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宫有只小兔仙(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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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地自萌请勿上升蒸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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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雷带着杨九郎在凡间逗留了将近月余,眼瞅着就要到乞巧节,布行、金器店、首饰店里人满为患,各家都想赶在这个日子口娶媳妇嫁闺女。
上仙站在自己盘下来的小院子门口,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叹了一口气,婚嫁似乎对于凡人来说是个头等大事,但对于神仙来讲……得亏自己提前定好了婚服,也做好了凤冠,不至于和这些凡人挤在一处。
这些日子,杨九郎常常跑去隔壁的书塾找小孩子玩,书塾先生看着他挺大个人,却什么也不懂的样子,以为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傻少爷,便也生了怜悯之心,课余放他进来陪着私塾中的学生玩乐一番,顺便还能带回家给娘子两棵煮饭的萝卜。
“上仙!今日怎有兴致到书院来了?”
张云雷难得出门没有带着金瞳子,一个人溜达到旁边的书院去接杨九郎,碰巧小兔子正蹲在地上和小孩子们一块种萝卜,泥巴蹭的满身都是,鼻尖上还顶着一只小飞虫,可是他才不吝这些,用袖子抹了抹以后,转身就瞧见张云雷来,吵吵嚷嚷的扑过去,把自己身上的泥巴蹭在了张云雷身上。
旁边的小孩子们自然也没见过如此谪仙般的人物,倒也没觉得“大傻子”那一句“上仙”有什么不妥,愣了愣神以后,就被飞过来的蝴蝶吸引走了注意力。
“自然是接你回家。街上行人匆匆马轿纷纷,这上好的兔肉万不能被人拐了去。”
这么些时日,张云雷对着杨九郎也没了清冷孤傲的性子,时不常也会开口打趣他几句。抬手从袖中拿出来一方手帕,上仙将小兔子额头的汗水与泥巴略微擦得干净了些,又掸了掸自己和他身上的尘土,解开杨九郎身后的攀膊一并整理了衣衫袖子,这才牵起他的手慢慢悠悠的出了书院。
“上仙还是松开的好……”书院中的人少,他俩做些小动作未必有人看得见,可是上了街就不一样了,杨九郎跟在张云雷后面,觉得身边的行人目光都在张云雷牵着自己的手上面,“大家好像都在看我们……”
对此,月老也时常叹气。明明是上天的安排、红线的姻缘,可是偏偏凡间俗礼并不接纳,月老曾经翻看这些凡人的姻缘薄的时候,经常瞧见后面的故事不乏郁郁而终或是被迫缘断,极少数可以携手终老,共渡奈何。
原先杨九郎还是兔子的时候,不明白月老为什么看着这些人的姻缘薄叹气,心中想着天界礼教开放,不会有这些烦心事。
如今在凡间装一回凡人,低着头小心谨慎的接受着他人猎奇般的目光,心中的确万分不好受。他把手缩进袖子里,想用衣袍盖住,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凭什么畏畏缩缩,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杀人放火的事情。
上仙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娘子”,那双眼睛委屈的都红了,哆哆嗦嗦的抱着两颗水萝卜贴在自己身后,就怕旁边的人会突然朝他扔鸡蛋。
“松开吗?这松开可就不牵了。”
上仙似乎调笑他上瘾,一句接着一句,往常也不见他如此话多。杨九郎倒是来不及想,好不容易上仙主动一回,怎么能就此罢休呢,于是他想都没想,就自己摇摇头,重新贴在了他胳膊上。
张云雷见此哈哈一笑,不牵怕什么,不还可以抱着吗?甩开袖子,他便将人搂进了怀里,丝毫不在意街上那些凡人的眼光,手掌搭在杨九郎的腰间,略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右边的小兔子。
