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队列
天上下起了雨，林子里的风也大了许多，吹得树叶哗哗作响，林涛翻涌。训练场上，一大群穿着迷彩服的妖怪们以班组为单位排成了队形，站在快要被雨淋成烂泥塘的操场上，迎着风一动不动。
而高璟此时，也穿着他那套似乎万年不变的防水大衣和大檐帽，屹立在雨中一动不动。他面对着这帮妖怪，以标准军姿跨立，背着手把佩剑抓在身后，脸上的神色如同寒霜一般，没有一丝的表情。
各个班组的教官们，则站在自己带的十个妖怪最右侧，雨点子敲在他们的头盔上，噼啪作响，但是整个队伍当中，完全听不到一丝一毫别的声音，风雨吹打在所有人的身上，雨水流进了衣领里，眼睛里，鞋子里，但是队伍依旧纹丝不动。
高璟就这么站在最前面，盯着这群刚刚开始训练的新兵蛋子们。
今天，已经是跑步结束，放完假之后的第七天了，高璟天天都会亲自过来，监督妖怪们的队列训练，妖怪们本以为今天下大雨，可以窝在营房里再放一天假了，可是没想到，他们的最高统帅却是风雨无阻。
七天当中，每一天都是枯燥的转向，立正，扛着木头假枪齐步走正步走跑步走，然后就是绕着操场绕着军营P.T.，什么俯卧撑，仰卧起坐，深蹲，蛙跳，一下命令，一组就是一百个起步，休息几分钟之后，马上就是第二组第三组，把妖怪们累得直喘粗气，等到一套P.T.做完，整个人浑身臭汗，活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这还不算完，跑步的时候，还需要唱各种歌词听上去显得有些不明所以，还有点粗俗的军歌，妖怪们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做，让我们练体能，不是只要跑就完事了吗？
还有更蠢的，站在大太阳下面的土场地上，保持立正姿势不准动，不准说话，哪怕是内急，都必须“直接拉裤子里”，一站就是一个上午。
受不了晕倒的，自然会被抬下去救治，但是谁要是敢动一下，教官的枪托马上就会砸到屁股上。
高璟管这个叫军姿，不过头脑简单的妖怪们可不会管这么多，在他们看来，这不吃饱了没事干撑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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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散，各自训练。”
除了训练当中，教官每天都有的呵斥之外，在集合完毕，解散训练之后，高璟也会点出几个不知道算是倒霉还是幸运的班组，亲自指导他们的训练，而这些班组里的妖怪们，自然而然的就会享受到被他亲自劈头盖脸的骂一顿的殊荣。
而猪之助班，成为了今天的第一批幸运儿。
“你们都给我记住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能够理解的命令要服从，不能理解的命令，更要不假思索的服从！”
哗哗的暴雨声，根本压不住高璟响亮的训话声，他在猪之助班排成的队伍之前来回踱着步，一字一顿的训斥着眼前的新兵。
“服从最高统帅的命令！服从各级军官的命令！服从直属长官的命令！只要记住这一条，我保证能把你们培养成最优秀的军人！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
声音有点小，而且参差不齐，这显然让高璟非常不高兴。
“你们™的是不是没吃早饭？！说话的声音一个个小的跟个蚊子一样！难道这几天挨的枪托把你们的脑子全都打傻了？！难道你们的脑子是长在屁股上的吗！！回答长官问话时必须大声回答！声音整齐洪亮！我听不见！！”
作势挥起佩剑要抽人，高璟的嗓门像是炸雷一样，震的十个妖怪都一激灵，赶紧提高嗓门回答。
“听明白了——！”
就这，高璟还是不满意，他径直走到了排在第一位的猪之助前面，就算雨幕遮蔽了众人的视线，他还是能很清楚的看到高璟黑宝石一般的眼睛和无比深邃的瞳孔。
几乎是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大檐帽的帽檐擦到了猪之助作训帽的帽檐。
“我还是听不见！大声点回答我！”
“听明白了！”
猪之助赶忙抻着脖子大声应答。
高璟这才满意的离开，转向了排在第二个的大石猛。
“我听不见！”
“听明白了！”
“声音太小！这么小声还想当月面远征军的士兵！上战场战吼怎么可能镇的住敌人！”
“听——明——白——了——！！！”
看得出来，老实人大石猛被这一通折腾弄得有点不高兴了，滚滚的声浪震的他身边的人耳朵都有点发疼，然而高璟还是和没事人一样，继续直视着大石猛的眼睛。
“好！很有精神！”
就转向了下一个新兵，直到把十个妖怪全都吼了一遍，他这才感到满意，回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我不在乎你们以前是干什么的，我更不在乎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进了我的军营当兵吃粮的！什么杀了人了，不安定因素了，我统统不在乎！我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从你们踏进我的兵营大门的那天开始，你们就和以前的你们再也没有半个铜子的关系了！我命令你们，忘了你们的过去！因为你们从今以后即将成为一名真正的士兵！将会变成跟我一样的职业军人！在这里，我们是战友，是兄弟，是血浓于水亲如一家的兄弟！是可以相互信赖交托性命的兄弟！是可以无条件的把后背托付给其他人的兄弟！这里就是咱们的家！
“从今以后，你们不用再为吃不饱饭发愁，不用再为穿不上衣发愁，更不用为了保住性命而发愁！因为只要你们服从于这个幻想乡的利益，服从于我的命令，我便可以给你们想要的一切！但是最大的前提就是，你们必须要对我无条件的服从，不管我要你们做什么！现在就按照我的口令去做！保持队形！全体都有，向右转！”
