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一艘在太空停泊上千年的飞船中，有一群并不知道飞船外还存在其它世界的居民，可倒计时挂钟结束，他们随飞船回到了地球。只有几个孩子知道这个秘密，他们惊讶地发现，地球上竟然有藻泥之外的食物，食物的美味深深打动了他们的心，可长老的孙子清二却很害怕，担心地球上充满了危险，他会阻止他的朋友们继续探索吗？

| 房泽宇 | 科幻作家，时装摄影师。酒醉时披了件黑色幽默，奔上舞台演绎了场荒诞的秀。代表作《向前看》《青石游梦》。

本文首发于未来事务管理局“不存在科幻”（Non-Exist）公众号

好吃星球

第三章 尖石的心

全文约6500字，预计阅读时间13分钟。

一

清二起床后就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不去！哪也不去！被那群家伙威胁的日子已经受够了。他越想越气，什么嘛，我可是要做长老的人，如果到时候还这样的话，当上长老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委屈极了，为了未来做上长老的职业，他偷看维修员调整设备，在别的孩子探险时，他已经在巡视线路了，找出许多巡逻员没注意到的缺口。夜深人静后，他徘徊在禁区门外，唯恐有捣蛋的人想踏进一步，他检查氧气，检查制水，独自一人一整夜的看漫步者那太空服上有没有破损。

长老要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那是最受人尊敬的职业，承担着所有人类的希望。

可那些小孩子根本不懂。

他瞥了一眼爷爷，他正坐在餐桌前闭目养神。嗯……要不要把这件事儿告诉爷爷呢？他想，不过，已经答应过艾由他们了。他犹豫不定，清二虽然极力反对走出飞船，但他也在意信用，如果一个人不诚实，即使有一天说了实话也不会再有人信了，爷爷早就告诉过他这个道理。

唉……真是难办的选择，什么时候可以变成爷爷呢？他什么事情都能处理好，人们信任他，相信他，一有问题就来寻问他。

我也想做这样受人尊敬的人啊，他叹了一声气，而这一声则被爷爷听到了。

“哦？”他睁开眼睛，看着躺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清二，“今天怎么没去找朋友啊？我记得艾由好像来找过你，不出去了吗？”

“不想去。”

爷爷摸着胡子若有所思，“是不是喜欢艾由？所以不好意思见她？”

“什么！”清二听完一屁股坐了起来，他瞪着眼睛，什么乱七八糟的，无奈地大叹了一声。

爷爷真是一无所知。

“是他们太幼稚了，所以才不想和他们在一起。”

“可人和人之间都有能学习的地方。”

“他们是调皮鬼，尤其艾由这头小魔鬼，还有星尘，爱惹是生非的家伙。”他恨恨地说。

一想到这些，他便继续滔滔不绝得说了起来，比如艾由给嘴溜子充电的事，还有星尘做了板手斧的事，除了地球，他都说了，可爷爷却一边听一边笑。

“清二啊，人们聚在一起，你看到的是同样的人。但如果把他们分开，仔细审视每一个，就会发现区别很大，并不存在完美的人，也没有哪个人从不犯错。”

“可知错就改就好啦。”

“有些是错，有些只是性格，如果要做长老的话，这些事情是要明白的。”

“爷爷……大窗为什么不打开呢？”他佯装成随意的口气问道。

定期开合的大窗一直关闭着，很明显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地球的事。

“要开的时候自然会开。”

“可有人说！”他坐正身子，不依不饶地追问下去，“我们到了白星……不，一个叫地球的地方，真有这件事吗？”

“哦……那是传说呀。”

清二心里一沉，作为长老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所以，长老怎么能撒谎呢？

“隐瞒和谎言是不同的，你说过的，那么，为什么不打开大窗让这些谎言消失呢？”

“清二，当不再站在自己角度，而是站在世界之上去思考问题，就能理解长老这个职业了。”

“什么？要站到大窗顶上吗？我不信，总之，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清二赌气地说，他几乎没和爷爷顶过嘴，可这时候他的委屈和爷爷的谎言让他无法不生气了。

