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体列传《多恩：帝皇的十字军》（十）

“这只是一种工具，好记录您本人对这些历史性事件的看法，部长。是的，它已经在听觉转录了。不，我先简单做一段介绍，然后咱们就开始。”

“我身边这位是外务部长大流士盖尔克尔，加尔三头同盟代表团的成员之一。和我们同行的还有他的同侪们。我们所乘坐的穿梭机从三头同盟的首都，核心世界出发。它最终将停靠在山阵号以参加正式的归顺仪式。”

“盖尔克尔部长，您的世界在第一时间就认同了对帝国的归顺。您如此迅速的反应背后有什么缘由呢？”

“一段时间以来，我们截获到的许多星际通讯都提到，一位来自泰拉的帝皇统治着一个崭新的人类帝国正在崛起。他们呼吁，让人类的所有世界所有领土团结起来，共同对抗旧日长夜的梦魇。他们传扬着援助即将到来的喜讯。三头同盟本就是一个围绕加尔核心世界的信标，出于互保互助需要而建立的政权。只要想到我们并不孤单，想到还有其他的人类飞地像我们一样生存至今，我们就充满了希望。”

“但是希望却逐渐变得渺茫。我们等了一年又一年。自从收到第一批消息以来，核心世界已经围绕加尔公转了整整十八周。十六年前，信标曾经侦测到了亚空间的星舰存在，但是它们很快就淡出了视野。时至今日，信标仍会偶尔捕获到一些信号。我们既提心吊胆，唯恐它们代表着掠夺者或入侵者的到来，又默默期盼着它们会不会是未知的盟友。但是似乎，两者都落空了。它们只是幽灵，是仍旧流淌在彼界宇宙的古代航行波痕。”

“但不到半年前，信标出现了强烈的反应。它感应到了舰队集结和分散，距离我们只有几百光年。有些人认为该为战争早做准备。有些人则认为它预示着那个我们等待已久的帝国终于降临。”

“尽管我们严阵以待，但是我们依然没有放弃和平的希望。就在你们的舰队跃迁到加尔星系的时候，我们起初以为是异形的入侵，但是很快，关于和平和启蒙的示好讯号就让我们回想起了当年的那些消息。我们相信，这不可能是异形的诡计。”

“自从大共和国灭亡，第二共和国也难以为继以来，已经过去了无数世纪，数不清经历了多少代人。一个又一个世界，一个又一个信标陷入了沉默。这么多年以来，我们一直以为加尔已经孤立无援。我们距离灾难只有咫尺之遥。一些邪教宣传，我们早已与世长辞，跨过面纱抵达了来世。这导致我们的世界沦为了一个巨大的火葬场。内战。灾难。技术衰退纷至沓来。”

“但是三头同盟为我们注入了充足的力量，七百年来支撑着我们继续前进。”

“就是为了这一刻。为了与人类的大家庭重新统一。”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如此激动人心的时刻，部长。您先擦擦眼泪，采访马上结束，您只要再回答一个问题就好。”

“好，没问题。”

“此刻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此刻？现在，我只希望有朝一日能谒见我们的新帝皇，亲自向他道谢。”

“多么高尚的情操，感谢您的配合，大流士盖尔克尔部长。”

“我必须补充两句，加尔三头同盟的归附为暗夜远征的第一年画上了一个令人振奋的句点。这是跌宕起伏的一年。我们的军事行动遭遇了困难和失利，但与此同时也克敌制胜，成功地让数十亿人们重新燃起了希望。就在离开轨道公会的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只是一个星系就能让我们了解到具有如此深度和广度的经验。从残酷的灭绝到自愿的归顺，这两者之间还存在着无数种可能。我相信自己迄今目击到的，还不到大远征全部概况的十分之一。”

“甚至就在我们为一个又一个星系带来希望和安全的同时，两天之前，我们收到的另一条好消息也大大地鼓舞了第七军团远征舰队的士气。帝皇的又一位子嗣被找到了。他在一个名为奥林匹亚的世界。罗格多恩大人也慷慨地向我们分享了他向这位新基因原体发送的欢迎讯息和兄弟情谊。而这份情谊，我很肯定，随着帝国的日益壮大，也必将变得越来越坚固，越来越牢不可破。”

 

 

随着运输电梯从山阵号的底层甲板加速上升，人工重力的牵引也变得越来越强烈。吉多雷斯出于慎重留意着自己的同伴。卡拉加陶多来自影月苍狼军团，尽管他的军衔只有中尉，但是他此次造访却全权代表着基因原体。陶多的身高虽然略逊于吉多雷斯，这一点由于近卫笨重的终结者战甲显得更为突出，但是他的步态却格外目中无人。扁平而粗犷的鼻梁上方，仅有的左眼趾高气扬地斜睨着帝国之拳连长。陶多的右眼则已完全是金属和陶瓷所制，死气沉沉地注视着吉多雷斯，一眨也不眨。就在这颗人造器官上下，一道一指长的伤疤贯穿了他的额头和脸颊。泰拉裔，吉多雷斯根据他的名字和相貌猜测。再加上遍体鳞伤的特征，这足以证明他是一名老兵。

“你来到了一片无光的深渊啊，中尉。为了寻找我们，还有多少使者被派了出来？”吉多雷斯随口问道。叮当作响的运输电梯距离山阵号的战略室一共十三层甲板。

“连我在内一共六人，”陶多嘟囔着回答，没有按照军衔称谓。吉多雷斯选择忽视他的无礼。尽管他显然是个冲动好战的家伙，但是影月苍狼依然赢得了近卫的尊重。陶多浑身上下萦绕着一种幸存者的气质。

