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金斯利小说《赫尔沃德警觉者：最后的英国人》片段翻译：弗里西亚的罗贝尔

弗兰德斯藩侯的臣属荷兰伯爵弗洛伦特（Florent，即荷兰伯爵弗洛里斯一世（Floris I））刚刚去世，留下了一位年轻美丽的遗孀，荷兰人也不愿再多付一分钱了。泽兰（Zeeland）的所有岛屿，还有埃纳姆伯国（Eenham/Ename）和阿洛斯特伯国（Alost/Aalst），都开始各行己事；而弗洛伦特的伯爵夫人格特鲁德（Gertrude of Saxony萨克森的格特鲁德）就只能买来很少的希腊的丝绸与意大利的珠宝了。但这位可怜的女士很快就有了一位杰出的拥护者。罗贝尔（弗里西亚的罗贝尔）被摩尔人（Moors）赶出了西班牙并遭受了很大的损失，他第二次尝试时舰队刚驶出港口就遇海难而全军覆没了。接下来他假装成了一名朝圣者，表面上说要去耶路撒冷，实际上去了东罗马帝国。根据阿沙芬堡的兰伯特（Lambert of Aschaffenburg，又叫黑斯费尔德的兰伯特Lambert of Hersfeld）的记载，诺曼维京人要让他成为希腊的凯撒，比罗贝尔“狐狸”（Robert Guiscard）在意大利新建立的王国的地位还要高。但是真正的希腊凯撒听说了这个阴谋，下令此人只要上岸就将他立马杀死。罗贝尔不想又一次空手而归，他决定将冒险地从海上变到河湖地区，不再东奔西走，而是来到了荷兰。

因此他跑去给格特鲁德伯爵夫人主持公道；而他的父亲鲍德温（弗兰德斯伯爵鲍德温五世）则敏锐地预见到了脾气暴躁的罗贝尔将会在他去世后掀起一阵风暴——但他没有预料到最坏的结果——于是鲍德温让罗贝尔离开了，并给予他祝福。

罗贝尔尽可能地召集起了一群勇猛的恶汉，而当他听说有一群维京人制服了吉讷的尤斯塔斯时，他觉得他又找到合适的人选了。当藩侯大人鲍德温前来圣奥梅尔接受吉讷伯爵尤斯塔斯的臣从时，罗贝尔也跟着来了，并见到了赫尔沃德。

“你帮了我们大忙，哈罗德.奈曼松（Harold Naemansson），如果你想别人这样称呼你的话，”鲍德温（鲍德温五世）笑着说道，“但是你应该是另一个人的儿子，我看到的是一位勇敢的骑士，无论他的外表还是事迹都应该是伯爵之子。”

赫尔沃德鞠躬以示感谢。

“至于我嘛，”罗贝尔说道，“奈曼松或伯爵之子，这是对像我一样的维京人的欢迎。”他说着便伸出了手。

赫尔沃德与他握了手。

“伙计，你在加利西亚没成功只是因为要面对着百倍的敌人。但我听说你能以一敌十，那么其他地方一定没问题。”

罗贝尔虚荣而满意地笑了。

“那么你一定知道我曾在哪里，将要去哪儿了？”

“当然了！你知道的，咱们维京人都是兄弟；每个人都知道对方的计划打算，就这样从一条船传到另一条船，从一个港口传到另一个港口，传到我的耳朵里来啦。”

两位年轻人面对面互相注视着，他们都看出对方一定和自己合得来。

“为维京人干杯！”（Skall to the Viking！）罗贝尔用诺斯人的方式喊道。“你能跟我去荷兰吗？”

“你必须先征求我这位主人的同意，”赫尔沃德指了指阿努尔。“在光荣的契约下，我现在是他的人。”

嫉妒的神情从罗贝尔的脸上一闪而过。不幸的罗贝尔，他一直都对一件事耿耿于怀。

长子继承权（droits d'ainesse）在鲍德温的家族中没有得到正确的对待，使得他们过于谨慎和拘于常规。

长子并没有被认为被赋予了什么神圣或天赐的权利。例如古时的犹太人施行的膏立仪式（Lord's anointed）就经常选择有才能和德行的幼子；一个人的地位不是靠肉体，而是因他的灵魂来决定的，就像古以色列的大卫王和所罗门王一样。在中世纪，除了弗兰德斯的其他国家也是如此。父亲将统治的工作——这在当时是非常困难艰苦的事情——交给最有能力的儿子去做。因此我们可以相信阿沙芬堡的兰伯特所记载的，在弗兰德斯伯爵家族中很多代都是与父亲同名的儿子获得了父亲的青睐，继承了弗兰德斯的领地；而他的其他兄弟们则要耻辱地臣属于他。

我们可以设想，这样一种继承方式会导致阴谋，嫉妒，诽谤，谋杀，以及亲族相残的内战，这一连串的苦难使得鲍德温的家族在几年后声名狼藉；其他的贵族家族也发生了这样的悲剧，直到他们后来对长子继承合理性的认同逐渐增加，这些事才得以被制止。

