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国30：许门两殿堂
“臣已查明，近日太子与灰市之主有过几次会晤，与齐国三皇子密谈多次。”许明章躬身，缓缓汇报所查之信息。
商帝扶着龙椅，听许明章汇报完，喜怒不形于色，对宰相笑道：“看来朕的这位太子，对朕有不少怨言。”
许明章恭敬奏疏：“太子无德，臣上奏，请陛下废之。”
商帝从龙椅起身，踱步到许明章身侧：“若说无德，朕当年也算。”
“朕只管天下，不管德行。他若是真能杀了朕，朕的位置给他也未尝不可，这商国总是需要一位能君带领的。”
许明章不敢言笑，他头低得更低：“陛下当年，乃是正确之选，与太子终究有别。”
商帝话锋一转，冰冷道：“如何有别，都是杀人，只不过朕当年杀弟，他如今杀父。”
“只是现在的太子让朕失望了，天真有余，狠决不足，担不起商国。”
“若朕将源头之秘告知他，你以为他会如何选择？”商帝问。
许明章听之一惊，赶忙进言：“陛下三思，此事万万不可！”
商帝看着他，想起了二十二年前的峥嵘岁月，感慨道：“你是与朕从二十二年前过来的，当知朕的心思。”
“朕只要这大商君临天下，至于这君是不是朕，都无所谓。”
许明章亦想起二十二年前的举国练兵，眼前浮现金戈铁马血流成河，他那时候就到了商帝身侧，一步未曾离开，才有今天位极人臣的地位。他知道源头以及源头的秘密，所以更明白源头对于商帝以及商国的意义。
他直接跪下：“臣知陛下心思，所以更不赞同让太子知道源头之秘。”
盯着商帝加重的目光，许明章顿了顿，语气加重：“太子不如陛下，这天下，太子打不下。”
商帝看着许明章跪下，一言不发，片刻后他才将宰相扶起：“起了吧，都一把年纪了还动不动跪下。”
“你的担忧朕明白，太子仍需成长，该找个人看着。”
“听说你那儿子颇有才气，正好太子缺个伴读，让他去吧。”
许明章叩谢。
第二日，许家父子同上朝堂，商帝钦点许清印作太子伴读，从九品。
另一边，商清逸几人已经出了金临，抵达临金道。
临金道靠近金临，也是繁华之地。
商清逸几人可没空留恋，入城出城，连走马观花都不算就把临近道几座城给过了。
临近道再远点靠近北凉道，富饶之相减了许多，但胜在自然淳朴，让经历了几日软红香土的一车子人感觉耳目一新。
马车经过一处田地，秋天麦子成熟，沉甸甸地挂着麦穗，被风一吹像潮水般随风起伏，弥漫着平和富足的味道。
赶了一天路，连续过了几座城已经是傍晚，商清逸被这种氛围所吸引，也确实累了，便撺掇胡八刀找个地方休息。
胡八刀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客栈，嚼着从麦田里拔下的新麦抱怨：“要休息你早说啊，前城里一大堆客栈。这边都是麦田，去哪给你找客栈。”
商清逸学着胡八刀拔了把新麦，用手搓了下便去掉了皮，留下里面嫩嫩的麦粒。商清逸把麦粒全扔嘴里，一股新麦的清甜充斥口腔，商清逸继续嚼着，直到麦香在嘴巴里被转换为甜味，满足了舌头的欲望之后才给咽下去。
“找个人问问呗。” 商清逸捧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愁眉。原本没那么饿的，刚一把麦子进了肚引得食欲大开，现在感觉是饥饿难耐。
胡八刀手指转了一圈，把四周都给指遍了，恶里恶气地问：“你自己看看，这里哪有像是有人的样子？“
这里地处偏僻，确实没有能留宿的地方。
哪知道胡八刀刚说完，一个稚嫩地声音就响起：“有人有人。“话音未落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从麦田里钻了出来。
这孩子粗布麻衣，脸两颊被日晒风吹得红通通，是俗称的高原红，看样子就知道是农户家的孩子。
农家的孩子在乡间瞎跑惯了，从来不怕生，哒哒地跑到胡八刀面前，抬头与马车上的胡八刀对视说：“你们是谁？来我家田地有事？”
胡八刀刚要说话，这孩子就自顾自地说起来，而且是连绵不断。
“你们的马车真漂亮，有六匹马拉着。”
“我家也有车，是用骡子拉的，运麦子走得可快了。”
“你们家的马车走得快不？”
完全不等人回答，他又继续自言自语了。
“这匹马真大，长得真好看，比我家的大妞都大。”
“对了，大妞是我家的驴，长的也很大。”
“我骑过我家的大妞。”
“但我没骑过马。”
“我能骑马吗？”
……
……
碎碎念，喋喋不休。
这孩子完全是个小话痨啊。
商清逸听得脑门一紧，虽然他也是话痨，但比起这孩子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为了阻止这孩子继续碎碎念，他赶忙抢过话头。。
“我们家马车跑得没你家骡子拉的车快。”
“我们的马不给别人骑。”
“但你如果带我们去村子里的话就给你骑马。”
这孩子一听自己的家的骡车比马车快，立刻觉得比胜了欢呼地雀跃起来，又想骑马，露着渴望的小眼神答应了带商清逸几人回村里。
商清逸把他抱着坐到黑马身上，使眼色黑马让可得小心点，这可是关系今晚能不能有地方睡，能不能填饱肚子的重要人物。
黑马打了个响鼻，鄙夷地表示，居然拿大爷跟骡子相提并论，真是没见识，但为了今天的安身之所，它还是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毕恭毕敬地驼着这位小祖宗。
由这个孩子带路，几人跟着去村庄。怕这孩子从黑马身上摔下来，商清逸跟胡八刀一左一右护着，就跟左右护法似的。
这孩子一路碎碎念不断，其中话题包括村口王师傅家的大刀，邻居家的女儿妞妞，过年吃过的熏肉等等。
经由断断续续的话语串联起来，商清逸也知道这孩子叫朱九九，他父母都是农民，没念过书，只知道九这个数字好，是运气到了极点的意思，就给他取了朱九九的名字。
朱九九坐在黑马身上好奇又雀跃地张望，同时嘴上仍不停：“你们知道吗，我阿爹做的饭可好吃了。”
“我阿爹会去河里抓鱼，抓的鱼放火上烤一会，配上阿爹给我做的饭，能把天上的神仙给勾下来。”
“是是是，你阿爹做的饭最好吃了。朱九九小朋友，你的村子还没到吗？”
朱九九指着正前面的小溪回答：“跨过这个小溪就到了。”
回答完朱九九又继续碎碎念：“我爹说做人不能说谎的。”
“你们说谎了，明明你们的马车跑得就比我家的骡车快，你们却说没我家骡子拉的车快。”
“这是不对的，做人要诚实。”
“你们应该向我学习…”
听着朱九九一本正经的童言童语，商清逸感觉脑袋嗡嗡的，他比太子都要折磨人。关键太子唠叨他还能找理由溜掉，但朱九九关系今天的晚餐，他只能强忍着听他啰嗦直到村口，商清逸才感觉自己终于要解放。
“这就是我们村了。”朱九九指着星星灯火的村子自豪道。
折腾了这么久，终于能有饭吃了，商清逸几乎满含泪目进村。
胡八刀伸手拦住了他。
“仔细听。”胡八刀警惕道。
见此神情，商清逸也暂时收起了吃饭的欲望，耳听八方，越听他的眉头越皱起来。
（未完）