“你要了解转变以及转变将会带来的结果。”

清二听不懂，站了起来。

“你要出去？”

清二没回答，一副赌气的样子打开了门。

“清二，未来在你的手中啊。”

清二重重关上了身后的门。

长长的走廊上，他心思沉重，一遍遍回想着这些话。

二

“星尘？和他姐姐出去了，没去找你吗？”星尘的妈妈倒反问他。

清二什么也没说，走开了。

“艾由？又去哪玩了吧。”艾由的父亲正在换中转器，有两户断电了，他工作时很认真，说话时头也不抬。

清二说了句——辛苦了，便走了。

他的朋友们这次没有等他，他本以为没有他这些人也不会出去。

说什么长老的孙子一定要在，他越想越难过，不光是责任感的事，他不想被朋友们冷落，对陌生星球的排斥也并非完全出于害怕，在他看来居民们应该统一行动，共同解决问题，这才对嘛。

可现在的清二心中委屈极了，爷爷对他撒了谎，朋友们也离他而去。他孤零零的在飞船里游荡，既不能告诉大家事实，也不能让爷爷担心。如果爷爷知道他干了这些，一定会很失望吧。

说回来，爷爷为什么要骗他呢？有什么重要的原因一定要这样做吗？他只能想到唯一的原因，那就是不想让他知道，不想让别人知道，同样也不想让所有人离开飞船。

可那些孩子总想着跑出去，他忽然有了个主意，爷爷不想让大家出去，一定有原因，说不定是因为这颗星球上充满了危险，对，是这样，如果找到它的可怕之处，爷爷的谎言就能说得通了，而他们也就不再敢出去了。

清二，这个梦想做长老的孩子，很快冷静下来，他一向是懂事的孩子，知道用事实作为警告是最管用的。

得让那些小孩子知道什么叫危险，他这样想着，便打开了舱门，这次是他一个人打开的。

天空上，云变得很多很多，坨在一起，把太阳藏了起来。绿色的大地比之前稍暗了一些，勾勒出另一种感觉，有如他此时的心境。颜色在静静等待着，它们依旧美丽，只不过笼了一层晦涩，变得安静起来。

他迎着一股很柔和的风，比那风机的风柔软上许多，像有人在他的穗发上哈气。他没有留恋此处，直接奔向舰尾，绕到斜坡那，看向大海。

海边成了他们的基地，在那个位置，即使大窗打开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此时，沙滩上已燃起了几处火堆，每个火堆上都煮着一个盆子，火堆旁有几只装水的桶子，像生活区的作坊一样散乱地排在一起。

他们果然在这儿，先是星雨和祖先爷爷，他俩正在火堆旁，抬着一只桶，将里面的水倒进盆里。

这件事儿他已经知道了，他们在煮盐，是星雨姐姐按日记上的方法做出来的，虽然大家都尝过了，但他却一点也没吃，他还是保持着相当的警惕心，对日记上的记录不敢随便相信。但他想象过其中的味道，大家说干瘪的藻泥沾上盐后吃，会湿润得在舌头上融化开。

也许是不想承认失败，清二想，奇怪的东西怎么能随便吞进肚子里呢？尤其是白星，而且，藻泥会变好吃？听起来就很奇怪。

可看起来这些人还好好的。

他本以为他们会生病，还特别和药用师打过招呼，可几天过去了，什么反应也没有。

他看到艾由在草地上采摘着，满手黄红相间的植物，清二记得她说那叫花，这时候她把花和几段柔软的树枝卷在一起，编成了一个环，扬着它，正向嘴溜子摆弄，嘴溜子螺旋桨下压了两下，像是在点头认同。

艾由把那花环戴在了头上。

一瞬间，清二觉得挺好看的，不对，他使劲摇头，把这奇怪的想法摇掉。总有一天会犯下大错。他一脸严肃地走过去。

艾由看见他，嘿地一声叫了出来。

“哟，我们的胆小鬼来了。”