因此罗贝尔可能曾经是他兄弟（鲍德温六世）勇敢而得力的朋友，但他因为出生晚而一无所得，他的兄弟却得到了所有——就像英格兰贵族的小儿子们一样，因为自己想要的利益——便认为自己一生都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因为父亲给第一个出生的孩子取了鲍德温的名字，还承诺让他继承领地——他（鲍德温六世）的确应当是继承人，因为他们和这个世界受到了玛蒙（Mammon贪婪的魔鬼）的驱使，通过（鲍德温六世）和（埃诺伯国的）女继承人里希尔达（Richilda）的婚姻将蒙斯等地作为嫁妆带进了家族中。

但罗贝尔认为他与兄长一样优秀（虽然除了勇猛外，他并非如此），在心中孕育出了邪恶的嫉妒。随后这种情感开始变得越来越强烈：兄长被称为蒙斯的鲍德温，而自己还没有领地；兄长被叫做好人鲍德温，自己却没有个头衔或别称；最可恶的是，他眼睁睁看着一个俊美的小伙子长大，成为了弗兰德斯和埃诺两个伯国的继承人。

他有没有预见到这份嫉妒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他有没有预见到在1071年2月22日这个亲族相残的可怕日子，那位男孩的金发会沾满尘土与鲜血？如果他预料到了这一刻，这位维京人就会制服掉藏在他心胸中的毒蛇；因为他是一位骑士和绅士。但他没能预见到这一切。他不得不“忍受自己的命运”，然后犯下大错，又干出伟大的事业，最后在床上死去；他获得了无上荣耀的功绩，也如愿拥有了孩子，并将自己的财产留给了他。愿天堂能够帮助他，帮助像他一样的人吧！

他对小阿努尔说道——

“孩子，把你的人交给我吧！”

阿努尔很不乐意，他说他想要将这些维京人留在自己身边。

“他会教我如何领导，成为诺斯人口中像你一样的那种人。”

罗贝尔笑了。这个有关他海盗经历的暗示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因为这些尝试有很多都失败了。

“把他借给我吧，我可爱的侄子，等过了一两个月他为我征服了那些泽兰佬之后就还给你，而且，如果你想跟他一起去——”

“我希望你再也别回来了，”罗贝尔在心中暗暗想道，但嘴上没有说出来。

“让这位骑士去吧，”鲍德温说道。

“那就让我也和他一起去吧。”

“看在诸圣的面上，不行！”老藩侯说道，“我不想让你被泽兰的长矛戳穿，或因为泽兰的疟疾而病死。”

阿努尔依旧闷闷不乐。

“院长，你看看这孩子都成什么样了？他除了打仗流血什么也不想，把读书和祈祷都抛到九霄云外了。要是再跟着这位骑士，他肯定会疯掉的。”

“院长大人，”赫尔沃德说道，“他亲耳听到我教导他要待在家里，并且要和平地管理这片土地，就像他的父亲和您所做的那样，我的藩侯大人。”

“哦？”

院长一五一十地将赫尔沃德和男孩在前往圣贝尔唐修道院时的对话讲给了鲍德温。

鲍德温沉默思索了一会，这位温文尔雅的老藩侯最后高兴地笑了。

“先生，你是个有见识的人。跟我来。”他说道。

于是鲍德温，赫尔沃德，还有罗贝尔来到了一个房间里。

“在我旁边坐下吧。”

“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荣幸了。”

“伙计，这话就不对了！以我识人的能力，你坐在我旁边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快坐下吧。”

赫尔沃德照做了。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赫尔沃德避开了鲍德温的目光，有点不知所措地笑了笑。

“告诉我和罗贝尔你是谁吧，伙计；咱干脆就都说出来吧。我觉得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我向天南海北的各种人打听过，比如小贩啊，商人啊，流浪的骑士啊，还有像你这样的海盗流寇。”

“所以说你发现我是个海盗流寇喽？”

“我发现了一个在爱尔兰见过你的海盗流寇，他说那是在三年前，并发誓如果你有着一只灰色的眼睛和一只蓝色的——”

“他确实有。”罗贝尔说道。

“我还有着野狼般的头脑，是个抢劫过牧师的家伙，当世的以扫（Esau）；我被所有人千夫所指，但我只接受那些我做过的事。”

“那么你就是我的老朋友切斯特的利奥弗里克（Leofric of Chester，即麦西亚伯爵利奥弗里克）的儿子；整个北海心灵最为炽热，头脑最为机敏，身手最为不凡的狂战士（Berserker）。你杀死了根特的吉尔伯特（Gilbert of Ghent）那里的大熊，强壮的西华德（Siward Digre，即诺森布里亚伯爵西华德）的堂弟。这件事可是无可否认的。”

“不要吊死我，或者把我送到威斯敏斯特让那些行奇迹者把我吊死，我会进行忏悔的。”

“我会吊死你？所有来到这里的豪胆雄心之人都会受到我们的欢迎。人们把弗兰德斯称作‘流亡者的庇护所’；我想这大概是因为我脾气太好了，不怎么会赶人走。只要你不伤害到我们，我们也不会伤害你。”

鲍德温说得一点也不假。他为所有人提供了庇护之所，帮助他们对抗他们的敌人（我们将会看到这一点的），但自己却不会与任何人产生冲突——至少是在他晚年的时候——仅凭着自己和善的品质就做到了这一点。

因此赫尔沃德出发去荷兰，消灭那些恶劣的人，为伯爵夫人格特鲁德主持公道。

《赫尔沃德警觉者：最后的英国人》

英国作家查理.金斯利著

第一卷，第九章节选片段

本文由七海的长小姐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