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伍六七元旦贺文】全家福
伍六七起床的时候，鸡大保正坐在大保健发廊的门口眯着眼睛晒太阳。虽然伍六七并不清楚鸡大保干嘛选择在一个冷嗖嗖的天气里晒太阳，也不怕感冒。伍六七皱眉思考了一下，人类感冒是感冒，大保感冒可能要划分到禽流感这类里了。
脑子里的东西乱糟糟的搅和在一起，就像一碗黏糊糊的浆糊。伍六七总觉得自己遗忘了某件重要的事。用冷水冲了洗把脸，伍六七混沌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些许。出去时伍六七才发现，大保健发廊罕见的没有开门。要知道平日里他起来的时候，鸡大保必然是叼着雪茄在楼下喊他招揽客人。
鸡大保坐在门口，叼着雪茄似乎在沉思什么。伍六七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确定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沉默的鸡大保。于是他推开门，沉默着端着做好的牛杂蹲在鸡大保身边。阳光落在他身上，为他驱散了些许寒意。
“你们两个家伙不在家里过节，站在这里干什么？！”一道黑影笼罩了两人。“江主任早啊，吃不吃牛杂？”伍六七抬起头对着江主任举了举手中的牛杂。“哼，不老老实实过节，也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鬼主意。”江主任整理着自己的红袖箍，脖子上的相机随着她的动作不断晃动。“江主任你要去照相啊？”伍六七好奇的拿过江主任夹着的相册，里面储存着无数张合影。
有依偎在一起的的男女，有和谐幸福的一家三口，也有四世同堂的老人和她的孙子。这里的每一张照片伍六七都在熟悉不过。汪疯搂着小咪咪，在他们的怀里抱着一只小小的猫咪。照片里的他们笑的幸福而温暖。这让伍六七忍不住看了又看。这样幸福的笑容在他眼里很遥远，也很虚无。那是属于一个“家”的幸福。一个，属于家人之间的幸福。
伍六七看了看鸡大保，后者显然在太阳下睡的正香。“这是社区的活动，每个元旦都会免费为居民拍摄全家福。你们要不要也拍一张？”江主任从伍六七手里夺过相机，伍六七看了看睡的正香的鸡大保，在看看窝在鸡大保怀里同样睡的正香的小飞，。“好啊。”伍六七说着一把拍在了鸡大保的后背上。“大保醒醒，我们拍照啦！”鸡大保被猛的拍醒，显然起床气占据了绝大部分的情绪。“扑街啊！不知道我在睡觉吗？！”鸡大保蹦起来扯着伍六七的领子疯狂摇晃。“江主任……呃……要……呃，给我们拍……呃……照……”伍六七被鸡大保晃悠的头晕目眩。小飞在一旁蹦啊蹦，试图阻止却实在插不上手。
江主任看着打打闹闹的两人没说什么，默默地按了两下快门后，留下还没有显像的照片就背着手离开了发廊。闪光灯亮瞎了伍六七和鸡大保，也终止了两人的“战斗”。伍六七讷讷的蹲在门口，鼻青脸肿的捧着已经凉透的牛杂大口大口的吃的津津有味，鸡大保站在他身旁，不时挑走几块牛肉。
全家福……很久没拍过了啊。”鸡大保咀嚼着牛肉，目光深沉的看着江主任渐行渐远的背影。“大保，你以前拍过全家福？”伍六七端着牛杂呆呆的看着鸡大保。“扑街！谁会拍那种东西啊！”鸡大保恶狠狠的拍了一把伍六七的伤口，痛的伍六七嗷嗷直叫唤，鸡大保从长椅上蹦了下来。“阿七，收拾收拾，今天我们正常开业。”说着他抬手挂上“open”的挂牌，头也不回的进了发廊。
“刚才不是拍咯？”
“那根本不算！”
“大保你绝对拍过！”
“扑街，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大保健发廊一如既往的在两人的吵闹声中开始了一天的营业。
梅花十三站在大保健发廊的门外，远远地看着伍六七和鸡大保打打闹闹。在某些瞬间，她真的很羡慕伍六七。那一天过后，伍六七似乎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梅花十三也懒得和他说他的“光辉事迹”只是偶尔她会回忆起他那时候的模样。手臂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梅花十三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胳膊，垂下了眼眸。
没有过去的记忆何尝不是一种幸运，梅花十三看着伍六七没心没肺的身影，忽然很想冲过去问问他。若是过去的记忆悲伤至极，那拥有它是幸？还是不幸……
“梅小姐！！你也在啊！”梅花十三远远的就看见伍六七白色的身影在对着自己不断挥手，脸上依旧是他没心没肺的笑容。若是往常，梅花十三也懒得理会他，只是今日，她忽然觉得和他说上几句话也无妨。
“梅小姐过节还要出任务？”“不，只是出来走走。”伍六七了然的点点头，梅花十三似乎已经习惯了在他面前不去戴面具，而他也习惯了梅花十三每日突然的出现与离开。“你不过节吗？”梅花十三看着伍六七百无聊赖的模样，有些不解。就算在缺钱，这个衰仔也不至于在元旦去开门迎客吧。“大保说今天正常营业咯，梅小姐不考虑下个单吗？或者我们可以交流一下刺客心得啊！再或者剪个头发？梅小姐你来我给你半价喔！”伍六七笑眯眯的看着梅花十三，那是发自内心的笑意，怎么挡也挡不住的，由内而外的欢喜。
