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传奇》第四部 三界归心（2023修改版）第三十一章 真假展昭（下）
在写这一章时，我发现前文的一个细节，不利于为后文铺垫。所以，需要修改一下。
具体修改内容：《第四部第三十章 牢狱之灾》中冥界小贩的话，由“就是上界天王来了，也是平等论交”改为“就是托塔天王来了，也是平等论交”。
自从2019年，开始修改《昭明》，我就清醒地发觉，自己的表达能力有限，而我对《昭明》的要求却是高得离谱，高得让我感觉自己永远都无法企及。我每次动笔，都觉得自己像一只蚂蚁，仰望着珠穆朗玛峰。我天生是渺小的蚂蚁，不是高大的牦牛。然而我能做的，只有在认清自己是蚂蚁之后，还坚持一步步爬上去。
大人问小展身份的这章，是我第一次把两个人的对话写到将近四千字，直到反复修改完毕，我还在纠结文中的“起承转合”是否合理。本章的写作难度，对平庸的我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挑战。通过这次挑战，我深刻地体会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需要的不只是一向被人推崇的勇气，还有“直面错漏与失败”的厚脸皮。
第三十一章 真假展昭（下）
开封府瞒天过海 宋仁宗借水行舟
轻身落下屋檐，展昭推开后窗，跃入卧房的一瞬，不禁愣在了那里。
只见白鼠化身的“展昭”，在小猫的看管下，蒙着一张薄被，老老实实地装睡，却有半条长尾露在被子外面。离床不远处的圆桌上，堆着几片粽叶和糯米、红豆碎屑，地上居然还有半个被丢掉的粽子！
白鼠见展昭回来，兴奋地两眼放光，本想跳下床来向他讨赏，可是看到他眼中的错愕，便知自己又惹了祸，慌忙变回原形，灰溜溜地躲进了角落。
“大人！”小顺子沉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展护卫可醒了？”
“已经醒了。”
听到二人的谈话，展昭心知已来不及收拾，只好匆匆收起白鼠溜走之际，丢在地上的红衣，又忙走到桌旁，去捡地上的粽子。
小顺子推开房门道：“大人，您请！”
包拯踏进门槛，恰好看见展昭手里握着半个啃烂的粽子，他身后那张圆桌，桌布歪歪扭扭，桌上的粽叶、糯米……更是一片狼藉。
展昭一怔之下，忙把粽子放在桌上，低头道了声“大人”。
看到房中尴尬的气氛，小顺子连忙上前，对包拯道：“大人恕罪，是奴婢疏忽了，奴婢这就收拾。”
包拯抚须一笑，转眸问展昭道：“展护卫的伤可好些了？”
“已经好多了。”展昭答道。
包拯见他的面色的确比昨夜好了许多，放心地点点头道：“秦太医的医术果然精湛！”
展昭不知包拯此来，是否会提起阎君，进而问及他的身份，于是不等包拯说明来意，便对他道：“大人来找属下，是否有事吩咐？若是没有，属下就回牢房去了。”
包拯摆手道：“不急。”见一旁的圆桌尚未收拾干净，迈步走向书案道：“关于赵承责一案，本府有个疑问，想与你一同参详。”
展昭道：“大人请讲。”
包拯停下脚步，回身问道：“展护卫可知，赵承责的魂魄如今押在何处？”
回想昨夜子时，在阴阳镜中看到的情景，展昭答道：“似乎……是在九幽。”
“你可知是何人下旨，将他打入九幽？”包拯继续道。
“莫非……不是阎君？”展昭问道。
包拯向上拱手道：“是玉帝！”
“玉帝？”展昭颇为诧异。
“你可知，玉帝为何亲自下旨，严惩赵承责的魂魄？”包拯虽然并未明言，但他如炬的眸光似乎已然断定，赵承责之所以被玉帝重罚，是因为他曾毒害展昭。