“而你是第一个，也许是唯一一个联系上我们的。精神可嘉。你是怎么办到的？”

陶多突然咧嘴一笑，整个表情扭曲了起来。

“我只是跟踪着尸体的气味而已。”

“我能想到你经历了什么。”

运输电梯嘎吱作响，突然停止。吉多雷斯向控制面板上的声纹锁定表明了身份。电梯门轰然打开，两人来到了战略室上层的接待厅。吉多雷斯的五名近卫战友，全部身披着锃亮的终结者战甲，正值守在入口对面。随着身后的电梯门猛然关闭，金属的碰撞令接待厅一时间嘈乱不已。

“多恩大人就在里面，”其中一个名叫加布里安的终结者通报道。他激活了战略室大门的控制面板。

由吉多雷斯带路，两人途径三段台阶前往观察讲台。前两段台阶，陶多还在东张西望，他的独眼一刻不停地扫视着各个甲板和工作站。但是一踏上第三段台阶他的视线便被牢牢地吸引在了同一个点——一位金甲巨人正在楼下等候着两人。

罗格多恩，领航者祖玛和几名次级导航者，以及一群指挥人员正在浏览着一幅描绘附近星系的三维投影。尽管远征的进展一波三折，但是依然有近二十个世界被纳入了帝国的统治——某些世界的归顺更加容易——此外还有两个星系，早在几千年前就已准备好殖民，但是根本无人定居。

吉多雷斯在台阶下方止步。陶多本欲上前，但是近卫却一把拉住了他。“基因原体大人还没有召唤我们。”

“虽然三头同盟的星图不够精确，而且已经至少落后了一千年，但是它们仍向幽夜星区的核心星系延伸了近两百光年，”领航者祖玛向基因原体等人说道。这位高级导航者的某些行为令他烦躁不已。他那僵硬，刻板的姿态比起人类，反倒更像一个异形。“我们正在计算最近收集到的数据，从而更新信息。”

“它堪称一个宝藏，”里歇尔奥达姗说道。她是祖玛的一名下属。奥达姗互相搓着指尖，仿佛正在从中间筛选着数据。“我们只需要执行一次短程跃迁，校准定位，后面我们的每次跃迁就能延长到二十到三十光年了。”

“在三头同盟的星图测绘师的协助下，我们已经鉴明了至少二十个曾经属于大共和国的星系，”祖玛补充道。“勘测舰队正在准备出发，绘制附近的亚空间环境图。之后我们就能着手制定前往这些目标的跃迁路线了。”

“这会错过一些星系，”多恩打断道，就像一尊雕像突然恢复了生机。他伸出覆甲的手掌拂过全息投影面板，犹如一场瘟疫吞噬着群星。“一千年的时间太久了，已经足以见证一个文明的崛起和衰落，无论人类还是异形。我们继续前进，但与此同时增加探索舰队的数量，调查所有符合我制定的标准的星系。”

奥达姗嘟囔着，摇了摇头。

“你有什么意见吗，导航者，”多恩说道。

“这些星系具有高等生命的几率只有五十分之一，大人，也许更低。”导航者像是在为泰拉的研讨会作报告似的，捏着长款外套的衣领，踱着脚步。“我们应当利用现有情报，更加谨慎地集中探索力量。只要在几率最高，最有希望归顺的星系中建立了根据地，我们就能以其为基础进一步调查比较贫瘠的地区。”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处于僭越的边缘，顿了顿。

“当然，我相信大人您已经考虑过这种方案了，”奥达姗飞快地补充道，低着头连连后退。

多恩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考虑过，但排除了这种思路，不过，鉴于你的工作帮助我们确定了关注方向，我很乐意重新考虑你的提案。”基因原体望向吉多雷斯和陶多，微微皱起了眉头。“假如我们的访客的确如我所料带来了那个人的消息，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整理一下。”

“到你了，”吉多雷斯向影月苍狼低语道。他斜睨了近卫一眼，迈步上前。

“多恩大人，我将与您互通最近的战役动向，包括我的基因原体和其他舰队。我此次前来也希望您能提供对应的信息。”

“只有这样？为此出生入死，深入险境似乎有些不值当吧。我本以为是最新的会议邀请呢，共同评估各自的战役进展，决定目前的行动方案是否能最大化我们的目标，是吗？”

“我下面就要这么说，”陶多惊呼道。“荷露斯大人已经选择了一个适合会面的星系，请求您前来相见。当然，是在您方便的时候。”

“丢下战役半途而废，哪有什么方便的时候。”

“荷露斯大人希望我——”

“尽管如此，我不能排除某些进展或发现改变当前战略的可能性。考虑到我们返回暗区外围的困难，你认为我们需要多久才能抵达会面地点？”

“假如山阵号的亚空间航速与一般战舰相近，”陶多环视着宏伟的战略室。“此行大约需要三到四周，多恩大人。”

“无需如此，山阵号将作为中央指挥部坐镇于此。我将乘坐黎明使者号出发，最小化行程对军团远征进度的干扰和延误。”

吉多雷斯迈步上前，以拳捶胸。

“我马上准备向黎明使者号部署近卫。大人，您还有什么命令吗？”

“告诉埃俄勒斯，率领一支圣堂战士随行。既然我的兄弟们身边总是跟着一群勇士，我也该带上自己的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