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者》柒之章（中）
与身旁的人换了个位置，少年把自己嵌入在闪亮的人群之中，希望不会引起海雯斯的注意。但当他的目光投来时，还是被发现了异样。
“坏了。”
少年虽然在心中大叫不好，但表面上依然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摆出一脸虔诚的表情实则眯眼偷瞄着海雯斯。之前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楚，现在眼前这人的模样一目了然。
他是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带着副金边圆眼镜，慈眉善目，白花花的胡子也打理的井井有条。相比于八爷和凯普，海雯斯的精神面貌实在是好了太多，若不受外貌影响，单凭声音和感觉，根本判断不出他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
起初，海雯斯只是朝这里看了两眼，随后一挥右手，让大量的光尘覆盖至少年身上。本以为这样能够解决问题，可接下来的事却让他傻了眼。
那些本应附着在此人身上抽除黑气的光尘却在靠近的一瞬间，直接融入了他的躯体。见到此状，海雯斯微微皱眉，他放慢了讲话的速度，加大了光尘的数量。
无用功，无论有多少光尘来到少年这里，都似泥牛入海，激不起一丝涟漪。海雯斯擦了掉额头渗出的汗，然后扶了下眼镜，像少年投来了惊异的目光。眼前这个如黑洞般吸纳光尘的人，实在是令他匪夷所思，他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现在只能先放一放了。
“呼……还好，他放弃了。”看到转身回去的海雯斯，少年暗松一口气。如果他一意孤行闹出些什么乱子，到时候就可就麻烦了。
“维尔希金说，只要你敬畏神明，领受训悔，如此，你的住所，不致按照拟定的除灭。只是你们从早起来，就在败坏自己……”
“那时，我必领你们进来，聚集你们；使纯粹的希望回归。神明必使你们在地上的万民中有名声，得称赞。这是神明说的。”
在海雯斯念完最后一句时，所有的光芒都消失了。他走讲回台上，将右手往空中一攥，收回了布道者之章。
“好，这次的故事就到这里了。但在结束之前，还是老生常谈那几句话。”海雯斯的声音也回归到了正常的音色。
“神明的仁慈不是为了给你们的软弱和懒惰而买单的。虽然我永远不会拒绝你们的要求，但让自己真正强大的只能是自己啊！我相信你们。”说到这里，海雯斯神情悲悯，却又给人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朋友们，离开这里吧。去和家人们到城外郊郊游，做一些有益身心的事，让自己的灵魂更加强大，再过不久就是雨季了，到时候想玩都没几天好天。”说完，他背过身去，不再看人群。
“这个海雯斯，从言行来看倒是个善良的人。不像会策划什么阴谋，这个圣道会也蛮正常的，不是在搞什么邪教，嗯，我还需要更多线索。”
就在少年总结状况的时候，之前那个在台上喊话的男神官走到了他身旁。“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海雯斯大主教有话要跟你说，可否在此等候一会？”
“啊，好的，与大主教交谈我荣幸之至。”
看来自己还是引起了海雯斯的怀疑。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是少年所期望的发展。他今天之所以来到神殿，本就是为了能同奥萨斯的神职人员聊聊天，探探虚实。海雯斯愿意找自己谈话的话，算是任务完成了。
人群嘈杂着堆在出口处，他们此时与大门和外界的关系，就好似一个倒置的沙漏。少年一边看着这些“细沙”缓缓流走，一边思考着待会如何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获得更多线索。
数分钟后，只有海雯斯，少年和神官们留在了礼堂内。
“我单独跟他说，你们也暂时回避一下吧。”
“好的，大主教。”
“遵命，大主教。”
在海雯斯的命令下，两个神官也离开了。现在，偌大的礼堂中只剩下了他和少年两个人。
“大主教，不知您有什么教诲？”少年微笑着看着海雯斯，试探性的问。
“行了，黑洞小子。”海雯斯不耐烦的说。“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没有杂质的灵魂，差点给你骗过去。”
黑洞小子？奇妙的比喻。少年觉得这个叫法很有趣，看来海雯斯之前所在的文明对宇宙也有一定的认知能力。
“咳嗯嗯…”海雯斯清了下嗓子。
“我不喜欢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所以…有什么事直说无妨，我们一问一答，说不定还能够各取所需，你说是吧。”
既然海雯斯开门见山，那少年也不打算拐弯抹角，徒增怀疑了。“没问题，海雯斯先生，那我们先互相介绍下自己吧，我是一名负责记录并汇报重大事件的见证者，化名露斯伊夫。不知您都是做什么工作？”
海雯斯扶了下眼镜。“咳嗯，如你所见，我是个布道者。在奥萨斯担任大主教四十余年，工作内容就是每天念念书，帮助那些前来求助的居民。”
“就这些？”少年不太相信。
“就这些。硬要说的话，我还有保护奥萨斯居民生命安全的任务，不过现在是和平年代，这条可以忽略就是了。”说到这一句，海雯斯双手叉腰作轻松态。
“倒是你，见证者？竟然还有这种职业…”他重新打量了少年一番。“重大事件……意思是你所到之处必有大事发生了？”
少年点点头。“可以这么理解，我是事件的催化剂。”
听到这句话，海雯斯忽然一脸严肃地问：“露斯伊夫，重大事件…一般都有多重大？”
“这个……”少年迟疑了一下。“您知道真理瞬间的概念么？我所见证的就是类似的东西。”
“真理瞬间，啊…我大概了解了……”海雯斯面露难色。“那…那这不就意味着奥萨斯要出大事了吗！”他激动地将双手握住少年的两肩。
“您别这么激动，虽然不知道您与您的那位神定下了什么约定，但我们今天的谈话也许能让事情不会发展到那么糟糕。”少年拍拍海雯斯的手背，示意他把手拿开。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还能改变那些外星人既定的事情？”海雯斯略带惊喜。
外星人，看来这个海雯斯知道的事情不少啊。
“为我们自己着想，事件一定要发生，海雯斯先生。不过它的结果一直在改变，所有参与事件的变量变化决定了终局。但是为了这个世界着想，我们可以提前做好准备，让事件向着好的方向转变。”
海雯斯握着他的金色镜框，陷入了思考。“我明白了，露斯伊夫，我明白了，现在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不像我，我是职责所在。露斯伊夫，一个见证者为什么要去插手这世间的事？”
“那我问您，外星人又凭什么插手这世间的事？”
“这……”海雯斯一时语塞。
“换句话说，海雯斯先生，您认为这世上的人是人吗？再想想外星人，它们认为这世上的人是人吗？”少年伸出食指挡在嘴前。
海雯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来他已经有答案了。
少年心中松了一口气。现在可以断定海雯斯与阴谋无关了，他只是一个独立的布道者而已。
“露斯伊夫，我在先前的世界饱受战火之苦，因此很珍惜现在平静的生活。政治上谁取代谁的事情我不感兴趣，世界向何处发展也与我无关。”
“但我热爱我现在的工作，即作为主教守护着这里。如果可以，我想平平淡淡的过完这约定的500年。可如果奥萨斯的人民安全受到威胁，和平生活受到威胁，无论始作俑者是谁，我都不会坐视不管。”海雯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我佩服你的勇气，所以，露斯伊夫，有什么问题请尽管问吧。如果真的要发生什么大事，我希望你能见证让世界走向美好的那个真理瞬间。”海雯斯的话掷地有声。
“感谢您的理解，海雯斯先生。事先声明，我的问题可能有些多哈。”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但说无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