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黄泉色的迷梦（其二）
这就是为什么关灵越宁肯和她诉说，在这种事情上，钱笙悦真的不会马虎。
钱笙悦低下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从常理来说，人很快就会忘掉自己做的梦，但是既然你这样说了，那么我相信你所言非虚。你有这个情况多久了？”
“从14号开始的每一天。”
“每一天？你每天都会做这种梦？”
“是的，而且，很久。我所经历的场景几乎能持续几个小时。”
“人的记忆是能有这么久，但是如果做梦也有这么久，难怪你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我的脸色？”关灵越有点疑惑，他的表情很难看吗？
“我的意思是，你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不好，”钱笙悦在她的包里翻找起来，“没带镜子，不过手机也有前置摄像头，你要是自己看一眼就知道你的脸色有多糟糕了，连续贴面膜都挽救不回来的那种。说实话，我有点担心你哪一天睡觉的时候醒不过来了。”
“……这不好笑。”
钱笙悦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其实自己的精神状态，他是清楚的。他现在很想摆脱这种状态，可是他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要睡觉就会做梦，做梦就必定会梦见周恬羽的记忆，他总不能不睡觉啊。
“所以，这个周恬羽，你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
关灵越正要开口，却看到韩慕闻和沈夏谊出现在奶茶店门口，不得已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走进奶茶店的不止他们二人，程天镜也跟在后面，而他还顺手把门挡住，结果最后一个进门的是梁佳谣，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聚在一起的。
但是特别让关灵越留意的，恰恰是最后一个进门的梁佳谣。他觉得自己的脸色可能已经够差了，但是当他看到梁佳谣时，还是忍不住暗暗吃惊：她的脸色几乎是一片惨白，毫无血色，这种白已经不是正常情况下良好保养的皮肤能达到的程度，在她的暗色调针织帽衬托下更是触目惊心。不只是她的皮肤，她的眼神也极端躲闪，像是在黑暗且无人居住的地方待了一年一样。
他不禁想起了14号那天梁佳谣独自进入了异时空的事情，当时他就觉得这件事有点可疑，现在的情形就让他更加怀疑了。他和钱笙悦是被造物之枪算计了，而程天镜韩慕闻二人是被造物之枪带过来的，只有她是一个人来到这里，还鬼使神差地上了四楼，然后居然误打误撞地直接走到钱笙悦的身旁，这样的举动让他无比怀疑她的动机，难道真的就像她所说的那样，是“无意之间进来的”吗？
钱笙悦转身和梁佳谣打招呼时，她的脸色也明显变了，不过她还是完整地完成了问候的动作。众人坐定之后，二人的眼神接触到了一起，看来梁佳谣的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比他遭遇的更加离奇。
“唉，好不容易等到大家都考完试才能聚在一起，实在不容易啊。”韩慕闻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手套摘了下来，沈夏谊则起身去点了两杯奶茶，“明天早上我们就在校门口见面吧，不过不能太晚了，我想8点应该可以了。”
“8点？”程天镜一脸为难，“感觉……起不来啊。为什么要这么早，不是能泡今天一整天和明天一个白天吗？”
“我们这一趟先坐一个小时的地铁，然后要转长途公交，怎么都要两个半小时。这家温泉供应的三餐都是自助餐，如果去得太晚，估计大家都要直接去吃，然后才下水了，那样会很不舒服。”
程天镜对自助餐完全没有抵抗力，这下他居然双手赞成早点出发了，实在是令人啼笑皆非。不过这种小规模的自助餐肯定不会有酒水，到了那里他肯定大呼遗憾。
韩慕闻掏出手机，“OK，那么接下来就是确定怎么分配房间的问题了。按照温泉的酒店之前给我发的消息，虽然我们人多，但是分到的仍然是3间双人间——”
“那你原来以为能分到什么，两个三人间？”
韩慕闻面对沈夏谊的刁难并没有慌乱，“这我不是以为他们会有套房嘛，不过还是不能太高估了，双人间也是正常的嘛。”
沈夏谊不怀好意地笑了，“行行行，你接着说吧。”
“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房间，那么现在差不多就是……”韩慕闻指向关灵越和他身边的程天镜，“你们俩一间，然后两位女士一间，最后是我和沈夏谊一间。”
