，单独来看的话，呈现出J型，松针细长的从枝条上垂下，给人一种很柔和的感受。
看到大凤脸上的疑惑，确捷顺着她的视线瞟了瞟。
“那些是思茅松的亚种，它的树梢末端能够以更大的弧度朝着亮度高的地方生长，适当修剪就可以营造出类似火炬的造型，而且和其他松树一样是四季常绿，更利于管理不说，秋天的时候偶尔还能吸引来几只松鼠哦。”
她转身面向大凤，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下，一边倒退着一边偏头爽朗的笑着，她的双手背在身后，塑料袋随着步伐晃动着，打在她的小腿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前辈还这么有元气的一面，真是太……」
“但在原来的设计方案里，这片松树林可是打算种银杏来着。”
徐明极其煞风景的话打断了大凤的脑内剧场，而他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的文件。
“嘴上说着‘啊！等到秋天叶子黄了之后绝对很好看’，却因为‘堆在路上的叶子要自己负责’就开始赌气，然后呢？帮我剪了一周的紫藤枝条后，这里就变成了松树……嗯……整段话有价值的，也就‘利于管理’四个字了。”
即使光线很稀微，可大凤依旧看到了确捷额头上绷起的青筋。
“你说什么呢？指挥官……”
确捷的右眉毛不自然的跳动了起来，她抬起手，不自觉的攥成了拳头。
“不要灰心嘛~确小姐，这总比……‘在网上看到个特殊亚种，就一时兴起的逼着别人请假去云南找树苗’的人要好，你说是不是？”
他翻开新的一页，边走边看着，丝毫没有被正前方那股不断膨胀的怨念所影响。
“这个嘛，哈哈哈……”
确捷僵硬的附和着笑了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她盯着徐明看了一会儿，突然皱起眉头，一副关切的样子说道：
“啊啦！徐先生，你这脸上的伤，怎么回事啊？”
“这个吗？摔了一跤而已。”
“哎呀哎呀！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赶紧让我看看……”
“嘶……怎么擦伤里面还叠着手印呢？”
大凤仔细看了看，还真是这样，如果不是确捷提醒，她还真就看不出来。
徐明的身体突然僵硬了一瞬间，但就是这短短的一瞬，被确捷的眼睛完整的捕捉了下来，她用指尖半遮住嘴：
“真的只是摔了一跤吗？徐先生。”
虽然语气极尽天真和关切，但问题本身却恨不得把徐明拦腰砍断。
沉默片刻，徐明摇摇头。
“不愧是确捷小姐，什么都瞒不过你啊……”
“但您这么聪明的人，肯定不用我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吧……毕竟，只有像我这种脑子里只有一张白纸的人……才需要别人转述。”
徐明折上已经正在看的那页，随后便合上了文件，将资料翻转到背面，用两只手托住，恭敬地递到确捷跟前。
盯着确捷抓住文件后他才松开手，并且顺势伸出手指点了点纸张的中心——单面打印的资料，背面自然是一片空白。
确捷的右眼皮跳了一下，扯了扯嘴角，转过身朝前走去，她的两只手依旧背在身后，不知是不是错觉，塑料袋“滋滋”的响动声似乎比刚才轻快了许多。
“不用再考虑一下？徐先生。”
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一个岔路口……
“还请务必仔·细·地说一说。”
就这样，他们走过了岔路口。
“哎……”
确捷浮夸的叹了口气。
“说来也是，毕竟是变态先生嘛，在乎面子什么的，不存在的……”
她刻意的露出侧脸，神情极尽惋惜。
“您脸上那个掌印，不会是调戏哪家舰娘的时候被扇了吧？”
大凤瞪大了眼睛，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正在目睹了一场大战的开始，而发起者正是确捷。
“哦？这事儿您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可就只好向军区报告了。诬陷诽谤指挥官，扣个小半年的个人津贴…还是办得到的。”
“那还请徐先生高抬贵手。虽然我对你特·殊·的个人爱好不感兴趣，但至少……”
确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大凤身旁，她用手拍了拍大凤的肩头，把大凤吓得一哆嗦。
“不至于睁眼说瞎话。”
大凤往下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女仆装。甜品店的事，她到现在还没有缓过劲来，哪里有时间关注自己的穿着。
还没来得及反应，大凤的头就又被确捷扳来靠在了她的肩头上。
“真是苦了你了，好不容易加入了舰队，却遇上这样的指挥官。”
确捷伸出手，怜惜的抚摸起大凤的头发。
“不过现在没事了，有我保护你。”
“这个制服控惯犯肯定是用了什么理由威胁你，逼着你穿了女仆装的吧？然后用那种咸湿的眼神在你身上扫来扫去……最后你肯定是没有办法了，出于自我保护才扇了他一巴掌。”
“这样的禽兽居然会是指挥官……明明心里恶心的不行，却还是只能让他呆在半径五十米之内，真的是……太辛苦了……只要想起你和他坐在同一辆车里…我…我就忍不住……”
确捷吸了吸鼻子，顺手擦了擦眼角，露出一幅“我实在是太懂这种感受”的样子，使劲的抱住了大凤。
“欸！？”大凤感到自己似乎被卷入了什么麻烦的对决中，但确捷前辈说的话，显然偏离了真相，毕竟自己是看着指挥官摔倒的，所以……
“指挥官他……”