“我艹！你们几个是猪吗？！左右都分不清，我说向右转！向右转！！当班长的那头真正的猪转的都比你们好！”
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样，高璟一个箭步蹿到了转错方向的山岚和犬养二十三面前，手里的佩剑也不出鞘了，直接把剑鞘当成军棍，重重的抽在了他们的屁股上。
经过前几天的训练，妖怪们都知道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去揉伤处，更加不能叫出声，必须立刻纠正错误，否则马上就得再吃一记。两个挨打的妖怪立刻调整方向，转回到了正确的位置上。
“向左转！”
“稍息！”
“立正！”
“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是哪个小天才同手同脚了，站出来！”
此刻的高璟，活脱脱一个暴戾的士官长，他只想把这帮不成器的妖怪尽快训练成一帮可用的战兵，让他们彻底的明白什么叫做服从，并且将服从的意识深入到他们的骨子里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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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完了猪之助班，高璟便走向了下一组说不上是幸运还是倒霉的妖怪。
妖怪们想不通，他们每天都要接受没完没了的训话，教官训完了高璟训，来回轰炸，听得他们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训话的内容还都是一成不变的老一套，翻来覆去讲究服从命令，遵守纪律，一点新意都没有。
这么做实在是枯燥的厉害，可是这个最高统帅却好像对这样折腾他们乐此不疲，自己也跟着一天不落的跟着他们做着这样枯燥的训练，时不时还会亲自做示范，纠正一下某个妖怪同手同脚的动作。
枯燥归枯燥，队列训练的效果却出奇的好。喝骂，枪托，再加上加餐的奖励，点名表扬的荣誉和饿饭的惩罚，公开处刑的羞辱，一群几天前还吊儿郎当，混吃等死，得过且过的杂毛妖怪们，不光已经初步知道了什么叫服从，什么叫纪律，排成队列站在那里的时候，居然有了那么点人模狗样，给人的观感从一帮乌合之众变成了不入流业余军队了。
而除了队列有纪律之外，其他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纪律约束，出行要三人成排四人成队，吃饭之前要立在饭桌旁边拉歌，洗澡和打水都得以班组为单位，单独行动就不准你进入澡堂和水房，而违反这些纪律的后果非常严重，整个军营里，都有警卫部队抽调的纠察兵，只要违反纪律必定被捉，惩罚从通报批评，到挨打，到饿饭，再到P.T.，应有尽有，而最惨的一个甚至领了全套，一条龙服务到家。
据说，别的班组里有人被欺负了，有个妖怪仗着自己身强体壮，抢了同营房战友的一餐饭，结果那家伙立刻就被教官用枪托暴揍了一顿，还上报到了高璟那里，第二天，他就被当众揪了出来，先是公示罪状点名批评，再打二十军棍，然后是饿上一天，当天的所有P.T.项目全部加倍，一番炮制下来，那货被当场收拾的尿了裤子，从此以后再也不敢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了。
他的班组成员，也被拉出来多跑了五公里，一人犯错，全班蒙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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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练了一上午的新兵，雨终于小了下来，高璟特别命令食堂供应红糖姜茶，午休时间延长一小时，让所有人都能去澡堂洗个热水澡，再换套干爽衣服，防止得病。
至于他自己，已经回到了他在军营当中的办公室里，他也打算换套衣服，喝杯水润润嗓子，在行军床上迷糊一小觉，虽然体质特殊，大喊大叫一上午居然没把嗓子喊哑，倒是也弄得他口干舌燥。
说是办公室，其实是间小小的套间，外面是他的长官室，摆着办公桌和一大堆训练报告和训练记录之类的文件，每天晚上，高璟都会坐在桌子前面批文件。而办公室里还有一扇门，通往他的长官私室，屋里有个衣柜和一张行军床，还有些简单的家具，在离开人里自宅之后，高璟就吃住都在办公室里了。
办公桌上，他早就泡好了一瓶热水，估摸着差不多该放凉了，正好可以拿来解渴。
只不过，当高璟推开办公室的大门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办公椅居然被人占领了，桌上的水也被人喝了个干干净净。
“叫你把隙间开在我办公室里，没想到你这次真听话，稍微回避一下，我要换套干爽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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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军训的日子了吗？
队列训练永远是将一个人体制化的最简单易行的方法，分分钟教会什么是集体，什么是服从——配合一些连坐式的奖惩措施食用效果更佳。
不光是军事训练，某些喜欢监狱化管理的学校也特别热衷于搞一些面子工程的跑操队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