可在展昭看来，赵承责固然曾害过他，但是依法而论，罪过并不算大，而且这点小事，连他自己都没放在心上，何况是心系三界，日理万机的外公？于是对包拯道：“属下不知。”
包拯审视着他道:“当真不知？”
展昭摇头道:“当真不知。”
包拯心想：“莫非……赵承责获罪之事，与展护卫并无关联？可若当真如此，他又为何要诬陷展护卫？”越是深思下去，越是茫无头绪。
垂眸思虑之间，看到腕上的无量菩提佛珠，往日的诸多疑惑顿时涌上心头。包拯望着展昭，有心直接问他在天庭的真实身份，又感觉展昭似乎不愿他得知实情，无论再问几次，得到的恐怕都是和以往相同的答案。若想得知实情，唯有将所有疑惑向他一一言明，进而一一求证。
于是走到书案近前，坐在宽椅上道：“记得了然大师曾对本府说过，无量菩提佛珠乃是佛家至宝，不知如来佛祖为何要将此物赠予展护卫？”
展昭心想:“大人为何要问此事？难道……大人的意思是，以如来佛祖的身份，不会将此法宝轻易赠予凡人，除非那人是玉帝长孙？”可转念又想，“大人不知此物实则只有一串，怎能由此推知我的真实身份？”
当下稳住心神，以平静的语气道：“属下这串佛珠是明远师兄所赠，并非如来佛祖。而且，佛祖赐予师兄的是三串菩提佛珠，师兄只是把其中之一转赠给了属下。”
包拯忆起当初少林遇袭之事，道：“可另外两串佛珠似乎并无法力，而展护卫这串却是法力无边！”
展昭眉心一紧，低头答道：“其中缘由，属下也不得而知。日后回到少林，属下定会面见师兄，向他问明此事。”
包拯固然知道此乃搪塞之言，可他既已推说“不知”，又如何能问出结果？索性转而问道：“展护卫可还记得，洪信伏法当日，你曾用一枚金丹救活洪老夫人，不知那枚金丹是哪位仙人所赠？”
“是……“展昭思忖着道：”属下的舅舅，扶亥。”
“展护卫的舅舅不知是何仙位，为何竟能得到老君的‘九转还魂丹’？”
展昭万没料到，包拯居然认得‘九转还魂丹’，心想：“大人对天界中事，究竟还知道多少？”无奈之下，只好答道：“属下的舅舅只是普通仙人，但家母……是老君门下的弟子，属下那颗金丹乃是老君所赐。”
包拯抚须道：“原来你与老君尚有如此渊源……”
说话间，看到书案正中放着一个香囊，香囊的色泽、质地与展昭在天界所穿的白衣看上去极为相似。
展昭与此同时，也看到了这只香囊，心想：“我的百宝囊怎么会在这里？”
躲在角落的白鼠看出了他的心思，偷偷在心里嘟囔：“殿下的法宝，我哪敢乱动，当然要端端正正，给您摆在桌上！”
从香囊上收回目光，包拯问展昭道：“数日之前，展护卫在天界与本府相见，所穿的是何衣料？”
展昭听得一怔，暗想：“难道大人和先生一样，也能看出此物出自织女之手？”心中虽然忐忑，口中却镇定答道：“属下在天界的衣食用度，都是听从外婆的安排，对于衣料的材质，属下一无所知。”
“可是，依本府所见，展护卫所用的衣料，乃至笔墨纸张，皆是仙界极品。”包拯语气笃定道：“你腰间那块羊脂玉玦，更是天庭皇家御用之物！”
展昭神色一僵，顿时无言以对。
包拯凝视着他，静待他的回答。
小顺子收拾好一切，早已退出房门，虽有心帮展昭解围，却又不便入内。
“哗啦！”
陶器碎裂的声音，打破了房中的静寂。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精致小巧的陶罐掉在了圆桌下面，一只银鼻白鼠趴在桌面边缘，眼巴巴地看着罐中洒出的蜜饯。
“小白！”小顺子推门而入，怒视白鼠道：“包大人在此，你也敢偷吃！”说着，赶忙过去收拾。
“大人，”展昭歉然道：“这是属下在天界养的白鼠，属下……不该把它带进府衙……”
包拯和蔼笑道：“无妨。”抬眸提醒他道：“展护卫尚未回答本府方才的问话。”