可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徐明的鼓掌声打断。
“不愧是确捷小姐，我认罪。”
他将双手举过头顶，做出投降的姿态，背影显得有些佝偻。
“哈——！？”大凤忍不住的出声。
确捷则是难掩脸上的喜悦之色，她小跳着来到徐明身边，大力地拍拍他的肩头。
“不要灰心嘛，就算是人渣，反省个五六十年还是能像个人的。”
“但是确大小姐，嘶……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现在也是穿着制服的呢？”
确捷的身体突然僵住了。
“所…所以呢？”
徐明转过身，盯住一脸惊恐的确捷，视线开始在她身上游走……
“就我所知，皇家骑士团和女仆队都是要求穿着制服进行工作和出战的。可我们指挥所是没有女仆队的，这您也知道。嘶……那我这么一个变态制服控，每天和您这位皇家骑士团成员在一起共事，为什么就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呢？”
他邪气的一笑，挑了挑眉，看到这一幕，确捷被吓来脚都软了，只好用手挡在身前，闭上眼睛。
……
片刻之后，徐明却只是皱了皱眉，摆出一脸的为难。
“啧…不行啊……”
他咂咂嘴，摇了摇头，眼神好像在说“自己或许应该找树洞凑合一下更好”。
确捷错愕的睁眼，眨了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从生理意义上，自己正彻底的被嫌弃着。她的眉梢立刻竖了起来，脸鼓鼓的，脸颊因为生气而染上了一抹红色。她举起拳头，因为过于用力，手臂上的肌肉都抖动了起来。
但下一刻，她却吸起了鼻子，眼眶上挂起了水珠，转身一溜烟的撞入大凤怀里，“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hō…hō酱，他欺负我……”
为了撒娇，这家伙居然连称呼都改成了重樱的风格。
重樱文化里，直呼其名已经是很亲昵的做法了，而如果再后面再缀上“chan”（酱）字，则更是亲近。
“没…没事了…没事了……乖啊乖啊……”
大凤只好一边勉强的安慰着她，一边在心里承受着理想大前辈的形象崩塌，为了不让怀里的蛮啾被确捷压住，她还得小心的侧着身，而徐明这边反倒是掏出手机记起了胜负。
“嗯……78胜1负，哎…还要多久才能到100啊……”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
「你还能再假一点吗？还有那个数据是什么鬼啊？」
就这样，抱着蛮啾，拖着确捷，跟在徐明身后，大凤又走过了一小段路。
……
♫：ヒーローは仲直りが上手 – 吟
远处突然出现了两座方尖碑，一左一右，像是两尊门神，立在道路两旁。这些尖碑的边缘泛着细碎的辉光，碑身映着星辰，与黑夜融为一体。
望着这两座肃穆的尖碑，大凤不禁小声的发出了感叹。
尖碑边缘的辉光不断的明暗切换，像是有生命一般，缓慢的呼吸着，大凤试着把呼吸频率和它调来一致，一种奇妙的感觉袭来，她似乎与尖碑产生了共鸣。
“很漂亮对吧……”
确捷的声音把大凤拉了回来。
“这是‘戒碑’，防御用的。”
她指着其中一座尖碑，缓缓的开口：
“当半径50公里内出现热量高于一定程度的物体时，它们就会从休眠状态醒来，内部处理器会自动推测出这些物体的运动轨迹，如果判断是朝着指挥所来的，戒碑就会改变形态，发射导弹等弹药，构成拦截火力网，在热源物体靠近指挥所之前就将其摧毁。”
“很厉害对吧！”
确捷笑了笑，那是从见面开始，她笑得最甜的一次，可大凤却觉得她用眼皮遮住的眼神是那样的落寞。
大凤点了点头，片刻的沉默过后，确捷突然开口：
“……对不起，大凤。”
“欸？为什么这样说啊？”
“因为…我骗了你啊……”
她低下了头。
“为了让别人高看几眼，就能够……而且还说出那种话……啊啊啊啊啊……真是糟透了。”
她一边摇着头，一边抓乱了自己的头发，话的后半段，因为压着嗓子，音色显得有些拖沓和低沉。
看着前辈在自己这个后辈面前露出这么孩子气的模样，大凤忍不住的笑了一声，她抬头看着夜空，有点出神。
“在想什么呢？笑得那么欢。”
确捷鼓起了腮帮，配上她凌乱的发型，显得莫名的可爱。
“我在想……前辈真的有骗我吗？”
“欸？”
“都这么晚了，大家都累了一天，于公于私，都该回寝室休息了吧，可确捷前辈还是在路边等着，就算只有一个人……”
“为了指挥官能更快的处理完文件，所以做了目录……”
“知道我人生地不熟，所以送了装有地图的投影器……”
大凤把头转向确捷，不知不觉，那两座戒碑已经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现在想想，前辈说的那段话，不就是为了解开我的疑惑吗？”
“而结果呢？因为那段话，我不仅找到了答案，还因此多了很多的关于植物的知识。”
“所以……”
大凤来回看了一下两侧的松树林。
“无论这片树林原本打算种什么，又或者现在变成了什么模样，前辈的做法都没有错……”
“而这样的前辈……完全值得我仰慕。”
他们又来到一个新的岔路口，长长的林荫道终于也看到尽头了。
“……”
沉默片刻，大凤听到了吸鼻子的声音，她想要看个究竟，却在转头的瞬间从身后被抱住。
“谢谢你，大凤……”
女仆装的肩头，被什么东西打湿了。
……
“我们做一辈子的朋友吧！hō酱……”
确捷突然哇的哭出了声，一把鼻涕一把泪，使劲的往大凤身上蹭，惹得大凤只好不停的甩开她。
“嚯啦！蛮啾要掉了！啊！”
“hō酱……嘿嘿……hō酱hō酱……”
就这样，他们走过了第二个岔路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