没有人有意见，也不可能有意见，在一种心照不宣的气氛中，这个话题就结束了。
“这之后，应该就没有什么安排的了，大家只需要带好泳具就可以了，然后明天早上准时集合。”韩慕闻环视一圈，“没问题吧？OK，那咱们就在商场里转一转吧，然后就去恰火锅？”
在三铁广场里转悠，他本来是无所谓的，但是自从上次的经历之后，关灵越总觉得有点不舒服。倒不是说害怕，总之心里还是膈应。
“这次要是碰上什么突发情况，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打趣般地说道。钱笙悦用揶揄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能有什么突发情况，碰到了你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大家纷纷爆笑，整个奶茶店顿时笼罩在欢乐的气氛中。但是欢乐归欢乐，关灵越的眼神可一直没离开梁佳谣，他注意到即使在这种轻松愉快的场合，她也只是微微的讪笑，而且笑得很别扭。她为什么会表现得这么奇怪呢？
梁佳谣的表现让他不思其解，于是他在逛街的时候，也没有放松对梁佳谣的监视。说是监视似乎不太好听，那么就用“观察”好了。梁佳谣在他们6个人之中其实非常尴尬，因为其他人至少都有两三个人可以聊天，但是梁佳谣几乎只会和钱笙悦说话，而当钱笙悦去试衣服的时候，梁佳谣就只能呆坐在一旁玩手机。
当然，你可以说关灵越现在也在玩手机，但是问题是，这是他们三个男生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梁佳谣长久以来的表现始终让他觉得这个女生似乎隐藏了很多秘密，这种感觉在他今天看到她的时候表现得极为明显。
这时，三个女生拎着各自的衣服，有说有笑地从商店里走了出来，其实有说有笑的只有沈夏谊和钱笙悦，梁佳谣只是在一旁听着，似乎完全没法加入话题中。不知怎么，关灵越看着她的样子，似乎想到了初三时的自己，这个想法让他的脚踝莫名其妙地不舒服起来。如果没有那件事，也许……
“让你们久等啦，我们走吧？”
关灵越刚刚起身，胳膊就被钱笙悦轻轻碰了一下，她使了个眼色，让关灵越落在队伍后面，似乎有什么话要和他说。
“你不要那么专注地盯着梁佳谣。”钱笙悦轻声说道，“我怀疑她有所察觉到了。”
什么？钱笙悦能注意到？关灵越皱起眉毛，“我没有啊。”
“拜托，你太明显了，别这么明显，你可以觉得她可疑，但是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行吗？”
“那我现在问问你，你觉得她怎么样？”
“我觉得，她今天的状态很不对。的确，她以往也是这样，说得很少，但是今天很明显能感觉到她不对劲，就像你一样，但是她的问题显然更大。”
就像我一样，是吗？关灵越瞬间有了一个有趣的猜想，他抬起头，其他几个人的注意力没在他身上，不过他还是压低了声音。“你觉得……她会不会遇到我遇到的那件事？”
“你的？那怎么可能啊，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我连那个周恬羽为什么要盯上你都没明白，为什么会是她呢？”
“那么反过来说，你觉得这个周恬羽想要干什么？她是造物之枪的幕后主使，她能随意地出入异时空，那么她就是我们的敌人。她对我做出那样的举动，她让我能够看到她的记忆，让我这一段时间不得安生，所以，我觉得……”
钱笙悦正在严肃地盯着自己，关灵越知道，现在是下结论的时候了，这个结论，他其实早已经想好了，这并不是一个多么新奇的套路。
“我觉得她想腐蚀我。”
“腐……蚀？”钱笙悦瞪大了眼睛，“这个词不能乱用啊。你确定你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吗？”
“造物之枪说过，他已经有了我三个月内的记忆，以此来模拟我的人格，外表什么的就更不在话下了。周恬羽为什么要它来取代我的身份呢，她图什么呢？这就像是你都有能力知道一个女生的三维，难免不会想上下其手……啊！”
正在思绪如泉涌的时候，钱笙悦偏偏给了他一肘，关灵越痛得叫了出来。这一声不止让周围的路人频频侧目，走在他们前面的四个人也都转过身来，他们的眼神中尽是赞许之情，其中尤以程天镜和韩慕闻最为明显。
“在商场里面，好歹控制一下嘛。”韩慕闻装作责备地说道，程天镜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差点就笑出了声。但是梁佳谣……
关灵越发现梁佳谣在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和钱笙悦。
他很好奇这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