“油嘴滑舌。”锋利的梅花青短让伍六七乖乖的闭了嘴。
鸡大保在楼上看着伍六七与梅花十三相谈甚欢的模样，默默地抚摸着床边的一个小相框。相框里，是年少时的鸡大保和鸡大飞。大飞的身边依偎着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而在白鸽的怀里抱着的是年幼的小飞。鸡中霸王，也有着属于他的柔软。
大保轻轻抚摸着相框，这是与他平日里极其不符的动作。温柔中带着些许小心翼翼，似乎害怕自己的动作弄坏了这张已经略微有些发皱的照片。只有他知道，那是属于他对过去的唯一的回忆。
一切似乎还在昨天，飞鸽将小飞交给自己，脸上带着温柔的笑，说着“我出去一下”。大飞没有半点犹豫的踏入了斗鸡场的背影。时间带走了他们，却留着他一人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里。这个照片在人类的世界里叫做“全家福”，可鸡大保总是觉得，他的家已经支离破碎。一张照片，又怎么带给他“福”。鸡大保收回手，掏出了江主任刚刚递给他的照片。照片已经显现出影像，那上面的鸡大保正在单方面的胖揍伍六七。小飞在一旁似乎在阻拦，又似乎在助威。鸡大保把这张照片插在相框上，想了想，鸡大保又把照片拿了下来，捏着照片出了发廊。
“这么丑，根本体现不出我鸡中霸王的威风啊。”
冬日的海风凛冽的像一把刀，一下又一下的刮着伍六七的脸。他将自己缩在帽子里，从高高的天台上俯瞰整个街道。他看到鸡大保捏着照片不知道去了哪里，也看到可乐这个小丫头穿着皮衣在楼下跟鸡大保不知道说什么。与缩成一团的伍六七不同，梅花十三依旧穿着她那一身略单薄的衣服，旗袍的下摆被海风吹的紧紧的贴伏在她的小腿上，露出小腿上那近乎完美的弧线。没有任何交谈，她只是沉默着看着远方，而伍六七沉默的看着她。阳光落在她身上，刺痛了伍六七的眼。
“梅小姐，那天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伍六七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认真，梅花十三侧头看着他，那双眼睛里的执着让梅花十三有些犹豫。“那些东西，很重要吗？”伍六七听到梅花十三的反问微微一愣，很重要吗？很重要啊……他没有任何过去的的记忆，那些他想知道的过去，他没有参与过的一切他都想要知道。
那天之后，伍六七总会敏锐的发觉，小岛上的人看他的神情不同了。有时候他也会听见居民在悄声议论他，那畏惧的神情让伍六七很不舒服。他讨厌这种一无所知的感觉。
“你看到了吗……眼睛都红了喔……”
“没想到他一个理发师还有这个本事……”
“不好惹……”
每次他想过去问问，对方只是打了个哈哈就找借口离开。伍六七努力回想着那一天的事情，可是脑袋就像一团粘稠的浆糊。什么也记不起来，也什么都想不出来………伍六七很想知道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去问可乐，可乐只说自己被丢进了防护罩里。再问下去小姑娘到生气的说起了四眼多么混账。他去问大保，大保只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说，他当时只是很犀利的协助自己打败了那个四眼。然后话题就莫名转移了，要么是鸡大保在跟他哭穷，要么是外面路过了比基尼美女，当然前者发生的概率远远大于了后者。伍六七不喜欢这种空落落的感觉，可乐安慰他说你还是你，可伍六七知道，他不是他。那是属于他的一部分，可却被他遗弃。这种感觉就像在水里挥拳，纵然有浑身的力气也使不出半分的无力感让他绝望。
“执着于过去，又有什么用。”梅花十三开了口，却没有看着伍六七。她只是看着遥远的天际。“过去无论悲喜，都只是过去。”伍六七的回答让梅花十三有些意外。“梅小姐，我不是执着于过去。我只是……想知道过去的我是怎样的人。那是我的一部分。你们都拥有过去的记忆，好的也好，坏的也好。那都是属于你们自己的。而我也想知道那份属于我的回忆。”伍六七眯起眼睛。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梅花十三低下了头，属于自己的回忆，那只是是一场徒劳的过往……
“梅小姐，下雪了。”
伍六七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讶异，梅花十三抬起头，看到了天空中飞舞的小雪花。在玄武国见过鹅毛大雪的梅花十三对于这种小雪已经没有什么大惊小怪。她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她的手心，下一秒，融化成了冰凉的水。