那双兔耳朵差点就又要露馅儿了。
时间刚刚好,上仙与小兔子归家,金瞳子也从成衣店里取回了上仙前几日定好的衣服,一共两套,一套是上仙的,一套是小兔子的。
正红的底色上面捻着金丝,衣袍下摆是一对鸳鸯戏水,而红盖头的正中是百蝶穿花。四角的流苏都勾得十分精细。
小兔子不知那是什么,蹦蹦跳跳的过去瞧,结果掀开盖着的布就愣在了原地,怀里的水萝卜掉在地上都不知道,红着长长的兔耳朵捂着脸,不好意思瞧张云雷,只打开一点点的指缝,从里面偷窥,见张云雷也正在含笑看着自己,又立马把手指并起来了。
七月初七定好了成亲,既无天地高堂可拜,那便直接入了洞房。小兔子倒在床上,两遍都不肯改口叫夫君,张云雷知道他脸皮薄,也不恼,只是抬起他的腿架在了自己肩上,只这一下,小兔子便服了软,夫君夫君一声接着一声的叫了起来。
也是巧了,从前张云雷并不留意,如今初七成了亲才发现转天就是自己要去祭扫卯山的日子。
一早小娘子缩在被子里不肯起床,喊着什么腰痛腿痛尾巴痛的,张云雷自然不会催他,只交代了几句说是出门办事便要他好好在家歇着,睡到日上三竿也不会有人扰。
小兔子揉着自己的尾巴哼哼唧唧的答应了,但却也说既没人陪自己玩,待会儿用过午饭要出门逛逛,顺便买些零嘴回来吃。张云雷顿时气竭,不知自己是娶娘子还是养儿子,留下两个荷包叫他省着些花。
卯山不远,出了城门便是,只是张云雷祭扫的地方略微偏僻,跟着凡人百姓一块出了城,寻了块人少的地方起了法术,直奔目的地,不必汗津津的爬山了。
小兔子躺在床上又打了个盹儿才醒,喝了两碗粥以后便拿着钱袋子出门去了,他的法术不比张云雷,但是银钱管够的话,也是能叫动凡人的。于是铰了块银子雇了马车,同样往城外去了。
半个时辰左右,马车顺着山路歪歪扭扭的往上爬,直到没有路了才停下。杨九郎又给了车夫一块银子,让他在这里等自己,便提着衣摆顺着小路往深处走去。
或许是杨九郎来得迟了些,穿过树林刚好看见前面空地上的人正是张云雷。
他有些迟疑,没敢上前,而是找了棵粗壮的树躲在后面,只露一颗小脑袋,远远的看着。
“上仙不是去办天界的事情了吗?怎么会来这里?”
卯山是杨九郎曾经还并未飞升的时候,在凡间的住所。几百年前,卯山曾着过一次山火,整片山岭都被燃烧殆尽,杨九郎因进城偷萝卜吃才逃过一劫,可是待他回来,发现兔窟、家人都葬身火海,只留下他这一只还未成年的小兔子。
猛见此变故,他也想投身火海罢了,可是偶然被飞升的嫦娥所救,带入月宫做了捣药的小兔仙,而天界除了嫦娥以外,便再无人知晓他的来历。
入住月宫以后,小兔仙便与嫦娥约定,魂飞魄散之前都在月宫做个捣药的兔仙,而嫦娥也答应他帮他找到放火烧了兔子洞的人。
杨九郎躲在树后,以为张云雷也知道曾经这里起过山火,或是和自己的父辈有些渊源,可是当他看见张云雷从袖中拿出的物件,顿时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块用血玉石雕刻的小兔子,玉石下面坠着的绒毛便是杨九郎自己刚满周岁时,由族中最得人望的老者剔下的一撮绒毛,父亲总是会把它挂在腰上,说着等自己长大了,就把这块血玉石当做成年礼给自己。
山火过后,杨九郎原以为这块石头随着山火一起烧没了,却不成想竟然在张云雷手中。
看着上仙将那块坠子放在墓碑上,又洒地祭了一碗酒,杨九郎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寒津津的。那块墓碑上只刻了“卯山生灵”四个字,可是除了凡人以外,卯山上只有兔仙,也只有兔子洞一族,若张云雷是族人的救命恩人,他为何不直言告诉自己?
杨九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找了这几百年的罪魁祸首,竟然就是昨日刚拜堂成亲的张云雷。他从树后走出来,远远看着那一席淡蓝色的衣袍,一步一步慢慢朝着他走过去。
他不隐匿身形,张云雷自然也就看见了他,刚想开口问他怎么来这儿了,就猛地明白过来,眼前的小兔子,和这卯山上埋着的或许就是一族。
“上仙,九百年前卯山大火,是否与你有关?”
“我父母、兄弟、姊妹、族亲之死,是否与你有关?”
“是你烧了卯山兔窟,灭我满门?”
“还望上仙如实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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