“谁是胆小鬼，我是临时安全员，为什么出来不通知我一声？”他看到星尘在不远的地方，正抡起板手斧，向草坪上砸。

“你是不是也爱上地球了？”艾由笑嘻嘻地问。

“哈！这话你以后再问自己吧。”清二想，等这星球变得可怕时，你就不会再笑得出来了。

他正说着，只听星尘大叫一声。

“嚯！想袭击我！”

袭击？清二眼睛一亮，星尘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赶紧跑过去，看到星尘脚下有一堆小东西在尖草上来回穿梭。这玩意儿身体比指甲尖还小，分成两三节，眼睛比黑色的皮肤更黑一些，头顶上有两根天线，嘴里衔着两颗大牙。

清二后退一步，看了看自己的脚，还好鞋子上什么也没有。

“只是昆虫罢了。”艾由走过来轻轻压了压花环，“蚂蚁，蚂蚁不知道吗？地球上的虫子，大惊小怪。”她的声音又变得奇怪起来。

清二想起来，这几天嘴溜子在草原上认出了不少东西。

不过，哪怕看起来挺吓人，可硬说这么小的东西有什么危险的话……

清二连自己也无法说服。

不过，既然有昆虫，就一定存在更危险的事物，他看着远方，灵光一闪。

“对了，说了半天探险，你们好像只是在草原上呆着吧？”他这样问道，“是不是还没去过其它地方？”

“可能是因为有胆小鬼存在的原因。”艾由立刻顶了回去。

“因为姐姐要制盐嘛。”星尘无可奈何地说。。

清二向前指去，“那个地方，是不是还从没去过？”他看着那一大片连在一起的树，那片遥远的森林。

“奇怪，你为什么会想去森林？”艾由疑惑地看着他。

因为那里一定有危险，他想。

“啊！现在的确也没什么事儿啊！”星尘来了兴趣，“祖先爷爷不就是从那里捡的树枝吗？我们也去吧！”

清二没说话，背着手一个人先向那走了，虽然艾由有些疑惑，但马上跟上了他，没一会儿，星尘就跑着超过了两人，清二又跑起来再超过他，接着是艾由，这样一前一后的，三个人同时向那黑暗的森林跑去了。

三

田野远处有片延伸的森林，非常遥远，可有一边很近，手臂伸直，手掌那么高的距离，像是逃出来的，排成一片。

但这片森林是有些阴暗的，到达森林边上，清二往里刚迈一步，光瞬间暗了下去，幽静是它的主旋律，偶尔响起的怪叫声组合出森林的音符，如果不细听，森林寂静无声，可认真竖起耳朵的话，每一个角落都能听到细碎的鸣声。那是虫鸣的声音，田野上也有，只不过森林里的更加隐蔽。

清二的勇气立时被消耗得一干二净，树荫在他头顶连接成片，星星点点地透射下来，绿叶组成的穹庐像充满漏洞的大窗；他感觉树像是活的，在用叶子在对他说话；树干粗得像一道墙，有什么躲在后面也看不到；奇异的树根从土中伸展出一片，像扭曲的爪子，像故事里徘徊在宇宙中的鬼魂；落叶、断枝和这里的土地都是绿色，而这些绿色又不是草，连这里的石头也和田野上的不一样，都长着绿绿的绒毛。

森林里有一股腐烂的味道，但并不难闻，可会不会有毒呢？清二不知不觉退到了他们身后。星尘倒是一点也不害怕，双手持着板手斧，腰猫着，像是斗士，像是一副看见了什么的模样，向前一窜，踩断一根树枝，发出‘惊天巨响’，清二跳起来半高，而艾由最喜欢看他这样子了，笑得花环都从头上掉下来。

“有什么可怕的。”她又开始摆弄起自己的知识来，“大的动物在雪来之后就消失了，你不是听过白星的传说吗？”

“可传说有雪，但现在一点也看不到，可见传说不一定是真的。”

