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晚自习

做核酸回来路上突然想到了前几年的晚自习。

哪像现在，晚饭都来不及吃完，就要掐着表赶到四楼上晚自习；课间除了倒水就是写作业，也常写不完。那段日子根本不存在迟到的可能性，对于我们，时间是最充裕的东西了。随着放学越来越晚，作业越来越多，我们的玩乐也就渐渐被压缩了。

之前没有这个什么破延时课的时候，吃完晚饭还能在操场慢慢悠悠地走好几圈、还能到教室里玩一会，晚自习才堂堂开始。有一阵子l和c同学每天练习跑步，我和k也跟着去跑，跑完一圈四个人就在双杠下面喘气。我还没缓过来，这两人又神采奕奕了。

不光是晚自习上课之前，两节课中间的十分钟休息也是有事可做的。冬天，每晚课间我们都顶着寒风，偷偷摸到小卖部去。即使什么都不买也很欢喜，因为那里的空调特别暖和。小团体里几个胆子大的买了热腾腾的关东煮或是泡面，总是乐意给我们分一小口。我们喝着热汤的时候，男生在小卖部稍远一点的地方抽空打篮球，我每次都冻得缩手缩脚，大叹真是不怕冷。

说起小卖部，与其功能相似，但格调高雅数倍的，当属图书馆前面的“咖吧”。这玩意是给高中生和老师服务的，原先计划“初中部的不给卖”，但是都是十几岁的少男少女也不好分辨，就慢慢变成了“戴红领巾的不给卖”。那一天，我看着n同学摘掉红领巾，脱掉校服外套，里面是酒红色的深领卫衣；她借了副眼镜戴上，成熟而沉默地走向吧台，顺利地买到了零食——我大受震撼。

印象里，有一次迟到是特别有意思的。我们吃完饭出来还有十分钟余裕，看到高中部在准备什么灯节的开幕仪式，从外面请来了舞狮。我们于是也围过去等。晚自习六点开始，舞龙也是六点开始，我们心照不宣地做出了抉择。到现在，那两个狮子长什么样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就记得彩色的灯一闪一闪，我们激动又忐忑地穿行在人群中，找一个人墙缝中最佳的角度，顺便感叹我校好多美女姐姐。十分钟后散场，我们一路狂奔，气喘吁吁进门时，老师和那些男生们都只是惊诧地抬头看了一眼，居然没有追究。不过就算追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到现在还笃定，如果我解释了迟到的缘由，那天的老师会原谅我们的。

又想起，哪一次我们突然打算去踢足球，于是又溜到足球场，不知从哪里顺到一个球，四个人毫无章法跑来跑去，对着一个球门乱踢，但大家都很高兴，毫无意义却真真切切地。深绿色的夜里，路灯的亮白光线分成几簇摇晃。我们都没有带手表，不记得迟到了多久，但应该不很久，因为老师好像没说什么。

还有一次，l拉着我们去登学校深处一个高塔。铁皮的楼梯和栏杆，黑漆漆的不知道盘旋了多少层。k同学恐高，中间就回去了。我和l同学害怕又刺激地一路往上走，最后被铁门拦住了，达不到顶端。这时她惊叫着指给我看：夜幕已沉，俯瞰远方，高楼玻璃间灯火点点。这是平时在地上从来见不到的灯图，是我所不能预料到的。赞叹完景色，我们原路返回。和等在塔下的同学无法尽述这般光景，只能概括为：不虚此行。

就算不出来晃悠，仅仅待在教室里，我们也能找到乐子。后来有一会儿我们热衷于玩狼人杀，每次晚自习课间甚至结束后都要开两局。我们没有卡牌，要么撕纸条当身份牌，要么由法官自己记住。小小的教室里，大家都坐到中部，可以通过一举一动衣袖或者椅子的摩擦声“听声辨位”，乐此不疲。我们一行人其实都是瞎玩的，真正会玩一点的只有一两个，而他们每次都是最早被票出来的。惨。

当时的种种快乐，现在一想都极其简单纯粹。没有时间、也不稀得思考什么中考、高考，什么未来、人生。只要大家都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就可以了。

现在也是一样啊。

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工夫？

……

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