伍六七看着梅花十三手心的水渍，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梅花十三抢了先。“我见过更大的雪，大到能够掩埋所有的痕迹和所有的回忆。”梅花十三看着天空中的雪花，似乎看透了时光，看到了那场鹅毛大雪中的自己，看到了那个曾经天真倔强的小女孩。她握着短剑笑的快活又天真，她想着父亲总归是爱自己的，他一定会看着自己笑一笑，也一定会给自己一个拥抱，告诉自己女孩子也可以学武术。她看到站在父母中间的女孩，在女孩的身后，是十二位姐姐。
梅花十三曾经有过全家福，父亲，母亲，十二位姐姐……只是照片上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家也早就不复存在。
“阿七，快下来！”鸡大保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梅花十三回过神看着站在楼下的鸡大保，在他身旁是一脸不耐烦的江主任和笑嘻嘻的可乐。
伍六七喊了让鸡大保上楼，后者却竖着中指坚持喊他下去。梅花十三看着他兴奋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其实啊，梅小姐……”伍六七站在门口看着梅花十三，笑的十分灿烂。“我的确很想知道过去，但我同样珍惜现在，这些都是我的一部分，都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家不是一个大房子。而是陪伴在你身边的人。”梅花十三怔怔的看着伍六七，苦涩的咧了咧嘴。她哪里还有什么家人……更没有家。
“叫我下来又干什么……欸，江主任真是，给我拍的这么丑？！都没拍出来我的帅气！”伍六七的声音梅花十三在楼下听的一清二楚。“所以我找了江主任重新拍。”“呃，江主任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伍六七看向鸡大保和鸡小飞，最后又看向梅花十三。“梅小姐，要不要和我们拍一份照片？”伍六七笑眯眯的指了指楼下一脸不耐烦的江主任。“无趣。”梅花十三扭过头，“要拍你们自己拍。”说完，梅花十三彻底不在理会伍六七。
伍六七略显失望的耸了耸肩，被鸡大保扯到了发廊前。“靓仔，笑的帅一点！”鸡大保叼着雪茄，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大佬姿势。而小飞则站在伍六七的肩膀上摇摇晃晃。
“等等等等！也带我一个！”可乐尖叫着冲入镜头。一把搂住伍六七的脖子。把伍六七原本帅气十足的姿势给扑了个七扭八歪。梅花十三坐在天台边缘看着他们，蓦然惊觉自己居然在笑。
快门落下的瞬间，伍六七侧头看向了梅花十三。双目相对，那个瞬间他们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欢喜。
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伍六七谢过江主任后接过了照片。照片上的影像慢慢显现，鸡大保抢过照片，满意的点了点照片上的自己“这才是鸡中霸王该有的帅气！”可乐指着照片中的伍六七哈哈大笑，“哈哈哈阿七你干嘛转头。都没拍到你的正脸啦。”照片里的伍六七只有侧脸，倒是扑在他身上的可乐，俏皮可爱的样子抢足了镜头。
“我觉得拍的很好啊。”伍六七抢回照片，小心翼翼的吹掉雪花。他看着照片，笑的像个孩子。照片上，他和梅花十三四目相对，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那是他第一次见她笑。转瞬即逝却让他难以忘怀。可乐掏出手机拍下了照片心满意足的离开。鸡大保掏出第一份照片嘀咕着“还是这个吧……”也转身回了发廊。
伍六七看着空空如也的天台，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的喊出了他一直想说的话。
“梅小姐！你在照片里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梅花十三飞奔的身影微微一顿，面具后的耳朵红了个通透。
鸡大保将照片插在相框中，端详了半天。“大飞，阿七真的和你好像……元旦快乐，有空记得回来看看我。”大保倒上一杯酒，在相框上轻轻一撞。小飞看着大保一饮而尽，他靠在大保身边，沉默的看着那张照片，大保轻轻抚摸着小飞的头。
“小飞，今晚吃打边炉怎么样！”
“叽叽叽叽！！”
“当然是阿七去买菜！”
“叽叽！”
大保健发廊里灯火通明。伍六七和鸡大保争抢着打边炉里的最后一块牛肉，鸡小飞蹦蹦跳跳的试图捞起来打边炉里的鱼丸。在大保健发廊的收银台上，那张全家福被伍六七珍而重之的放在了上面。
梅花十三拍掉头上的雪花，她远远的看着大保健发廊，抬手将手中的点心放在了海滩上。
“元旦快乐，妈妈。”远处的海浪发出阵阵轰鸣，似乎在回应她的祝福，又似乎为她带来了另一个世界的祝福。梅花十三听着海浪声，犹豫了片刻又低声加了一句。
， “元旦快乐，伍六七。”
一月一，元旦日，家家户户团圆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