“嘘，我好像听到什么了。”星尘一副紧张又激动的表情，他把落叶踩出声响，慢慢向一处靠近。

清二和艾由跟上他，先穿过几棵很粗的树，接着，视线开阔了，露出一块相对平坦的地面。

那是一条有些倾斜的坡，它四周的树变得很细，像一根根棍子，树皮很光滑，叶子尖尖的，与之前的那些树不同了。而这些树的中央，一条手臂宽的水流缓缓顺坡而下，打在青色的石头上，发出哗哗的声音。

声音就是它发出的。

“原来这里也有海呀。”星尘直起身，挠着头皮说。

艾由蹲在水流边上，闻了闻，“没有海水的味道。”她说着，伸下手，用手指沾了一点水，她看了会透明的水滴，随后把它放进了嘴里。

“喂！”清二不敢相信，竟然就这样的品尝起来了，未免也太大意了吧！他想，难道艾由不怕死掉吗？

“唔，好像很好喝啊。”

还没等清二回过神来，又发现星尘竟然爬在了边上，直接喝起那些水来。

笨蛋！清二虽然想发现地球上的可怕之处，却不想让他们这样愚蠢地尝试一切。他急得跺脚，可有什么办法呢？这两个人又不会听他的。

可清二越是这样，艾由越是不在意，她拿出带来的罐子，“我们带一些回去吧。”

“对，用它晒盐，一定比用风机水好很多”星尘也认同。

于是这两人开始把水装进去。

清二倒很希望水里蹦出只怪物来，但怪物应该只存在于宇宙，地球上有没有可就难说了。他望着这片充满神秘的森林，没有如他所愿，什么可怕的东西也没出现，虽然他同样担心会发生那样的事，但地球真的没什么危险吗？他觉得不可能，不然爷爷为什么要撒谎呢？

他想着，却觉得已精疲力尽了，这一路的紧张感消耗了他的体力，清二本来就瘦，比其它孩子的力气小，双腿有些酸痛了，他无可奈何地走到一棵细树下，靠着它坐下去休息。

可马上，他就捂着屁股蹦了起来！

他看到刚刚坐下的地方，长着一块尖尖的石头。

“它咬了我！”清二大喊着说。

“嗯？”艾由拎着装满水的罐子走过来，皱起眉，好好看了看那石头，“应该是扎了你才对吧！”

星尘看到它后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肯定是一只尖虫子怪。”他才不管那些，只想知道谁更硬罢了。他又恢复了战士的模样，就像在面对故事中的太空毁灭者一样，热血沸腾地紧拧扳手斧的把柄，先是试探性地靠近，当距离一到，立即抡起手中的斧子，用力向尖石砍了下去，叭地一下，尖石就折断了，断开的地方渗出一层透明的血。

谁也不知道那是啥，反正，它没有尖叫。

当他们回到海边后，“有点淡淡的甜味儿。”星雨喝着带回来的水，“日记上提到过泉水有甜味。”

“原来这是甜味儿？”艾由说。

“你知道甜味儿？”星尘问她。

“总之……”艾由支吾着，“总之就是很渴的时候嗓子那里的味道。”

“酸甜苦辣，有这些不同味道。”星雨告诉她。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呢？”艾由很好奇，这些嘴溜子都不知道。

“祖先爷爷保留过几只小瓶，里面有一些佐料，不过……都被嘴馋的姐姐吃光了。”星尘瞥了一眼姐姐，抱怨着说。

星雨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些瓶子里的东西很少，又那么好吃，很早就沾着藻泥吃完了。

