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04 斯金纳的仓鼠

“训练员，您辛苦了。快喝杯茶吧，这是我刚刚给您沏的，可以解乏顺意哦。”草上飞温婉的笑着，把手中的茶杯放在训练员的身旁。“快，趁热喝吧？”

“啊，谢谢你了，小草。你也休息一下吧。”他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而后继续翻看着面前的文件。然而不久之后，他就倚靠在椅子上，一手扶额，仿佛灵魂出窍一般。“啊……我太累了……我稍微休息一下，还请小草稍微照顾一下呀。”这样说着，晃晃悠悠的走到了离书桌最近的沙发边，重重的倒下，而后便彻底的没了声音。

草上飞看着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的训练员，嘴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容。“抱歉啊，训练员……”她拿起一旁的毯子，盖在训练员身上，坐在这个人身旁。无论平时如何，现在他不过是个略发憔悴的男人罢了。她将刚刚盖上的毯子又掀开，缓缓地解开训练员的纽扣和腰带。双手在颤抖，是激动？是愧疚？是决绝？在这一刻都已经不重要了。“就让我们在这里把一切定下吧，训练员先生。抱歉没有和您商量……”她将身体轻轻压在这个人的身上，让两个人的心彼此贴近，近到心跳可以共鸣。她将双唇覆上他的双唇，将泪水滴在他的脸上。

而后，她感受到一股力量扼住了她的腰间。“小草？这是做什么？”那面前的人竟然睁开了双眼，以前所未有的近距离直视着自己。

“不……小草，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将双手捧住面前女孩的脸。“我不能失去你，训练员……只有你，是绝不能失去的……”草上飞的全身颤抖，泪水断线一般落下。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对小草有所触动的呢？”他坐起身，将草上飞也从自己身上扶起，“但是，我一直以来，都以为你的心中只有特别周一人，而我不过是个搅局的外来者罢了。”

“不，不是这样的！训练员也是我重要的……最重要的人！训练员是最重要的，一直都是！”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草上飞紧紧的握住了身旁人的臂膀。

“我，比小特对小草而言还重要吗？”

草上飞紧紧咬着嘴唇，但终究没有说出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小草能不能让我也任性一下，能否为了我而放下小特呢？”依然是无声的点头。

“明天会有一场会议，和一些特雷森内部的教务问题有关。期间你可以在学生自主发言阶段发言，讲话稿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他缓缓从沙发上站起身，拿起了之前他在翻看的那份文件，“原本我还想自己来说这些话……但是现在看来你应该是比我更适合说这些的人吧。”他把那几张纸放在草上飞的腿上，“只要小草肯放下过去，我们也不是不可以呀。”起身之时，他轻声在她的耳旁嘱托。

“今天此次会议，主要是想要和各位谈一下近来特雷森内部的教务问题。各位都是特雷森学院的优秀学生或者教员，而我则也刚刚在最近晋升成为教务处长，主管学院的诸多教务问题。尽管事出突然，很多相关的队伍分配问题并未解决，但是在不久的将来我们都将会一一处理。”他抬起头看着台下众人，而台下人也看着他。“我们接受到了一些学生的诉求，其中大多是匿名来信，但也有一些重要的问题，是由我们的优秀的成员所实名提出的。正因如此，我本人不便代为转述。”他再次扫视所有人，感受着空气中紧绷的气氛。

“请，草上飞同学，作相关阐述。”

草上飞走到台前，双腿传来让她近乎失重的不真实感，周围的强光让她双眼目眩，台下的目光让她双手颤抖。她咽下了一口口水，握着发言稿的双手颤抖着向前迈步，仿佛前方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抱歉了，小特。

但，这是我的选择。

“各位教员，各位同学，本人在此，正式对特别周同学转任辅助教员一事提出反对。”台下一片哗然。她不敢抬头去看，怕撞上那两道不解的目光。

但她清楚，自己已然迈出了最后一步，没有回头的余地。

“特别周同学固然有相当优异的成绩，甚至可以说在整个特雷森之中都是顶尖翘楚。但是，能否成为辅助教员，并不能单纯靠成绩来决定，还要靠相关的、在比赛中体现不出的教育素养……“她握着纸张的手变得僵硬，吐字的喉舌变得机械。

“……特别周同学在近来的表现，尤其是在无声铃鹿同学出现意外之后的表现，严重的暴露了其自身共情过强、主观意愿过重等问题。根据特雷森的任用标准，不可胜任辅助教员一职……”台下的躁动愈发的明显。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几位曾任草上飞的训练员的教员紧皱眉头。究竟发生了什么，把那个一直以来温婉的女孩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那些冷冰冰的条款从她的唇间落下，而她竟然就那样站在那里，像是法庭上的控方律师一样，一条一条的罗列着“被告”的“罪状”？

“……根据以上原因，以及上述案例，本人在此据理提出，免除特别周同学的辅助教员身份，并按照已毕业学生的身份，请其离开特雷森中央学院。”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到腮边。特别周跑出了会议室，草上飞紧闭双眼，转身背对所有的声音和目光。幕布后，他将手机收入衣兜，点下了屏幕上的发送键。

“相关内容引用属实。教务处将会按照相关规定进行考虑处理。”不知何时，他再次站到了台前。“本次会议到此结束。各位辛苦了。”

而在他刚刚倚靠着的地方，草上飞跪倒在地，眼泪淹没了她难以辨认的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