展昭看看包拯，低下头道：“属下的外公……虽然只是天王，但是数万年来，颇受玉帝赏识，故而……王府之中，不乏御赐之物。”
包拯略一垂眸，继而直视他道：“展护卫的外公，当真只是天王？”
展昭心头一震，忙拱手道：“属下不敢欺瞒大人！”
听到二人的谈话，小顺子暗暗施法，沏了一盏新茶，然后端起茶盏，走向包拯道：“大人，这是斗姆元君赐予少主的仙茶，少主特意带回府衙，给大人您尝尝。”
展昭与他对视一眼，双手接过茶盏，放在包拯面前的书案上，道：“大人请！”
“多谢展护卫。”包拯端起茶盏，细细品了一口，想到此茶乃是他在天界的生母所赐，心中顿生亲切之感。
见小顺子又沏了一盏茶交给展昭，含笑对展昭道：“你也坐吧。”
“谢大人！”展昭微微颔首，恭敬坐在一旁。
玄妙超然的仙香冉冉浮出茶盏，不禁令包拯忆起他在司命府邸闻到的瑞草的奇香，进而忆起当日，与司命星君的谈话。于是放下茶盏，问道：“展护卫在天界，是否与司命星君相熟？”
展昭不知包拯为何问及此人，故而含糊答道：“司命星君……是属下的长辈。”
“据本府所知，无论是司命星君，还是地府阎君，与上界天王都是同级同品。”包拯疑惑的目光望着他道：“然而，他们在本府面前，提起展护卫时，从不直呼你的名姓，而是和本府一同，称你为‘展护卫’。”
展昭没有想到，司命二人的“避讳”也会泄露他的身份，低眸望着茶盏，连忙想了个说辞道：“大人转世之前，是天界的文曲星君，与司命星君和阎君亦是同级同品。他们在大人面前，称属下为‘展护卫’，并非是为礼敬属下，而是为了礼敬大人。”
本以为如此回答，便能勉强过关，不料包拯却道：“可是托塔天王身为天王之首，阎君也只是与他平等论交，然而你去冥界之时，阎君不仅将你称为‘上仙’，还亲自带人迎出了森罗宝殿。”
展昭眸光一颤，五指紧握茶盏。
“原来大人昨夜见到阎君，就已猜出我的身份，即使我不肯承认，恐怕也是枉然……”展昭这样想着，不由放下了茶盏，心中正自犹豫是否该坦言实情，又听包拯言道：“本府在瑶池宝殿，曾经见过玉帝长孙。”
“玉帝长孙”四字令展昭更加确定，此事已瞒不过包拯。
“长孙殿下谈起你时，语气甚为亲切，”包拯目光笃定道：“可见长孙殿下与你关系匪浅。本府由此推测，你即便不是天庭皇室宗亲，也是三清四御之后。”
展昭听到此处，顿觉如释重负，当即起身拱手道：“既然大人已得知实情，属下也不敢再隐瞒下去。”面带难色道：“只是……属下回到凡间之前，曾与外公约法三章。属下若在凡间吐露真实身份……就会违背外公的禁令，外公就会将我……即刻带回天庭。”
包拯敛眸叹道：“原来如此……”
展昭唯恐他心中仍有疑虑，恳切地对他道：“待到数十年后，大人重返天庭，属下一定会把一切都向大人言明！”
包拯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道：“本府并非急于得知你的真实身份，而是本府担心，你此次下凡之后，接连经历的劫难，都与你在天庭的身份有关。”
虽然展昭并未发觉，蚀骨幻境之事和赵承责的诬陷，与他的身份有何关联？但是包拯之言令他愈发确信，包拯一旦得知他是天庭储君，定会立即让他离开府衙，不准他继续在人间犯险。
“大人的担忧，属下明白。”展昭望着包拯，语气坚定道：“但属下此次下凡，正是为了历劫，对仙家后辈而言，历劫是最好的修炼。”垂眸深深一叹道：“至于属下的身份……”抬起双眸，正视他道：“属下在入府衙之初，便知大人是上仙转世，但在属下眼中，大人从来不是文曲星君，而是开封府尹，是人间百姓的青天！属下不敢奢求大人不在意我在天界的身份，只求大人在回返天界之前，同样能把属下看作一个凡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