祖先爷爷这时蹲在沙滩上，正盯着什么发呆。

是他们从森林里带回来的尖石头。

“我的战利品。”星尘甩了两下板手斧。

星雨走过去把它拾起来。

“你要小心点啊。”清二怕那东西还没死透。

星雨用指甲在尖石的顶部挑了一下，翘出一片，接着一剥，竟然剥出一片叶子壳，而后，她把它整片撕下来，里面又是一层，她一层层地剥下，尖石竟是硬壳包裹着的。

祖先爷爷明白了似的，哦了一声。

当把叶子全都剥下，卸掉壳的尖石变成了三角形的天线塔，黄亮亮的肉上，有一圈圈环绕的线圈。

“是尖石的心吧？”星尘好奇地问。

祖先爷爷从腰间抽出一片边缘锋利的金属片。

星雨接过来，将一只空盆倒扣在沙滩上，把尖石黄色的心放在上面，用铁片一片片切下去，直到把它切成细细的几段，又再把盆正过来，倒进刚刚得来的泉水，把盆放在火上。

“你不会是……想吃它吧？”清二感觉再这样下去，她们可能连太阳都会吃，毕竟现在都已经在吃石头了！

星雨看出他的担心，在煮水的时候，她拿出日记，翻找到其中一页，念了起来。

【好吃日记－外婆的花园】

外婆真是，总是不想让我回来。

说什么，不要耽误工作呀，不要贪玩呀之类的，可是明明只是想吃吃她做的菜嘛。

以前也是，如果呆久了，她便叉着腰对我说——你要去好好工作，知道吗？

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工作呢？又累人，又难过。她为什么就可以一直住在海边，在她的花园里呆着呢？

嗯，外婆有个菜园呢，不过花园是另一处地方，春天的时候，我们拿着竹编的篮子，在山腰上找笋。

如果看到地上拱出来一点，就是竹编笋了，笋有各种样子，我最喜欢春笋和毛竹笋。不需要怎么加工，采来之后直接剥掉一层层外壳，露出黄色的肉，带着那清香味儿，用刀切成片，直接丢进水里煮。等煮熟后拿出来盛进盘子，撒上一层盐做成盐拌春笋。

哇……拌笋的味道真鲜美，嚼劲十足，吃起来可真是清脆可口。

这样的口福在城市可得不到，总是觉得，自己挖来的笋才真正好吃。

可是，就像这些笋一样，我想，外婆是担心我吧，那强硬的态度下，实际上有一颗柔软的心呢，每一次去她的花园，都能留下美好的回忆，而笋的味道就留在了嘴里，城市的生活，即使回味，也能记起那样的感觉。

但是，不管她还怎么说，我一定要再去看她，去她的花园和她一起挖春笋，其实她也是盼望着这样吧，嘴里说着工作工作什么的，见到我时却开心得不得了呢。

……

清二一边听一边想着。

水煮开了，星雨放下日记，把水倒掉，只留下那几片尖石的心，这时，她把晒好又碾磨过的海盐细细在上面撒了一层，又拿来另一个盆子，两个盆口对口的合在一起摇晃，盐和它们搅拌着，发出呼啦啦的声音。

打开后，传来一股清新的味道。

星雨将拌好的笋递到清二眼前。

清二看着盆里的东西，一动不动。

它们清黄乍白，表面光滑整齐，有一层水润似的光泽。

“切，他才不敢吃呢，他是胆小鬼。”艾由挖苦着他。

可清二只呆了一会儿，接着小声叹息了一声。

“之前……按钮的事我也撒谎了，也是出于担心吧。”他默默地说道。

大家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清二从盆子里拿起一片笋，它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随后，他将那片淡黄的笋片放进了嘴里。

“清二……”艾由露出惊讶的表情。

“喂，你为什么会哭啊？”星尘也惊讶地问。

“是……是太害怕了吧。”艾由也不敢肯定。

而这时，流下眼泪的清二忽然从盆子里抓出了一把，全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

他猛得站了起来，心已经融化了。

是一种湿润的感觉，它们在牙齿上折断，涌出鲜美的汁，而盐的咸味如同一阵轻风，在水流上荡漾着，这味道里好像包含了世界上的一切，有硬也有软，有清也有脆。

“喂！你不能全吃掉啊！”

大家赶紧去争夺剩下的。

清二跑开了火堆，跑到了田野上，太阳从云缝中露出来一角，将一道光挥洒下来。他在草地上跑着，用力地嚼着。这味道印在了他的舌头上，印在他无法挥去的脑海里了。

原来这就是好吃的味道，他终于明白了。

在飞船的舱口那，他的爷爷正远远地遥望着他。

“加油啊，清二。”他笑着关上了舱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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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康尽欢

题图 | 电影《湮灭》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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